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下更是乱做一团,一堆人都上来要按倒他,怀能方才不小心震断锁链,此时也心有顾忌,不敢如何的用力,不过片刻便又被捆绑住了,眼睁睁的看着那画卷被扯做两半,竟然心疼起来。
为首的那个人骑在马上,走到他面前看他半晌,才说,‘年纪轻轻,做什么和尚,早日还了俗去,仍旧娶妻生子,岂不是好事?’
那人的马蹄正踏在那画卷之上,怀能颤抖起来,不忍再看,脸色也变得煞白,想,他若是知道,只怕是要恨死我了。
《半扇屏》 三十九 和尚妖怪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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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哪里知道他心里想些什么,见他发抖,只当他惧怕,便说,‘你若肯还俗,我便仍放了你回乡去,你可愿意?’
怀能抬头看他,见他并不似恶人形状,也定了心神,便小声说道,‘回大人的话,小人自幼长在庙里,如今已无处可回。’
那人沉吟片刻,便说,‘既然如此,你肯随我来么?’
怀能心里叫苦,却又想,他这样好心,又是官府里的人,若是我求他,也不知能不能打探出长老的下落来。
便恭敬的叩起头来,说道,‘小人愿意。’
左右的官兵都窃窃私语起来,那人声音一沉,说,‘当街议论,成何体统?’四周便静了下来,那人教他脱了僧衣,便带他一路回了城里。怀能几度回头去看地上的画卷,想着究竟要不要拾回来,却怕旁人起疑,便还是忍住了。
怀能随他自偏门进去府里,又被下人带去沐浴更衣,换了干净的衣裳,带了头巾,才又被领去见那位大人。
那男子正在同人下棋,见他上来,不经意的瞟他一眼,却定在那里,有些惊诧的赞道,‘好个俊俏的儿郎!’
怀能有些面红,走上前去跪谢他,那人便搀扶他起来,笑着说道,‘你俗家姓名叫什么?’
怀能如实答他,那人又问了他些闲话,见他对答的得体,便越发的赞赏,怀能见他和气,便大着胆子问道,‘大人,小人有个不情之请。’
那人便笑,说,‘你讲便是。’
怀能说,‘小人自幼长在万佛寺里,住持于我有养育之恩,如今他老人家年长,不知落在何处,小人实在挂心。若是大人晓得一二,请千万告诉小人。’
那人只听到万佛寺三字便‘啊’了一声,后面的话似乎都不曾听真,便说,‘你是万佛寺的和尚?’
怀能见他这般的惊诧,心中不解,便小心的答道,‘回大人的话,小人便是万佛寺的和尚。’
那人凝神看他,半晌才问他,‘这天下不只一个万佛寺,你说的又是哪个?’
怀能心一沉,只觉得他这话中有话,却不明白,便说,‘小人在武济的万佛寺出家。’
那人哦了一声,不忍看他似的,说,‘你起来说话。’
怀能僵了一下,却不起身,跪着挪到那人脚下,颤声问道,‘大人知道么?’
那人有些迟疑,半晌才说,‘这也未尝是坏事。’
怀能脑袋里哄的一声,一时想到许多,难道是庙里的诸位师兄弟出了什么事不成?一颗心便沉到了底,颤抖的问道,‘请大人千万告诉了我。’
那人似乎有些为难,沉吟片刻,才说,‘这也是半月前的事了。青莲有个万佛寺,说是一夜之间,庙里的和尚便都不见了。后来各地陆续的报上来,才晓得这样的事不只一件,只是出事的寺庙都叫作万佛寺,其中也有武济的。’
怀能听了犹如五雷轰顶,直直的跪在那里看他,愣了一阵,突然笑着说道,‘大人说的好笑话,把小人吓死了。武济倒也罢了,青莲那里是个大寺,和尚倒有千人,大人玩笑开得大,便无人信了。’
那人见他不信,便从桌上取出一封信来,展开与他看,说,‘这便是青莲的知州写与我的书信,教你看真。’
原本与他对弈的那人也不看怀能,只捏着棋子叹道,‘你看看,这样的异事,说与谁谁信?便是这江心的七修观,说与青莲的人听,看又有几个信真的?如今天下生出这样多的异事,只怕不是什么好征兆。’
怀能颤抖得厉害,只是看不真切,便一把抓住那信,展开来仔细的看,反复的看了几回,才信了。
那人也是一番好意,见他这样失神,便劝慰他道,‘你那位长老,许是圆寂了也未可知。’
怀能想起孔雀王那时的说话,心底一阵阵的发冷,想,难道当真是他做的不成?我只道他猜不出是哪个万佛寺,才大着胆子逃走。哪里想到他这样狠心,这天下到底不只一个万佛寺,他竟然半个也不放过。
《半扇屏》 四十 和尚妖怪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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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能跪在那里,竟不知是恨还是怒,心里却如明镜一般,想,他这是寻我不到,要逼我回去。
只是心中憋着一口闷气,吐不出也咽不下,想着,若是他当真把那许多人都吞吃下肚,便是天生的魔物了,没有半点慈悲心怀。
他在这里发怔,手中的信早被人抽了去,那人看着他便叹息,说道,‘我其实是想收你做个亲随。不想你生得这样俊俏,倒不好带出去了。’
怀能愣了一下,说,‘小人愿意跟随大人,便是在府里劈柴挑水也好。’
那人便笑了起来,说,‘好,也好。’又说,‘改日寻个好些的丫头配与你成家生子,如何?’
怀能无缘无故的打了个激灵,连忙垂下头去,低声的谢过了他。
沿着原路走回去时,怀能想,若是他当真吞吃了那些和尚,我这样回去,怕也是平白的送命。若是那些和尚还活着,我即便是回去,又怕他不肯善罢甘休,不能轻易的便放了他们。这样想着,心里十分恼恨,想,他怎么那样心狠。便是畜生,处了那些时日,也该有些情分才是,偏偏他就不把别个当人一般的看待。
只是这府里回廊曲折弯绕,怀能跟着老奴一路走回去,只觉得眼前仿佛才走过似的,便笑着说道,‘原来这府里这样大,若是我一个,断然走不出去的。’
那老奴却只是低头走路,并不与他答话,怀能见他走得快,并不似老人家的腿脚,疑心起来,伸手去捉老奴的肩头,碰到时,那人便烟消云散,顷刻间便不见了。
怀能大吃一惊,站住在那里,慌忙的去看四周,却在看到身后的那个人时,僵在那里。
那人并不做孔雀王的打扮,还是如孔砚的模样,倒象是个活生生的人,只是许久不见的一般。
孔砚靠着廊柱坐在那里,眯着眼睛看他,竟然看不出丝毫的喜怒。
怀能定定的看着他,心却砰砰直跳,仿佛要从胸口跃出的一般,也不只是怕还是怒。
孔砚打量了他片刻,才淡淡的问他道,‘你不做和尚了么?’
怀能怔了一下,却自嘲般的笑了起来,说,‘似我这般六根不净,做的什么和尚。’
孔砚慢慢走到他身旁,抚着他的下颌,突然低声说道,‘你若要人间的富贵荣华,我也一样能给你。’
怀能忍不住发抖,却说,‘我若是想要那个,当初在关王庙里便不会开口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