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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时辰之后,杭州城外传来了一阵马蹄之声。一个身着鹅黄色衣服的少女,此刻正骑着一匹白马,俏生生的矗立于杭州城外。她眉眼里流露出深沉的忧思,她轻叱了一声勒住了马匹的缰绳,跳下来马儿,转眼间便走向了杭州城的城门。
此刻天正下着朦胧的细雨,雨不大,却稀稀落落得惹人厌烦。此刻又正值傍晚,守城的士兵们都显得有些不耐烦了。
苏安宁轻轻拍了拍马儿,拉着马匹的缰绳准备进去。
“等等,你是干什么的?”还没等她走进杭州城,她便被旁边检查的官兵拦了道子。她回过头去,看到城门官正色迷迷的看着她。
“这位官爷,您有什么事吗?”天色有些暗淡,她也没仔细想,只是想快快进城,因为墨玉衡飞鸽传书给她,今晚要夜探那原本的凌空斋,现在的保和堂。
只是,她没想到一进城门就被官兵给拦了下来。“哦哦,我只是来杭州探亲的,这个大爷您行行好,放小女子我过去吧!”看了看此刻的着装,她不得不低声下气地说。待会儿进了城,她急着去楼外楼。此番也不与这人计较了。
“这大雨天的,你那么着急着进城,难不成是会情郎?哎我说姑娘,你看我的样子像你的情哥哥吗?”那官爷也不看看苏安宁此刻的脸色,抽出一只手就往她的脸上摸去。脸上露出惊艳的表情,好{本书来自炫&书&网}久没看见如此漂亮的女子了。这小脸袋,看着就白皙粉嫩,不知道待会儿摸起来,有没有那清羽坊的歌姬好呢!
“官爷你请自重!”苏安宁侧了一个身子,脸上有些许的愤怒。早年和司空玄机学习武艺,虽不精通,但对付这些下三滥的猴头,她还是有些把握的。
“哎,我说小娘子,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今晚上,就让官爷我好好疼爱疼爱你……”只听得他那胳膊咯吱的断裂之声,原本欲调戏苏安宁的家伙,此刻正咧着牙捂住手臂。“你这死丫头,兄弟们,把她给我抓起来!”
“你们谁敢动手!”苏安宁从腰间拿出皮鞭,甩了出去,漆红的鞭子在夕阳的照射下,熠熠生辉。
“没想到你这姑娘还挺泼辣的,兄弟们给我捉住她,现在黄河两岸决堤,说不定她是哪个番邦蛮子派来的奸细!”那官爷见苏安宁真刀真枪了,他也一不做二不休,反正这丫头,他今晚上要了!
“你们,都杵在这里干什么?”只听得一声清亮的声音,一个穿着官服的少年走到城门前。“都闲着没事做是不是,如今杭州城里灾民泛滥,你们这些人也不好好站岗!”
“纪神捕,这女子,是个奸细!”为首的那位守城官,咬了咬牙说道。
苏安宁将鞭子收起,脸上露出冷冷的表情,“你也不管教一下,这守城官竟然想逼良为娼!”
只见得那少年回过头去看她,眼里露出欣喜,“苏姐姐,纪安终于把你给盼回来了!”
“你是……小安子?都长这么大了。”苏安宁眯了眯眼,突然感觉到这事态变得如此之快。三年前还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此刻都变成一个少年神捕了。六年前捡到他的那会儿,他还是一个什么都不懂事的孩子,三年前和玄机师父离开的时候,15岁的少年站在城门外给她们送行。三年后她再度回到这里,没想到,这个少年,竟然救她于水火之中。
“是啊是啊,对了,司空姐姐呢,她没跟你一起回来吗?话说回来,凌空斋被毁,你们在外面也不知道……”纪安牵着她的马,走进城内。“你怎么会跟守城门的人争吵起来?”
“不过是见我貌美,想夺过去做暖床的枕头。”苏安宁冷冷一笑,然后有些无可奈何的看着他,“这世道变得如此之快,三年不回杭州城,都快认不得了。”
“怎么会,我还不是在这里?”纪安看向原本还振振有词的几个人,“你们几个,马上到衙门里给我领50军棍!”
“是,纪神捕。”那几个人灰溜溜的跑回了不远处的衙门。
“司空姐姐……没和你一起回来吗?”纪安继续问道。
“她……三年前失踪,现在我得之消息,她应该就在这杭州城的某个地方。”苏安宁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抚平了他的眉毛,“你也不用多想,我先去楼外楼。等你有空了,就到那儿找我吧!”
“恩。”纪安点了点头,将白马交给苏安宁,清瘦的少年露出苦涩的笑容,苏安宁,她总算回来了。三年不见,她似乎,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什么事都嘻嘻哈哈、做事不顾前因后果的她了。现在的她,和三年前的司空玄机,没什么两样。
“对了。”原本走在大街上的苏安宁回过头去问他,“现在的杭州城,最有名的歌舞坊叫什么名字?”
“清羽坊,苏姐姐你想说什么?”
苏安宁略微的沉思了一会儿,轻叹了一口气,“或许,我和墨玉衡都把地点弄错了呢!保和堂并非是凌空斋,清羽坊不是教坊……”
“清羽坊和保和堂,其实只有一墙之隔。”纪安看了她一眼,他现在,无法看透苏安宁这个女子。明明只比自己大了一岁,却仿佛历经了沧桑。
“我走了。”苏安宁轻轻扯起缰绳,慢慢离开他的视线。细雨连绵,隔着满城的烟雨,她似乎已经看出,现在的杭州城,如同三年前的姑苏一样,那么那么的不平静。
杭州城里最有名的米铺,是保和堂。保和堂的地址,是原本坐落在钱塘县的凌空斋。而就在一年前,保和堂的旁边开了一家清羽坊,坊前一条巷子因往来的都是落魄的贵族,时下又被人称之为乌衣巷。再加上隔间的那间米铺,因为米铺晚上关门,所以清羽坊的生意也只在晚上兴隆。
魏无音从梦中醒来,发现此刻她正被一层粉色的轻纱帐子给包围着。
这时候四周都是静悄悄的,看着窗外连绵不绝的细雨,她推开帐子准备走出去。这间屋子,为什么她感觉是那么的熟悉。除了那粉色的帘帐之外,这里的一切,仿佛和当年的凌空斋没什么两样。她这一觉,睡了好{本书来自炫&书&网}久,她只觉得睡醒之后,空气变得那么阴冷,而心,却仿佛沉浸在以往的世界里。似乎一觉醒来,她记得很多事情。
她终于记得,她和墨玉衡初次相遇的场景,那桃花盛开的季节。她是那么的傲气,而他,却如此的温柔。
她终于记得,她在洛阳让叶无殇杀了一个人,也就是那个人,成就了她那无可奈何的命运。
她终于记得,在姑苏城外,空寂师父对她说过的话,放下红尘。而她没有放下,不仅失去了和玉衡的缘分,更让自己跳下了悬崖。
她终于记得,她是怎么让小安子离开自己的。说得那么决绝,仿佛这一走,她就再也不会回来。
她终于记得,当她跳崖的时候,玉衡的眼里是那么的不舍。她说,你一定要比我过得好的时候,心中的疼痛,不亚于他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