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那人不在了,顾霜才反应过来。
所以,她究竟是等,还是不等。
走到王府门口的某人一路想着顾霜略略委屈的小脸,良心发现,对秦昇吩咐:“派人让叶木到王妃那里去,说是不必等本王了。”
秦昇看着萧彻唇边若有似无的笑,一时有些愣神,他家王爷这是,这是笑了?竟还让叶木亲自去说,想来是认可这位王妃了。也好也好,太皇太后那里也有个交待了。秦昇心思百转,面上倒是不显,恭声应了。
心里又忍不住想,王爷大婚之日,这陛下的病情怎么就一直反复呢?从迎亲时便开始了,若非太皇太后强制王爷回来洞房,怕是连合卺酒也喝不成的。自家王爷都三十了,好不容易有个洞房花烛夜,却被搅和了。真是可惜啊可惜。最要命的,是太皇太后事后肯定第一个找他。
待萧彻到长乐宫时,已快亥时,宫人早早就向太后通禀,太医们也已立在殿前候着了。
“陛下情况如何?”
太医院医正赵进忙上前:“回王爷,陛下高热未退,因年岁较小,不可用猛药,正让医女以药膏疗理。”
“可有性命之忧?”
医正惶恐:“虽说陛下高热未退,看似凶险,可于性命却是无碍的。”
萧彻点头:“本王知晓了,可知陛下病情为何反复?”
医正含混:“想是陛下年岁较小,夜间睡姿不正,又恰逢夏秋交替之时,难免会出现此种情况。”
萧彻淡淡扫了他一眼:“本王知道了,你们都下去吧。”
“王爷怎么来了。”一道女声忽然响起,太医们连忙行礼:“参见太后娘娘。”
太后点头,和颜悦色地看着他们:“小儿不善,辛苦诸位了。”
太医们自是不敢受了这声辛苦,又说了几句好话,便都该做什么去做什么了。
太后这才得空与萧彻说话:“王爷怎么进宫了?今日可是王爷的大喜之日。”
萧彻看着她眼中的关切,淡淡道:“你现在才想起今日是什么日子,会不会太晚了。”
韩悠脸色一白:“王爷这是什么意思?”
萧彻将目光挪到别处:“本王是什么意思,太后应当清楚。”
韩悠被他呛得说不出话,只得愣愣地看着他,美目中隐有波光流动:“王爷你怎能……”话还未毕,太后婢女绿蓝走到两人身旁,低声道:“太后,沈医女来了。”
韩悠回身一望,果然是沈昙,开口时声音已是和悦:“沈医女不是一直在寿康宫当值么?今日怎么有空来了长乐宫?”
“适才太皇太后得知陛下病情反复,心下不安,便派奴婢前来看看。”
韩悠眸光微闪,笑意不变:“太皇太后一直宠疼陛下,如今既已派了沈医女来,那就麻烦医女再替陛下诊一次脉,也好让太皇太后安心。”
沈昙微微一笑:“这自是奴婢应做的,谈不上麻烦。”说完又朝萧彻行礼一拜,“太皇太后还有一言让奴婢带给王爷。”
萧彻毫不意外地点头:“说吧。”
“太皇太后说,今日是王爷的大喜之日,合该在新房陪着王妃才是。至于宫中诸事,太后贤明仁厚,自是能料理地十分妥当,就不劳摄政王费心了。”
韩悠闻言,脸色又是一白,宫袖下的手紧了紧。她就知道,太皇太后的话,从来都是说给她一个人听的。
萧彻知晓自己母后的性子,今次这般说话,想来是真的动怒了,又恰好合了他的心思,也不再多言,点了点头便出宫了。
韩悠看着身穿大红吉服的他匆匆离去,又看了一眼恭敬的沈昙,闭了闭眼,心中纵是波涛汹涌,却不可在此时露出马脚来。
☆、金风玉露一相逢(2)
顾霜将身上一切繁琐都卸下后,忍不住伸了个懒腰,扭了扭脖子:“小衣,那嫁衣可真是重。”
轻衣打趣:“总归就穿这么一回,以后想穿还未必有呢。”
顾霜也不甚在意:“反正我是不要穿了,这么累,跟上刑一般,太折磨人了。”
轻衣朝镜子里的她笑了笑:“我第一次来这里,想要去逛逛,顺便替你记一记路,你呢?”
