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灏的心肠硬起来,道:“只疼一下,到时候你忘了他,就不会感到痛苦。”
说话之间,司空灏从袖子里抽出银针,目光看向晏回的手腕,晏回的心都提起来了,暗暗保佑司空玥及时现身,然而,直到司空灏手中的银针划出一道弧线划向晏回的手腕,司空玥还是没有现身。
晏回吓得一闭眼睛,失声叫道:“司空玥,你还不出来!”喊完后,手腕没有意料之中的刺痛,晏回心中一动,莫非司空玥现身了?睁开眼睛,只见银针距手腕不过寸许,抬眸打量寝殿,不见一个人影!晏回的心凉了半截。
耳边响起司空灏的声音:“我会轻一点。”司空灏再次扬起手中银针。
晏回瞳眸缩紧,此时是真的慌了神,就在他绝望之时,殿柱旁的帷幕后闪过一道寒光,一只银叶打向司空灏握银针的手上,司空灏完全没有防备,只决定手背一阵刺痛,移目看时,手背上插着一片闪着幽光的银叶,鲜红的血流出来。
凌厉的目光看向打出暗器的方向,只见深杏色的厚重帷幕轻轻摇动,像是被风鼓荡起风帆,随着帷幕后舒缓的脚步,高大洒脱的白衣男子现出身形,不疾不徐雍容走来,司空灏愣了一下,他不认识此人,但是却对此人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威严气势无比熟悉,几乎是脱口而出:“司空玥!”
晏回心中一震,他背对着帷幕,又被司空灏点了穴道,所以看不见司空玥,直到司空玥的脚步在身旁停住,眼角余光才勉强瞥见一截雪白的袍摆,熟悉的气息再次环绕周身,方才在寝宫门外,便是这样的感觉,那时他就猜测司空玥在附近,所以他才会命令侍卫撤下去。
此时,司空灏已经站起身来,眼睛死死盯着司空玥,周身散发出杀气,阴冷的声音道:“你居然没有去北境。”
司空玥不屑地哼了一声:“本王为何去北境?匈奴大军刚刚战败,现在不过是些强弩之末。”
司空灏闻言气怒已极,抬手抽出腰间钢鞭,亮开架势。
晏回皱眉,司空灏不是司空玥的对手,他虽这般对自己,可是自己还是不忍看着他发生不测,叫道:“司空灏,事到如今,你还不肯幡然醒悟?你若肯放下心魔,今日之事我既往不咎,我们还是兄弟。”
司空灏身体微颤,脸上有了一丝动容,然而却见司空玥嘲讽地勾起唇角,不屑的表情似乎是在讽刺他自不量力,胸中怒火再次燃起来,怒道:“有什么话,等我杀了他再说!”
语落,鞭落。
司空玥闪身轻盈避开长鞭,同时抽出腰间佩剑,一股寒芒透出森冷,晏回余光看见,心中焦灼,司空玥不会是想杀了他吧?想阻止,然而身体一动不能动,只得运气冲开穴道。
身后传来兵器相碰发出的刺耳声响,随着时间的流逝,刺耳的声响越来越密集,打斗中产生的罡风席卷整座寝殿,晏回的发丝当空飞舞,可见身后的战斗有多激烈。晏回顾不得这些,依然凝神运气,第三次将丹田之气循着经脉引向腰间,随着一股暖流通过腰间,晏回心头一喜,终于冲破穴道!
然而,还没等他转过身来,只听司空灏一声大叫,晏回脸色一变,连忙转过身看去,只见,司空灏的身体当空划出一道弧线,鲜血洒在半空里,随着扑通一声,身体摔落在地,一动不动,晏回的心不由一沉!
晏回一个箭步冲到司空灏跟前,只见他的脖颈上渗出鲜血,蹲下身,伸指试探鼻息,不由一凉,呼吸全无,他死了!仰起脸看向站在面前的司空玥,他依然是白衣胜雪,手中执着宝剑,剑刃上还滴着血滴!
