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爸爸!”铭夏声嘶力竭地叫着,“你怎么会死?你不会死的啊!你不是还要征服吗?我已经征服了很多地方……我要告诉你啊!我有很多话要对你说啊!我还想……你把我举起来呢……”
他再也说不下去,扑倒在干尸——不,爸爸身上,他沉痛地,有力地,心碎地放声哭起来!
“夏……”
西民和慕容寻突然同时伸出手,想要去拉铭夏!
两人眼光再度交接,彼此又都是一震!
“啪!”一声轻微的声音,什么东西落在沙地上了,那东西是从干尸的身上落下来的。
“这是什么?”婉儿脱口而出。
西民上前捡起来,原来是两块厚厚的羊皮。本来是紧紧捏在干尸手里的,只因为刚才被铭夏一阵乱摇,所以从干尸僵硬枯干的手指间掉落下去。
西民展开一块羊皮,上面,已经风干的黑色血迹,写着一些文字。
西民先是看了眼大家,然后重新将目光投放到羊皮纸上,将上面的文字轻声地念了出来:
“我现在,感觉体内的最后一丝力量也已经用尽,很快,我就会死去……我不怕死,我们左人家族的男子,从来不怕死亡,我只是遗憾,不能再见到我的儿子,左人铭夏……”
“爸爸!”铭夏听到这里,又发出一声悲恸的呼唤,他抱着爸爸的尸体,泪如雨下……
西民茫然地住了嘴,不知道是不是该继续念下去,生怕刺激到铭夏。
忽然,一只手伸过来,从他手里取走了那块羊皮!西民一惊,转头——
慕容寻已经展开羊皮,接着西民,轻声地念下去——
“我只是遗憾,不能再见到我的儿子,左人铭夏,和,我的爱人,莫勒可……”
“爸爸?”铭夏突然抬起泪痕满面的脸,嘴里叫着爸爸,眼光,却惊疑地望着慕容寻!
慕容寻吸了口气,继续念。
“现在,我终于相信原来单靠一个人的力量无法进入日落城,只有爱才是走进她唯一的钥匙……”
慕容寻的蓝眼睛忽然闪发出奇异的光……
她看着铭夏,坚定地念下去——
“原来,这个世界上有一样东西比流浪更重要……可惜,我明白得太晚了,已经没有机会去弥补……”
……
慕容寻念完了铭夏父亲的遗书,她怔怔地站着,面上若有所思。
“真奇怪!”一直不做声的婉儿突然开口,“莫勒可是谁啊?是你妈妈吗?怎么从没听你说……”
“婉儿!”西民叫,狠狠地瞪了婉儿一眼。
“啊?哦……”婉儿蒙住了嘴。
“唉!”西民深深地叹了口气,展开另一块羊皮,上面,是一些曲曲折折的符号,和路线。
显然,这是一张地图。
“哈!我明白了!”婉儿的头凑了过来,看着地图,突然欣喜万分,“肯定是铭夏爸爸费了好大力量查清楚了这里的地形,可是最后没有力气了,所以留下遗书等死……”
“婉儿!”西民又怒瞪她一眼,“快住口。”
“哼!我这么英明神武,难道我说错了吗?”婉儿不服气地闭上嘴,“什么都要听你的,讨厌!”
铭夏似乎没听见他们在说什么,他怔怔地,眼光从四周掠过去,虚飘飘地转过三人的脸上,好像不认识他们一样。
接着,他的目光又转回到尸体身上,怔怔地望着尸体胸口的铜牌——
日落城……最美最美的地方……爸爸说的……
“爸爸——”铭夏又发出一声绝望的呼唤,与此同时……
“扑”地一声,一口鲜血喷上了那块铜牌!
“夏!”
西民和慕容寻,第三次一左一右冲到铭夏身边,费力地要拉起他,可铭夏手里始终紧紧抱着爸爸的尸体,两人只得连他和尸体一起扶了起来。
“不行!要快点走!”西民看着摇摇欲坠的铭夏,心里大急。
“走!”慕容寻也脱口而出,紧紧用全身的力量支撑着铭夏,“我们一定可以走出去!”
“喂、喂、喂!”婉儿忍不住又开口了,“别乱走,看地图啊!”
一语提醒了西民,他再次松开了铭夏,低头去看手里的羊皮。
“这……什么鬼画桃符啊……”婉儿的头再次凑过来,“画得这么乱七八糟的,一点也看不懂耶……”
西民没有理睬婉儿的抱怨,他定定地,仔细地看着地图,研究地,认真地看了许久,然后,他抬起头,目光坚毅。
“跟我来。”
“这……”铭夏觉得不妥,慕容寻也迟疑了一下。只有婉儿,立刻眼睛发亮。
“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一定懂!”
