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扬,如果我坚定了信念,你是否还会在原地等我?
你会的,对不对?
小夏倚靠在飞机的座位上,轻闭着眼睛,心里一遍一遍地默念。
这一刻,她是如此地想要见到他。
午后的檀香山,蜿蜒的黄金海岸,阳光炫目得有些晃眼。小夏静静站在高处,俯瞰沙滩上密密麻麻的人群,那里的喧嚣仿佛离她很远,她的心一片平静。
再来这里之前,她已经先去见过了冉苒,谷亦扬和她之间空白的两年多,此刻她很想了解。
冉苒倒了杯水异常兴奋地招呼她坐下,而她却是一脸的狭促。当时她醉眼迷蒙中听到刘娅的话,然后不假思索地相信了他们的结婚只是一场假戏。可是,当她现在确确实实地看到冉苒本人时,心里却莫名的有些不安起来。他们的关系……是不是真如刘娅所说的那样?
“喂,看到我怎么没点喜气,跟个打了霜的茄子似的哩。”冉苒眨巴眨巴着眼睛看向她,言笑晏晏。
小夏看着她,不知道该从何开口。正踌躇着,却见冉苒凑到她身边,轻轻拉着她的手,说:“小夏,你知道吗?一年前我心里邪恶地希望你不要来这里……”
小夏怔怔转头,却见她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黯然,话在嘴边还未开口,便又被冉苒抢了对白。
“呵,当时我一定是疯了,明明说好是陪着他逢场作戏,回到夏威夷便就什么关系也没有的,可是我却莫名其妙地爱上了他。看到他在飞机上为你蓦然失神的样子,我都忍不住在心里把你数落个千遍万遍。这么好的男人你不好好把握,偏偏要去招惹什么劳什子季南。苏小夏,你真是一只好命的呆鸟,为什么所有人都看得出来你喜欢谷亦扬,偏偏就你自己蒙在鼓里呢?”
“冉苒,对不起……”小夏垂下眼睫,怔怔开口。原来她是喜欢他的,即使没有结婚,她也是喜欢他的。可是……
“笨蛋,你跟我道什么歉。我又没关系的,现在我已经不喜欢他了呀。我苦苦追了他一年,他说我真的长得和你很像,我就傻傻地每天跑去粘着他缠着他,想着能当你的替身解解他的相思之苦也不错。可是后来我才发现,他每次看到我眉头都会纠结,仿佛我成了你,成了他挥之不去却又无法触及的念想。”
冉苒无奈地耸耸肩,继续说:“我像你,可是我终究不是你。既然他不喜欢我,我也没必要像他那么死心眼,非要吊在一棵树上。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嘛。所以,我们现在是无话不谈的铁哥们,你现在来了最好,你要是再不来呀,我可就要跑回国去揪也要把你揪到夏威夷,撬开你的脑壳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怎么愣是不开窍呢?”
