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部分(1 / 2)

>  男人忽然笑了,极轻的一声冷笑:“这个颜色的夜行衣,我倒是头次见,有意思。”

练月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你能想象吗,一个心高气傲的女杀手,却偏偏患了一种奇怪的眼疾。在她的世界里,没有绿这个颜色,她一直不知道真正的绿到底是什么颜色,她眼中的绿,是一种跟黑色很接近的颜色,接近到很长一段时间内,她都以为绿和黑是同一样颜色。直到有一天,她指着一条绿裙子说,这条黑裙子还蛮好看的,大家用像看傻子一样的目光看着她时,她才知道原来自己眼中的世界跟别人不一样。不过这原本不是什么大事,她既分辨不出来黑和绿,那就尽量少用黑和绿,到了不得不用时,那时也自有人为她分辨。

可自从练月从穆国逃出来之后,就再也无人帮她了,到了不得不用时,只能凭感觉走了。

她身上这套夜行衣是她刚来太平城那会儿自己做的。她租房认识了蔡婆,蔡婆卖布,她就从蔡婆那买了一块布。她根据自己以往的经验判断,别人眼中的黑色是很纯的黑色,而别人眼中的绿色在她眼中是有点发白的黑,她自信分得清,可听对方这男人的语气,她就知道自己又弄错了。

她道:“技不如人,在下甘拜下风,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男人却收了长剑,道:“最近越来越难遇到有意思的人,阁下这身绿,倒是很有意思,单凭这个,我就不杀阁下。”

练月听得出他话中的傲慢,好像她是一个有趣的小玩意,他也知道她有几斤几两,所以并不担心她会翻出什么水花来。

这种轻视和侮辱,可真令人不能忍。

他将长剑收回剑鞘,同她擦身而过,练月在他擦过她身边时,道:“阁下今日放过我,他日一定会后悔。”

男人又笑了,仿佛她说的每一句话,他都觉得好笑,是那种听到孩童的稚气之言不当回事的笑:“后会有期。”

清远寺坐落在太平城外的清远山上,是香火比较旺盛的一个寺庙,此时正是月初,庙里来上香的人很多。早上城门一开,练月便上山来了,一直等到接近午时,刘元安和他的中牟兄才一块出现。

练月不远不近的跟着刘元安和他的同伴,跟着两人在寺庙中转了一会儿之后,练月赫然发现,除了她,昨天晚上跟自己交手的黑衣男人也在寺庙。虽然昨晚她并未看清那男人具体长什么样,但他脸上那条刀疤她是认识的。而且就算没有那条刀疤,练月也能把他认出来,那种杀气和血腥味,她闻都能闻出来。

刘元安百步之内,必有这男人的身影。

练月想,这人到底是女孩另请的杀手,还是刘元安的护卫?反正他一定是跟刘元安有关系,否则他没到道理一次又一次的出现在刘元安附近。

如果男人是女孩的杀手,刘元安今日出府,是最好的时机,他一定会动手,如果他不动手,那一定就是刘元安的护卫。如果他是刘元安的护卫,且还是暗中保护,那刘元安想必是一早就发觉了女孩,且还知道她要买凶|杀人,所以提前做了应对准备。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事就棘手了。

练月这时候迫切希望女孩来找她,那她一定毫不犹豫的接下这活。这样她有了紧迫感,一定会调动自己所有的智慧和能力去完成。可现在呢,她替女孩杀人吧,会显得有些自作多情,彻底放手吧,又放不下,真为难。

后来,刘元安和他的同伴准备下山,练月决定先试一试黑衣男人的反应。她挎着放有香烛的小竹篮,曲步款款,走在刘元安和他同伴前面。山间的石阶道凹凸不平,她装出不小心崴了脚的样子,哎哟一声。刘元安和他的同伴见状赶紧上前扶她在道旁的一块青石上坐下。

刘元安见她虽穿素衣,但难掩姿色,不免献起殷勤来,见她又崴了脚,言谈之间,似乎有想亲自送她下山的想法,但又碍于男女之防,没有明说,但每句话都在暗戳戳的引导,力图让练月自己主动请求。

