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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部分(1 / 2)

>  但凡江湖中有头有脸的人物,案前都摆着一盏香茗,一盘糕点瓜果,椅上手炉毡毯一应俱全。

司徒庆作为武林盟主,坐在面北朝南的上席。左右是长子司徒嵩和次子司徒雅,身后镇着黑压压的戴斗笠、穿半臂搭护的暗卫营。群雄看向司徒庆时,不免要留意他一左一右两个儿子,只见司徒嵩穿着锦衣,发冠齐整,端坐椅中,自是四平八稳,仪表堂堂;司徒雅仍旧穿着纤尘不染的白袍,外头披着件御寒的羊裘,领口袖边蓬绒舒适,全然没个武夫样子,正捧着范蠡的《商训》专心致志。

待人到齐,司徒庆稳步踱入帷幕中央,四面抱拳八方示意,向各路好汉说些奉承自谦的场面话。

司徒雅回过头,想看一看暗卫九所在,无奈暗卫营个个都是一般的打扮。伫立在营首的统管胡不思,见这二公子不分场合回顾偷窥,不由得干咳了一声提醒。司徒雅似有所悟,捧起茶盏,轻声关怀:“统管嗓子干么,吃些茶罢?”

众目睽睽,胡不思维持威严,不理会司徒雅——这公子拿他最得意的徒弟当余桃,想想都痛心。

司徒庆三言两语招呼毕各大派掌门,正要引出魔教重出江湖的大事,帷外忽地一阵马嘶,群雄侧耳听去,错杂的马蹄声后,又有上千官靴和陌刀柄震颤土皮的动静,竟将他们这帷场团团包围。

就在这时,一匹墨鬃怒翻的骏马骤然掠过丈高的长帷,群雄惊得幡然改色,纷纷拔刀相向。

但见那据鞍提缰之人似笑非笑,紫冠骁靴,裘马扬扬逡视场内,最终睇向司徒庆,颐指道:“盟主不必介怀,说到哪一段了,尽管往下讲。”说罢,自顾自抱了怀中的季雁栖翻身及地,牵着马儿优哉游哉往武当席中走去。

这一下全场窃窃私语,不少人揣测这喧宾夺主的狂徒是谁。司徒庆久居益州,识得他是蜀王韩寐,又知道他有个武当的身份,当下付之一笑,着人看座,出言向众人引见。

武当席中,张碧侠欣然迎道:“师弟。”

韩寐携了季雁栖,至于张碧侠身旁,漫不经心道:“师兄。”

群雄愕然,这才知道他俩是享誉江湖的武当双璧。两人对视几许,抱个满怀,狠狠互拍一阵。抱够了,张碧侠瞄了眼牵马的季雁栖,义正词严道:“师弟你来参加武林大会,怎还带个畜生?”

季雁栖脸色霎时很好看,碍于对方是武当第二号人物,敢怒不敢言。

韩寐顺了顺骏马乌亮的毛皮,笑道:“喜欢么,这匹大宛马名为紫电,乖巧得很,师兄拿去使唤。”那黑马咴了声,听韩寐唤它名字,抖抖耳尖蹭韩寐的肩颈。张碧侠看得心动,顺势摸了摸低垂的马首,爱抚一阵,令人牵了去。这才引韩寐和季雁栖入座,一边破橙给韩寐吃,一边听武林盟主说道。

司徒庆道:“不才德薄能鲜,盟主一位,本是力不胜任。这些年承蒙九州英雄重托,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惟愿天下英豪和衷共济,江湖太平长安。然而,天不遂人愿,近来魔教死灰复燃,频频作乱。诸位朋友想必已采听风闻,唐门家主唐奇龙、梨花枪范冲等近十位好汉惨遭其毒手,全身三百六十穴道为人贯穿,如此惨无人道的行径,实在是可忍孰不可忍!”

有些不明就里的江湖人士,听到此处一片哗然,交头接耳议论。青城、峨眉、崆峒等派却一片沉静。司徒雅眺向武当席中,只见韩寐揽着季雁栖,正等张碧侠剥橙瓣来吃,师兄弟你来我往好不快活。

“我武林中人,为朋友两肋插刀,为大义斩头沥血。而况今日朋友有难,你我置之不理,他日祸事临门,岂不是要失道寡助束手待戮?因而,还望诸位朋友联合起来,齐力同心,铲除魔教!”

崆峒派席中有人冷笑道:“盟主,道教是教,佛教也是教。你一直说魔教魔教,不知这魔教到底是什么教?你说它是魔教它便是魔教,你说它杀了人它便杀了人,老夫真怕哪一天,道教也成了盟主口中的魔教。”

众人闻声看去,只见那人眼露精光,绾着道士髻,蓄着山羊须,一身白底黑边长袍,案前放着两柄弯如蝎钩的子午鸳鸯钺。崆峒派以奇兵利器见长,擅用这子午鸳鸯钺的,是其掌派人风落影。

韩寐听得拊掌,正要施展缠夹不清的本事,插嘴煽风点火,却皱眉让张碧侠塞了一嘴橙子。

司徒庆处变不惊,反将一军道:“清者自清浊自浊,崆峒派素来行端影正,即便有奸人想指鹿为马,诬陷崆峒派是魔教,江湖中也无人相信。风老弟又何必作践自己,非要和魔教混为一谈?前些时日丹山镇夜战,不少朋友耳闻目睹,按那歹人所用的武功推断,始作俑者,正是二十年前无恶不作的欢喜教。”

群雄倒抽一口冷气。欢喜教无疑是魔教,教中供的是欢喜佛,宣扬纵欢逞欲,迩后才能得佛智。不少侠士惨遭亵辱,服下千欢断绝散,落得声名扫地生不如死。教主殷无恨更以靡靡琴音见长,一招勾魂摄魄,能以琴弦穿人百十要穴。孰料这魔教如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竟又出来作乱了。

司徒嵩想起那夜殷无恨贯穿他手筋脚筋,仍是心有余悸瑟瑟发抖,忍不住一把抓住司徒雅的手,用力握住稳定心神。司徒雅轻抚他的手背,想抽回手来。司徒嵩突然低声道:“二弟,我们逃。”

司徒雅不明所以:“大哥此言何意?”

“父亲和殷无恨公然作对,没有好下场的,”司徒嵩忐忑不安,“大哥不忍心看你受连累。”

司徒雅嗤道:“大哥真不知羞,明明和暗卫八好上了,却还要说这种虚情假意的话。”

司徒嵩莫名其妙:“什么和暗卫八好上了,关暗卫八什么事?”

“你没和他好上,”司徒雅不容分说抽回手,“他半夜去库房拿玄参玉露膏作甚?”

司徒嵩气道:“天地良心!我这些时日一心挂念着你,哪有心情和他一个腌臢的暗卫乱搞?”

司徒雅轻描淡写道:“不论如何,大哥你仔细些。丹山镇那几夜,魔教来的蹊跷,都挑着防不胜防的时候夜袭,万一真是身边有魔教细作,色令智昏着了道儿,愚弟上哪为大哥叫屈去?”

这厢两个司徒公子说着不相干的,那厢群雄已众说纷纭,论起如何对付欢喜教来。

峨眉派的掌门人吴子虚叹息道:“仙道贵生,无量度人。二十年前讨伐魔教,我等已造下滔天杀孽。这般杀人安人,以战止战,何时才是个尽头。欢喜教若是一心复仇,不牵连无辜,老夫当自断经脉,为峨眉派了结这孽业。”

“不可如此!”与峨眉派交好的豪雄慌忙制止,却见头发花白的吴子虚已安宁阖眼不复作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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