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我还是要解释,听着,这是假交易,没错。我也不是为了宣扬好艺术,张摩尔的画不怎么样,不,不是不怎么样,是烂透了,他没画画的天分!」
记者们愣住,秀兰骇住,秀兰给巧克力糖噎着,剧烈咳嗽。
曦西又说:「我这样做没什么高尚的理由,我只是想证明我很厉害,我可以把不红的烂画家捧红,妳们照实写,不需美化我,还有,我会写一封道歉信,坦承我的错误,拜托妳们照实登出来。」
「妳确定?妳知道妳在说什么吗?」沈记者好惊愕。
「妳为什么要这样?妳想毁了自己的前途吗?」陈记者纳闷。
王记者说:「我们没说不帮妳,干么承认妳捧红的画家烂?」
她们被曦西的行为弄糊涂了,曦西忽倒抽口气,掩面,哭了。
「这不是我当策展人的目的,不能因为这样害好的艺术家也被质疑。我真笨真差劲,我做错了啦……」曦西痛哭失声,良心不安,她毁了人们对艺术策展人的信任,她不要狡辩,她宁可承认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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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情姊妹,眼神涣散,暴饮暴食,一起盘坐在沙发,在零食残骸中堕落。
曦西徒手挖黑森林奶油蛋糕往嘴里塞,红叶的黑森林蛋糕真是人间美味,虽然甜在嘴,心还是苦,眼泪汨汨淌。
「我果然证明了,呜,证明我只有漂亮,我不配当策展人,我没实力,我笨到玷污艺术的美好!」
推开曦西的手,秀兰直接端起蛋糕啃,粗暴道:「我不管了不管了啦,妳这个笨蛋,妳脑子有问题,妳变态,害我们俩都混不下去,对啦对啦,除了漂亮妳还有什么?都帮妳想好了结果妳乱讲,笨~~」
「拿来,我要吃。」曦西抢走蛋糕。
这两人吃得双手沾满奶油,嘴巴油油,正自暴自弃,门推开,一道夕光,随来访的人映入工作室,同时映亮她们眼瞳。随这道光踱进来的是,张摩尔。
他穿着皮夹克,牛仔裤,英姿飒爽走进来,像赛车手,随时跨上机车要逐风去,跟沙发上那两个废人形成强烈对比。
张摩尔停在曦西面前,看她正张嘴往蛋糕啃,因为他出现而愣住,她还很不雅地吓得啊一声。
惨,就这么邋遢暴露在这很喜欢她的男人面前。
秀兰呢?也好不到哪去,秀兰披头散发,流着眼泪鼻涕。跟曦西一样,两人脸庞衣服都沾着奶油跟蛋糕屑。
张摩尔没见过这样邋遢的曦西,头发蓬乱,眼睛红肿,好像已痛哭过,瞅着他的眼神可怜兮兮。唉,他怕的就是这个。
刚才在公司,一接到在报社朋友的电话,知道他的假交易曝光,他立刻放下工作赶来。他才不在意别人对他的报导,他画画本来就不是为了名利,而是为了追求伊人。他只怕曦西受打击,只怕曦西会难过,眼前看来,曦西的情况确实不OK。
「你来干么啊?」曦西懊恼,抹去脸上奶油。好糗,要来也不先打电话,真会挑时间。
张摩尔定望着她,思索道:「有事拜托妳。」不管,先设法转移她的伤心,他立刻想到自己难过时必做的一件事。
「呃!」曦西打个饱一隔。「什么事?」
「星期五我跟队友要去比赛,有人临时不去,少一个人就不能参赛了,妳可以来吗?」急中生智,这借口多赞哪!
「什么比赛啊?」秀兰问曦西。
曦西问张摩尔:「你是说生存游戏?」
「唔。」
「不行不行,我没玩过我不会,我没运动细胞,我不喜欢晒太阳。」
「很容易,我教妳。」对对对,带她打生存游戏,她一定能忘记伤心。
「生存游戏?叫曦西玩生存游戏?哈哈哈——」秀兰爆笑。「她几百年没在运动,一天到晚跌倒,她弱鸡欸,肉脚欸,玩生存游戏?笑死人。」
不怪秀兰笑,曦西也觉得不可能。平时最大运动量,就是穿美美,笑咪咪地在冷气房逛展览,叫她拿枪去厮杀,不可能!
