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它不但有一个适应过程,与缓冲时间,同时如果是豪强力量太强大,就象韩琦家产,许多村庄整村整村的都属于韩家佃农,还争个屁的山陵滩涂湖泽?
这部分最强的反对力量因此就可以避过了。
但是余下呢?
不要说泾原路真的有许多荒山野陵,即便江东圩,因为产量问题,虽然看上去人口数量膨胀成为宋朝未来的隐形危机,但还远不及后世人口稠密,所以一圩之内沟塘湖渠同样也不少,这些不仅能载茭种菱,还能养鱼,如果科学放养,又能养一些鹅鸭。实际若是专人专门经营,一亩水面一年收益也会达到一贯钱左右的。
当然了,所谓的无主之地那是一个笑话。
真正的无主之地,即便给人免费承包,也没有人承包,因为哪里肯定是太偏远了,无法开发。
能开发的地区,怎可能是无主之地。
然而奥秘就在人多力量大,有了这份诏令,而这些山陵滩涂湖泽又不确实不在田册上,却让一两个豪强侵占,原来没有办法了,现在有了机会,其他百姓乐不乐意。
老百姓害怕韩忠彦,但会不会害怕张三李四,并且怕到要命的份上?
那么一村几十户百姓串通起来,即便张三李四有威望,也无法阻止了。
如此,这些山陵滩涂湖泽,就能很好地开发起来,余下的百姓也随着瓜分承包费而受益。
然而这些张三李四们,既然能公开地霸占着这些山陵滩涂湖泽,同样也是不好惹的,甚至与各州县许多胥吏关系都不错。想一想他们会不会甘心让其他人将这些地区承包过去?
或者比如王安石的方田均输法吧,那么兴师动众,最后方了多少田?
为了不使这道诏书成为一张废纸,为了让其他百姓看到朝廷的决心,王巨在让一步的情况下,余下的只好施狠手了,各地州县官员不作为者,一律贬退,如果各地豪强敢公开刁难阻碍者,一律着重处理,出人命了斩首,不出人命,只要稍一过份,立即处以流配之刑,甚至将其本人从南方强行押到陕西路劳动改造,用之减轻陕西路百姓的力役负担!
然而这样干,全国必哗然一片,包括泾原路也有许多豪强抗议之!
韩韫答道:“实际此举,太保早就想过了,本来打算今年年底等银行司分红出来,正好各州县各等户数量也送到朝廷,有了说服力,太保才打算推出此举。但是王公薨逝,将太保计划打乱了。因此有什么计划安排,必须今年就要执行,明年春天稳定,随后太保才能放心地来陕西路。”
其实韩韫也不是太赞成。
不仅这项举措,还有那三千万,无疑露了底。
在他想法中,王巨已经做得很好了,没有必要非要想着圆满,圆满过头,弄不好就是画蛇添足。
但王巨没有停下脚步,又推广广告牌制度。
先从京城开始,在御街两边廊街的另一侧,或者州桥、大相国寺等繁华场所,让衙役屹立起一个个广告牌,并且置有遮雨棚,每一个牌位准备商家张贴巨大幅广告,根据人流量多寡,每一个广告牌每月收费从五十文到一贯之间。
不要问私人就没有办法张贴广告了,还真没什么好办法,宋朝商业发达,许多临街的房屋都打通开成邸店了,会不会让你张贴广告?或者自己立广告牌,但莫要忘记了,其实古代各城市也有专人管理拆迁违章建筑、卫生、巡逻、示警,有时候还派卫士掌管,比如左右金吾,其中重要的职责之一,就是城管!
官府立广告牌没问题,但会不会让私人跑到御街上随便立广告牌。
而且它收费也不贵,宋朝也有许多原始的广告意识,比如树立旗幡吸引客人前来。
不点醒不知道,一点醒还是有人想尝试一下的。结果还真管用……
其实它的收费真的不高,只是胜在量多,整个宋朝三百多个府州军监,一千多个县,几千个繁华集镇,每一个城镇那怕收取一千贯,积沙聚塔之下,最后数量也会吓人了。
事实今年才推广,就收益了二十几万贯,明年一年全国收益达到了一百十几万贯,后年整涨到了两百余万贯。
两百余万贯,就是对于宋朝,那也是一笔不菲收入了,最少支付了一半以上对免役钱的补贴!
