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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庄稼旱死之后,留下的空地。就是还在生长的庄稼,大多数也发黄枯萎,眼见着是等不到秋收的时候了。
不少农人们都在田地上忙碌着,尽量取水来浇灌即将被旱死的庄稼。然而,即便是他们付出了极大的努力,结果也不过杯水车薪。
众人见了这番景象,不由得面色都很沉重。
纪晓棠却知道,眼前的情形,还并不是最严重的。她记得前世她随着一家子逃亡,所过之处的田地根本就寸草不生,只有干裂板结的黄土。
如今大家心中起码还有些指望,到了那个时候才会真正的绝望,才会民乱四起。
纪二老爷带着韩震一路看过去,最后就到了清溪庄上。
纪家的清溪庄本就是清远县远近最肥沃的土地,且就近就有水源,再加上纪家不惜银钱挖出的深井,田庄上的情形,就比周围的田地都好上许多。
即便是这样,还是能看出旱情的严重来。
韩震一面看,一面轻轻点头,尤其看见深井,就向纪二老爷询问。纪二老爷将他所知道的都说了,因为韩震问的仔细,纪二老爷又将田庄头叫了来,回答韩震的问题。
韩震就知道,附近一些田庄虽然也有井,但是因为井不够深,如今很多已经干涸,纪家田庄的井因为深,目前尚能保证田庄上的用水。
“不仅是田地里,就是有些村子里的井也快干涸了。”田庄头又告诉大家一个新消息。
旱情不仅没有丝毫缓解的迹象,反而更加严重了。
“来取水的,都是你们这田庄上的人?”韩震四下望了望,又问道。
“不全是。”纪三老爷回答,一面就告诉了韩震,纪家每天固定两个时辰,允许外面田庄上的人来深井中取水。
韩震点点头,因为看取水人各异的神色和装扮,他已经猜到了实情,不过听纪三老爷说了,还是暗暗的点头。
纪家在清远素有仁善之名,而且名副其实。
“若是都像纪大人这样,这旱情也不足畏惧了。”韩震就道。
“不敢。”纪二老爷赶忙道。
韩震在清溪庄上看过,不知怎地就顺路走到了清溪山脚下。韩震站在一处青石阶上,正是从清溪庄往清溪山上纪家福地的青石路。
“这处倒是清气氤氲,风水极佳,是哪一家的?”韩震抬头看了看,就问。
“正是祖上选定的埋骨之所。”纪二老爷忙谦逊着答道。
“原来是纪大人家的福地。听闻纪家先祖颇善八卦风水之道,今天见了,果然如此。”韩震就顺着台阶往上走,显然是想看一看纪家的福地,“正好路过,我也在纪老大人坟前上一炷香吧。”
韩震这样说,纪二老爷不能阻拦。一众人就陪着韩震上了山。
等站在纪家修筑的福地前,韩震又四下打量,频频点头,显然对纪家的福地很是看得上眼。
“确实是块风水宝地,怪不得子孙发旺。”
四周旱情已经十分严重,然而纪家福地这一片却仍旧绿荫遮地,丝毫不见干旱的痕迹。这固然是纪家人维护的好的缘故,却与这块地的地理优势分不开。
也就是所说的风水了。
“纪大人可请过风水师傅,都怎样说?”韩震突然问道。
“这是先祖选定的福地。在下不懂风水,且更相信积善之家必有余庆,因此并没请过风水。只知道祖宗福地,善加维持修缮罢了。”纪二老爷就道。
这是纪二老爷的真心话。
“纪大人豁达的很。”韩震点了点头,没有再说风水的事。
之后,韩震果然在纪老太爷坟前上了香,就被纪二老爷请到祭庄上坐了待茶。
“纪大人人情练达,颇善经济之道。如果复出,必定是朝廷之肱骨。”韩震就又提起了纪二老爷复出的事。他这样反复提起,显然是打算要举荐纪二老爷的意思。
“四爷谬赞了。在下不过是一介书生。”纪二老爷忙道,对于复出之事还是并不热衷。
“纪大人过谦,所谓一叶知秋,只看晓棠的见识和气度,就已经远非一般读书做官的男子可比了。”纪二老爷能将年幼的女儿教导成这样,那么他本人又怎么会是他自己所说的迂腐书生呢。
“四爷过誉,万万不敢。晓棠被我们夫妻溺爱,胆子大些是有的,若有冒犯之处,还请四爷见谅。”纪二老爷就道。
韩震见纪二老爷一味谦逊,就笑了笑。
众人下了山,在清溪庄上简略地用了饭,到傍晚时分才返回清远县城。
回到纪宅,纪晓棠瞅了个空子,就和纪三老爷到一边说话。
“小叔,你今天发现了什么没有?”纪晓棠上来就问纪三老爷。
纪三老爷这些日子大多数在庄子上,又操办了纪晓芸一应的事情,脸上被晒成了麦色,整个人却更加干练洒脱了。不过,被纪晓棠这样一问,纪三老爷一时还是有些摸不到头脑。
“发现了什么?晓棠,你起码给小叔些提示。”毕竟,今天可以发现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就是韩震,小叔有没有觉得他眼熟?”