顾霜摇头:“都这么晚了,你还在摄政王府里闲逛,也不担心被人抓起来。”
轻衣依旧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毛病,今夜总归是睡不着的,再说了,我现在可是你摄政王妃的婢女,他们抓我做什么。”
顾霜转身皱眉看着她:“怎么,你的病又……”
轻衣点头:“合该是这些日子,也没什么。”
看着轻衣离开,顾霜忍不住叹了口气,还是尽快找到治病的法子吧,总这个样子也不是个事儿。
轻衣逛的时间倒是不久,不过回来时身边多了一个人。
顾霜看着面前身穿青衣的女子,重复着她的名字:“叶木姑姑?”
叶木低头,十分温婉的模样,倒是让顾霜难以将她与那些凶恶的管事姑姑联系在一起。
“王妃客气了,只管唤奴婢叶木即可。”
顾霜想了想:“不知平日里其他人如何称呼姑姑?我便和她们一道吧。”
“王妃身份尊贵,怎好与他们相提并论?”
一旁轻衣见顾霜有些为难,想起方才闲逛时的所见所闻,开口道:“王妃,奴婢方才似是听见大家唤姑姑为木姑姑。”
顾霜点点头:“那我以后也便如此称呼吧。”说完才看向叶木,“不知木姑姑这么晚过来有何事?”
叶木见她如此称呼,也不再推托,想起王爷的吩咐,心下对这位王妃难免看重几分,语气更加和婉耐心:“回王妃,王爷临行前吩咐奴婢前来告知王妃不必等候,自行歇息便可。”
顾霜听她提到萧彻,眼前就闪现出那张刚毅严肃的脸来,一时竟有些不好意思。不过想想自己真的不必等他,又放松了不少,对待叶木更加和气:“如此这般,真是麻烦木姑姑了。”
说完见叶木并未有告退的意思,想她应当还有别的话要说,便也顺着说了下去,“我乃新妇,许多事都不甚清楚,此时天色虽晚,可我平日便睡得不早,不知可否趁着此刻,请木姑姑告诉我些礼节规矩,免得以后失了分寸。”
叶木向她福了福:“这自是奴婢应做的。”
顾霜点点头,做出一副认真听课的模样来。
“王爷乃当今圣上的亲叔叔,太皇太后的小儿子,自七年前陛下登基,便封了摄政王,领朝中数职,可谓是事务繁忙。有时连王府也回不得,只能在宫内准备的寝殿中略作休息。”
顾霜听着,倒是觉得萧彻忙也有忙的好处,至少她应当不会常常与他见面了。然后又在心里算了算辈分。萧彻既是太皇太后的小儿子,那先皇便是他的哥哥,如今的太后便是他的嫂嫂了。倒是和娘亲说得分毫不差。
叶木见她听得认真,便接着道:“今日本是王爷王妃大喜之日,可圣体未安,王爷放心不下,便亲自到宫中走了一趟,这才来得迟了些,还望王妃切勿责怪。”
顾霜心想,你们都如此说了,她怎么敢责怪,况且,她确实还未做好成为劳什子摄政王妃的准备,来得晚就来得晚些,倒也少了拜堂的麻烦,遑论事出有因。
毕竟就连她生病时,她娘亲那般不成器的性子也是要急上一急的,何况素闻与先皇萧律手足情深的萧彻,他这般紧张那个金贵的小侄子她也是可以理解的,当下便挥挥小手:“木姑姑你真是客气。迟了些便迟了些,总归这亲已经成了,其余的便不必太过在意了。”
叶木见顾霜脸上确无异色,又见她虽容貌迤逦,身份高贵,言语间却十分随和,不似平常贵女一般,心中也松了口气,竟隐隐有些期待未来王府的日子。
“王妃不在意便好。今日已有些晚了,还请王妃先洗漱歇息,明日还要进宫拜见太皇太后。”
顾霜愣了愣:“拜见太皇太后?”她连这个摄政王都还没适应,就要见婆婆了?
叶木见她这般模样,倒是觉得有几分可爱:“王妃不必多虑,太皇太后睿智开明,是一个很好相与的长辈。”
顾霜听她这般说,心下也并未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