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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这样,没有规矩不成方圆。”程嬷嬷就让小厮去找了账房上的一个书写过来,写沈瑶和沈琦两个人的身契。
听说要写身契,纪二老爷就想要说话。不过开口之前他先看了看纪晓棠,纪晓棠微微一笑。纪二老爷最终就没有开口。沈老也若不经意地往纪晓棠的方向看了一眼,脸上的表情始终没变。
很快,沈瑶和沈琦的身契就写好了,拿过去给沈老画了押。程嬷嬷看过之后,就交给纪晓棠。纪晓棠在身契上扫了一眼,见写的是死契,就暗暗点了点头。
纪家买人服侍,从来都是死契。
纪晓棠看过了身契,就让人递还给沈老。身契本该收在买主这里,却让沈老自己拿着,这表明纪家的态度,身契不过是个形式。
沈老两手略有些抖,却不肯将身契收下。
“……大恩大德,这身契放在纪姑娘这里也是一样。”
最后,还是程嬷嬷代纪晓棠将身契收下了。
“瑶儿从此就跟着我,在我屋子里服侍吧。琦儿就先跟着我爹爹,该学的课业也不要落下,有什么不懂得的,可以来问我,或是问我爹爹。等长生再大些,就让琦儿跟着长生做个书童。”纪晓棠跟纪二老爷商量了,就笑着说道。
在纪晓棠屋子里服侍,虽说名头上是个丫头,但是吃穿用度等,就是外面一般小官富户人家的千金小姐,也是比不上的。至于跟着纪二老爷,以后给长生做书童,不仅课业不会落下,还能跟纪二老爷请教学问,这更是许多人想求都求不到的好事。
沈老感激的正要说话,纪二老爷就笑着抬手止住了他。
“如今不过是权宜之计,等这两个孩子大了,自然就放出他们。女孩子聘嫁,晓棠自有添妆贴补她。男孩子科举也是无碍的。”
这样的安排,其实还是替沈家抚养两个孩子,而且纪二老爷话中的意思,分明还要教导沈琦成才。
沈老的眼睛就湿了,不由分说,扑通一声就跪在地上,给纪二老爷和纪晓棠磕头。沈瑶和沈琦两个的卖身银子,沈老说什么都不肯收。
纪晓棠也不勉强,就说这银子先攒下,以后等放沈瑶和沈琦出去的时候,给他们两个做私房钱。纪二老爷又让人额外拿了些米面尺头,给沈老过年。这些东西,沈老推辞不过,只得收了。
沈老临走前,还将沈瑶和沈琦叫到跟前,絮絮地嘱咐两个孩子,在纪家要听话,勤快,听主人的吩咐等。
等纪二老爷打发沈老走了,纪晓棠就带着沈瑶和沈琦往后院来见纪老太太和纪二太太。
纪老太太和纪二太太已经听纪晓棠讲过沈家的事,又见沈瑶和沈琦两个孩子长的好,且温顺有礼,就都十分喜欢,还让人赏了两个孩子东西。
随后,纪晓棠叫了纪二老爷身边一个小厮将沈琦带走安置,这才带着沈瑶回了自己的屋子里。
沈瑶长的讨喜,且嘴巴甜,昨天在棚户区的时候,就跟着绣儿、锦儿几个喊姐姐了,如今见她来,锦儿和绣儿几个也很高兴。
绣儿就将沈瑶带下去洗漱,然后换了一套半新的小丫头衣裙,重新带过来见纪晓棠。
这样收拾了一番的沈瑶,越发清秀可爱。
“这衣裳是……”
“回禀姑娘,这是婢子从前穿过的,只穿了几次,过了一回水,找出来,正好沈瑶妹妹穿。”绣儿忙就笑着回道。
“婢子那也有从前的衣裳,沈瑶妹子应该也能穿。”锦儿在旁见了,也笑着说道。
纪晓棠就点了点头,沈瑶在她屋子里,不能穿以前的衣裳了,然而现做衣裳又来不及,先穿锦儿、绣儿几个的倒也合适。
“一会就叫了针线上的人来给你量尺寸,好给你添新衣。”纪晓棠打量着沈瑶道。
