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一切顺利?”
“顺利得难以相信。”
“亲爱的,”邦妮对着赖瑞大叫,“艾莉森喜欢鲍伯。”
“我没有喜欢他,其实我非常讨厌他。”
“什么?”
“我不喜欢鲍伯,或者该说他不喜欢我。跟他的事情并不顺利。”
“那我们到底在说什么?”
我通常不会跟邦妮谈起跟亨利上床的事,至少不会在这个阶段说,理由从以下的谈话可以预知。可是我掉进了陷阱,不得不说。
“他就那样来按你的门铃,你就跟他上了床?”邦妮说到最后那三个字时,声音提高了八度。
“当然不是,”我说,“他在附近打公用电话过来,本来只想跟我说说话。只是,上床的事情就那样发生了。”
“艾莉森,你不能让你的上司半夜打公用电话给你,然后过来坐坐,然后跟你上床。”
“事情不是这样。”虽然事情就是这样。
“这是很不聪明的。”
“也许我不想做聪明人了。”
邦妮什么话也没说。
“也许我的问题就在这里,每件事都预先想好接下来的五步棋要怎样走。”我说。
“我没要你想好接下来的五步,但起码想好下一步。想想当他不再跟你上床以后,他还是你的上司,你们要怎样相处?”
“也许我根本不想知道,也许有生以来的第一次,我要走一步算一步,事到临头再来应付。”
“艾莉森,我知道你生汤姆的气,你有权利生气。但其他这些事,实在太不像你所做的了,也许你应该先保持单身一段时间。”
“我本来就是单身啊,邦妮。”
“我的意思是学着自己过日子,不跟任何人上床。”
我听见赖瑞问邦妮:“艾莉森跟鲍伯上床?做得好,艾莉森。”
“快告诉他,我没有!”我对邦妮说。
“她没跟鲍伯上床,是跟她的顶头上司。”
“还是很好啊,加油、加油,艾莉森。”
“你为什么不能像赖瑞这样为我高兴就好?”我对邦妮说,“我觉得这是好事啊。”
“我忍不住要为你担心。”她说。
“你究竟在担心什么?”
“我担心这家伙只是在利用你,等事情过去,你会比现在更伤心。”
“你可曾想过,或许是我在利用他。”
“是这样吗?”邦妮的口气有些好奇。
“我还不很清楚。不过我告诉你,如果我要利用任何人,我会挑他。”
那天稍晚,我跟考狄利娅一起吃午餐。她说她交了一个名字叫做纳图的新男友,威斯康星人,在餐厅当侍者。
“问题是他的阴茎很大。”她说。
“他的阴茎真的大到会形成问题?”我问。
“不是进不去的问题,只是我对阴茎大的男人没有信心。”
“为什么?”
“他们会忍不住要献宝,无法保持忠诚。”
我思考了一下。“就像拥有超级好车的人,不可能不开出去炫耀一番。”
“而且男人最喜欢大家看见他的车,这就是洛杉矶到处都是名车的原因。要求拥有大阴茎的男人只跟一个女人在一起,是违反自然的。双倍地违反自然。”
“也许我们应该寻找阴茎小得让他们自己都不好意思的男人。”我说
“男人阴茎再小都不会不好意思。他们应该不好意思,但他们就是不会。”
我爱考狄利娅。我们两人在许多方面都非常相像,最怪异的相像处是我们都在几近疯狂的宗教教育下长大,只是她是摩门教,我是基督教福音派。考狄利娅的摩门教传统非常深入,她的曾曾祖父甚至跟摩门教创立人杨百翰握过手。她的曾曾祖母介绍丈夫时,总是引以为荣地说:“你现在握着的手握过杨百翰的手呢。”如果这还无法解释我们的相像,从这两个教派遵照同一本游戏规则的程度,或许可以解释一二。有一天,我和考狄利娅终于坐下来比较我们的笔记时,发现类似到可怕的程度,我们其实很生气。
《爱情芥末酱》10(2)
还记得,男人不要别人摘过的花吗?考狄利娅的教会是这样教的:首先,发给每个少女一朵长茎白玫瑰。然后由教会中的少妇演讲贞洁的重要性。(这种事永远都是女性在做;许多人对非洲妇女强逼少女割除阴蒂感到震惊,我一点也不会。残害女性的一向都是女性。)然后这位贞洁女士会用故意弄脏的手一一揉烂少女手中的花,接着摘下花苞,再问女孩这就是她想要的结果吗?这是她想在新婚之夜献给丈夫的吗?难怪考狄利娅在这方面的叛逆会比我严重。
容我花点时间说说教会跟女性,我不喜欢“作为女性你怎么看教会”这样的话题,但常会被置于这样的对话中,而我也并不避讳。跟我讨论的女人们(又是女人才说这种事,或许因为若是男人开口,我早就赏他一拳)总是解释说,虽然她的传统不准女性传道、授圣餐、教导男人或担任长老,可是她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她的重要工作只是生孩子和服从丈夫,并没有什么不对;以及,为什么她一点也不觉得不对。
“这只是角色不一样,没有谁好谁坏。”她们总是这样说。
这种想法是错误的,两个角色绝对有上有下,有好有坏。比起高高在上地发号施令、并名正言顺指挥一切的人,低下、服从和永远只能当次要角色的人,当然屈居劣势。
交上考狄利娅这个朋友的好处之一是,针对这个特殊的话题,摩门教徒与基督教福音派完全合拍。他们所用的语言和譬喻不只相似,根本就是同卵双胞胎。且不管基本理论上的差异,以及他们认为我们该下地狱或我们认为他们该下地狱,一谈到控制女人,双方人马立刻握手言欢。
“我不知道你这套大阴茎理论是否正确,”我对考狄利娅说,“汤姆的尺寸正常,没什么值得我写信回家说的。”
“‘亲爱的爸妈,我认识了一个男友,他的阴茎尺寸正常’,”考狄利娅说,“也对,没什么值得说的。”
“何况,凯特在大学的时候就看过了,所以他们的事情或许不能用汤姆想展示他的阴茎来解释。”
“除非,”考狄利娅的表情像
漫画书那般夸张,她每次胡说八道时就会这样,“它‘长大’了。”
我吃一口沙拉。
“因此他必须再次秀给她看。”考狄利娅说。
我瞪她一眼。
“好吧,我承认不太可能。”她说。
“我认为阴茎不会在成年之后继续成长。”我说。
“这其实有点可惜。”考狄利娅注视着桌子对面的我,“你意识到你可能永远也弄不清楚这件事了。”
“你说汤姆这件事?”
她点头。
“但,我必须弄清楚。不弄清楚,我受不了。”我说。
“我的婚姻完蛋的时候,我也有这种想法。但我终于在某个阶段承认,这件事可能永远也弄不清楚,永远也想不清其中的道理,我不能怪自己,甚至不能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