她嚷着,已经跟在西民后面走了出去。
铭夏和慕容寻只得也跟了上去。
四个人在迷宫一样的沙洞里,一路穿行……
铭夏脸色惨淡,嘴角边还残留着鲜血,头晕眼花,手里,却紧紧抱着爸爸的尸体。边上,慕容寻支撑着他,蓝眼睛里是不顾一切的坚毅。
婉儿却一脸轻松地跟在西民后面,不时还东张西望,只要跟着西民,就会走出去的,她才不担心呢!
西民走在最前面,面色凝重,不时停下来看看四周,再看看地图。
沙洞越往前走,岔路越多,每到一条岔路口,西民都蹲下来仔细察看,再做上个记号。
“你这是干什么?”慕容寻问,“我们难道还走回来吗?”
“如果不小心走迷了方向,看到记号就知道了。”西民淡淡解释。
“你……”铭夏奇怪,“你怎么想得这么周到?”
“哎呀!你不要罗嗦了。”回答他的却是婉儿,“西民最懂了,听他的绝对没错!”
道路越来越曲折,高低起伏的黄沙挡在面前……
“怎么这么难走,越走越困难啊!”婉儿汗流满面。
“会不会走错了?”慕容寻担心地问。
“绝对不会错的!”回答她的又是婉儿,“跟着西民怎么会错?笨蛋白痴!”
“可是……怎么越走越崎岖了?”铭夏也发出疑问。
“那就对了。”西民微微一笑,“地图上,我仔细看了,所有的路,都是画的细线,但最后的一条,却用粗重的线画着,并且看得出来,是画了两次,画得蜿蜒曲折,特别重……应该是你爸爸没有力气用文字说明最后的路特别难走,所以用扭曲的线说明。”
“这……”铭夏将信将疑。
西民坚定地解释:“不会错,你们看看自己的鞋子,是不是已经湿了?”
婉儿第一个低下头去看鞋子:“对啊!”
西民回过头,迎着铭夏惊疑的目光,淡淡一笑,“地下深处是干燥的,而地表的三四米下,却往往有地下水的源头,可见,我们是接近水源了,也就是说,我们已经越走越高,所以才那么崎岖困难,因为我们在向上爬!”
“对呀!”铭夏恍然大悟,但新的疑云却更重了,“西民……你竟然懂这么多?你是什么时候学的?怎么我从来不知道?”
“你不会知道。”西民的嘴角突然有了一个苦涩的笑容,“有很多事情,也许……你永远都不会知道了……”
“可是……”铭夏还要追问。
“夏!”慕容寻却及时打断了他,“既然西民说得对,我们就快走吧!”
潮气越来越重了……
路越来越崎岖了……
黑暗阴森的沙洞,迷宫一样的沙洞……似乎怎么也走不到头……
西民的神情坚毅,脸上是从未有过的沉重。
婉儿紧紧地跟着他,不时地递上手帕给他擦汗……
铭夏几次差点倒地,手里却始终没有放下爸爸的尸体。
慕容寻用小小的肩膀,支撑着他……
也不知道转了多少弯,走了多少岔路……
通道越来越狭窄……渐渐地,四人都直不起身子来……
突然间,一线亮光,从前方漏了进来!
那细细的,小小的一点光……
“光!”西民惊喜地,不敢置信地喊。
“有光了!有光了……夏,你再撑一下……”慕容寻的蓝眼睛闪发出狂喜的光芒,激动地看着铭夏。
铭夏的嘴角渐渐浮现出微笑:“光……”
“啊——我们可以出去了——”婉儿最后一个反应过来,却比谁都喊得大声。
转过最后的一个弯,一个直径两三米左右的出口,蓦然出现在面前!
突然其来的强光,使得四个人的眼睛都一花!
接着,婉儿喜悦的喊声就冲出了地洞口——
“乌拉——万岁——我们出来了——出来了——出来了——”
西民第一个钻出地洞,白皙的脸上终于如释重负!
婉儿紧跟着手脚并用地爬出来,帮着西民一起,和地下的慕容寻合力,将铭夏和他爸爸的尸体一起拖出地洞。
慕容寻最后爬出来,来不及拂去满脸的泥污和沙尘,就赶到了铭夏身边。
四人都累得坐倒在地,不住喘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均有死里逃生,重见天日,恍如隔世的悲喜。
“哇……”婉儿是第一个回到现实中的,她狂喜地嚷了起来,“太好了!死人,你太强了!我们又回来了……哈哈,回来了……”她崇拜地,深深地望着西民,“我就知道有你在,我们一定可以回来……耶!胜利了!上帝!我太高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