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绸灌满真气,来不及收回,直接击上华韶的身体。昏迷中的少年猛然呕出一口鲜血,发出痛苦的一声嘤咛。
殿门在强大的内力下化为碎片,疾风中,一人雪衣飘飘踏着满地的木屑从天而降接住少年的身体,心疼的为他擦去唇畔血痕,再次抬眸时,眼中皆是修罗般的嗜血之色。
“既然你们也唤不醒阿韶,那便没有活着的必要了。”
饱含怒气的一掌裹挟着风雷之势朝二人袭去,百里无伤一掌推开南雪歌,对上百里神乐滔天之怒的一掌。掌力落在左肩上,剧痛开始蔓延。右手袖中翻转出寒光流转的雪刃,如流星般朝地上的华韶飞去。
百里神乐脸色剧变,急忙收掌,扑向华韶,徒手握住雪刃。
百里无伤不顾胸中血气翻腾,趁着百里神乐救人的空当拽起南雪歌的手就走。
南雪歌却僵立在原地,目光凶狠的看着百里神乐,那眼中的恨意让百里无伤不敢直视。他将心底那股莫名的恐慌强压下去,狠狠捏了一下他的手腕,厉声道:“走!”
南雪歌看他一眼,这才不情不愿的运起轻功跟着他离开。
…
锋利的雪刃穿透血肉,疼痛瞬间冲入大脑中,百里神乐呆住了。当他虐待华韶的时候,华韶是不是也像他现在这般疼得厉害?不,他带给华韶的伤害远比这把雪刃要多。
这大概就是报应。
他自掌中拔出雪刃,用白绫将伤口随意的缠住,心疼的抱起地上的少年,轻轻吻住他的额头:“阿韶,你的同门我已经叫人放了他们,不要任性了,快点醒来。”
“宫主,需要派人追吗?”纪寒从殿外走入,单膝跪地。
百里神乐摇了摇头:“不用追了,他好歹是我百里家的血脉,我这个做长辈的,少不得要大方一点。”
…
寒月洒下斑驳的影子。
身后是越来越近的追兵声,两人在风中跑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百里无伤突然停住脚步。
“无伤。”南雪歌转身看他。虽然他对百里无伤用华韶挡暗器的做法有点不满,但此时毕竟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况且方才百里无伤还救过他。
百里无伤直直的看了他一会儿,似有话要说,无奈喉中涌出一股惺甜,一口血箭喷在南雪歌白色的衣襟上。
“无伤。”南雪歌脸色微变,急忙抱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百里无伤在他耳边低声道:“我已伤及肺腑,你自己逃吧。”
南雪歌沉默了一会儿,躬下身体,将百里无伤背在背上,冷声道:“不必教我怎么做,我自有分寸。”
“雪歌,你在生我气?”百里无伤在他背上有气无力的叹道。
南雪歌的声音很生硬:“这笔账等你伤好了我们再算。”他背着他跃过一道高墙,似是害怕加重百里无伤的伤势,他的脚步极稳。
“这样我们是逃不出去的,我知道扶摇宫内有一条暗道直通山下。”百里无伤道。
南雪歌忽然顿住脚步。
百里无伤苦笑:“你忘记百里山庄是做什么的了吗?”
…
口中满满的都是血腥味,华韶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起身下床找水,却因为过度乏力,不小心碰倒了水壶,尖锐的破碎声立刻充斥着整个寝殿。
他呆呆的看着自己的手,表情呆住。
他竟然忘记自己已经是一个废人了。
什么快意恩仇的江湖梦,什么匡扶正义的大抱负,多么可笑。
他是一个废人,从今以后,他都只会是一个等死的废人!
寝殿的门被人推开,露出绿珠窈窕的身影,接着便听见她惊喜的叫声:“小公子你醒了,奴婢这就去告诉宫主。”
华韶呆呆的坐在地上,看着满地的碎片,不知所措。
百里神乐很快就赶了过来,见他坐在地上,眉头微微一皱,不悦的道:“地上凉,给我躺到床上去。”
华韶抬起头来,眼中闪过惊恐,支撑着身体站起来,一步一步的往床边挪。
他恨他,同样,他也怕他。
百里神乐是他的噩梦,永远也无法醒来的噩梦。
看着少年笨拙行走的身影,百里神乐终于再也忍不住,几步上前,一把将他横抱在怀中。
华韶立刻全身僵硬脸色发白,百里神乐刚刚有几分好转的脸色也因着少年情绪的转变而冷了下来。
“我在你心中竟如此可怕?”
华韶脸色惨白的摇摇头,竟然不可控制的发起抖来,巨大的恐慌开始从眼底蔓延。
百里神乐觉得再这样下去,他一定会被自己吓死的。无奈的叹了口气,他将怀中的少年放在床上。
华韶立刻利落的翻了个身,急急的躲入床的另一边,脸色苍白眼睛却瞪得大大的,一脸戒备又恐惧的盯着他,仿佛只要他扑过来,他马上就会害怕到发疯。
作者有话要说:
☆、14
百里神乐沉默了一会儿,拍拍身边的床,柔声道:“到我身边来,你放心,我绝不伤害你。”
华韶并不动作,依旧一脸惊恐加戒备的盯着他的一举一动。百里神乐只要一个小小的动作,哪怕是动一动手指头,他全身都会立刻紧绷起来。
“过来。”百里神乐的声音低了一度。
华韶脸色惨白的毫无人色,精神进入高度紧张中。
“过来。”声音再低一度。
华韶面色更加惨白,高度紧张的精神隐隐有崩溃的趋势。百里神乐怀疑,如果他再吓他,他是不是就会哭出来呢?
“我说最后一遍,过来。”百里神乐脸上柔和的线条顿时变得冷硬起来,整个人如冰砌雪堆似的。
华韶再也支持不住,精神全面崩溃。百里神乐趁机一把将他拉入自己的怀中,抹去他眼角若隐若现的泪痕,叹了一声:“何必这么紧张?我又不会吃了你。绿珠,将药热好端上来。”
“宫主稍等。”绿珠应声退下。
“说句话来听听。”或许是忍受不了彼此间的沉默,百里神乐率先开口。
华韶根本不敢违抗他的意志,抖着嘴唇道:“说、说什……”
百里神乐失笑,手指轻轻摩挲着他的唇畔:“怎的连话都不会说了?”
华韶闭紧嘴巴,一脸即将受到残酷对待的等死模样。
百里神乐叹道:“我不过刺了你一回,烫了你一回,打了你一回,呛了你一回,你怎的就怕成这副模样?”
华韶张了张嘴唇,终究什么话也没说。
百里神乐兀自叹了一回,想了想,又道:“我承认我确实欺负的你够惨,阿韶,只要你以后听话,我便再也不打你不欺负你,一辈子只宠爱你一个人好不好?”
华韶看了他一会儿,略有迟疑的点点头。
百里神乐的脸色立刻好了很多,爱怜的用唇碰了碰他的眼睛,发出轻轻的一声喟叹:“好阿韶,乖阿韶,我日后再也不伤害你了。除了背上和锁骨,还有哪里疼?”
胸口处闷闷的,似乎是受了重击。不过华韶没有说出口,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