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徐军坚持不让我自己走,我是被担架抬出去的。躺在担架上,看着前面救护人员的后背,我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这种电影里常见的镜头不是用在生命垂危的人身上的吗,怎么我这个四肢健康只摔了一跤的人就享受到这种待遇?
徐军抱着囡囡跟在旁边,星期天,大部分邻居都在家,很多人出来看热闹。我听到不时有人和徐军打招呼,关心地询问我的情况。我不自在地对大家笑笑。幸好救护车就停在旁边路上,我才避免被更多的人参观。
医院里,我被放在急救室,徐军一脸紧张地守在旁边。我被迫做了许多项检查,甚至连脑CT都做了。最后,我被推进观察室观察。上午折腾下来,我的眩晕症状倒轻了一些。徐军去了一趟医生办公室,一脸轻松地回来,说:“检查下来没事,你的眩晕症是贫血造成的,脑子也没摔伤,挂两天水就可以出院了。”
我立刻急了:“我不要住院,我要回家。”
徐军按住我:“你怎么跟小孩子一样?你的贫血不要治治吗?你头上的伤口也要好好处理,吊吊水,你不住院,医生还能到咱家去给你挂水?”
我努力想说服徐军:“我可以到医院来挂水,根本不用住院啊。”
徐军安抚似的说:“你还是乖乖地听医生的话,像你现在这个样子还说来医院挂水,我看你连两步路都走不动,我可没力气背你来,你呀,老实在医院呆着吧。囡囡,你说是不是?”
囡囡坐在床上,一脸严肃地看着我,说:“妈妈不怕,打针囡囡给你吹吹就不疼了。”
徐军笑,我也无可奈何地笑了。
当天下午,婆婆就赶来了。看到我的样子,狠狠瞪徐军几眼,我抱歉地对徐军笑笑,徐军耸耸肩,又对我挤挤眼睛。婆婆一来就把囡囡带回去了,说是医院细菌多,不能让孩子呆在医院里。
下午我睡了一觉,醒来时徐军坐在旁边看着我。我莫名其妙地问:“你看着我干什么?怎么不回家去睡一觉?”
徐军说:“我不敢回去,怕你有事找不到我。”
我心里一热,嘴上却说:“神经!”
徐军等了一会才说:“早晨你把我心脏病都快吓出来了,当时我真怕自己撑不住了。”说着,眼眶有些红。
我拍拍他放在床沿上的手:“你不要诅咒自己啊,你要是撑不住,我和囡囡怎么办?”
徐军的眼睛亮了一下,紧紧盯着我:“我当时就在想,你要是有什么事,我和囡囡该怎么办?”
我看着他,这个男人还是爱我的,我抓住他的手。徐军反手握住我,攥得紧紧的,再把我的手拿起来放在脸颊边,轻轻地摩挲着:“以后别再吓我了,真的。”
我辩解道:“我又不是故意的。”
徐军说:“我说的不光是这件事。你哪件事不吓我,对你大声两句就嚷着要离婚,回家晚了一点就摔得头破血流。你说,你是不是故意害我的?”
我还没张嘴,他又说:“医生说你今天是因为饮食没有规律,加上睡眠不够引起眩晕症的。我不是给你把饭都准备好了吗?你怎么会饮食没规律?还有,你晚上几点睡觉的?怎么会睡眠不够?”
我被他一连串的质问问得哑口无言,想张嘴吼回去,看他一脸担心的样子,又吞回去,索性翻身不理他。
徐军也不逼我,我感觉他往我床边一趴,嘴里喃喃自语了两声,就没声音了。我悄悄转过头,他的眼睛闭着。不想惊扰他,我重又转过头,一动不动,没过多久,我又睡着了。
下部 第三十七章
再醒的时候,徐军已经带了晚饭回来。晚饭是婆婆烧的,和徐军结婚这么长时间,婆婆烧的菜我还是第一次吃,味道一般般。见我没味口,徐军问:“怎么,不好吃?”
我也不客气,直接点头。徐军说:“那我去给你买点吧?”
