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睿的头顶飞过一只乌鸦,转头看向黑着一张脸的司空玥,讪讪地道:“皇叔不去追吗?”
丞相府
谭鄂心情沉重地站在闺房的床前,颇显头疼地看着谭思容坐在床前默默垂泪。
“女儿一直不解,先皇后到底对爹爹有何大恩,会令爹爹为了她谋朝篡位。”
谭鄂揉着眉心,叹息道:“当年为父执政清廉,因而遭贪官陷害锒铛入狱,若非先皇后在先帝面前进言,为父早已身首异处。”
谭思容泪眼婆娑,哽泣道:“先皇后为爹爹进言也是为了大离朝的江山考虑,再说不过是举手之劳,爹爹却不惜赔上整个丞相府和女儿的幸福!”
谭鄂眉头紧锁,难道他做错了?若非自己中途拥立司空灏,女儿现在已经贵为皇后,原本他打算将女儿许给司空灏,现在看来是自己痴心妄想,宫微瑕在金銮殿上点名要晏回陪游,似乎将矛头指向晏回,不过,他却觉得此人对晏回并无杀心,看来他要早作筹谋。
晏回走出齐王府时,心还在狂跳,气息颇显不匀,抬手扶住胸口,发现领口的扣子有一颗未系,连忙抖手系上。
抬头看一眼天色,已过午时,稳了稳心神,没坐轿子徒步走出巷口,不出所料,巷口停着一辆豪华马车,晏回迈步走过去。
只见窗帘从里面挑起,露出一张妖孽般的脸,宫微瑕邪魅带笑:“小侯爷,寡人等候你多时了,请上马车。”
晏回也不多言,撩袍摆登上马车,坐在一侧座椅上,打量一眼对面,宫微瑕柔若无骨般偎在对面的座椅上,脸色略显苍白,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这副姿态令晏回想起昨晚被算计的一幕,心头的火又燃起来。
冷冷问道:“国主的耐心晏回钦佩,不知国主要晏回陪您去哪儿游玩?”
宫微瑕并没有回答,细长的眼睛打量晏回,动了动唇:“小侯爷面带桃花,莫不是有喜事?”
晏回闻言不动声色,他是在试探自己?司空玥已对自己言明,宫微瑕此番来京大有深意,他故意挑拨自己与司空玥之间的关系,并非报复那么简单,其中似乎另有文章,因此司空玥才将计就计,意在探明宫微瑕真意,所以他一定不能露出破绽。
清冷一笑:“国主年纪轻轻,不应该眼花。”
宫微瑕闻言并不生气,挑眉道:“小侯爷作为导游,是不是该介绍一下京城景致?”
晏回睨一眼宫微瑕:“本官来京城不过一年,京中名胜从未去过,国主现在若是后悔了,换人还来得及。”
宫微瑕勾唇:“小侯爷还在为昨晚的事耿耿于怀?所谓天涯何处无芳草——”眼见晏回不耐地挑起窗帘望向窗外,一笑,“蔚山。”
辽阔的江面上渡船如织,其中一艘雕漆画栏,类似画舫的渡船最为打眼,晏回手扶船舷举目望向远处苍茫的山峰,蔚山在京城极最富盛名,里面庙宇众多,皇家寺庙也建在山中,不过要上蔚山,需要横渡蔚水。
垂帘看向湍急的江流,宫微瑕若想在这里动手,倒是不错的选择。
059 极贵之命
身后响起车轮声,“江上风急,小侯爷该加件斗篷。”话音落,一件纯黑色的披风落在晏回肩头。
晏回垂帘瞥一眼披风,眉头蹙起,他真有些猜不透宫微瑕,亦邪亦正,设计挑拨自己同司空玥的关系,却对自己总显出关切。
宫微瑕已来到船舷边,比晏回矮半截,坐在推车里。
此时夕阳西下,宫微瑕细长的眼睛望向江水,远处江面波光粼粼,被落日晕染得如同艳丽的红霞,道:“小侯爷若想观山望水,不如去南疆,这里的江水怎能比南疆的江水,既不够壮观,也不够灵动,这里的山峦也比不上南疆的群山,既灵秀也不巍峨。”
轻蔑的话语里透出几分认真,晏回不由瞥一眼宫微瑕,他的面容难得严肃,江风将他的发丝吹得飞扬而起,看起来飘逸如仙,只可惜不能站立,想来他身上的阴邪之气同双脚的残疾不无关系,心中竟对他多了三分同情,晏回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即使大离的江山比不上南疆,晏回却偏偏喜欢这里。”晏回不卑不亢回答。
宫微瑕勾了勾唇,目光望向不远处的蔚山,“听闻蔚山之上名寺众多,有一位镜空法师深通易理,且擅摸骨,你说,他能否治好寡人的足疾?”
