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捧莎儿果递到了自己眼前,还缀着晶莹的水珠,是去溪边洗净了的。馥梨接过了一个,捏在手里,垂下眼眸没吃,还有些愣神。
“你别是在想,不去摘果子就好了。”
“……世子爷怎么知道?”
“你怎不想,那四人要是没出生就好了,庆州要是没瘟病就好了。”陆执方轻嗤,“因果不是这么倒推的。”
他擦了擦果子上头的水珠,咬了一口,脆生生的果肉清甜微凉,是京城里没见过的。
“这是什么果?”
“莎儿果,我家乡拿它来做糖葫芦。”
“那太甜了。”
陆执方想到糖壳裹甜果的滋味,皱了皱眉。
他斯斯文文吃完手上这颗,用衣袖接了核,丢到地上一个小坑里,还漫不经心地用靴尖踢出土,把果核种进了土里。
馥梨被他这种慢悠悠的无谓感染了几分,心头重担卸下来,可伸着脑袋看半天,官道再无马车经过,连个人都没有。眼见天黑就要露宿荒野,最近的州城远不是能用脚走过去的。
“世子爷,一直等不到车马,怎么办?”
小姑娘好像没吸饱水就拿去暴晒的植物,在陆执方的眼底,一点点萎靡了下去。他回忆两人所在方位与曾经在地图的所见,蹲到了她面前,宽阔肩背与总是挺直的背脊微微躬下去:“上来。”
“去哪里?”
“找个地方过夜。”
馥梨动了动脚踝,还是痛,迟疑着要把手搭上,听见陆执方淡声道:“庆州瘟病有了流民,我们白日拦不到车马,待会儿要是再遇上了流民,没准还要被抢一次。别耽搁。”
馥梨立刻搂上了他的背。
陆执方双手找到她的腿,握紧了背起来。
往日看着优雅清薄的青年肩背,靠上去了,才觉厚实温暖,馥梨手攥着他肩头的衣料,想把下颔搁上去,又忍着,见陆执方走的不是州城方向,而是越发偏僻,且地势渐高的山坡。
慢慢地,她听见陆执方呼吸粗重了些,额头也渗出微汗来,走的步子却依旧很稳稳当当。
“世子爷,要不要停下来歇息一下?”
陆执方没停,偏了偏头,“帮我擦汗。”
她捏起袖子一角去擦,没遮挡他视线。
陆执方又背着她走了好一段,快要登顶了,真的是在往山上走,金色夕照被重重树影割成了一块一块斑驳,又幻化成瑰丽粉霞。
“已经走了好久了,歇一歇吧,我脚踝好像不怎么痛了。”往顶上的路枝枝蔓蔓,更难走了。
“不是你说的吗?”
“说什么?”
陆执方这几日疏离有礼的语气难得柔软了下来:“说我能追出五里地。”他掂了掂,将她背得更紧,“这还没到五里。”
馥梨想到恩孝寺那时,他们还不算熟悉,唇边浮现一点笑,挺了一路不敢挨过去的脸颊慢慢靠下,在他肩头挤出一块小小的脸蛋子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