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于是把我化做一棵树
长在你必经的路旁
阳光下
慎重地开满了花
朵朵都是我前世的盼望
当你走近
请你细听
那颤抖的叶
是我等待的热情
而当你终于无视地走过
在你身后落了一地的
朋友啊
那不是花瓣
那是我凋零的心
可是宋慈听不懂树的秘密和伤感。
“也许,你知道我要说什么了。”他侧过二分之一的脸来面对着苏醒,轻声说道。
苏醒目光一接触到他的脸,心跳就加速,大脑缺氧得历害,反应迟钝起来。
“你明白我的话了吗?”他的脸侧过四分之三来。
苏醒感觉自己就像被移植的树,严重脱水。
“苏醒!”他的脸全部转过来,正对着她。
“嗯!”她低下头,大声回答,可是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怪怪的,闷闷的,干巴巴的,好像从棉絮里传出来,被厚厚的棉花过滤掉了饱满复杂的感情色彩。
“我只想你帮个忙,可以吗?”声音还是那么低沉温柔。
“如果,我帮了你,你怎么谢我?”苏醒也不明白,自己怎么突然说出这么骚情的话来。平时那个冷静、聪明、自制的苏醒的灵魂好像被抽离了,只剩下一个干巴巴的、温热的,但是庸俗的肉体。
宋慈也愣了一下,他没有想到一向沉默的苏醒也会说出这么俏皮的话来。
“以身相许,如何?”宋慈彬彬有礼地说,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微笑里有浅浅的轻佻。
当苏醒意识到那抹轻佻,她的脸和身体都开始因羞愧而发热发胀,好像是一只冰冷的面包,进了微波炉里,慢慢发热,渐渐变软,慢慢膨胀。也是那抹嘲弄般的轻佻,让苏醒那清凉如樟香的清白灵魂马上回归肉体,带着樟树清香的灵魂让她肉体慢慢冷却,清醒。
宋慈将一切都悄悄捕获在眼里,他也敏感地感受到了她的心理变化。
“我是说以声相许,声音的声。我可以为你唱首歌,单独为你。”他很温和地解释。
“你需要我帮你做什么?”苏醒平淡地问。
“如果可以,我想要一根头发。兰姬的。”
苏醒万万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根头发?
“就一根,不要从她洗头时或梳头时脱落的头发里去捡,而是,要从她头上拔下一根来。”
“你跟她同桌,你可以从她头上拔呀。”
“不,一定要午夜十二点,趁她熟睡时拔下的头发。”
“我可以问为什么吗?”
“NO!”他朝她竖起食指。
他这样做时,动作轻柔而且优雅,却带着一种难以言传的霸气。苏醒心里一惊,突然觉得,他美得近乎邪异。
“为什么是我?”苏醒觉得自己的内心好像破了一个洞,她忍不住问。
“据我所知,你跟兰姬的床相连,而且,你们是好朋友。最重要的是,我信任你,我想让你来守护我的秘密。我也相信你能办得到。”他说完,露出珍珠一样的牙齿微微地笑,完美的脸像是一朵美丽的昙花,而笑容是月色下的昙花所散发的那凉丝丝的香气。
苏醒像一株被忘记浇水的花儿一样,正在迅速枯萎,却又不得不强打起精神来应答。
“一定要午夜子时,从她头上拔下来的哦。”他再次温柔地告诫她才转身离去。
等苏醒回过神来,才发现独自一人身处白茫茫的浓雾中,宋慈好像从没有出现过。
苏醒一路狂奔,直到到达银杏树下灯火明亮的内操场,才停下来,大口喘气。
想不到梁孜琪、汤喆和罗鑫也在,三人刚吃完火锅回来,每人手里还举着烤红薯和羊肉串。羊肉味,辣椒味,以及他们满口的啤酒味,罗鑫的大嗓门,这一切都散发着人间烟火气息。苏醒放松下来,抓过梁孜琪手里的羊肉串就吃。
“嘿,苏醒,我们刚刚正在谈论关于西非沙漠里的神秘巫术呢!”梁孜琪激动地说。
“哦。”苏醒心不在焉地大嚼羊肉串。
“喂!”罗鑫却朝梁孜琪警告似的喊了一声,梁孜琪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回到宿舍,兰姬正侧身躺在床上,身后的头发像一匹黑缎平铺在床上。
“为了它,我可花了不少心思呢。”兰姬侧头用手指轻抚发丝,动作轻柔得好像在轻触熟睡中婴儿的脸庞。
苏醒这才知道,每晚睡觉,兰姬都要用真丝方巾将头发裹好,放在枕后,免得睡觉时压着它。而且她从不用电吹风吹头发,她说那样会伤发质。她甚至不穿高领或者表面粗硬的服装,比如牛仔、亚麻等她都要避免。正因为如此精心的护理,她的头发才能黑亮如缎,柔滑如丝。
“那你可不可以拔一根送给我?”
