不谈放弃，只是不再奢求
寒流来袭前一天，只有孟妍跟尹裴露两人。
尹裴露为了接电话先离开了病房，当她再次回来时，孟妍兀然开口，「裴露姐，你会为了诚哥离婚吗？」
当时握在手里的手机彷佛成了一块烙铁，尹裴露看着病床上面sE苍白的nV孩，像一朵即将凋谢的花，却如此坚毅的看着她。
「你…为什麽还默许我一再过来」
孟妍垂眸看了眼右手上的塑胶手环，尔後又是一抹微笑，「因为你说你是诚哥的朋友」
当h毅诚後脚跟着尹裴露踏出病房时，孟妍当即一阵反胃，拿了身旁的塑胶袋就开始吐，胆汁都吐了出来，眼角不停的落下眼泪，却分不清是因为吐难受，还是心在痛。
这几天孟妍过得很煎熬，不管是尹裴露有意无意的提起他们的“曾经”，抑或是他们两人都在的时候，分明没什麽交谈，但两人似乎只要在同个空间，就能让人觉得般配。
白天也因为尹裴露在，孟妍总没办法安心休息，或许是不安全感，平时昏睡的时间段总是强迫自己醒着，导致好不容易h毅诚下班了，自己却完全没有T力再跟他说一句话。
当h毅诚回到病房时，孟妍已经睡了，又是相同的卷曲睡姿，h毅诚想起之前自己看的文章，这种睡姿的人通常表示她内心的不安全感很强烈…。
h毅诚站在床边，双手在身侧紧紧的攒着，压抑着自己的冲动，哪怕只是轻拍孟妍後背的动作。
尹裴露再也没出现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孟妍直觉跟那个晚上有关，却没办法猜到实际究竟跟什麽有关，但见h毅诚与平时一般无二的样子，孟妍便也不执着什麽事情了，只暗自松一口气。
手术日期不能再拖了。
今天医生总算是下了最後通牒，也带来了手术同意书及DNR，那几张纸的重量，彷佛就是她生命的重量。
「今天医生巡房说了什麽？」，h毅诚风尘仆仆的赶到医院，还记着今天是巡房的日子。
孟妍见h毅诚关心的模样，一时说不出话来，挣扎了许久才道，「没什麽，跟之前一样」
h毅诚不疑有他，只是沉默了会，「妍妍，没关系」
孟妍有一刹那後悔了，後悔自己骗他。
寒流肆nVe了整整一周，yAn光终於露面，孟妍不管不顾，吵着要h毅诚带她下楼走走。
现在的孟妍已经没办法自己走下楼，h毅诚推着轮椅，每走几步都问她会不会冷，孟妍则是一直摇头说自己不会。
她已经堪b裹棉被出门的等级了。
到了医院後方的花园步道，平常聚集了不少人，但可能是天冷的关系，今天人很少，甚至只有几个打扫的阿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h毅诚将轮椅推到了一旁，见他将轮椅锁住，孟妍才站了起来，走了几步坐在一旁的石椅上。
她拍了拍身边的空位，示意h毅诚过来，待他坐下时，孟妍才用着只有两人可以听到的音量，温润中有些气虚却很坚定的声音。
「大叔，我可以嫁给你吗？」
一阵风吹来，晃了h毅诚的眼，孟妍始终低着头，看不到她的神情，但h毅诚还是盯着她看了好久好久，直到孟妍以为他没听见的时候，才听他那个多次令她安心的声音缓缓响起。
「妍妍…抱歉」
孟妍终於抬起了头，还是那抹笑，但h毅诚分明看到她眼眶红了，「没关系，大叔不用跟我道歉」
自从看到尹裴露那一刻，孟妍便开始不安，那个不安的来源很莫名，或许，就是怕自己偷来的东西，被物归原主，她知道的，h毅诚的温柔，他的放纵，都不属於自己，都属於那个美丽的nV人。
自己只是趁虚而入，闯入了他的生活，代替了那个nV人的位置，既然她是个替代品，就不该占有太久。
可是，就算只是她一点点的奢求，她在想，会不会h毅诚其实还是接受自己的？不敢谈感情，至少是，愿意让自己留在他身边的。
已经够了，不属於自己的，终归得还了，至少…拥有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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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术同意书交出去後，日期很快定了下来。
最後相望无言的谈话，成了一个不愿被提起的过往，两人依旧维持着平静的表象。
直到眼见孟妍被推入手术房，h毅诚才猛然发现，这段时间彼此几乎没说任何话，沉默成了他们唯一的G0u通。
