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于水的回答似乎永远都是那几个字,在父亲面前的他虽也改了那副冰山之脸,却换不回赵练面前的喜形于色与轻松之感。
“你还是如此,也怪当年我对你太过苛责了。”叶老爷的愧疚浮于脸上。
“是我的错。”
“其实你娘的死不是你的错,只是她太过执着,我花了十年才想明白个中真意,只是不想你对自己的母亲留下些许不好的印象罢了,却不想耽误了你这大好年华,是为父的不该。”
“这是何意?”于水更像穿越在浓雾之中般寻不到出口。
“你母亲的死全然不是因为你的存在,只是我一直看不透她给我和给你设下的迷局而已,当年我常年征战在外,她又怀有身孕一直期望我的陪伴,只是君命难违,她又不可随军前行,继而忧思难调,将一腔的不满全然怪罪你的头上,她也一直吵闹要让你成为我的噩梦,积累的不满难以排遣,便在那段时间落下了病根。而你的出世本该是一切的结束,她却执着于当初的玩笑一直自怨自艾,忧郁倍增。五年后她还是没有扛过去,一直精神恍惚的她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却不想就被你瞧见,年幼的你也许全然不知是何原因,只是将一切的根源归咎于自己。是你母亲太自私、太执着,也是我太过自私,本以为时间可以洗尽一切,不料你一直不曾走出当年的阴影。”一口气说这么多话还是头一遭,叶老爷略略一顿,接着说道,“赵练的到来本以为可以改变什么,却被你误会为是对你的监视而上演自杀的一幕,当时我又多害怕你知道吗?我自责你母亲的离去,其实最不该的应该是娶她误了她的一生,当时已经失去你的母亲你要我如何接受再次失去至亲的痛苦,若不是你的两位长年在外驻守边防的兄长时时宽慰于我,估计我也撑不到今日了,水儿,若没有找赵练的告知,我尚不知七年来你原来有笑得那般开心过,哭得那般伤心过,若不是他每月必到的家书,我又怎会安心在外这许多年,也许是老了,人都啰嗦了。。。。。。”
一番掏心窝的话就像春雨无声渗进于水心中,这位父亲原来也如一般人一样啊,自那日起不曾看过自己不是因为自己,而仅仅是为了守护母亲的最后一丝尊严,而今定是在百般痛苦之下才愿从内心深处掏出自己的伤疤吧。
“父亲,都是我不好。”哽咽的声音颤抖着,泪水一如七年前的那一夜一样汨汨不绝,扑入久违的父亲坚实的胸膛,他觉得温暖就是应该这般才是。
“傻孩子,哭什么,听闻你救得一位女子,现在何处啊?”
“她在亭轩住着,是个可怜的人,父亲莫要赶他走。”带着央求于水学起了对赵练一般的撒娇情态。
“赵练已与我言明,权且让她在府上住下吧。只是赵练今日向我自荐去前线建功,我也未多想便先应承下来了,只是从普通的士兵做起必然会有些难捱,也就开春后之事了,你们也好好道个别。”
“哦,那我也该好好为他践行,毕竟七年的主仆关系。”略有所思,甚至可能更多的是震惊,不过细细一想也难怪赵练想要离开,自小一身武艺的他,一腔热血怎可能一直屈就于一个小小的侍从呢。
……
回去之时仍见赵练徘徊在横院门外,此时四目相接似乎无法再有任何避忌的余地,与其二人皆尴尬收场,倒不如大方地送他离去。
“练,吃饭了吗?”于水如此客气的问话实在出乎赵练的意料。
“未曾吃过——”开口竟然不知该说何事。
“去院内吧,我遣韵儿备下酒菜为你践行。”于水的说词是那么有理,拒绝的余地都已经没有,赵练这得硬着头皮随他前行,一切的行程都未曾想过,他竟然知道的这般快,想来省了自己残缺的说词也是不错。
作者有话要说: 自我吐槽模式开启:
赵练你他妈忸怩个啥,好吧,于水这货也不是省油的灯,作为一个男的,你也忒像女的了,啊呸,从今天起,你就是了。
☆、践行,噩梦
沉默的气氛略显尴尬,赵练本就心事凝重,也不知是怎样的胆子竟敢未征询父亲的意思便央求老爷从军一事,事后更不知该如何与这于水言明。在这坐立不安之时于水的话语打破了静:“练,我发现自己一直不懂你,”酒菜也在这时摆了上来,“你知道吗?我总是能被你看透,而自己却似乎永远看不到真实的你,连你从军之事,月月与父亲通信之事,甚至是当年不想让我痛苦而隐瞒之事,你伤心难过之事,都不曾告知于我,”言说之时便已是杯酒下肚。“我看得出你志不在此,正如我意也绝非做一介书生而已,只是,只是。……”酒入愁肠愁更愁之后的似乎不像是践行,而是于水一人对酒哭诉。