“那可不行!除非洗头或梳头时掉的。”兰姬很认真地说。
“如果毕业了,我们分开了,你会不会寄一根给我?”苏醒讪讪地找话。
“啊?好主意!”兰姬的眼睛放光,“我要做一件惊天动地的事儿。”
“什么?”
“你听说过发雕吗?在头发上雕刻?听说本市有个童老先生是著名的发雕师呢。”兰姬跪在床上,头发散落下来,更加衬得她的肌肤如玉如脂。
童老先生是本市的微雕大师,他曾在长仅9。6厘米的头发丝上刻下《木兰诗》全文四百字及二枚朱印,相当于一平方毫米的面积刻下四个字,并以“毛发微刻文字数量之最”载入微雕纪录。
“寒假,我要去拜师,学发雕。”兰姬笑说。
“哈,这是你想拜就拜的吗?”苏醒也听说过此人。虽然兰姬的魅力大家都是有目共睹,可是童老先生非常人也,听说他终身未娶,脾气怪异。而且,他从不招收女弟子。
兰姬只是斜睨着好友,露出胸有成竹的微笑。
发雕创作者要借助高倍显微镜,在发丝上不到四分之一的平面上刻划,因此头发的选材非常有讲究。按童老先生所说,选取的发丝以青年的白发为佳品。年轻人的发质韧、条粗、光泽温润,十分适合用刀刻写,而在白发上雕刻则能产出“白纸黑字”的视觉效果。可惜因为近年来染发、烫发流行,发质一再受损,非常脆弱,要找到一根够长够韧的发丝越来越难,要找到白发更是难上加难。
童老先生一直想在发雕领域里再创新纪录,他曾公开征集头发,打算雕刻《孔雀东南飞》,但因为头发难觅而未能遂愿。有一次,童老先生曾在江边追逐一个长发少女,可是少女,惊鸿一瞥,就不见了。
兰姬回想起被童老先生追逐的情景,就忍不住想笑,那时,她以为他是恋发癖呢。
兰姬翘起兰花指,轻点一下床头的地球仪,地球仪吱溜一声转起来。兰姬微眯着眼骄傲地说:“地球都在我的手心,我要它朝东转,它就会朝东。”
“哈哈!真的?”苏醒忍不住大笑。
“煮的!”兰姬用手指轻轻地抚着自己的长发,她浓黑如墨的长发里面,有一丝白发一闪而过。
“不对,是烤的。”梁孜琪插了一句进来,她还以为苏醒和兰姬二人在讨论她带回来的烤红薯。
其实兰姬的床与苏醒的床是相连着的,也就是说,平时睡下来,她们是脚对脚的,只隔了一个床栏杆而已。
“我们今晚,头对头睡,好吗?”苏醒提议。
“远离了窗子,我的头发不能呼吸到新鲜空气呢。”兰姬娇媚地说。这样的话放在别人来说,听了会掉鸡皮疙瘩,可是从兰姬嘴里说出来,就有一种自然而且蚀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