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赤了脚,迅速蹦到窗口。有雾,浓浓的雾把一切都隐藏,她什么都辨不出。
呆愣一阵后,她转身朝楼下奔去。
就穿着睡衣,趿着拖鞋噌噌往楼下跑。
出楼道门,她终于看到了雾中的车,车顶落满了枯枝败叶,仿佛一晚上被无声埋葬。她嘴角跳出一丝顽皮的笑。好像捉迷藏的孩子终于瞥到了那个隐藏者而对方浑然无觉。她慢慢走过去。
隔着模糊的车窗,她隐约看到他似在睡觉。歪着头,睡得很天真。
她犹豫了会,还是敲了窗子,
他迅速醒了,想来睡得并不牢靠。摇下车窗,看到她,由衷地笑了,眼睛很清澈。
他头发蓬乱,眼睛红肿,胡子密密簇生,却别有成熟的沧桑。反正在她眼里他怎样都好看。她也笑。咬着唇笑,仿佛羞怯又仿佛抱歉。
恍若隔世般对视了几眼。他推门而出。
她垂着头,说:干什么不找个酒店睡啊。这么冷的。你知道我总是乱发——
话未完,他紧紧抱住了她,抱得她骨骼都疼,可是她喜欢这样有力量的占有,实实在在的,她在他的怀抱中。
风像刀子一样扔过来,可她觉得暖和极了。心一点点湿润。
语声,语声……他喃喃叫她。
她也叫他,至鸣,至鸣……
她听到自己和他一样炽烈的心跳,眼泪突然又出来了。
是爱吧,在这个阴湿的冬日,在怒吼的风中,在惨白的浓雾中,她终于听到自己的心与他的心一起共鸣了。心心相印的这一刻,他们煎熬了多久才得到。
良久,他松开她一些,抚她的脸,说:你瘦了。
她说:很丑吧。
他说:在我心里你一直最美。
她撇撇嘴,说:骗人。却很甜。
他突然横抱起她,说:为什么不多穿点,冷吧,抱紧我,快领我进屋。
到屋里,他将她抱到床上,给她卷上被子,说:焐一焐,别感冒了。你这里真冷。
她说,你把手伸进来,我给你暖一下。
他嘴角忽然闪出邪邪的笑,说:我整个人都很冷,你都给暖一下吧。
她脸红了下,说又不正经了。
他扬扬眉,说:什么叫正经,想我了吗?你不想我可想了。径自俯身凑向她。
他的气息越来越重,她闪过一阵慌乱,却又隐含了一种渴望。那久违的气息,清凌凌的树林子的味道,她真的不想吗?
他的唇擦到了她。凉凉的,软软的,像雨点一样,轻柔的触碰,好像久别的问候。她的心悸了下,而后,开始迷狂,他们辗转深吻,身体像久别重逢的朋友,欣喜地缠到一起,寻求最无间的距离。热情开始引燃。火苗突突乱窜。万事万物全部消弭。只有永恒的爱。
他最终没有进入她的体内,怕伤害她还敏感的子宫。热潮退下来后,他将她置入怀中,轻吻她的脸,说:我都知道了。是我不好。以后,我一定在你身边,哪都不去。无论你怎么讨厌我。我们,还会有孩子的。会有更好的。你不要难过。
她伏在他胸前,眼泪又开始出来,但是幸福的,以往的痛楚瞬间成了云烟。
你哭我就心疼。他舔掉她的眼泪。
她带着泪笑,说:我是高兴的。我很高兴,我们还在一起。至鸣,我爱你。有了你的孩子后,我才知道我那么深的爱你。我以前伤害你了,真的对不起,请你原谅我的迟钝我的任性我的小孩脾气。身体非要付出那么深的代价才能领会爱的真谛。我但愿没有错过你。
他抱紧她,眼眶有点湿,却闪着异样的光彩。等了那么久,吃尽了苦楚,终于等来了她一句爱的承诺。
他百感交集。
欢喜、惆怅,甜蜜、痛苦,往昔的爱与恨又通通化作了炽烈绵长的吻。
好久,语声说:我饿了,你请我吃早餐。
他说好。
他们相挽着去吃面。清晨7点左右,空气清凌凌的,雾正在流失散逸。她时不时偷觑他一眼,觉得心里很充实。
今天早啊。老板娘叫她。又笑呵呵的盯视她身边的他。说:你男朋友?
