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
“对不起，亦菲。也许……也许你该忘了我……对不起，我……我不能再陪着你了，你要好好保护好自己……如果，你再爱人的话，千万……要看清他的为人……男人最喜欢伪装自己……”我有些呜咽的说。
亦菲哭道：“不！……我不要你离开！——事情总可以解决的，你回来！……”
“亦菲……我不能回去了，回去只有死……我不想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掉……我宁愿被车撞死，也不愿意这么冤枉的死掉……我……”我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那……你一定要给我打电话，每天都要打！……我有时间偷偷去看你，好吗？……”亦菲哭着说……
“不……对不起，亦菲。……真的对不起，我，我不能连累你……那，那……原谅我，忘了我吧……”我怕再讲下去会更难过，亦菲的声音刚响起，我一把挂断了电话，依在旁边的树上大口喘息……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我的泪已爬满整个脸颊……
亦菲，忘了我吧……虽然我无法忘记你……
我只希望你可以过得开心，简单，幸福……
天空阴霾，乌云弥补。我摇摇晃晃的踌躇在去火车站的路上，整个人没有一点儿力气，仿佛虚脱了一般……
我不知道我该去哪儿，能去哪儿……以后呢？难道就终日活在不见天日的沼泽中？……
我已经没有权利选择需要什么样的生活，我能选择的，只有死去，或者蛇鼠一样活着……
老天爷！你他妈的如果长着眼睛能看到这个世界，就劈死我吧！我站在狂风中昂起头向天空愤怒的咆哮……
三十八
《蒙古女子笔记》
熟悉的草原上突然多了一个高个子，满脸胡渣，颓废的陌生人。他头发也乱蓬蓬的，看不清相貌，出现后一直在草原上失魂落魄的游荡。
有天傍晚吃饭的时候，他突然闯进了我们的蒙古包里。进来以后说了几句汉语，我听不懂。哥哥却听得懂，请他坐了下来，同我们一起吃饭，又让我去取马奶酒来招待他。
他坐下以后便不再说话，吃了很少的一点东西，然后就只顾着自己喝闷酒，谁也不理。
我好奇的大量着他，他却一点儿也不介意。这真是个奇怪的人，他一定提议很多烦恼的心事，因为他的眉头总是紧锁着的。他的眼睛很深邃，仿佛隐藏许多事情，许多忧伤。
他喝光了两袋酒以后，眼神有些涣散。但他仍指着空袋向我比划，示意我再去多取些来。我有些担心的看着哥哥，这个人已经喝醉了，还要不要拿给他？
哥哥让我去取。我又盛了两袋过来。
这个人接过酒站起身来，掏出些钱放在桌子上，转身就要走。
哥哥拿起钱追了上去，不肯要他的钱。这个人愣了一下，也不接钱，和哥哥聊起天来。
不一会儿哥哥突然大笑，他们一起向外走去，在外面摔起跤来。我紧张跑出去，看到哥哥几下便把他摔倒在地上，他却马上站了起来，再和哥哥抱在一块儿。再摔倒，再起来……
最后他们两个都累了的时候，这个人就不再摔了，把钱放进口袋，疲惫的往外走。
哥哥留住了他，让他睡在我们这里。他也不拒绝，又走了回来。
哥哥说这人真有意思，非要哥哥打赢他才肯把钱收回去。
这真是个有意思的人。
他从那天留下来以后竟然不再走了，一直在我们这里住了下来。
他不爱说话，却很喜欢喝酒。每天他都拿着马奶酒站在草原上喝，喝醉了以后便躺在草地上休息，望着天空发呆。有时候会莫名其妙的纵声长啸，那声音像狮子的怒吼一样吓人……
周围放牧的小孩子每天都围绕在他身边，指指点点叫他“疯子”，他也不生气，有时还会逗这些孩子玩儿。以后，“疯子”便成了他的名字。
疯子经常要哥哥跟他摔跤，而且不要哥哥手下留情。他摔跤比不过哥哥，不过哥哥每次把他狠狠的摔到地上以后他都会哈哈大笑，笑得很开心……那一定很疼的，他为什么又要笑呢？我一直想不通这个问题……
他的家在哪儿？他有家人吗？他为什么要到草原来？……我很想知道这些，可是我没有问过他。
他不久便学会了骑马，自那以后他就不再经常躺在草地上了。他爱让那些孩子带着他一块儿骑着马在草原上狂奔——他自己怕迷路。
等到他不会迷路以后，我们的马被他累死了很多匹。他总是骑着我们的马早晨出去，晚上骑着从别人那里买的马回来……
再后来疯子开朗了许多，脸上也有了笑容。他笑起来其实很好看的，我和哥哥都很开心。
布尔戈叔叔去镇上的时候，他随着去了，回来时他竟然买回了一台柴油发电机和一台电视机，DVD，还有许多碟子。
从那以后我们的蒙古包里就没有断过人，很多人大老远的骑马过来到我们这里来看电视。
疯子买回的碟子里总是有同一个女孩子。他看着电视里她出现的时候，总会有一种异样的表情。
疯子有一次笑着指着那个女孩子用生硬的蒙语告诉我，那是他的女朋友。我不解的问他，那年一为什么不和她在一起呢？你为什么不陪着她？
疯子的笑容突然僵硬在脸上，转过头去盯着电视上那个女孩子不再说话。我看到他的眼圈一会儿就红了，有泪珠从他眼眶里滑落下来……吓得我以后再也不敢问关于这个女孩子的任何问题……
疯子在这里住了很久，大概一年多的时间吧。
有一天疯子让我盛酒时问我，草原有没有尽头。
我说有，什么地方都会有尽头的。
他愣了愣，皱着眉头问我，草原的尽头是什么。
我说是沙漠。
疯子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接过酒捂着胸口痛苦的向外走去……
那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他。那些孩子一开始总跑来问我疯子去了哪里，我说我不知道。
后来大家都把疯子忘掉了，再也没人提起。
有一天雅曼尼告诉我，说她曾经看到一个很像疯子的人，骑着马向北去了……
北面？草原的尽头是沙漠……
第一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