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昱祁,那老贼不会放过你的,休要信他花言巧语。”什么祭天,什么在天下子民面前明志,他还不知道那老贼的手段,一定会故技重施,假借天意逼死老十。
真可悲,可笑之极。
“请父皇恕罪,但儿臣要为父皇,为天下苍生,为万民福祉请愿。儿臣相信,苍天有眼,邪不胜正,只愿此番心意能够上达天听,即使牺牲自己,也在所不辞。”
“昱、昱祁,你不明白……那老贼才是真正的妖孽……”
六爷倏地跪下。“父皇,儿臣认为,可以让十皇弟一试。”
大悟帝不悦,大口大口的喘气,艰难道,“老七,你……你……”
加油,坚持住,大事未成前先别毒发身亡。见他辛苦,半天没有下文,六爷干脆打断他,自己讲下去。
“即便那国师有通天招鬼神的本事,父皇才是天下万民之主,鬼神岂有听那老贼,不听父皇之言的道理?儿臣请父皇下一诏书,奉天承运,上达天听,立十皇弟为诸君,请天地鬼神苍生避退,莫伤害天朝储君,真命天子。”
闻言,大悟帝睁大眼,惊疑的来回审视跟前的昱景与跪在地上的六爷,明白了什么。
他们联手了,但外面局势动荡,他的生命掌握在他们手中,他能怎么办?
当年的预言……当年的预言的确很准,最初,他非常相信国师的。但渐渐的,他们改变了一些事,之后所有的事情完全偏离了预言,以致现在所有的一切充满未知数,他连自己什么时候会死也无法确定。一如他无法及时阻止爱后的香消玉殒。
乱套了,一切都乱套了——他不得不乱了阵脚。曾经,他也胸怀沟壑,所以对国师唯命是从,后来发现一切再不与预言一样,他无所适从,不得不偃旗息鼓,更不得不依赖国师……到了今天这地步,他还能做什么,他还能做什么?
大悟帝突然大笑起来。爱后呀,爱后,我们争了一辈子,这一次,朕便如你所愿,将一切交给上天定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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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明在前,终于将离开黑暗,千夏没想到会在地道出口处见到笙姒。
“爷让我离开,清漪嬷嬷送我进来的。”
千夏明白了,“笙姒,时间紧迫,我们快走吧——”
以为笙姒走不动了,千夏上前欲扶她,却被她重重推开。
“走?走去哪里?”笙姒不屑的冷笑,“我专程在这里等你的,真让我失望,你果然还是逃跑了。”
她千求万求,仍被他无情舍弃——因为林千夏容不下她,虽然昱景没有明说,但她绝非笨蛋,除了这个理由,昱景岂会出尔反尔,态度转变如此之快。
听闻她也受了伤,用苦肉计逼走她,好狠毒的心肠。
“我多希望能够留在昱景身边,生死与共——我不怕死,我宁愿与昱景死在一块儿——但你,可恨你竟然如此善妒,如此恶毒,用尽心机要逼走我。
我斗不过你,笙姒一介婢女,天生苦命,自然斗不过你。但可恨昱景为你舍弃我,宁可背负不仁不义的负心之名,你却贪生怕死,终究舍他而去——”
昱景表示,一场夫妻之情,既然他曾承诺照顾于她,自然不能让她枉送性命。最妥善的照顾莫过于断了彼此的关系,即使她拖着病体,跪地长哭,仍旧无法让他回心转意。他赠送金银,更让宫女清漪悄悄护她逃入密道,然后……然后这场夫妻之情从此恩断义绝。
千夏没料到会有这样的高帽强加于她。
“我没有贪生怕死的逃跑,只因昱景有所嘱托,即使拼上性命,我也不能负他。”
“托付?”