晏回怔怔地道:“你杀了他?”声音里难以抑制的颤音。
司空玥摇首,想要解释,可是胸口一阵疼痛,抬手捂住胸口,暗道不好,方才打斗过于投入,所以致使金疮迸裂!
晏回见司空玥面色苍白欲言又止,只当他是承认了,脸色不禁冷起来,慢慢站起身来,背过身去,低沉的声音道:“他虽然有错在先,但是我也不愿他就这样死掉,更不愿意看到是你亲手杀了他,你明知道还——你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
身后一阵沉默,随后响起沉重的脚步声,在空阔的大殿里,渐渐消失在殿门外。
寝殿里死一般沉寂。
晏回心底一片凄凉,他和司空玥好容易见面,话还没说上一句,便出了这样的事,是不是他一早就打算手刃了司空灏?可他怎么什么都不说,就这样走了?即使他说是刀剑无眼一时失手,他也愿意相信,可他就这样走了!
脚步不由自主走出寝殿,寝殿外空无一人。
晏回木然走向宫门,宫门前跪着一个细瘦的身影,晏回一眼认出,是黎德!
“主子,陛下临行前特意吩咐,让属下配合司空灏行动,圣命难为,求主子饶恕。”黎德的声音里带着愧疚,方才他看见吴曦临出了寝宫,本来心生疑惑,又见晏回走出来,便知司空灏没有成功。
晏回冷冷地看着黎德,这是司空灏没有成功,若是成功,自己便不记得今日之事,黎德自然也不必这般跪地认罪,“黎德,你身为贴身侍卫,应该知道不忠意味着什么,既然你效忠的是你的陛下,不如去找他好了。”
黎德面色一变:“主子,属下既已效忠于您,本不该听从陛下的话,可是,他——”黎德说到这里,声音哽住。
晏回眸珠微闪,他一直对宫微瑕去温泉谷休养心存疑惑,若是宫微瑕一年后归来,根本没必要让出皇位,更加没必要唆使大臣每日在朝上谏言纳妃,问道:“他怎么了?”
黎德嘴唇一抖,想说却又不敢说。
晏回看在眼中,道:“黎德,方才的事本殿下可以不去追究,但是从现在起,你必须保证只对本殿下一个人尽忠,否则你立刻走人!”
黎德的身躯忍不住颤抖,他必须做出选择,陛下,对不起了,抬头看向晏回,禀道:“主子,其实属下也不确定,只是觉得陛下走得匆匆,似乎是怕走晚了来不及——上路。”
晏回闻言微微一怔,什么叫“走晚了来不及上路”?眼睛打量着黎德,只见他眼中流溢着悲痛,慢慢地,晏回终于明白了黎德的意思,身形不由一晃,此时就连他也说不清对宫微瑕到底是恨,还是怜?
黎德见晏回脸色不好,出言安慰:“殿下,这只是属下的猜测,不见得是真的,陛下吉人自有天相——”
晏回摆手道:“不要说了,这件事本殿下会派人去温泉谷核实。”说完,晏回沉吟着转回身,走到寝殿殿门处时,脑海里浮现出司空灏无声无息倒地的一幕,脚抬起来一半又收回,想起司空灏现在还躺在里面。
转身吩咐黎德:“进去把司空灏抬回他暂住的宫殿,记住,此事一定不能对外声张。”
黎德领命进入寝殿。
晏回走进偏殿,径直走到床前,此时只觉得周身疲累至极,一头倒下去,脑子里空白一片,很快昏睡过去。
醒来时天光放亮。
晏回翻身坐起,感觉头脑昏昏沉沉,浑身酸疼,很想倒回去接着睡,然而殿外排队走进来四名伺候梳洗的宫人,晏回不禁皱眉,早朝是必须要上的,撩起被子下床,洗漱更衣。
刚穿上衣袍,黎德快步走进偏殿,说话之前,打量一眼服侍穿衣的宫人,晏回会意,抬手命宫人退下,黎德这才禀告。
“殿下,左相请求觐见,说是要将司空灏送回皇陵安葬。”
晏回正系衣带的手不禁一抖,衣带脱手垂落。
黎德眼睛一闪,“属下伺候您更衣。”上前一步为晏回系衣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