她大言不惭地点头,又大言不惭地说:还过得去吧。
体面,好,文小姐你福气好啊。老板娘笑呵呵称赞。
谢谢。
坐下来,他说:哎哎,谁首肯做你男朋友了。
她说:不乐意啊,给你面子呢。文语声在这一带很有名的,问问,有几个知道冯至鸣,但无人不晓得文语声。
你吹牛我就想笑。
哎,你应该主动求我做你女朋友,我巴巴贴着你很没面子的。
好。那么文语声,做在下女友兼未来老婆如何?
恩。我考虑考虑。那个,我有几个条件,你必须满足我。
洗耳恭听。
一不许抽烟,二不许酗酒,三要学着做家务,四不能再碰别的女人,哪怕马路上多瞟一眼都不行,五要保证一辈子对我好。
果然霸道,听得我有点头疼,现在打退堂鼓。
你敢。
你又开始强买强卖了。
怎么样啊。
好了,第一点有点难度。通融一下。看在你送我烟灰缸的份上。
为你好你不知道。她嘀咕了下。吃面啊,不好吃吗?这里的牛肉面可是整个无锡最好的。我天天吃。对了,你到北京了吗?
没。直接飞上海过来的。无锡有分公司,借了辆车。你的事是秦心告诉我的。
又是秦心出卖。
语声,知道后,真的很难过。恨不得插翅过来。我自己也一路自责。那日,你是要跟我说吧,可我还跟你胡说八道。
不要说了呀,其实都是我不好。吃面。你一定饿了。
我陪你几天,然后回去见我爸。跟他提我们的事。
哦。她呆呆的,知道又是个麻烦的开始。但是爱了,就要有承担的勇气,看爱情之花在荆棘中开放。她重新笑一笑,说,好的,我不放弃。有什么风雨跟你一起承担。终归是我拣便宜啊。
你也知道,我真的亏得慌。
亏,亏哪里了?
又急。你自己说的。
我说你不能说。
真的娶了个刁蛮的老婆,以后必定苦不堪言。
付钱的时候,他忽然哦了声。她说怎么?他说:没有现金,刷卡行不行?
她说:第一次带男朋友出来还要自己会帐,很没面子的。我总算明白,富翁与乞丐本质上相同。
付了钱,老板娘说:下次再来啊,文小姐,好久没看你这么开心了。
是的,她好久没这么开心了。
他在的那几日,她真得非常开心。
他们一起去超市买菜,他说,我吃过一道菜,很好吃。我给你做。
她不屑地说你能么?
他说试试。
按着他的意愿买了菜和调料。他去厨房动手。手脚笨拙,她看不下,说:我帮你。他说那不行,显不出我的诚心。还有,万一做得好吃,你还要夺我功劳。你一边去,一滴水不让你沾。
她说那我不客气啊。小心,我的嘴很毒的。
他费了很大的力,终于端出了他平生第一次烧的饭菜。
看上去挺那么回事,主打菜,他号称很好吃的越南菜,红艳艳的,很诱人。其余还有两个清炒的蔬菜,看上去颜色虽老了些,但毕竟青的还是青的,没黄。
米饭似乎硬了。他狡辩,说:我印象里你喜欢吃硬的。她从没说过,却喜滋滋说,无所谓,当健牙了。
庆祝一下,先喝点什么。他提议。
她翻了半天,找到一罐啤酒,还不知有没有过期。因为高兴,倒了。她举杯,说:谢谢冯大公子把第一次给我。喝了。
他笑得有点狡诈,说:第一次。
她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