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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澎在电话里一边安慰她,一边问她具体的位置。可天那么黑,安娅那里还搞得清楚自己究竟在那儿?她是第一次觉得死突然离自己那么近,好像生命随时会消失一样,她只是紧紧地握着手机,一刻也不肯松开,仿佛那话筒中传出的声音可以给她生的力量,只是哭着喊着,“姜澎,姜澎,你在那里?快来救我呀?”
姜澎却在电话里狠狠地骂她,他从未那样狠地骂她,被他一骂,脑子倒是清醒了一些。姜澎遥控指挥着她们两人往高一点的山顶上走,因为晚上呆在山谷里更危险,可能会有野兽出没。她和洛洛在山里一直走一直走,她从没有走过那么远的路,四周黑洞洞的,根本开不见路,只是随着感觉一步一步往前走,但那路好像总也没有尽头。
她和苏洛害怕得要命,加上路不平,两人不时跌倒,手脚都蹭出了血,却不知道疼,此刻全身的细胞都好像聚在小腿上,酸胀得几乎让她几次想停下来躺在在路边一动不动。但话筒里那个温暖的声音,鼓励着她,“安,没事,别怕,别怕,我就快来了。”
可她的腿那样疼,疼得让她忍不住一直哭,一直哭,走到半夜,她俩才在山顶上找到护林员留下的一处废弃的小木屋躲了起来。直到第二天中午,姜澎带着森林公安把她们找到。
见到姜澎的那一刻,安娅看到他脸色铁青,眼睛带着从未有过的凌厉神色,愣愣地看着她。安娅以为他又要骂她,吓得不敢上前,只是一直流泪,她觉得委屈,又因为让他担心而羞愧。他却走过来一言不发只是把她揽在怀里。吓了一晚上没合眼,那怀抱如此的温暖,暖得她只想在这怀里,沉沉大睡一场。
床头手机的铃声响了一遍又一遍,安娅恍恍惚惚觉得,自己好像还困在山里。她冷,出奇的冷,四肢百骸冒着寒气,山风一扯,她只是哆嗦。抖擞着接过手机,脑子不受控制般只想哭,“姜澎,姜澎,你在那里?快来救我呀?”忍了许久的泪,哗啦啦就落下来。等那泪成串地逸到口中,嘴里一涩,心也就醒了。
哪里还有姜澎?他早就不要她了,他再也不会来救她了。
她疑惑着,拿起手机看了看,11位数字却是熟悉的,那个人把它写在纸上,龙凤凤舞的字,带着凌然的霸气。
电话里面却没有说话,只能听到粗重的喘气声。静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安娅还是忍不住,问他,“你有什么事?”
电话那头,隔了很久没有出声,安娅只觉得一颗心悬了起来,越悬越高,几乎跃出她的心房。过了好半天,才传来谭易江咬牙切齿的声音,“你现在在哪儿?”
安娅沉默着,不肯说。
她现在并没有心理准备要见谭易江。见了面说什么呢?谢谢,你抬爱了,给我这样大的面子,这样费心的帮我?
电话隔了许久,突然挂了,只留下“嘟嘟嘟嘟”的忙音。安娅不由想,他大概是和她一样,累了,想放弃了。
放弃了也好,大家本来就不是一类人,硬拉在一起,互相都是要受苦的。
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切,磋,琢,磨,感情又何尝不是如此。
两个人为了在一起,彼此磨合着,岂不是要经历一番刮骨疗伤,痛彻心肺的苦。
他为她甘愿平淡,她为他强颜欢笑。
这样的感情从一开始就带着别扭,扭得久了,越来越不自然。就好像那蜿蜒曲折的树藤,落在别人眼里,大赞鬼斧神工,可树藤疼不疼,你又怎么会知道?就好像那维纳斯千娇百媚,颠倒众生,可那番脱胎换骨的痛,你又怎么会知道?
