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得瞎说,三少爷也并非如看起来那般无情,只是见得到他的喜怒爱恨的人终究是少了。”老管家在经过时小声提醒。
“那又是为何啊?”众人好奇心起。
老管家略带无奈与担忧地解释,“不谈也罢,在将军府中,尽量少提三少爷之事,免得老爷伤怀,三少爷伤心。”
众人依旧迷雾一片,不过身不由己他们还是略知一二的,便不复提起。
……
“悦鱼,起床了吗?”于水有展现出那副轻松自然的脸色。
“于水哥哥吗,快进来吧,我早起了呢。”忙起身为于水开门。
谁想恰好碰上赵练的臭脸,便耷拉下头来,默不作声。
“练,你笑一下吗?平日不是你老嫌弃我太过冷漠,而今你却难以身作则,他日又该让我如何?”一脸无害,玩笑之余却也暗含一分命令的语气,任谁都无法不多几番思量。
“嗯~”赵练相当平静,脸色也缓和许多,只是黑发之下的眼神,闪过无人觉察的一瞬间的耐人寻味的情绪,只在眨眼间便被周遭一切淹没。
本就单纯如白纸般的悦鱼,哪闲的住,吵嚷着让于水给她活干。
“悦鱼,你身体尚未恢复,权且在此地修养些时日,到时再给你安排,如何?”温柔的声线,差点让悦鱼幸福地晕眩,各种维护与宠溺不言自明。赵练也思索着,当日身披自己披风的男子明明就是为战场而生,本是坚毅非凡的男子,本是抱负无法衡量的男子,竟有过那般痛恨自己的过往,甚至至今无法释怀,而对于面前的女子,又是极尽温柔,没有在自己面前的放肆与不羁,是别样的魅力,然自己是绝不可能拥有的,他能抓住的不过过去的七年,而后一切也只配他人所有。
“那我可以到院子里玩吗?”悦鱼期待无比地瞧着于水。
“可以,就是不要闯祸哦,这儿惩罚人的方式可是相当恐怖的。”带着恐吓的味道,于水决定吓一吓这个孩子,“晚上有什么我也是不敢保证的”
“不是吧,那,那我还是待这儿好了。于水哥哥,你可以陪我吗?好可怕哦!”
许是从不曾被人依靠过,于水心中喜不自胜,全然不顾几日之前与赵练之约。
“嗯,我陪你。”
“——”
大概是等得太久,亦或是别的原因,赵练独自走出房门,却发现义父在远处召唤于他。
“义父。”
“练儿,你多大了。”
“已然弱冠。”
“是吗?我都老糊涂了呢,没想到过了恁许多年了,记得你刚来之时可是相当没有规矩,一直也不见些许长进,只当你未长大,而今才发现其实这几年你的变化也是极大的。”
“义父,何出此言。”
“我膝下无子,视你若亲生,以后就叫父亲吧,不会显得那般生疏。只是这么些年一直也不曾为你张罗一门婚事什么的,有点愧对你对我的孝敬啊。”
“父亲——孩儿不曾想过娶亲之事。”赵练眉头紧皱,面露难色,心中也开始迷茫,该来的总是会来的,也许一切落定,心才不会那么恍惚吧。
“说的什么傻话,这把年纪若还不加思量,将来如我这般可如何对得起你九泉之下的双亲。”
“是,父亲,”顿了顿,“那便有劳您老了。”赵练一直渴望的就是正常的生活,不再生活在小心翼翼之中,之前害怕郁郁寡欢的于水再次轻生,一陪就是七年,而今他已寻得能让他发自内心欢笑、关怀、用情之人,相比再不会将生死之事视为儿戏了吧。年届五旬的老将军虽还算得硬朗,可新伤旧疾不免将其折磨够呛,出于孝道他也断不会再有过激的举止了。
思量之余,赵练拜别父亲,独自离去。
是看不开吗?儿子,有何伤心之事怎就不同老爹我商量商量,几十年的世事经历我可也看得多了,你不言明我亦可猜出一二,终究,你未将我视若生父啊。老管家也无奈摇头。
漫步小径,将军府不似陈王府般奢华,也不似丞相府般书生气浓,独特的简单的陈设找不出半分值得久久欣赏的事物,“会不会他有事相询,他会否累了,无聊了,这时候本该同去羽林苑购书的,那本求了半年之久的书稿,若得不到,他该懊丧月余了吧。”赵练的思绪一直在自我询问中前行着,步伐一松,竟好端端地摔倒在地。而抬头时惊觉一张不饰脂粉的脸正直直地打量自己,顿时脸红了起来。
“为何你走路之时胡思乱想,连踩到石头都不知晓。”说着便是掩面一笑,一身素衣清新淡雅,简单的发髻,些许发丝随意而垂,一看便知是一位相当有教养的女子,只是她直直站在自己面前,也不让道,着实让赵练有点发慌,总觉有何事定然会发生。
僵持之下赵练大方让路,请那位姑娘先行,谁知她说:“我便是来找你的。”
“敢问姑娘何事,在下似乎并不曾与你相识啊?”赵练极其疑惑,不详之感愈浓。
“我不过是应顾伯之托,看是否将手中之物相送而已。”
“那便劳烦姑娘了,敢问贵姓。”想来她口中顾伯定然是父亲便回应起来了。
“墨,水墨的墨。”
“可否将东西拿给在下?”
“这可不是你想要就给的东西,也得看我是否答应吧。”
“不知是何物件?”赵练满脸疑惑。
“莫非顾伯不曾与你提起?”
“在下确实不知。”
“那也罢了吧,改日我自当登门亲自拜见顾伯,就此别过吧。”
女子转身离去,而徒留赵练一人独自发呆。
也许该找父亲询问究竟所为何事,只是当下该做何事呢。平日里连休息都抽不出半分心思,今日闲暇竟然浑身不自在,又思及婚事一说,便慵懒下来坐在石阶之上,哪管什么规矩一说呢。
……
“练,练~~”
似乎是有人在喊她,而且还是于水的声音,他不是在陪那个小丫头,怎么会抽出时间来寻我呢,自己与自己叫劲起来,始终,不愿睁眼,是真的累了吧,这七年他还从未好好休息过,半夜都会因为于水身上曾今流淌的献血而惊醒,直到确定他一切安好,方才就寝,往往那时已届黎明,便再睡不下去。于水却恰恰相反,自那日起日日安睡,再无任何噩梦缠身。
“练,你怎么了?练,你醒醒啊!”果然是于水,那个声音越来越显得着急,这可是第一次,唯一一次,他在横院之外对自己表示出担忧,赵练忽然感觉相当感动,甚至是感激地热泪随着眼睛的睁开而滑落于水的面前。
于水仿佛是第一次见练流泪,终于心慌了,不似对待悦鱼时的宽慰,此刻竟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