那天孟妍的悲伤突然感染到了h毅诚，他刚抬步想至少跟孟妍解释拒绝的理由，手术门便关了起来，那瞬间似乎天人永隔，巨大的疼痛从心口蔓延，直到眼眶。
为什麽这麽不安？
开颅手术确实风险更高，但现在医疗进步，况且孟妍还这麽年轻，风险相b会降低很多才对。
为什麽？
『生命里的每一天都像最後一天』
花泉彼时的话兀然在脑中响起，h毅诚瞬间不安达到顶点，径直往病房走回去，越走越快，直到终於走到病房门口，伸手一推冷气便从门缝中逃窜出来。
像一个找不到安全感的小偷，h毅诚翻箱倒柜的翻找着病房里所有属於他们使用的柜子，最後在最靠近床头的cH0U屉深处，翻到的DNR同意书。
『不接受心肺复苏术』赫然打着g，下方孟妍的名字工整的出现在签名栏。
再上一次觉得度妙如年是什麽时候？大概是15年前的回国飞机上，在高空上，距离着目的地有着遥远的距离，那或许是自己耗尽一生也翻越不过去的距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然而就是面前的电动门，两片冰冷的钢铁，断绝了与外界所有的联系，包括，他与孟妍的联系。
h毅诚的时间一直是过得很快的，当他只有一个人的时候，一台笔电或者几本书就能耗掉他一整天的时间，好听点是充实，但充其量只是因为孤独。
孟妍的道来加速了h毅诚对於时间流逝的感官。
他会想，她还会在这里多久？这样的日子还有多长？当每一个夜晚到来，每一次阖上眼，他都给自己做好明天就会看到她拖着行李箱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心理准备。
没错，需要心里准备。
可是妍妍…你为什麽不给我时间了？
电动门打开那刻，坐在手术室外迈向第7小时的h毅诚猛然抬起了头，双目血丝，不见医生，只见一个护理师拿着一张单子走向了h毅诚，上面的字印入眼帘，有一瞬间h毅诚心跳停止了。
病危通知书。
你还是放弃了吗？
这段日子里的种种像跑马灯放映在脑海里。
对於孟妍真实年龄的震惊，对於孟妍慢X自杀的惶恐，对於孟妍化疗後的痛苦，h毅诚不知道是什麽原因让她下定决心接受治疗，但他是高兴的，这无庸置疑。
可同时，见到她每次的强颜欢笑，明明痛苦却一言不吭，他又是那麽的心疼。
尽管如此，h毅诚都还是相信孟妍的坚强，唯独忘记了，她只是个nV孩子，独自承受了唯一血亲的离世，以及上天给她开的玩笑，她早已经无法承担任何，哪怕一根羽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天孟妍受伤的表情又一次出现在脑海里，彷佛成了一把利剑刺进心头，血淋淋的流了一地，不疼，因为h毅诚看到了孟妍眼里的疼。
为什麽不答应她？是不是那天他再温柔一点，包裹她的勇气与坚强，短时间的谎言也好，是不是至少她能高兴的进手术室，抱着希望对抗病魔。
杳无人烟的医院走廊，独留h毅诚一人蹲在一旁，手里紧紧攒着几张纸，痛苦的掩面颤抖，始终忍着眼泪没有一滴落下。
孟妍还在里面，不管如何，她还在努力，就算想放弃也好，至少她还没完全放弃，所以他也要为她坚持守着外面，让她知道还有人在等她，她不是一个人。
可是妍妍，你还在乎吗？你还愿意在乎吗？
在孟妍熟睡的深夜里，尹裴露突然的来电无异於是打破了病房里的宁静，为了不打扰孟妍，h毅诚赴约走到了医院门口，上次见到尹裴露，也是在这个位置。
尹裴露双目通红，浑身酒气，h毅诚静静的看着她，看着她混浊的目光，对，混浊的。
『h毅诚』
『你为什麽喜欢她？是因为她跟我年轻时很像吗？』
『不…我们一点都不像，我从没想过要利用你，可是h毅诚，她就是在骗你，骗你的钱，骗你的同情，甚至』
『裴露，你知道吗，我多希望她对我有任何目的』
h毅诚突然的回应打断了尹裴露的自我挣扎，冬日深夜的寒意似乎紮进了心里，成了一座坟，葬送着所有的Ai恋、痛苦，跟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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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做了一个梦，无病无痛的梦，不用强颜欢笑的梦。
