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在一般的中小城镇美国人家里住过,很难理解宗教信仰对美国人的生活有多大的作用。哪怕是一个小乡村,那里一定有教堂,甚至有好几个。生活在美国,一定要意识到这是一个有神文化的国家。安玛虽然不是一个基督教徒,但别忘了她父亲是极虔诚的教徒,她在这样的家庭和美国文化里长大,反堕胎是可以理解的。”我极力安慰雅文,既来之则安之,人生有很多种活法,干吗一定拿到学位再生孩子呢?实在不行,可休学,等把孩子生下来后再接着上学。安玛和米山都会帮忙看孩子和养育孩子。
我问她:“你觉得,对你的人生来说,什么最重要?爱情婚姻家庭孩子,还是学位知识和个人发展?”
“都重要。”
“但是,人生就是这样,我们常常必须在这些都重要的事情里做出选择,有先后或放弃的时候。”
“是的,要这孩儿就意味着我必须暂时放弃学业。”
“对。只是暂时的,你以后仍可接着读。这就是在美国的好处,只要你想读书,总会有书给你读的。关键是你要知道你生养孩儿是为了什么,如果是为了幸福美满,休学就值得。你攻读学位,为了获得知识和个人发展,不都是为了幸福美满吗?”
雅文抬起神情困惑的眼睛,“我对生孩子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从结婚到现在,我都避孕,除非是刚来过例假之后的头几天。这纯粹是一个意外。我们三人说好了,安玛先要孩子,她最近一直没避孕。没想到现在我倒先怀上了。”
“心理准备可以通过观念改变而调整,通过自我暗示而完成的。如果你反复对自己说,固然我想读书,但是我爱米山,我爱安玛和这个家,这样的缘分千载难逢,极其罕见,如果我堕胎了,将伤害这个缘分,我绝不能这样做,我要欢欢喜喜地接受这个孩子,他(她)是爱情的结晶,我不能扼杀了这个生命,我接受命运的挑战,我能克服困难……。如果你能坚持用这些积极正面的话语对自己说,那么就会成为很好的自我暗示而使你对生孩子有心理准备。我自己是父亲,坦率地说,生只是母亲体力上的辛苦,养育则是一门艺术,很难。如果你不是一个很会教育孩子的母亲,至少你养了这一个来证明这一点。如果早晚都得养一个的话,女子年轻时生孩子对自己身体上的损耗要小得多。”
雅文听了我的这番话,心里好受多了:“你不亏是心理医生,说得很在理。人就是这样,突然碰到一个从未经历并且事先没有心理准备的场面时,人就蒙了,心理受挫堵塞,不知所措。”
那天,我们聊了很多。预约的顾客来见我,雅文便在另一间办公室看她的书做作业。等顾客走后,我们接着聊,一直到我下班。她总算心情好转了:“看来,找心理医生谈谈,很重要。有些道理,其实本来也懂,但经你一分析,心里就舒坦亮堂多了,至少我现在知道该如何去面对这个挑战了。”
米山和安玛,第二天晚上从日本赶回来了。得知雅文在我的开导下已想通了,安玛高兴得跳了起来,对雅文又吻又抱。米山也开心,但没有像安玛那样兴奋。
第三部分 幸福的原因幸福的原因(7)
“我向米山提醒过这问题,但这毕竟是他个人的事。米山这人从来不做长远计划的,这是他的一个大毛病,当然这也是优点。安玛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关
安玛打电话来谢谢我:“牧一,你真行!我们的力量没有你心理分析的力量大呀。我和米山从日本赶回来一路上都很担心雅文,还想着怎么说服她。没想到她已想通了。我真是太高兴了!”为感谢我,她请北瑞和我星期五下班后一块上曼哈顿的大四川饭店吃晚餐,庆贺他们家将有孩子了。
我告诉她,北瑞已怀上老二。安玛更是高兴得叫了起来!
米山接过安玛手里的电话,跟我说:“安玛好像是父亲而不是我,仿佛是她自己怀上了孕而不是雅文。这点让我很感动。”他和雅文都认为,美国人爱孩子的心理普遍强烈,这与美国人本身童心很重以及他们文化中的基督教博爱有关。
我觉得他俩说得有道理。中国人领养孩子,很多不会像美国人这么坦然地从小就告诉孩子:他(她)是被领养的。我也没听说美国华人有领养异族小孩的,而美国人仅去年就到中国收养了5千个左右,领养者绝大多数是别的种族。有些家庭自己有小孩,还专门挑异族、有毛病或残疾小孩来领养。他们对这些孩子的爱心远远超过了种族差异和文化差异,非常鼓励和想办法让这些孩子了解中国文化,同时自己也爱上了中国文化,成了半个“中国人”,甚至比我们华人更爱中国文化。
这让我联想到我出国前从安玛父亲的身上想到的雷锋精神。来美国这些年,我的确从很多美国人身上看到了雷锋。举个例子,每次我开车在外,如果车遇到毛病,总是很快就有很多人停车下来帮忙。晚到的人会搞清楚是否还需要他们帮忙,才会离开。每次都让我很感动。米山说他也有类似的经历。
星期五我下班前,北瑞把阳阳送到曼哈顿西中城她父母家里,到诊所和我碰面。
我们赶到大四川饭店。米山坐在那里。雅文和安玛上洗手间去了。
米山告诉我们的第一个消息让我们深为喜悦:“安玛也怀孕了!上午刚拿到检查结果得到证实。”
北瑞高兴地拥抱米山:“祝贺你!中国人爱说双喜临门,这下你们真是双喜!”
我的脑子里是一幅图画:两个同父异母的孩子在同一个屋檐下奔跑。这让我联想起张艺谋的电影《大红灯笼高高挂》。我问米山:“你有心理准备吗?那天雅文到我的诊所,主要谈的就是她对怀孕的心理准备。”
米山说他没想太多。对于怎样养育孩子,特别是两个孩子来自不同的母亲,将来怎么面对两个母亲和父亲生活在一起,怎样使孩子像其他正常家庭里的孩子一样成长,米山没有具体想法。我对他说:“你可不是电影《大红灯笼高高挂》里的男主人哟。”
米山知道我是开玩笑,而这个玩笑的含义却不含糊。我们想要传宗接代或乐趣或体验人生或不小心,把孩子生出来,可是孩子自己并没有选择权谁做他的父母和什么样的家庭。这个世界都在责怪现在的孩子生活太好了,生在福中不知福,被宠坏了。其实,大多责任都在父母亲。凭心而问,包括我在内,我们有几个会教育孩子?我们实在是拿活生生的亲骨肉来做我们学习如何教育孩子的实验品!
当我把这些想法说给米山听,他反问我:“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还要生阳阳呢?而且还要生第二个呢?”
我坦率地向他承认,我婚前和决定要阳阳之前,并没有认真地想过这些问题。阳阳让我尝到了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