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书枋觉得这小鬼好像是来讨债的，自己就该理所当然地回答问题吗？凭什麽？
他摊手，「你自己看，他不在这里，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
他说的是实话，他「预期」葛利路的目标地是巴黎圣母院，但预期不等於对方真的会实行，他也没有和葛利路说好两人要碰面。
「嗯……」托里双手交叉抱胸，歪头，「照理说，普通的言词互动是不会留下这麽明显的味道的……」
沈书枋想起拉依奴的反应，但异星天使说的「味道」在他的理解范围之外，他无法想像、也不知道从何想起，一个人的身上怎麽会有另一人的味道？即使他们有过「亲密关系」，但那已经是好几天前的事了，再说，他每天都有洗澡啊！
「我想好好研究你。」
「你也该走了……」
「走？去哪？」托里一脸无辜，「我个人认为，跟著你遇到长官的机率比较高，那种味道……」托里笑了，笑法和他十五、六岁的脸孔极不相称，那笑显得老、显得阴险狡诈，像人类形容的「老狐狸」。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麽，我身上才没有什麽味道……」沈书枋被托里的笑弄得毛毛的。
「随便你怎麽说，人类是闻不到的。如果我没记错，那是一种费洛蒙，我们……」托里用食指指著自己的脑袋，「我们不常用，因为那用来标记……」
「标记什麽？」沈书枋觉得对方故意停顿，根本是在耍他！
「我该怎麽用人类的语言表达才好……」托里摇摇食指，陷入深思——或说假装深思，「你知道费洛蒙是什麽吗？」
「你可以直说。」沈书枋不想跟对方打哑谜。
「我是科学家，我们不只研究其他物种，我们也研究自己，跟人类一样，我们也在探索自己，我们也会问，我是谁？我是什麽——军官们除外，他们是一群杀人机器，不过某方面来说，军官也看不起我们科学家，但科学家和军人在母星上又是缺一不可的，我们提供资讯，没有正确的资讯，军官们无从规划作战。」
「……」沈书枋第一次知道原来在葛利路的母星，并不是每个人都像葛利路或拉依奴，他们是有分别的；问题是，怎麽分呢？
「回到我刚刚的问题，」托里的口吻像教授讲课，「你身上的味道来自我们的生物本能——费洛蒙，现在已经没人在用了，因为物种是会进化的，我们也是，但我们做过研究，我们知道它的目的和功用。」
「……是什麽？」
——到底是什麽？
沈书枋急著想问，对方个子小归小、年归年轻，却……懂得吊人胃口，而且还摆出学术架子！？一个人的气质不是一朝一夕养成的，他不清楚对方的来路，他提醒自己不能小看托里。
「问题一，你身上的味道有什麽意义？意义可大了，我不是考古学家，但我听过相关的研究报告，它是用来标记交配伴侣的。」
「交、交配？」他是不是听错了？还是托里讲错？
总之，沈书枋觉得，一定有一方错！
「标记交配伴侣，」托里重复重点，「那些考古学家宣称我们会散发出独特的气味，在交配的时候标记伴侣，免得发生搞不清楚谁是谁的状况，我个人是不相信这种理论的……」
「……」沈书枋在想，自己应该在什麽时候表达惊恐，什麽交配？人类才不会用那种言语！
「你想想嘛！我们又不是瞎了眼！」托里嘲笑，不知道笑得是沈书枋、还是他口中的学者，「我们怎麽会分不出自己的伴侣是谁？但，这个理论有其历史背景，那时候我们尚未启用电脑选配制度……总之，用地球上的动物来比喻好了，就像……就像……」
托里对地球上动物的了解，都是在来地球的这段时间，上网查的。
「就像公狮子用他们的尿标记地盘！」
「……」沈书枋的第一个想法，是离托里远一点。
「虽然你不是『地盘』，但原理是类似的，目的都是宣告主权，你身上的味道会让别人不敢靠近你，因为你已经属於某个人了。」
