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爱是很美很快乐的事。问题是人的内心很肮脏,可使性爱变成性恨和性恶,把它弄得很脏。性可以是源泉,你因为性欲本身而到这里来。性可以是从属的,你爱一个人是因为这个人而不是他或她的性,但因为爱而使人会接触到性。人为什么要因为对方的性别来决定自身爱的取舍呢?真正的爱无性别。我们恐惧或恶心,多半是因为我们的心理素质,是因为社会有形无形地塑造了我们。比方说,男人为什么彼此不能在大众面前有亲密的身体语言,而女人彼此则可以?……。”罗莎一边谈论,一边做着亲吻的表情和拥抱的手势。她意识到米山是个外国人,故意把英语说得很慢,好些词语重复了几遍。
米山听懂了罗莎所说的意思。他真没想到,眼前这个姑娘说出如此简单易懂的高论。生命就是这样,最简单常常是最深刻的。
罗莎口交了米山。她口腔滚烫,给了米山一种无法形容的快感。米山把身上的30元给了罗莎。她问米山从外地来还是常住在纽约,米山老老实实地告诉了她。
罗莎瞟了米山一眼说,她每个周末都在这里工作几个小时,欢迎米山再去光临。
米山有点局促不安,“我恐怕不会再来了。”
“为什么?你没有得到快乐和最大的满足?”
米山很满足,只是他脑子里有一种模糊的意象:这种性快乐的代价不会是好事。不过,他很感谢罗莎给了他这样一次经历。罗莎笑着说,“不用了。我很喜欢你。希望你下次有性冲动的时候,有个伙伴在身边,无论是男或女。否则,别不好意思,再到我这里来。不过下次多带一些现钱来。今天你第一次来,我给了你特别的服务和优惠价。下不为例。我必须继续工作了。”
米山走出电影院,犹如刚做了一个很色情的梦,魂不守舍,不觉闪了个踉跄,几乎保持不住身体的平衡,差点撞在刚从电影院门口走过的一个高大的黑小伙子身上。那人扶了一把米山,问道:“AreyouOK?”米山看了对方一眼,忙说对不起。他抬头定睛看四周,霓虹灯变幻不断,街面门窗和台阶都披上了一层很暗的琥珀色,使这午夜后的时光软绵而又神秘兮兮。街上仍有不少人在招摇过市,一切都好像很性感,连对面马路上的那根电线杆都像是一根伸向天空直挺挺的巨大阳具。下半夜的风吹在身上,有一点凉意。地上的脏纸屑,也被风吹起,像破烂的风筝在地面上飞舞着。米山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把衣领竖起紧紧地围绕在颈脖子上,抱紧双臂。他再次感到自己像喝醉了酒一样,有点晕乎乎、干渴和困倦,既满足又为刚才的场面有点胆颤心惊。他觉得罗莎是个谜,估计她是大学生或研究生,为了钱来干活,而且她对这种活有兴趣。米山甚至觉得她是研究性行为的专家,来体验生活,积累第一手资料。他无论如何也无法想像她每个周末为男人提供这种性服务。
米山不在乎谈论这些经历。然而,他自己没想到,尽管他意识里毫不在乎,但他的潜意识其实在拒绝自己和妓女有过来往和被口交的事实。他之所以把罗莎想像成是研究性行为的专家,很可能是因为妓女和被妓女口交在他潜意识语境里不是亮丽的词语,这符合人的正常心理。我的顾客中有这样的案例,一听到“口交”这两个字心里就反感,认为它是肮脏的行为。口交,如其它做爱形式,会因性犯罪和淫秽作品的负面影响而让人心理抵触。我的工作之一,便是打消他(她)们的这种心理。
我向米山指出这一点。他想了一会,说:“你可能分析得对。虽然我脑子里也会出现负面意象,会觉得我的行为会导致颓废的东西使我一厥不振,但我总是把罗莎朝好的方面去想。她的美貌举止真的很难让我把她和一个妓女的身份联系起来。”
“看人不能只看外表。在人们看来,像你这样风度翩翩的画家哪需要去找妓女来释放你的性欲,可事实上却是如此。”
米山笑了:“这是在纽约。如果我在中国,当然不会这样。我在成都,美女如云,我不找她们,她们还千方百计来找我。我想摆脱她们,都很难。”
我警告米山,“人在性问题上很容易盲目被动。盲目被动就是潜意识对人的控制。意识只是人能够认识的心理部分。人的心理有一部分他所不知道的思想和感觉,这部分就是潜意识。它们在人身上构成活跃的发电厂,像不受管教的孩子,只想千万百计地满足其需求。人不能因为潜意识而对错误言行开脱。潜意识的言行有社会后果,即对他人产生影响,也有强化或削弱自我的作用。”
第一部分 天堂与地狱之间动荡是致命伤(5)
米山听完我对潜意识的解释,耸耸肩:“遗憾的是,人没法截然分清某个言行里有多少成份是由意识和潜意识支配的。人在某时会被潜意识控制,无论他的修养有多高。”
米山说得不错。心理医生的目的,就是通过病人和顾客的叙述,让其有意识地知道他曾经有过什么潜意识的心理,分析其心理障碍和言行的真正原因。人在很多时候,身不由己。生命有自己的时间。很多东西,只有过了某个时候,人才能完全理解那个时候里的人和事。生命此时和彼时之间,常常没有桥梁可供人越过。
米山回到京典那里,已是早上3点多钟。京典卧室的门已被关上。想必他的出门使他们从疯狂中清醒过来。
米山躺在床上,遍布全身的神经纤维现在都松驰了下来。在罗莎那里感受到的性快乐不愿意从他的身体里离去,他仍能余味那些强烈的感觉,就像被火烫过,那灼热还在。他脑子里回想这一晚上所经历的疯狂举动,觉得挺刺激。他安慰自己,任何人都有性冲动需要释放
满足的时候,只是更多的人不说出来罢了,社会要求人们做君子,这也是必要的。
他呼呼地睡着了,睡得很香很甜,一直中午一点多才醒来。起床后,京典和格雷正在厨房里刚吃完午饭,喝着咖啡。见到米山,他们开始有点不好意思,但很快就随意自然了。
“昨晚那么晚,都已是下半夜了,你跑到哪里去了?”格雷问米山。
京典向米山承认,他和格雷相爱了。“等我们醒悟过来,你已经没影了。”京典说着,两颊泛红,使他显得更年轻而又魅力。
米山注视着他俩脸上幸福欣喜的微笑,爽快地说:“你们在做爱,我实在受不了,只好出去了。”他给自己也倒了一杯咖啡。
格雷穿着一件紧身的T衫,两只胳膊挺健壮。他出声地笑了,腮胡抖动着,笑得很可爱很天真,“对不起,我们太冲动了,都顾不得一切了。”
在格雷笑的那一瞬间,米山似乎醒悟了:西方人像小孩子普遍比较天真,而同性恋者在常人眼里都是小孩的胡闹,这里有相似之处。
格雷说,早在4千年前,埃及、希腊人、印度以及后来的北欧诺曼人,都有同性恋的记载。拉美三大文明之一的玛雅文化,男孩在结婚之前,父母会安排一个男性伙伴。玛雅人认为成人之前的同性恋行为是天性使然。在公元前6世纪到前4世纪,古希腊成年男子常和已度过青春期但尚未成熟的少年发生热恋。欧洲历史上的传奇英雄、首位创建横跨欧亚非三大洲帝国的马其顿大帝亚历山大,不但在疆场上骁勇善战,而且喜好同性恋。
京典则说,美国在法律上强调任何人不能因为性取向不同而歧视同性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