晏回闪眸,摸骨又不是接骨,宫微瑕的双足已经残废多年,大罗神仙都不能让他重新站立,四平八稳回答:“本官不知。”
宫微瑕不再言语,神情里变得若有所思,晏回看在眼中,忽然好奇宫微瑕双足何以致残。
渡船在蔚山脚下靠岸,晏回率先上岸,仰头望向高耸的山峰,山势并不险峻,山上林木郁郁葱葱,多是连片的红枫,疾风拂来,林叶萧萧而下,飘落在行人身上。
岸边,莫邪背着宫微瑕登陆,后面的侍卫抬上来一顶轻便的轿子,莫邪将宫微瑕放在轿子的座位上,两名侍卫抬着宫微瑕走上山麓。
此时已是深秋时节,夜幕徐徐开启,山中逐渐转凉,山路上的行人多是进香后下山返还,像他们这样夜晚上山的并不多见,晏回心中清楚,宫微瑕要在山中过夜,不知他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几个人循着铺着落叶的山路登上半山腰,走上一条岔路,不多时眼前现出一座气派的庙宇,晏回看向匾额:菩提寺。
叩开庙门,开门的是一位小沙尼,简单询问后将晏回等人让到客厅前,合掌道:“请几位施主在里面稍候,小僧去禀告主持。”
晏回颌首,走进客厅,四下打量,厅堂布置朴素,桌上摆着香炉,桌旁放在两把椅子,周围摆放两架四扇屏风。这时,莫邪将宫微瑕移至推车上,推着推车进了厅堂,然后神情肃穆站在推车后。
不多时,身披五色袈裟的主持走进房门,年纪在六十岁开外,面容红润,目光矍铄,视线首先落在推车上的宫微瑕身上,脸上露出蔼然的微笑:“原来是南疆国主,贫僧法号镜空,国主远道而来,请先稍作,贫僧已命人去备斋饭。”说话间坐在座椅上。
宫微瑕客气一笑:“有劳镜空法师。”
二人客气了几句,小沙尼献上来茶水,只有两杯,因为晏回并未落座,小沙尼只当晏回是随从。
此时,宫微瑕步入正题:“寡人听闻法师擅长摸骨,今日来是想请法师摸骨。”
镜空法师看一眼宫微瑕,和蔼一笑:“国主身份尊贵,无需摸骨便知。”
宫微瑕勾唇一笑:“寡人并非是要法师为寡人摸骨,而是为他。”宫微瑕说着,抬手指向车旁而立的晏回。
晏回愣住,怎么也没想到宫微瑕跋山涉水竟是为了给自己算命,还是不明白他的意图。
镜空法师早已留意到晏回,方才他还纳罕,此人随然在一旁侍立,但是仪表不俗,绝非任人驱使的仆役,道:“请公子上前一步。”
晏回从不信算命摸骨,不过既然来了,还是入乡随俗,迈步走到镜空法师面前,镜空法师站起身,先为晏回相面,看罢颌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