「你找别人吧。」她很有自知之明,而且现在心情恶劣,不想玩。
但是,张摩尔抱定主意非她不可,他眉一扬,目光一凛,看看桌上挖烂的蛋糕,再看看曦西沾满奶油的双手。「为什么不要?妳很忙?」
对于一个双手还抓着蛋糕,坐在布满零食的沙发,要理直气壮说「我很忙」还真需要一点勇气。曦西小小声说:「我是怕拖累你们,我去参加,你们会输。」
「只是拿枪做做样子,跑一跑运动运动,顶多两小时结束,很容易。」
「很容易?」
「很容易。」
「还是不行,不想去。」
「帮帮忙。」
「可是……」
「拜托!」
「好……好吧。」再坚持下去,好像很没义气。再问他一次:「很容易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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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易——个屁!
「啊——」
艳阳当空,水杉震颤,雀鸟扑飞,蓝天底,曦西正尖叫。可怜她小个头,戴面罩,穿军服,拽长枪,孤军逃避敌军追杀。
曦西隶属张摩尔的红军,任务是抢蓝军军旗。是说,这不是玩笑的啊,因为实行打不死规则,每个人都好杀啊,都想打到对方叫妈,一碰上敌军,就火力齐发。曦西抱着机关枪,林间乱窜,蓝军不断冒出来射击漆弹,攻击她,耳朵轰轰作响。
曦西卧倒,连滚带爬。「啊——」她翻身,仰躺,扣扳机,朝敌军开火,哒哒哒哒哒,曦西边哒边叫:「啊——救命啊,张摩尔张摩尔!」死小孩还不出来挡?!
右边灌木丛,跳出三名蓝军,左边草地,跳出两名蓝军,五名全高头大马,身材魁梧,一起冲向曦西,举枪瞄准,嘿嘿冷笑,这下子,准备打到曦西叫妈为止。
曦西躺在地,寡不敌众,但反应够快,马上指向左边嚷:「有猪!」没人上当,曦西朝右边指。「蛇啊!」还是没人理,呜,真不捧场,装都不装一下,只好——
「我是菜鸟,各位大哥哥饶了我好吗?」她眨眨眼,三十岁了还很会装可爱。
不饶!他们目光一凛,准备扣扳机。
曦西身子一抖,拥枪啜泣,泪汪汪觑着他们。「我怕痛……」
呃……男人们呆住。美女落泪,五名大汉顿时失神,不忍扣下扳机。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张摩尔追来,一阵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到其中两名抱头扑倒乱窜喊妈,另外三名浑身被打到全是红渍。
「赞啦!」曦西叫好,张摩尔冲来,拽起曦西就跑。他威风凛凛,命令老师:「走!」大队长一命令,小队员曦西跟着跑。
杉木的暗影筛落在他们身上,小野兔蹦出来,看见他们就溜。松鼠弹上水杉找果实,曦西被张摩尔拉着跑很久。她跑得喘不过气,穿过草径,踏过小溪,奔进深林。毛细孔流汗,发肤被汗濡湿,握一起的手,也被两人的汗浸湿。爬上草坡,曦西腿软,往草地倒下,张摩尔被她这一拉扯也跌下来。
「不行不行了,我胸口好痛……」曦西躺平,上气不接下气。身体陷入湿濡的草堆,心怦得像要跳出来。
「休息一下好了。」张摩尔放倒机枪,拍她的背,帮她顺气。
曦西铿地扔了枪,踹他一脚。「骗人,他们来真的,一副杀人的样子,哪里容易?!这是打仗,是真的打,什么叫跑一跑就好?乱讲乱讲,恐怖死了!」刚刚是装可爱,现在是像小女孩在耍赖。
「不这样说妳怎么会来。」他咧嘴笑,她气得补踹一脚。
一只鸟啁啾着,飞过他们上空。「妳看——」张摩尔指着鸟儿方向,牠闯入水杉枝枒间,找到另一只,一模一样黑白羽毛的鸟儿。他说:「是喜鹊。」
日光在枝枒间闪烁,两只喜鹊互啄羽毛,挑逗着彼此,愉快地歌唱。
「听说看见一对喜鹊,会有好事发生。」张摩尔说。
「是吗?」曦西失神地瞧着喜鹊。
好事来了,好事就是——
「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