冉苒玩笑着一把将小夏压倒,笑声尖叫声弥漫整个房间,小夏躺在床上停不下来的哈哈大笑,眼泪却没来由地漫出眼角,轻轻流下。
天刚刚擦亮,小夏便收拾了行李离开冉苒的家,顺手牵羊地带走了她桌头上的一张照片。那是冉苒和谷亦扬飞往丽江寻她时候偷拍的,当时冉苒正聒噪地谈及苏小夏,谷亦扬沉默不语地单手支颐,平静地望着机舱外,眼睑旁弥漾的全然是细细的柔情。
小夏细细端详着照片里的谷亦扬,不禁撇嘴,怎么都没见这家伙看着我的时候那么深情款款哩。不过,她真的很喜欢这样的谷亦扬。
给冉苒挂了电话,匆匆说了一句“谢谢,那只呆鸟迷途知返了”。电话那头,冉苒疯了似的对着听筒大吼大叫,对于小夏的不告而别和顺手牵羊表示了深刻的鄙视。小夏笑嘻嘻地拿着听筒,觉得冉苒的声音从没有比这个时候更悦耳好听的。
现在,她就静静地站在谷亦扬常来的地方,一心等待那个人的出现。回忆有时如钻石闪亮,有时如铁锈斑斑。她不得不庆幸,那个人没有被她掩埋在斑驳的时光中,依然能够在她的生命里散发出温柔的光芒。
“小夏……”
一声轻唤将她从清早的记忆中拉回神来,她抬眼,静静看着突然出现眼前的谷亦扬。他晒黑了,更瘦了。棱角分明的脸,唇角微扬的弧度,细长好看的眼睛,颇为顺溜的马尾……一切都像初见时候一般美好。
小夏不禁咧着嘴微笑,明晃晃的阳光终于还是刺得她忍不住双眼迷蒙,泪在眶里打转,一片温热。谷亦扬轻笑着摇头上前,想要伸手替她揩去眼泪,她却一把抱住了他。
“对不起……我爱你……”
谷亦扬一时怔然,片刻后复又嘴角扬起暖暖的微笑,将她紧紧搂在怀里,将小夏在心里思忖许久的话含糊不清地带过。
他抱着她,目光平时前方,掩藏的温柔在眼底一点点洇散,浓得化不开。
什么都不用再说,仅那六个字就已经足够。其他的,他们有一辈子地时间可以慢慢去说明。而这一刻,他只想抱着她,紧紧的,紧紧的……
当时光将记忆磨成细沙,将青春晒得斑驳,他们曾经因此沉默,让感觉一点点如流水潺潺溜走。
谁都无法逃开时光,谁都无法避免懵懂。只是当时隔多年,他们将往事定格成慢动作,拉长每个细节镜头,一遍遍重播回放,心中渐起温柔,深远而刻骨。
那一刻,他们不经意将生命凝成了一首情歌,叫作,天,长,地,久!
番外:季南
“阿爸阿妈,我回来了。”
我笑盈盈地走进门,便看见阿爸阿妈正开心地坐在椅子上说着什么,再看到他们手中的信纸和拆开的信封,心里就猜到肯定是大哥来信了。
“北北回来啦,告诉你个好消息,你大哥终于要结婚啦。”
阿妈弯着眼招呼我过去,听到她的话我顿时愣在那里,心里忍不住地一阵发苦。好半晌阿妈见我站着不动,却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怔了怔,收敛了笑容起身慢慢向我走过来。她轻轻拉过我的手,拍了拍我的手背柔声道:“北北……”
阿妈尚在嘴里踟蹰着该说的话,我便已经抬起头止住了她的话头。看着她为难而心疼的表情,我都明白。这个社会早已不流行“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更何况他是我的大哥,我本来就不该有什么非分之想。
不管阿爸阿妈当初收养我是因为想要个女儿,却因为心力衰竭的遗传病史而不敢再生,还是因为看到曾经襁褓中的我一个人躺在冰天雪地里,叼着奶嘴饿得嚎啕大哭的可怜样,抑或如儿时玩笑地说让我嫁给大哥做新娘……
不管是为了什么样的初衷,他们都是我最亲最爱的爸妈。而那个关于童年时候的玩笑,呵,本来早就该遗忘我却莫名其妙地坚持记到了如今。今天,是该彻底抛弃了。
我努力掩饰好眼底的伤痛,对着她咧嘴微笑:“阿妈,嫂子长得应该很漂亮吧,看您这么开心的。”
“是啊,活脱脱的一个美人胚子哩。听阿南说家境也是很好的,就是不知道会不会……”阿妈说到后来不禁有些担心,我想她应该是怕嫂子家的人会看低大哥吧。
“阿妈你放心,大哥那么优秀,配得起!”这是我的心里话,在我的心里,大哥一直都是最优秀的。
阿妈眼睛闪了闪,笑着点了点头,絮叨着说了几句闲话,我就借故回了房间。隐约间仿佛又听见她拿着大哥寄来的照片,乐呵呵地说着郎才女貌,一直沉默的阿爸压低了声音叹了口气:“北北这孩子实在太懂事,都怪我当年一时糊涂,玩笑地说了那种话,才让她到今天心里还有那么根刺……”
“哎,有什么办法呢,她也是个死心眼,真是苦了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