“姑娘,我、不、婢子不要新衣,姐姐们的衣裳就够婢子穿的了。”沈瑶忙道,“姐姐们的衣裳,可比我见的那些小姐、奶奶们的好呢。”
屋子里的丫头们就都被她给逗笑了。
纪晓棠也笑了。
“你在我这里,就随着你锦儿姐姐和绣儿姐姐她们,从此就叫瑶儿吧。先让你做个三等的小丫头,跟着学规矩,月银和四季衣裳都按着定例来,不懂的,就问你姐姐们。”
瑶儿喜出望外,忙行礼道谢,一面却将纪老太太和纪二太太赏赐的东西捧上来。
“这是老太太和太太赏给你的,你自己留着就是。”纪晓棠就道。
“哦。”瑶儿还犹犹豫豫的。
“你若怕自己留不住,交给你绣儿姐姐替你收着吧。”纪晓棠就道。跟随纪晓棠服侍的小丫头们,很多都将自己值钱些的东西给绣儿保管,十分稳妥。
“嗯。”瑶儿看看绣儿,高兴地应了。
纪家多了一个三等的小丫头和一个书童,不过是纪家每天家务事中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起码,在当时是这样的。
纪晓棠让瑶儿在屋子里服侍,嘱咐了大丫头照看她,也就放在一边,她还有许多更重要的事情需要料理。
“爹爹,运粮的队伍现在应该出了任安府了吧?”这天,纪晓棠跟纪二老爷在藏书阁中说话。
纪二老爷在心里算了算,就点头。
“应该就是这两天。”
除夕前的这几天,正是各处防备最松懈的时候。纪晓棠的心就提了起来,那件事情这两天就要见分晓了。
那件事,不仅关系一方百姓的安危,也关系着纪家一门的生死。
腊月二十九凌晨,清远县内许多百姓是被马蹄声惊醒的,随即就听到了噩耗。
押运粮草的车辆被劫!
第二百三十章 悲喜
这跑回来报信的,是县衙负责押送粮草的一个衙役。粮草被劫固然是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然而很多人心中更加关注另外一件事。
就是那些运送粮草的人。
只有一个衙役跑回来了,那么多运送粮草的人呢?
“匪徒人多势众,且十分凶残……”谢知县坐在纪二老爷的书房中,沉痛地说道。据跑回来的衙役所说的情况,其余的人,是再也回不来了。
纪家这次派出不少庄子上的庄户去运送粮草,另外还派了李师傅和全师傅带着几个护院护送。
“李师傅和全师傅也……”纪二老爷有些不愿意相信。
“只怕凶多吉少,”提到李师傅和谢师傅这两位武师,谢知县倒是也没将话都说死。“对方人多势众,而且是有备而来。”运粮的队伍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而运送粮草过去的,并不仅仅是纪家一家。还有县中许多人家出的是人丁劳役。
“……实在无颜向父老乡亲们交代。”谢知县满脸的苦涩。
纪二老爷叹气,完全没有心情说话来安慰谢知县。
然而谢知县要说的话,还是要说下去的。
“本也无颜来见纪兄,只是朝廷有命,这也是以往的惯例。”粮草没有运到目的地就丢了,那么这批粮草还是要按数目补上。
清远县这些人家,包括纪家在内,还需要限期筹集足了粮草,再组织人夫往北边运送。
“国难当头……若不是按照朝廷律令,小弟不能私离任地,小弟恨不得亲自走上这一趟。押运粮草过去……”谢知县侃侃而谈。
两人在书房说话,清远许多百姓就得到了消息,因为谢知县在纪府,这些人就都聚集到了纪家的门前,很多人竟是披麻戴孝,就在纪家门口大哭,要他们的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