练月当然顺着他的话,她羞羞怯怯,未语脸先红,正要说出不知道两位先生是否方便,送小女一程之类的云云。一直跟在后面的黑衣男人,这时候便赶了上来,打断了他们。

他的角色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路人。

经过三方不动声色的交锋,其实主要是黑衣男人在跟刘元安交锋,争夺送她下山的差事。后来黑衣男人以路途遥远,他是习武之人为由,成功拿下送练月下山的这项差事。

练月当然无所谓,刘元安也好,黑衣男人也好,都是她试探的对象。只不过相对刘元安来说,黑衣男人可能难缠点。因为练月从他看自己的目光,就能辨别出他已经认出了她。他认出她,却没有拆穿她,还愿意陪她演下去,她倒要看看,他到底想做什么。

第三章

山路崎岖,他背着她走得闲庭信步,是方宽阔的肩背,让人抱着很有安全感。期间他一句话未说,她也一句话未问。后来到了山下,她说可以自己走,他却执意背她回家。

刘元安和他的同伴被他打发走了。他顺着练月指的路,一直把她背到家门口。都到这个份上了,练月自然要请他进去喝杯茶。他却不喝茶,说饿了。练月只好去灶房做饭。他就在灶下帮忙添柴。中间一句话没说。

吃完饭之后,碗筷也没让练月收拾,而是他收拾的。练月站在灶房门口,看着这个身高八尺的剑客在洗碗,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她有点摸不透,他到底想干吗。

原本以为吃完了,收拾完了,他就该说正题了,他就没说,而是问她有没有酒,练月顺着他,把自己珍藏的好酒取出来。她偶尔觉得寂寞时,也会自斟自饮两杯。

他倒是也没多喝,就喝了两杯。喝完之后,练月想,这下该谈正事了吧。喝完酒之后,他的确说话了,但没说练月期待中的话,他只是报了自己的名字,说他叫卫庄,又问她叫什么。

练月终于忍无可忍,索性挑明了:“折腾了这么久,阁下到底想干什么?”

卫庄继续问:“一个人住?”

练月再好的脾气都被磨没了,更何况她的脾气本来就不怎么好。她道:“阁下有话直说。”

卫庄继续道:“我就当你默认了。”

练月蹭地站起来:“你到底什么意思?”

卫庄抬眸瞧着她,眼睛如黑曜石一般乌黑透明,他问:“我什么意思,你没猜出来?”

练月倏然一惊,他这话似乎意有所指,而她似乎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她梗着头道:“阁下心思诡谲多变,我猜不出来。”

卫庄站起来向她走过来,那种压迫感,练月差点没被他压的连连后退,但她稳住了,不能示弱。她又不是弱女子,就算他武功高比她高了那么一些,他又能把她怎么着。

卫庄走到她跟前,练月别开头,跟他错开。

卫庄低声道:“你猜出来了。”

暮色四下,各家各院都冒起了炊烟,可他们已经吃过了。院子里的那棵紫桐正开得热烈,门窗洞开,站在这里也能闻到桐花的甜味,院子的草丛中,有虫嘶鸣。以往都是她一个人,或坐灯下,或坐亭中,陪伴她的只有她的剑和她的书,寂寞在黑暗中如藤蔓滋长,将她紧紧的捆住。如今却突然来了一个人,陪她做了饭,陪她吃了饭,陪她喝了酒,然后现在正在灯下,问她有没有听懂他的话。

练月抬起眼皮仔细去瞧他。

这是一个略为有点傲慢和疏离的剑客,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嘴唇很薄,但却不显凉薄,颧骨上的那条疤在昏黄的烛灯下显出柔和的色彩,倒是不狰狞,而是显得更英挺了。

在她少女时期,她曾幻想过跟这样的剑客一起仗剑走天涯,而不是做一个困在地宫里的杀手。可她的少女时期,还是在杀戮中渡过了。她如今虽然逃了出来,却再也没有年轻时的心境了,她不想仗剑走天涯,她也不能,她只想安稳独日。

平凡的日子虽然寂寞,可还好,还能忍受,如果还能有个不错的人来陪自己,那也不错。

练月静静的盯着他:“你不是来杀我的么?”

卫庄和她四目相对,却没有一丁点闪躲:“不是。”

练月道:“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的?”

风从院子里吹到屋里,烛火忽明忽灭,卫庄忽然从桌上把自己的剑从剑鞘中抽了出来。

那是一把好剑,剑鞘古朴,缠满山川藤蔓,剑柄镶着一颗蓝宝石,剑身刻着一些古老的意义不明的暗纹,剑刃在烛光下泛着幽蓝的冷光。

练月站着没动。

卫庄把剑柄递到她手中。她不明白他的意思。卫庄捏着剑刃,把剑尖对准了自己的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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