第二百一十七章 玲珑
“眼熟?这怎么说,咱们跟他到现在也是熟人了,毕竟上次他来清远,跟咱们就不错来着。”
“我不是指上次,小叔再往前想一些。”
“再往前的话,我肯定不认得他。晓棠,你之前就认得他?那是跟着二哥和二嫂在哪个任上?”纪三老爷就问。
“不是的,没那么远。小叔你想想,在清溪山上,你掉进陷阱那次。”纪晓棠又给纪三老爷提示。
“哦,那一次……”纪三老爷露出沉思的表情,不过显然并没想起什么是跟韩震有关的。
“就是在山上带人救了咱们的那个猎户。小叔,你好好回忆一下,韩震和那个猎户……”纪晓棠只好又说道。
“韩震和救咱们的猎户?”纪三老爷总算是知道纪晓棠在说什么了,“这两个,风马牛不相及啊。”
纪三老爷为了参加科考,虽然说是临阵磨枪,但多少总有些效果,比起过去来,他已经很会用这些在他看来极生动有趣的成语了。
“我本来也没这么想,可是方才……”
方才韩震站在纪家的福地前,纪二老爷陪着他说话,而纪晓棠则是站在后面一些的地方。有那么一瞬,他觉得韩震的背影意外的熟悉。
看着韩震的背影,纪晓棠就突然想到了那个救了他们的猎户。
韩震和救他们的那个猎户,打扮殊异,但是身量却是一样的,挺拔高大,且长手长脚。
“说起来,我第一次在县衙见到他。就莫名地觉得有些熟悉。只是当时实在没往那猎户身上想。”纪晓棠几乎是自言自语地道。
纪三老爷听纪晓棠这样说,也在努力地搜寻自己的记忆。可惜,当时他失血过多,对救他的几个人都并没有什么深刻的印象。
即便是这样,为首那个猎户的脸,他还是记得的。
“可他们长的一点儿都不像。”那猎户是常年日晒脸色黑红,韩震明显养尊处优。即便是出京办差辛苦些。脸色也与那猎户天差地别。而且还不仅是面色,两个人的五官也并不一样。
“当时他是猎户打扮,脸上应该是做了手脚。”纪晓棠一边思索着。一边慢慢地说道。同一个人,加上不同的鬓发,再加上胡须的改变,若不是非常熟悉。看上去就会判若两人。
因为韩震的背影让她心里起疑,纪晓棠后来曾经很仔细地观察过韩震。
“别的不敢说。但是这两个人的鼻子和眼睛,却是一样的。尤其是眼睛……”
当时那个猎户的眼睛曾经给纪晓棠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那绝不是一双会长在一般猎户身上的眼睛。
“而且,还有龙延香。”
韩震和那猎户身上一样。都熏着龙延香。即便是龙延香,因为不同工匠加工的方法和所加的配料的不同,其香气也会有细微的差别。
韩震和那个猎户身上的龙延香。却完全是同一种。
“晓棠,你肯定?”纪晓棠说的这样确切。纪三老爷不由得就有些相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