梦里什麽都没有，但拥有自由，像鸟一样展翅高飞，像鱼一样潜入海底，可我心里总是空荡荡的。
尽管飞越大气层、潜到无尽黑暗的海G0u，看似所有想要的一切都拥有了，但…我始终一个人，不知从何降生，如今又为何离去。
我…是谁？
突然一阵强烈的窒息感，像被掐紧了咽喉，紧随其後的呛水感，巨大的压力将我从空中狠狠摔落。
当孟妍将眼睛睁开时，无数的仪器连接在她身上，她一动不动，微微转动眼球，直至看到身旁穿着隔离衣的h毅诚，紧紧抓着她唯一空闲的左手。
想起来了，我是孟妍，眷恋着…面前的男人。
炙热的夏天，在医院的时光缓慢又漫长，机能恢复、复健，病情追踪，h毅诚像个全勤的好学生，没有一次缺席。
「小心」，终於到了出院的日子，尽管已经做了很久的复健，孟妍身T还是略显虚弱，但至少走路已经没有问题。
「没事，我可以」，孟妍放开了h毅诚的手，脚步虚浮却也平稳的一步一步走向医院大门。
不知道有多久没有这样亲自踏出这个门，正中午的太yAn洒落在孟妍身上，有一晃眼，h毅诚以为站在面前的孟妍是幻觉，直到见她回头一笑，才猛然回神。
这个像花一般美丽的nV孩，耀眼的迎向了yAn光，奔向了该属於她的自由，绝不是药物跟医院，而是这个年纪该有的青春活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大叔，我们走吧」
孟妍如意料之内的，并没有继续留在W市，更明确的是，h毅诚家。
这段时间的种种，如同梦境，也如同电视剧，ga0cHa0迭起，却归於平静，但这并非不好，h毅诚也没有理由不接受这一切。
如同来时的两个行李箱，离开时孟妍什麽也不带走，就拿了跟来时一模一样的行李，h毅诚第二次帮她将行李拿上车、第二次载她到车站，却可能是最後一次，目送她离开。
车上h毅诚难得的主动开口说话，叮咛着她注意身T，按时回诊追踪，定时吃饭，孟妍轻声的应着。
旅途总会有终点，当车子停稳在车站前时，h毅诚的话音也停住了，孟妍侧头看了h毅诚一眼，只见他这次总算看向了自己。
「你的人生还很长，会看到很多不一样的风景，遇见很多不一样的人，经历很多不同的事情，每个阶段的你都会对生活有不同的想法，想要的东西也会不同，妍妍，要好好的」
孟妍收回了视线，睫毛掩住了泛泪的眼眶。
看着她一步一步远离自己，跟记忆中的背影重叠。
少了当年飘逸的长发，身形消瘦，不变的是那背脊上的坚强，踏在脚下坚定的步伐。
直到人影早已消失在视线范围，後面的车子传来鸣笛声，h毅诚的思绪才被拉回现实，转身返回车内，眼角若有似无的落了一滴泪。
经过了杏雨黎云的春天，渡过了秋风萧瑟的秋天，又到了寒风刺骨的冬天，第五个分离的冬季。
少了你，时间突然慢了下来，我没有刻意留住你的影子，但她一直会出现在家中的角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当每个早晨回到家、当每次在客厅加班，当…上楼打扫时，那间你曾经“借”过一阵子的房间，总会x1引我的注意力，让我驻足许久。
我的生活没有改变，上班、加班、下班，只是你曾经带来的一切，被我小心的维护着，好吧，我试图留住你存在过的痕迹，悄无声息的透过群组得知你的消息，不敢打扰你，却仍放不下你。
知道你身T恢复的很好、知道你考上了喜欢的学校、知道你去日本交换学生也知道你每天都充实并且快乐。
这样挺好的。
2月的气温稍微回升，扑面而来的寒风却还是能冷上一哆嗦，h毅诚晨跑回来，从信箱收到了一封信，更准确的说，是一封帖子，并非传统的大红sE，而是樱sE。
h毅诚疑惑的翻过正面看寄件人，许久未入眼帘的名字出现在了上面，那瞬间悲喜交加，心甚至刺痛了一瞬，但仅仅是一瞬。
里面的内容甚至简洁到让h毅诚怀疑是恶作剧，直到看到群组里的讯息，才打消了他的念头。
妍妍：毕业前有件很重要的事要完成。
对於孟妍想做什麽事大家众说纷纭，唯独在有人说要结婚时，她给了一个微笑。
信中最後，孟妍写到，会不会参与跟她说一声，h毅诚想了想，确实需要统计人数，便在五年未曾增加讯息的聊天室里写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