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月讨饶似的凑过去亲他,亲完之后,她低声问:“还生气吗?”
叶湛微不可闻的叹气:“真苦。”
练月往他颈里凑了凑,像个小猫小狗似的窝在那里,轻声问:“苦吗?”
他将她扶正,垂眸瞧她:“亲久点就不苦了。”
她笑:“你不做饭了?”
他俯身去亲她,含混道:“不做了。”
分开后,他微微有些喘,声音还有一点烦闷和委屈:“我有点后悔了。”
练月将额头抵在他肩上,悄声问:“后悔什么?”
叶湛道:“后悔不该在你把什么都忘了的时候招惹你,现在不上不下,真难受。”
练月摇了摇头:“听不懂”
叶湛又兀自叹息:“虽然以前你也说过,愿意跟我一块过日子,但那毕竟是在特殊情况下,不作数的。虽然你也没有明确表示讨厌我或者不喜欢我,可也确实没有喜欢我的苗头。若是某一天你想起过去了,忽然不喜欢我了,我得到了又失去,多难受啊,万一你再觉得我骗了你,是个小人,虽然现在我自己都那么觉得了。”又叹气道,“简直赔了夫人又折兵。”
练月将头从他肩上拿下来,诧异道:“我以前说过要跟你过日子?”
叶湛补充道:“在某种特殊情况下。”
练月好奇的瞧着他:“在什么特殊情况下,我会说这样奇怪的话?”
叶湛耍赖道:“这个不能跟你说,因为这个特殊情况对我不利,我要是跟你说了,得多傻啊。”
练月以为他是开玩笑,就笑了:“不说就不说,那你最好永远别说。”
叶湛认真道:“那你最好永远想不起来。”
练月瞧着他笑:“原本我对过去是没什么好奇的,想不想的起来都无所谓,你这么一说,我倒真好奇了,看来有空时我得好好想想了,看能不能想起点什么来。”
叶湛笑:“别想了,等会儿跟我们吃点再走?”
练月道:“不了,我真的走了。”
叶湛道:“那明天早上过来吃早点?”
练月笑:“不要等,我看情况,有时间就过来。”
叶湛道:“那我送你出去。”
叶湛将她送出去,站在马路边看着她的背影渐渐消失在暮色中,她始终没回头看他一眼。
第五十八章
夜晚的万花楼灯火通明; 南边迎客的主楼已经热闹起来; 灯红酒绿,浮声切切; 是纸醉金迷的人世繁华。
练月进了院门后,远远瞧见自己房间前的廊下坐着一个人,院中的木槿正对着他; 那人就坐最上面的一节台阶上。
练月走近了一些之后将人认出来; 她在阶前站定,奇道:“坐在这里干什么?”
空气里没有半丝风,仍是燥热难当。
卫庄定定的瞧着她:“我在等你。”
练月想起自己走之前答应他的事; 就笑了:“那也不必坐在这里等啊,这院子蚊子还挺多的。”
卫庄的眼睛在夜色里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她:“我想看看你多久才能回来。”
这样的眼神配合这样的话,好像一个被抛弃的伤心人,练月心口一窒; 没有站稳,往后退了一步,道:“那走吧; 我带你去逛一逛。”
卫庄坐着没动,而是道:“我不想逛; 你能坐下来吗?”
他的语气有点冷和硬,而且是半命令式的; 练月本来想都没想就要坐下,但在脚动的第一下里突然意识到自己其实不必听他的命令,于是顿住步子道: “既是如此; 那我就先回屋了,等你有心情时叫我,告辞。”
她这样不留情面的拒绝,似乎是他没想到的,他僵了一下。
她踏上台阶,从他身边路过,他忽然抬手拉住了她的裙摆,声音明显软了下来:“我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又心情苦闷,你能坐下来陪我聊两句吗?”
练月停在台阶上,见他语气好了点,方才道:“那你先松手。”
他果真松了手。
练月转身居高临下的瞧着他,仍不肯放低自己的姿态,硬硬的问:“苦闷什么?”
他瞧着阶下不远处的木槿花,道:“想起了一个人,她叫我苦闷。”
练月一听这个就来了兴趣,故作的居高临下的姿态也落了下来,兴奋道:“她是谁,是我长得像她的那位妻子,还是见面就跟你睡的情人?”
卫庄抬眼瞧她:“你要一直这么居高临下吗?”