时间紧迫,千夏实在没有功夫与笙姒儿女情长一番,她恨不得立刻生出一双翅膀,飞到南陵王身边完成使命,再赶回昱景身边。
简明扼要的解释自己要送信,岂知笙姒冷笑不止,反而更不让路了。
“又来这一套,他竟然对你如此用心良苦,林千夏,旁人皆道你聪明,真正读书识理的大家闺秀,非我这等出身可以相提并论的。
你果然不知,昱景有意骗你避难,你果然不知,昱景为你费尽心机,只为保你周全。你怎忍心,你怎忍心此刻丢下他苟且偷生,他日大局已定,再分享他的荣华富贵?”
“……我也这么怀疑过,但此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笙姒,既然时间紧迫,我等不便继续留此争议,军情紧急,一旦完成使命,我必立刻赶回昱景身边。”
“不许走——”笙姒拉住千夏,愤恨道,“你既知昱景的苦心,怎可弃他而逃?”
“倘若此事当真呢?”
“你可知,昱景接下来要去哪里?”
千夏确无所知。
“昱景接下来要上观星殿的‘通天塔’赴国师之约,不会再留在宫里,即使南陵王果然率兵前来但有何用?昱景以身犯险,倘若有个万一,万事休矣,南陵王再来更有何用?”
笙姒双眼充血,字字血泪道,“你不是昱景的贵人吗?去呀,去陪在昱景身边呀,在此生死罹难当头,你既是贵人,岂可弃昱景而逃?”
千夏忍无可忍,虽怜惜笙姒无辜,但在此危急关头,岂容妇人哭哭啼啼,延误军机?
“无稽之谈,委实荒诞——昱景虽然不在宫中,但他肩负禁军护卫之职,他的职责所在,他底下将士性命,天朝子民们均深陷水深火热之中——世间并非‘情爱’二字而已,你今日因情失义,岂非陷昱景于大不忠,大不义?”
执起手中密函,千夏猛力推开笙姒,厉声斥骂,“即便我等妇孺到了‘通天塔’,除了增添他之忧虑困扰,又能为昱景做些什么?即便昱景福泽绵长,惩奸除恶,终问鼎天下,他又当如何面对他的子民?”
千夏怎会不知昱景对她的心意。但此事非同小可,她可以以命相随昱景,同样,誓死也不能辜负他的嘱托。
“……大义?”笙姒冷笑,“林千夏,你果然什么都不知道?在昱景心里,从来只有你林千夏,这宫里所有人的命都比不上你一人。你可知,当日霭垣巷走水,全系昱景自导自演的一出戏?”
千夏脸色苍白,震惊不信。
痛快淋漓的欣赏她的表情,笙姒很满意终于击倒了对手。
“走,随我去见昱景,我们死也要死在一块儿。”
笙姒上前欲拉住千夏,猝不及防的,一把泛着冷芒的匕首架上她颈部——这是昱景交与千夏防身的武器,笙姒吓得再不敢妄动。
“笙姒,时间紧迫,你再拦我,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你没听到我说的吗?”什么密函,什么军情,全是假话,全是谎话。
“听到了……”
笙姒激动的打断她,“那你还……林千夏,你贪生怕死,虚情假意昭然若揭,在此情况下有意背叛昱景,被我揭穿,还要杀我灭口?”
“听到了又怎么样?全系你一面之词,信与不信,我自会斟酌。况且即使听到了,此事还此事,彼事还彼事,岂可相提并论?你若再敢阻止我,休怪我为成大事而不拘小节。”
“……”笙姒再无法阻拦千夏,只能愤恨的看她远去,“林千夏,我不会放过你的,绝不会放过你的——”
修元第十八年,国师图谋造反,发动兵变,大悟帝死于兵变中。遗诏立沧海遗珠,重回大明宫的唯一嫡子皇十子毓昱祁为帝,帝号文景。
文景帝在乱臣贼子国师的阴谋中先后失去了父母双亲,最后更失去了在民间结缘,相敬如宾的嫡妻林氏。万氏一族之罪,千刀万剐,满门抄斩亦不足以平息天怒。
番外 秋鸿来有信,春梦了无痕
即使男扮女装,昱景仍旧与她们不一样,随着年岁渐长,笙姒越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