“别喝了,男儿志在千里,我已经放弃了七年,就全当你我缘尽于此吧。天下无不散之宴席,你也莫想太多,我的家还在此处,他日也必有相见的可能。”赵练嘴上之言如撒在于水身上的盐,同样也侵蚀着赵练的心。原就不想自己的言行影响他的一生,真正在乎之时便忘了自我,也学会将所有的付出与真心伪装起来,不想却带给他更大的困扰,于水的言语更是坚定了赵练离开的决心,更何况将来自己娶妻之时亦或是于水结发之日他定然会窥视到自己的真心,倒不如离开来的轻松自在。只要有悦鱼在,于水定然不会无聊,而今他们父子关系业已融洽又何愁于水往后的人生。
“听闻你要赶在五月入军,现下不过一月,其间你可愿履行当初的誓言?”无奈与哀愁同在,于水眼神中的渴求带着万分哀伤之情,赵练眼中闪过一丝动容,只是究竟所谓何事他一阵迷茫。
“七年前,七年之前你便说过,说过的,为何我足足等了七年,你,你,都未给予如何回应。”酒气直直地从于水口中窜入赵练心中,愈发迷离的双眼冲击着赵练的神经,沉醉在于水的所有美好之中却被他的下一句堵上了呼吸的能力“你不是,不是说,要教我武功的吗?你,你,不是知道我的愿望的吗,为何,为何,……”剩下的便是倒头桌面的醉人一个。才发愣不久的赵练心慌起来,原来他一切都知晓,都记得,可他不知道的是,有朝一日他学成之时便是他失去他的那一日,于水又怎会懂他所想,明明一直在乎他人感受,却独独看不透自己,于水的言论也让他明白自私有时是毒药,能将挚友变为陌路之人,而今自己的又一次自私是否真的结束一切了呢。又期望又失望。
面对那张委屈的睡颜,赵练终于还是忍不住将手抚上,至少在临走之时也让他永远记住他的感觉,至于习武之事他还是拒绝了,那个充满血腥的场所完全不是他的归宿,“水,我不想在战场之上遇见你。虽你有满腔热血,亦不愿老爷失望,只是你更适和以笔话千古。”
你满腹才华尽可与当朝丞相比肩,至少多经历练必能安身朝堂,纵然人心难料,以老爷的威望,明哲保身定然不难,而战场上刀剑锋芒,我如何也护不了你周全。一段回响脑海的话语终是说不出口。
这一日太过漫长,收拾好于水卧房之时便是三更。回去的路如何,何时睡着已无感受,若不是噩梦一场又怎会扰了他这时的倦意。血淋淋的尸体横躺自己面前,本来早已回忆不起的少时的噩梦今日又再次上演,赵练的过往便在他惊醒之时一如倾泄的瀑布般瞬间侵入本该拥有抵抗能力的思绪之中,也是昨日的各种事端将这位硬气的男子最为柔软的一面曝露无疑。
那段尘封的岁月是他永远不愿提及的伤痛,可是就在一夜之间所有悲剧的重现,确实将他的防线摧垮,紧紧盯着屋顶,泪水无法洗去的污秽,究竟是怎样的毅力让他存活至今,若不是伪装起强大的外表,是否早已被世道啃食地体无完肤,似乎于水所言甚是,自己看透别人的一切,到头来付出的还是伪装的自己,真心的给予往往成为最自私的自我保护,可又如何解释那个不眠不休的日日夜夜,想要的不也就是对方的一份欣喜吗?
这一夜又是那般漫长,天一直不见有何见白的冲动,思及昨夜醉的不成人形的于水,他怕是又想他是否会踢被子,是否会着凉了。
所有的动作都是在不经意中熟练地完成,待迈出房门之时才恍若如梦初醒,若那片血光再次降临,连累的究竟会不会是叶家一门,七年都不曾想过之事,昨夜的一场噩梦逼得他直面自己幼时的梦魇,缘何在七年之前不曾思及此事,赵练开始后怕起来,当初贪恋父亲给予的一丝家的温暖,而后是贪恋于水给予自己的震撼与存在感,未曾真正经历过家的温馨的赵练怎肯舍弃来之不易的幸福,时过境迁,七岁时的变故已经过去十三个年头,自己的隐姓埋名与血的代价也该换回今后的顺畅吧,即便是伪装也要抛弃过去的伤痛,从头开始,年仅十三的他就在命运的安排之下选择了那样的七年。
随着时间成长的心智,现在依旧有诸多私欲,可是他绝不许梦魇再次发生,七年前的事情已让他诸多悔恨,而今定要护他周全,即使身边之人不是自己也不再怨言。
作者有话要说: 快走快走,,,我要我的“夙”快点粗线。
略不人道,我就是这样。
☆、誓约真成约定?
既然终是要放下的,又何必贪恋这一时半刻,不如早些启程也好适应军中生活,赵练只觉得这凌晨的风吹得自己有一丝倦怠与寒意,瞥见铜镜中的人竟然显得那般陌生,那个也算的棱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