也许是生病人的通病,我忽然害怕寂寞,赶紧说:“不用,我吃得下。”说着急忙往嘴里送饭。
徐军不放心,又问:“行不行,不要半夜起来说饿,我可没地方给你买吃的。”
才培养起来的一点感觉被他的一句话就破坏了。我赌气地大口扒饭,嘴里塞得满满,含糊不清地回嘴:“你放心,我再饿也不会劳你大架!”
徐军没听明白:“你要打架?什么意思?”
我翻翻眼睛,不理他。
吃好饭,徐军去洗碗,我百无聊赖地躺着。手上的吊针已经吊完,病房里另外一张床是空的,我实在无聊,就试着想下床活动活动。才把腿从被子里伸出来,徐军就进来了,看到我的样子吓一跳,碗也来不及放就冲过来,嘴里问:“你要拿什么?是不是要上厕所?”
我头还有些晕,坐着没动。徐军把碗放好,站在我面前,张着两只手作势要抱我。我问:“你想干什么?”
他手势没变,弯下腰说:“你不是要上厕所吗?”
被他一说,我还真有些感觉,又觉得不妥,推开他的手说:“我自己去。”
徐军小心翼翼地把我托起来,说:“还是我抱你去,医生说你要卧床休息,不能乱动。”
我还是觉得不合适,说:“上只是上厕所,我能自己来的。”
徐军已经抱着我来到卫生间门口,他把我放到马桶旁边,扶我站好,不放心地又问一声:“你行不行?”
我好笑地看着他:“不行你来帮我?”
徐军不以为然地说:“那有什么不行,老夫老妻的了。”
我对他挥挥手,赶他出去,他说:“我就在门口。”才走出去,关上门。
我说:“卫生间就在病房里面,你再紧张也没必要弄成这个样子吧?”
他不语。
解好手,我扶着旁边的扶手站好。衣服才整理好,徐军已经问:“好了吗?”
我说:“好了。”门立刻就开了,徐军进来,依旧抱着我,把我放到床上,又给我盖好被子。
徐军去卫生间接水的工夫,我把枕头往上拎拎,人半躺在床上。徐军往盆里兑了点水,又拿出一条毛巾,过来掀开我腿上的被子。他给我擦脚的时候,我说:“哎,我好象回到第一次住院时候的情景了,那时候我不能动,你也是这样给我洗脸洗脸,抱着我上厕所。”
徐军手停了一下,没看我,说:“你还记得?”
我看着他:“那时候我才动好手术,肚子痛得厉害,你一直陪在我旁边,我怎么会忘了呢?”
徐军端走水盆,拿出他的指甲刀,一下一下地给我剪脚指甲。我说:“做月子的时候不能剪指甲,后来满月了,我的手指甲我脚指甲都是你剪的。”
徐军还是头也没抬,专心地一个指头一个指头地剪着。我继续说:“那时候,我跟你说以后再也不生孩子了,你照顾我又照顾孩子太累了。你说你不累,还说等我们老了,你还会照顾我,会扶着我到外面看日出日落……”说着,我的泪水滑下来,哽咽着说不出话。
徐军放下我的腿,没有给我擦眼泪,直勾勾地盯着我说:“我还以为你什么都忘了。”
我抽泣着说:“我没忘,是你忘了,我变成黄脸婆你就不爱我了,还对我发火。”
徐军看上去有些生气,可他笑了。他推着眼镜说:“你好象忘了是你发火的吧?当时你一副无理取闹的样子,又吼又摔门的,你倒学起猪八戒了,还会倒打一耙。”
听他这么一说,我来气了,顾不上擦眼泪,直着脖子要和他争论,才一动,一阵眩晕,我又躺床上。难受加委屈,我眼泪流得更厉害了。
徐军很紧张,马上问:“又晕了吧?还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我叫医生?”
我拉高被子捂住脸,不理他。他拉两下被子没拉开,又不敢和我用力,叹一口气说:“你到底想怎么样嘛?”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