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部分(2 / 2)

我抱住她,反复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在印象中,那个晚上,我说了无数声对不起。

好象真的没有机会再说了。

她似乎也明白了,我已决定真的不再来,于是任我抱着。

一个小时后,我走了。

回到家,妻迷迷糊糊地问我去哪里了。

我说明天提案的资料忘在公司里。

妻恩了一声,把脑袋蹭在我怀里又睡了。

这个理由差到极点。

我决定不再找女儿了,也就没力气编更好的理由了。

第二天下班回到家,桌子上有一张纸上写。

不要来找我。

我怔怔地站在当地。

真觉得在做梦。

噩梦总是连着一个噩梦,永远做不醒一样。

天渐渐黑了。

终于有人敲门,我冲过去开。

是女儿。

那时我失去理智,拽住她喊。

你跟她说了什么!

她只是怔怔望着我说。

孩子失踪了。

她从口袋里掏出张照片。

那是相册中的一张,是三年前拍的。

当时我们都没有注意到。

她的背后,有一面镜子。

镜子里那个人是我。

'第十章'结束

第一十二章

?'第十一章'

那个晚上我们通宵都没有睡,我们坐在彼此熟悉的环境里。

因为少了一个人,我们变得如此陌生。

近半年以来,我与她的关系是得以妻的存在而赖以维持的,而妻一旦走开,所有的维系在刹那间便呈现出其狰狞的本质。

有时候你认为是阻碍的东西,等到撤消,你才发现是唯一的维系。

这才是最悲哀的事情。

我们根本不敢对视。

于是我们把所有的力量用来寻找妻的下落。

我们寻访各种我们认识的人。

我们拨打无数个我这辈子都不会拨的电话。

在这种类似同舟共济的努力上,我们暂时忘却我们的罪恶。

无论如何,当你用尽全力去赎罪,去弥补的时候,感觉是会好一些的。

尽管你深知,这种努力完全徒劳。

所以每到晚上,共对的时候。

我们就特别地沉默。

四月初的时候,我们收到了妻的信。

严格说来,那不是一封信,是一张信封,和里面的两张船票。

我记得那天下午,我打开信箱,看到熟悉的笔迹。

心跳几乎停止。

在拆信的当时,手都在发抖,害怕跌落出一张遗体鉴定书。

竟然是两张船票。

我把船票交给女儿的时候,她也呆住了。

这是三天后的船。

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没有到了那之后如何,没有具体的提示,没有多余一个字,就是光洁的两张船票。

妻料到我们势在必行。

我们的确势在必行。

我们剩下三天。

前途完全未卜。

妻为什么剩三天给我们呢?是让我们准备行李吗?

还是准备后事?

我去公司,召集部门主管开会。

说离开一段时间。

我把工作调配得井然有序,把接下去的工作计划全部排好。

警告小辈在我不在时不许偷懒。

私交好的同事暗地问我,究竟要出行几天,我摇头。

女儿显得很奇怪,她在这三天里选择买衣服。

相对于我,她似乎过节一样。

让我无论如何抽出一天来,陪她买衣服。

我们一家家店逛,她拉着我的手兴高采烈地流连在不同的商铺里。

享受和每一个老板侃价的乐趣。

买了一堆五颜六色的大包小包,又嚷着肚子饿,拽我去餐厅吃饭。

吸着绿色的果汁,两眼朝我骨溜溜地转。

随即笑起来,吸起半吸管,朝着我慢慢吐出来。

有时我真怀疑我和她不是将要去一个完全不可预知的地方,而是压根就在夏威夷度假。

在起程前的最后一晚,我们做爱了。

这是我们重遇后到那天第一次做爱。

我记得那是从外面购物完回来,我们都在各自默默整理自己的行李。

出差过无数次,第一次不知道往自己的箱子里放什么。

她更加绝,买的衣服,没有一件放进箱子。

我们就这么互相不说话地,各自理自己的衣服。

我不知道她究竟在箱子里放了什么,整个行李箱都合不上,她就跳上去,坐得非常开心。

后来才知道,她放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进去,沙发靠垫,地毯,尽量在拖延整理的时间。

因为我们都知道,理完后相对的场面是致命的。

但终究这场面还是到来了。

她终于把箱子合上了。

我和她互相望着。

我们终于慢慢走近,同时伸出手臂抱住对方。

用嘴唇寻找彼此。

从到到尾我们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用极其缓慢的动作脱着彼此的衣服,好象在进行某种宗教仪式。

记忆中,那晚她的叫声是最为凄楚的。

第二天,我们一前一后,提着箱子上了船。

'第十一章'结束

第一十三章

?'第十二章'