安娅突然那么害怕疼。
只是看到刻刀摆在眼前,还没等大刀阔斧,披荆斩棘,她就不由自主想退缩了。
作者有话要说:开虐!准备手绢,不准骂我哟。
起波澜(2)
初秋的夜,冰凉的,彻骨的凉。
刚才那通电话,让谭易江只觉得像是被人兜头顺着脊柱浇下来一盆雪水,浑身都战抖起来。她竟然在电话里哭着喊着那个男人的名字,她竟然还没有忘记。他费尽心思百般讨好,只为让她喜欢,可她竟然心里却只记得那个男人。
他算什么,她把他谭易江当什么?
他觉得气得发疯,他要找到她,当面问个清楚。
下午一直开会,到了办公室却看到手机上,有几十个未接电话,是李筝,她发来短信,说安娅因为广告一事大怒辞职。谭易江有些无奈,自己这样做犹豫了许久,但没有想到,还是伤了她。
他不喜欢这个李筝,脸上带着明目张胆的目的,她第一次到公司把谭易江堵在电梯时,他想了很久,才想起来面前这个打扮妖娆的女子,是那晚醉得不省人事像死猪一样沉赖在他怀里不肯下来的女人。他历来讨厌女人喝醉,尤其是借酒发疯。但看在她是安娅同事的面子上,谭易江也只好忍着听她唠叨,但态度疏远飘离,只是冷冷地听她讲。
李筝不是没有觉察出谭易江厌恶的表情,原本想着的计划刚一开始就不得不打退堂鼓,可不能一石二鸟,她却不愿放弃到手的最后一个机会,“安娅现在压力好大,她刚做主管,但业务还不熟,自然业绩差一点。要是谭总你能帮帮她就好了。”
她很累,她经常人在他面前,魂却跑得老远。谭易江原本那么贪恋安娅脸上那抹娇羞的红晕,可现在,她脸色越来越苍白,那一晚在车里她竟然一睡就是4个小时,累极了的样子。
怎么能为了工作这样不爱惜自己?为一份一个月五六千块的工作值得这样吗?谭易江恨不得把她晃醒了狠狠骂她两句,可她只在他怀里梦呓般地嘟囔了一句,“易江。你想吃什么?”他就愣住不动了,一动也不敢动。她的头压住他的手臂,先是酸软,接着是胀痛,再接着是麻木,但他却一动也不敢动,唯恐把她弄醒。他忍不住轻轻地吻她,没完没了,自己都觉得自己像是个偷糖吃的孩子,那么贪心,心里却是那样的甜。
第二天本来约好了和萧二一群人去打高尔夫,结果手臂却挥不动,只好坐在一边当看客。萧墨迪那张臭嘴,说什么都带着□,“诶哟,我的四少,昨晚什么高难度动作呀,扭到胳膊了?您可到当心身体,仔细那天把腰给闪了,多少女人的幸福,可牵挂在您身上呢?”
他只是冷冷地一笑,懒得理他。萧二却来瘾了,没完没了跟个长舌老太太,“哥哥,你最近玩深沉呀,先是抛下我们兄弟几个扮隐形不爱出门,叫你10回你最多出来1回,还不到半场就拍屁股走人。又听说你最近沉迷一个妞,就是上次咱们见到的那个拉广告的。快2月了吧,你还没换,不倦呀?”
萧二这么一闹腾,周围众人哄堂大笑,一旁谭易江的表姐夫罗梓军忍不住了,哧得一声笑出来,“何方神圣呀?那天带出来给哥几个瞧瞧,别搞得跟金屋藏娇一样捂得那么严实。这回这个搞得连你三姐都知道了,那天不知从那里听说了,还在家跟我叨唠,只说谭家老四转性了,只差没去雍和宫烧香还愿了。就冲这功德,哥哥我要是瞧着这妹妹实在可爱,给她几个广告单也行呀。”
“滚你们的,一群群豺狼虎豹,没得吓坏人家小姑娘。”谭易江心里觉得好气,同时也是涩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