但惠政还没有结束,这道诏令下去,朝廷又拨出一千六百万贯,再度分给各州县,用于基础建设。
冬天到来。
司马光来到京城,献书了。
其实这本资治通鉴很早就著好了,但司马光一直未献上来,然而等时机,越等越没有希望。
这时献书,时机也不当,不过因为这个承包山陵滩涂湖泽,确实产生了许多严重的纠纷,也许是唯一不是时机的时机了。
不过这本大部头史册,确实是一本了不起的史书,也是中国第一部编年史册。
史书本来就很重要,不仅是以史为鉴,它也是文明传承的重要手段,就象印度,它不是没有历史,然而没有相关的史册,再加上西方诸国的不断入侵,所以文明中断。
在古代,对修史就那更重视了。
而且司马光也老了,赵顼便亲自接见了司马光。
司马光趁机说了几件事,第一就是银行司。银行司执行了两年多,赞扬的远超过反对的,确实有效果,而且若没有银行司,王巨如何推行种种惠民政策。
不过软毛求疵了,还能找到其缺陷的,那就是亏本的商人。这种低息下亏本,真的与朝廷无关。不过做生意总的是有赚有赔的,并且赚的人比赔的人多,特别王巨对于大额贷款派专人跟进后,使亏本的商人进一步地减少。即便赔本,如果赔得不多,还是能尝还的。但有极少数不但赔本了,而且赔得一无所有。这个就无奈了,银行司明为朝廷部司,也是在做生意,于是查没其房宅田地作坊,再将其卖掉,以收回贷款。
其实走到这一步的商贾并不多,银行司也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发生,即便卖掉其抵押的房宅田地,多半还不能将本金收回来。
但在司马光收集下,十几起因为银行司卖掉其房地导致一家人生活格外凄惨的事例,便收集上来,然后一一举列说了出来。
章惇很恼火,说:“司马公,今年银行司放贷超过了两亿贯,你只举出这十几例,如果这些钱贷落在高利贷商贾手中,会出现多少倾家荡产的现象?”
“章子厚,你没有资格进言,试问你的子女在两浙路做了什么。”
指章惇在交趾路时,他的儿子强行用低价收购了昆山某户许多良田,最后事发,朝廷不便将章惇调回,但将章惇许多职官拿掉了。
章惇脸臊得痛红,王巨冲他暗中打了一个手势,让章惇不作声,且看司马光如何借着献书之功的表演。
然后王巨又翻开着这本新资治,看了几段,心想,私货真多啊。
不要小看了这些史册的影响,就象商鞅,其实真的不错,然而因为司马迁的一本史记,商鞅便成了千古之奸雄!
但王巨也无所谓,不仅他在宋朝带来的变化,还有彼岸,如果彼岸现在依然只有几十万百姓,那翻不起大浪的,但渐渐逼近千万百姓,一百多万户,想一想唐朝从两百多万户到天宝近亿人口,用了多长时间。
这番功绩,岂是一本史书能抹黑的?
司马光又说,或如广告牌,看上去民不加赋而国自用,但自古以来士农工商,商贾乃是一群见利忘义之辈,现在朝廷主要替商贾宣传,成何体统?或者就象王安石那样,雇**卖酒,必成为千古笑谈,大宋之耻辱。
再到山陵滩涂湖泽,朝廷为了赚取那百分之五的税赋,让天下骚然,臣著史册,纵观中国几千年历史,何曾有过这样的故事?
王巨放下这本史册,问:“这些政策不好,那依司马公之见,当如何之?”
“二十年不兴兵也,国家自然富强。”
“先帝时,我朝对西夏十分尊敬,为何西夏派大军讨伐我朝?”
“如果不是引伴使高宜无故拘押西夏使者吴宗,西夏如何讨伐我朝?”
“你是说吴宗来到顺天门外,按例要去垂拱殿拜见先帝,吴宗拒不见,高宜一怒之下,才禁之于厩,高宜是做错了。或者说吴宗比先帝更要高贵,或者说,西夏乃是我们大宋的父亲,不能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