妻的卡里有不少钱,她似乎也极大方地给我们买了两张头等舱的船票。

船是豪华邮轮。

具体开往什么地方,由于和这个故事本身关系不大,我就不多说了。

总之,我与女儿登上船的刹那,我感觉象登上泰坦尼克一般。

撞上冰块,然后一起沉没,然后手拉手一起葬身。

我那时还不知道,虽然这看起来很悲惨,但相比与今后实在发生的事,那样要幸福和美丽得多了。

船启程的时候,是傍晚。

我和她站在栏杆处,望着下面翻滚的江水。

冷吧?我看看她。

还好,她朝我羞涩地看了一眼,转身进了房间。

自从昨夜那一场看似突如其来却势在必行的做爱后,我们就很难正常地说话。

这对我们来说,象一个各自必须珍藏,却永远不能放在我们中间,供我们正视的事情。

我盯着船离岸越来越远。

岸边送行的人渐渐散去,有一个人还在那里怔怔地望着我们。

那个人是妻。

我和她逐渐地对视着,视线逐渐拉远,我想叫出声喊,但嗓子居然是哑的。

我不知道这船的离开,这妻的站立,是什么意思。

女儿当时在船舱里。

我怔怔地望着妻,妻远远地,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举手朝我挥别。

这个场面,其实是非常非常恐怖的,非常非常的恐怖。

我们渐渐地开远了。

妻变成一个再也望不见的点。

海上只有一些浮标,随着海浪逐渐漂浮,我脸色惨白,象被冰雹砸了五个小时一样,回到船舱,看着女儿。

怎么啦?她抬头问我。

没有什么。我勉强笑笑。

她噢了一声,站起来不看我,我吃饭去了,就蹦蹦跳跳地开了门,去了餐厅。

我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告诉她刚才的景象,可能是怕她承受不住,可能事情本身已经超出了我能预计的范围,我感觉到船以某种稳定的振幅前进着。

船舱里的喇叭居然会放音乐。

我坐在船舱的床上安静地听着音乐,回忆着妻刚才的眼神,准确说来,那是一种没有任何感情色彩的眼神,或许,只有在彼此逐渐消失在视线的最后刹那,我从中读到了些许不舍的东西,但那也很有可能是我的一相情愿。

到了晚上10点多,女儿回来了,她已然喝醉。

我们去跳舞吧。她一把牵住我手,把我往外拖。

我使劲摔开她手,看着她。

你看我干吗?她冲着我喊,你看着我干吗?

我其实心里非常明白,女儿对目的地,对将来可能会发生的一百万个可能充满恐惧,在这种恐惧之下她选择了一种疯狂的发泄,无论是买衣服,还是跳舞,都是她对此的反抗。

我不能告诉女儿此行已然毫无意义,生活当中随时会有某种旋涡状的东西,我已感受到它的存在,可我只能咬住牙关,不便透露,因为这无比险恶。

我安静地看着她。

她突然笑了,你早点睡,我去玩了。

她在我面前脱下衣服,换了一件无比性感的衣服,打开门头也不回地出去。

我在房间里坐了一会。

到开门去了轮船的酒吧,推进门就看见一个长发的女子以无比专业的舞蹈震慑着所有人,赢来所有的掌声。

每一个男人的眼神都是垂涎欲滴的。

真是帮猪。

这是一种我从来没有见过的舞蹈,或许我对此本身就不熟悉,它非常的性感,但这种性感因为某种专业性在里面,故而增添了一种凛然自威的东西在里面。

N年前,她已是DANCING  QUEEN。我找了吧台处坐下。

她一曲跳完,走到吧台处,不看我,自然有男人上来请她喝酒了。

于是他们就在我边上。

接下去是对话。

小姐,可以认识一下吗小姐,喝杯酒如何?

小姐,你是一个人吗?

小姐,你是学舞蹈的?

就搭讪的言语的贫乏与庸俗性而言,这个男人实在无药可救。

女儿低头笑笑,不说话,那男人更加着迷。

围着女儿忙得团团转,小姐,可以请你跳支舞吗?

女儿笑得非常文雅,好象小家碧玉。

多年前,她就会笑得象只小狐狸了。我不忍再看下去,一个人拿了杯子欲走。

刚要走时,突然听到她说。

不行,我要和这位先生跳。

突然好几个人眼光转向我。

我回敬他们。

女儿走上来,仰头望着我的眼睛,先生,我可以请你跳支舞吗?

我微笑,不答。

她继续问,先生,我可以请你跳支舞吗?

我微笑,不答。

她执拗地,先生,我可以请你跳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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