「你……确定你的比喻正确？」沈书枋快昏倒了，对方是从什麽角度认识地球的？怎麽能把动物星球频道的内容，和政论用语结合？
「不能说百分之百正确，总之……那种味道闻起来……」托里皱皱鼻子，「就像有一个葛利路的分身站在我面前，这样你懂了吗？」
——难怪拉依奴会吓成那样……沈书枋忆起，这两位「天使」是敌人啊！
「这种情况在母星不常发生，应该说自从我们进化到电脑选配的时代，就不曾出现了，我从未看过谁标记了谁，也没闻过费洛蒙的味道，直到现在。」
「什麽是……」
托里打赌对方一定听不懂，所以他又重复：「电脑选配，又称基因抉择分配配偶系统，我们用电脑算出最完美的基因组合，制造下一代，这都是为了确保我们的後代子孙有更优秀的基因。」
沈书枋突然觉得背脊发凉，他怎麽会忘了，在葛利路的母星，爱和感情是不存在的，一切都必须符合理性、逻辑，为了效率、与更美好的未来。
所以，他和葛利路的关系，葛利路的母星是不被承认，不，甚至是不被允许的，如果他要求葛利路回应他的感情，那葛利路是否会变成像拉依奴一样，成为「犯人」？并会有另一位天使军官来「猎杀」他？
他怎麽能……伤害葛利路？
他舍不得。作家的话：《绿星天使》已出版前两集，目前共写完了六集，为了让大家有看文的机会，我会在网路上贴到前三集，算是让读者有公平看文的机会，了解我的写作风格与口碑，希望大家会喜欢，谢谢！！
第六章……4
他怎麽能……伤害葛利路？
他舍不得。
此刻他懂自己的心了，因为他爱上他了。
他舍不得他爱的男人落到跟拉依奴一样的下场！
「我……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好啊。」托里很乾脆。
「如果……只是如果……你们失去翅膀，会怎麽样？」
托里皱眉，好像从没想过，「理论上，这种状况不会发生。」
「为什麽？」
「因为它从没发生过！」托里很认真，「我们不能失去翅膀，我们也不会失去翅膀！因为那是我们天生就有的，我们是天生的狩猎者。」
拉依奴曾经把葛利路的翅膀「撕下」，伤口处的确是又长出新的了……但为什麽，他一碰就……？
「总是有『例外』，不是吗？演化不是照本宣科的。」沈书枋学对方，硬把「物种演化」扯进来，希望这不会让对方得知他问的意图。
「我同意。」托里点头，赞许他的「学生」，「演化之所以为演化，就是一个物种有了分歧性，且该分歧更适应环境，使物种变得更具竞争性、更强壮。回到你的问题，假设，好吧，我们就假设……我认为……失去翅膀等於失去竞争力，如果我们之中有人失去翅膀，我认为那人会被流放。」
「流放？好像……不是很严重？」沈书枋对「流放」的认知，差不多是去西伯利亚长途跋涉，环境严苛，但还算有自由、也保得住性命。
「是啊，不是很严重，但『议会』那关可没那麽容易过。」托里吸了吸鼻子，他不是军人，但他也必须服从主塔议会的决定，「『议会』不会乐意见到公民失去翅膀的，因为那等於在挑战母星的权威，我们失去翅膀，就相当於失去战斗力，没有战斗力，我们要怎麽让其他星球臣服呢？」
——原来是面子问题……
沈书枋心想，葛利路母星的「议会」，八成是一群贵族、政治人物。
「对了，你问我这个问题，目的是什麽？」
「没有啦，只是好奇……」
「嗯？」托里投以怀疑目光，「人类会对我们感兴趣？不管是从科学家的角度，还是母星的总体利益考量，我有必要查清你的目的。」
沈书枋乾笑，下意识後退，「你想太多了，我纯粹好奇，你不也是……对人类和地球很好奇？」
他记得托里问阙士钦一大堆问题。
「那不一样，我的科学家基因让我有追求真里的精神，母星的总体利益关系著整个民族的存亡，那请问你们人类呢？你们人类……难道想侵略我的母星？」
「不！」沈书枋猛摇头，「我们……我们爱好和平！」
沈书枋一脸惊慌，他可不想引起星际紧张，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