练月恨恨的想,要是能的话当然想一直居高临下俯视你,因为不俯视你就要被你俯视,但现在她不打算在这事上浪费时间,于是在他身边坐下来,不情不愿道:“现在行了吧。”
卫庄将目光从她身上移走,道:“要是再有点酒就好了。”
练月哼了一声:“你要求还挺多,等着。”说着站起来,打开自己房间的门,将自己藏的一小坛酒取出来,走出去,递给了他。
粗陶的酒坛,小小的,他单手就将盖子挑开了,搁在鼻前一闻,道:“竹叶青。”
练月嗤笑一声:“你倒是挺懂。”
他仰头喝了一口,品了品,道:“是天阙城酩酊坊的竹叶青。”
能闻出酒是竹叶青没什么奇怪的,但凡对酒有点了解的,应该都能闻出来,但喝一口能品出酒的产地,那可真是了不起,她诧异道:“这个你都能喝出来?”
他不回答,而是问:“你什么时候去的天阙城?”
他跳了自己的问题,练月有点不高兴了,她闷声道:“你来之前。”
卫庄问:“好玩吗?”
练月不想搭理他,就敷衍道:“好玩。”
卫庄不再说话了,只是闷头喝酒,练月坐了一会儿,觉得没意思,决定走掉,但她才刚一动,他就说话了,大约是喝了酒的关系,声音不那么淡了,带了一点哑音:“我找不到别人说这件事,你帮我评评理吧。”
练月听到他说话,便又坐了下去,问:“评什么理?”
卫庄又喝了一口酒,然后将酒坛放在两人中间的台阶上,平静道:“她生得很美,那天我在寺庙里,一眼就看到她了。恰巧她崴了脚,我背她下山去。她一个人住在城里,家里很冷清,虽然该有的东西都有,但还是冷清。我不知道是因为感同身受还是怎样,总之有点鬼迷心窍,竟然让她去做饭,然后同她一起吃了饭,吃完饭之后,还喝了她的酒,期间她一声不吭。后来我问她叫什么,她就恼了,问我想干吗。我不知道我想干吗,但我知道我不想走。我问她是不是一个人住,当这句话问出来之后,我突然意识到自己想干吗了。可这种事,并非我单方面想就可以做的,我就拿话挑了她一下,如果当时她没听懂或者假装没听懂,那我就会走了,从此跟她再无关系,可她一下就听懂了,她知道我想干吗,并且立刻就反客为主了,我想既然大家都有意,那就别客气了。醒的时候,天还没亮,她就躺在里边,很小很小的一个人。我看着她,我觉得这是个挺神奇的人,这样轻易让陌生男人上她的床。我没叫醒她,我走了。恰巧那段时间,我外出办事,时间长了点。回来时,经过城门,一眼就瞧见了她,她坐在城门口卖木雕,我以前也经常从那个城门经过,却从未发现过她,不知道是不是有了点关系的缘故。我过去同她说了两句话,她似乎有些生气,不知道在气什么,有可能是后悔了。晚上闲来无事,想起她来,就又去了她家,她一点拒绝的意思都没有,不仅不拒绝,而且还非常主动,我自然接受的非常痛快。次日我带她回自己家,我住在城外,一个竹林里,她很兴致勃勃,说那是个好地方。那天晚上,她躺在我的床上,我抱着她睡了一宿。第三天早上,我们起来做饭,结果饭还没做,倒是先亲到了一起,一路亲到了床上。我们大约都太寂寞了,每时每刻,都迫不及待。她抱我抱得很紧,说她爱我。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很小,好像怕我听到了似的,可我还是听到了,那感觉像被雷劈了一样。我想她怎么能爱我呢,我们相处不过两日,她竟然说她爱我,于是我落荒而逃,逃得远远的。”
卫庄停下来,喝了口酒,练月没有插话,而是耐心的等着下文。
卫庄道:“我出去了一个多月才回来,进城之前,忽然有些紧张,还有些心虚,我怕在城门口看见她,可我又想看到她。我在想倘若我上前去打招呼,她会是什么反应,是恼羞成怒,是假装客套,还是冷若冰霜?我倒不怕她恼羞成怒,就怕她对我冷若冰霜,我无法忍受这个,因为我在念着她,倘若她无动于衷,我就太难堪了,一想到这个可能,我就忍住了冲动,没有进城,而是直接回了家。我认为自己还算是个有定力的人,但也坚持了半个月,半个月后,我还是去找她了,抱着一丝侥幸,她尚对我有旧情,结果她不在家。第二天再去,还不在。后来去城门口打听,租她房子的人说她回乡探亲了,没说什么时候回来。我站在她的院子里,看着紧闭的门窗,一瞬间懂得了人去楼空的滋味。等她回来,已是两个月后。那天我在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