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雪歌走了大半夜,也没有见剩下的两人前来寻仇,心想大概那两人贪生怕死惧了自己的手段。这样也好,省去了自己的一番功夫。正思量间,忽听一阵细微的啜泣声,凝目望去,原来是一个女子正蹲在墙角嘤嘤而泣,正哭得伤心。
他生性好管闲事,即使怀疑有诈,还是忍不住上前拍了拍那人的肩膀:“姑娘,何事如此伤心?”
女子突然转头,露出了一张哭花的脸,扬袖挥出一把石灰粉。南雪歌微微错愕,躲闪不及,石灰飞进了眼里,立刻火烧般的灼痛起来。
女子扯掉头上多余的发髻,露出一张男人的脸,凶狠的叫道:“雪衣剑客,纳命来!”手中多了一把匕首,狠狠刺向南雪歌。
南雪歌耳朵微动,屏息凝神而立,就在匕首挥上来的那一刻忽然发难,先一步击碎了对方的肩胛骨。与此同时,身后疾风突至,寒月之下,一人从屋顶上跃下握着大刀朝南雪歌的后颈重重斩下。
此时要想躲避已然来不及,南雪歌甚至已经做好了人头落地的准备,手腕却忽然被人握住,那人拉着他腾空而起,他甚至能感觉到对方的刀锋擦着自己的面颊而过。
空气中响起打斗的声音。
他站在一边仔细的听着,眼睛被石灰粉灼伤,此时正疼得厉害。忽然听见一声惨叫,他神色蓦地一紧。
突然安静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空气中响起了脚步声。他做出戒备的神色,眼睛紧闭着,整个人像一根紧绷的弦。
“别紧张,雪歌,是我。”熟悉的声音。
百里无伤。
所有的戒备和紧张顷刻放松,此刻,他竟然生出感激的心理来。
一只手握住了他的手腕,接着便是百里无伤的声音:“你伤了眼睛,我带你去看大夫。”
鼻端有淡淡的血腥味,他眉头皱了皱:“你受伤了?”
“血是敌人的。”
他不信,反手握住百里无伤的手腕,一路往上,如期的摸到了一把粘稠的液体。
“呵,被你识破了。”耳边是男子毫不在意的轻笑声。
“百里庄主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说过多少次了,叫我无伤。那日是我鲁莽,我在这里向你道歉,只是我对雪歌的心意天地可鉴。你放心,你若不愿意的话,我绝不逼迫你。”
“百里庄主你……”
“别说话了,你的眼睛再不治的话只怕要废了。”百里无伤重新握住他的手。
作者有话要说:
☆、9
华韶是被脚伤痛醒的。
依旧是百里神乐的寝殿,醒来时手腕上已多了一根铁链,链子的另一端连接在床头。他抱着双膝孤单的坐在大床的角落里,茫茫然的望着帐顶。
寝殿的门被人轻轻的推开,绿珠惊呼一声:“小公子您醒了,奴婢这就去通知宫主。”
华韶来不及阻止,少女便急匆匆的跑了出去。听到百里神乐的名字时,少年忍不住抖了抖,嘴唇发白的看着大门,似是在思考着逃亡的路线。然后还等不及他思考完,那扇大门就被人推开了,露出了百里神乐颀长的身影,绿珠捧着托盘跟在他身后。
华韶第一眼就看到了缠在百里神乐腰间的那条乌黑细长的鞭子,脸色微微白了一下。百里神乐自是注意到了少年神色的变换,手指有意无意的轻轻在鞭子上摩挲着。
“过来本座身边。”他在床沿上坐下,朝少年招了招手。
华韶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乖巧的爬了过去。百里神乐一把将他抱在怀里,摸了摸他颤抖的嘴唇,笑道:“这么怕我?”
少年低垂着羽睫,不敢说话。
百里神乐抬头,绿珠将药碗递给他。修长的手指拈起汤匙,在浓黑的药汁上打了个圈,最后舀了半勺,低声对华韶道:“张开嘴巴。”
华韶听话的张开嘴巴。
百里神乐满意的亲了亲他的眼角:“乖,真听话。”
“师、师姐呢?”鼓足了勇气,少年才敢问出这一句。
百里神乐的动作顿住,低头凝视着少年,眼中毫无感情,残忍的慢声道:“她死了。”
华韶张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瞪着他:“她、她怎么了?”
“死了。”
“不会的!”少年突然高声尖叫起来,大力的挣扎着,“你骗人!你答应过我的!你答应过我的!”
百里神乐制住他所有的动作,语气优雅依旧残忍无比:“本座没有骗你,况且,本座只是答应你放了她,并未保证她不死。”
华韶大声哭叫起来,眼泪横飞,不一会儿就将百里神乐胸前的长衫染得湿透。
“流血了!小公子的脚流血了!”绿珠惊叫起来。
原来刚才华韶在挣扎中将伤口蹭破,鲜血流了满床都是,他却毫无知觉似的,在百里神乐的怀里哭成一个泪人。
百里神乐抹了抹他眼角的泪水,实在不明白这个世上怎么会有人有这么多流不完的泪水。
“郝蓝姑娘是自己失足掉下悬崖的,我们宫主本来已打算放了她,这都是命中注定的事,你就算将自己哭死,她也是不能回来的,你这副模样让她在天上瞧了岂不伤心?”绿珠在一旁劝道。
华韶忽然抬起头,泪光满面的看着她:“失足掉下悬崖?”
绿珠点点头。
百里神乐对绿珠道:“去拿伤药来,本座亲自替阿韶重新上药。”低头抹去少年眼角的泪水,低声叹道:“你何必伤心成这副模样?那郝蓝心中根本没有你,你这样伤心是不值得的。”
少年凶狠的瞪着他,抿着唇,终究不敢出言反驳。
过了一会儿,绿珠将伤药和纱布拿过来。百里神乐将少年在床上放置好,替他解开缠在脚上的纱布,乍一见了他脚上狰狞的伤口,也不禁皱了皱眉头。
“下次要听话。”沉默片刻后,那优雅的薄唇中吐出的依旧是这种不容拒绝的命令语气。
华韶闭上眼睛。
百里神乐开始替他上药,华韶的脚比普通男子的略小,偏瘦,只需一只手便可握住,脚上肌肤白皙如玉,握在手中柔滑细腻。
百里神乐的眼神渐渐变得灼热起来,替他绑好纱布,低声吩咐:“脱掉衣服,趴好。”
百里神乐离开后,华韶在床上足足躺了一天。傍晚的时候,纪寒过来替他解开手腕上的链子。华韶睁着无辜的眼睛看着他,实在猜不透他们又想干什么。
纪寒转身吩咐身后人道:“替华公子沐浴。”
脚上的伤还没有好透,根本无法站立,更何况走路。纪寒一把抱起他,少年挣了几挣,纪寒突然面无表情的道:“宫主召见,迟到了都不是你我能担当得起的。”
华韶不动了。即使是只听到百里神乐的名字,他也会害怕的全身颤抖。
纪寒忽然有些可怜他,轻柔的将他放在浴池边,对身边的侍女道:“华公子脚上有伤,注意不要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