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路浑身哆嗦了一下,有股凉气自脚底窜上后背,最后直冲顶梁。他顿时清醒了,看来事态很严重,如果不快刀斩下去,后患无穷。于是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你以为我真能爱上你?啊?”方路搬起她的下巴,一字一顿地说:“女人我见得多了,你肯定不行,你不是作家,你是小姐。“
北京爷们儿全文(221)
蓝薇抬手就给了方路一个嘴巴:“滚。”
回到小卖部已经十一点多了,老妈摔下帐本就回家了,方路看看帐本,一整天才卖了二百多块。
第四部分
红火的日子
一
拆
最近洋二放出风来,说张东有意把公司迁到东街来,不久还真陪着张东来东街视察了一遍。走到小卖部门口时正告碰上方路,张东主动打了声招呼。没想到洋二却拉开了话匣子,他拉住方路道:“我们东子要把公司搬到东街来,把北边那一溜门脸房都租下来。”方路看了张东一眼,这小子傲然地昂着头,眼角却自高而下地瞥着自己。“怎么?他也要开饭馆?”方路不动声色地说。
“什么呀?这叫衣锦还乡。”洋二义正词严,还说了个文词。
“对!锦衣夜行吗?”方路笑道。
洋二张口结舌,而张东却清楚这个典故,他瞪着方路道:“你骂我是穿着衣裳的猴子?”
“咳,我就这么一说,你千万别当真。”方路不想再和张东有什么瓜葛,把这小子比喻成项羽已经是太高抬他了。其实他心里清楚,在张东面前,自己有些自卑,明明岁数差不多可人家什么都有了,自己怎么就不行呢?
“放心,我不会把你扔锅里炖汤喝的。”说着张东转身走了,洋二吧嗒着两眼,想了一会儿赶紧追了过去。
也许是方路的奚落起了作用,此后再没人提张东公司搬迁的事了,而洋二见了方路也客气了很多。
秋风凛冽,爬山虎的叶子日见焦枯,东街的树坑里已经可以见到冰茬了。最开心的是豆子,他终于在衬衫外加了件羽绒服,而且逢人便显摆衣服里的白毛毛。据说豆子的衣服只有衬衫和羽绒服,至于裤子都是捡别人的剩儿。其实那件羽绒服也是来历不明的,某日豆子妈一觉醒来,在门口发现了一件新羽绒服。本来豆子妈是想自己或老公穿,可这件大号羽绒服似乎是为豆子定做的,最后她才极不情愿地让豆子穿。
秋深了,口外肥羊进京,满城又飘起了火锅的香气。此时八爷又开始了新一轮促销活动,这老家伙确是有两把刷子,涮羊肉虽好,却是臭街的东西,了无新意。八爷另辟蹊径,在闭塞的东街玩儿起了鸳鸯火锅。据说厨师是从重庆聘来的,一时间整个东街都弥漫着一股香麻火辣的味道,初来乍到者不免都要打几个响亮的喷嚏。
这天方路下班,走到东街路口,迎面碰上了满脸堆笑的八爷。最近方路俨然成了东街的风云人物,谁见谁稀罕。主要原因是办事处的小周到处宣扬东街是藏龙卧虎之地,小卖部老板方路是个大学问家,早晚要成大器!于是赞扬者有之,鄙夷者有之,不相信者有之,反正他往街上一站,指指点点的事就多了了。
此时八爷走过来:“兄弟,忙不忙?”
“一个破小卖部,瞎忙呗。您这儿怎么着?听说上火锅啦?”方路扭脸看看八爷的饭馆儿,还不到六点钟,屋里只有两桌客人,透过玻璃窗可以看见服务员正在为客人点菜呢。
八爷听到这话,突然瞪大了眼:“谁瞎忙?我这才是瞎忙呢!你看着我每天忙得都跟只小鸡子似的,其实就是挣几壶醋钱。再说了,没底儿的匣子,没谱儿的耙子,搂一耙子没准丢一匣子,谁知道哇!”
“那也比我强啊。”方路笑道。
“您有学问,哪儿能跟你比,早晚给咱东街争气的是你。我是老喽!”说着八爷由衷地感慨起来。
“这可是把我吊起来啦,我要真当一辈子废物,咱东街不就没人了?”最近拜年的话方路听多了,说起话来竟冲了不少。
八爷大胳膊一抡,手点街面道:“有什么人?全他妈是歪瓜裂枣,一个赛着一个窝囊,识字儿的都没几个。我跟你说,以后干什么都得有文化,知道饭馆儿为什么立在这儿吗?这位置叫大有,是升卦,请高人看过的。没文化行吗?”
方路听过这话,他不愿意反驳,反正自己也不懂。
突然八爷神秘地凑了过来:“对了,我找你有点儿事。”
“你不是想请我吃一顿吧?我可不想拉稀。”方路笑道。前一阵子,八爷在凉棚里吹嘘他请来的重庆厨子,那口气就跟请来个邪教教主差不多。据八爷说,重庆厨子手艺有多高就别提了,反正人家想让你拉稀,吃客绝对拉不出干的来,想让你大便干燥,拿手指头抠都抠不出来。于是方路问:食客们都拉稀了,谁还敢到您那吃去?八爷嘿嘿了两声:“人家想让你吃得香,您就得顿顿来。”当时方路就知道火锅绝对加料了,在四川时他没少吃这玩意儿。
“我让你吃香的还不行?拉稀的料是给那帮吃公款的准备的。”八爷义正词严地说:“我这事要真成喽,请你吃一顿算什么,新来的重庆厨子,手艺真不错。”说着八爷将方路拉到饭馆儿门口,他指着玻璃门道:“我新添的鸳鸯火锅,想打打广告,你帮我想句广告词。”
方路正好站在一个铁笼子旁边,此时他看见有个伙计正对着铁笼子发呆,笼子里全是蛇,旁边的一块木牌上赫然写着:“名贵毒蛇,勿近!”。方路觉得有点儿危险,于是特地站开了些:“我哪有这个本事?您真拿我当人。”
“听说马克思主义你都懂,写句广告词算什么?我就是想告诉大家伙,咱这儿的火锅又辣又香,好吃呗!要不,咱哥俩先吃一顿,找点儿体会。”八爷拉着他不撒手,似乎惟恐方路跑喽。
“算啦,算啦,那玩意儿吃完了两头着急。”方路没有痔疮,他是怕辜负了八爷的期望,弄不好落一世骂名。
“咱是老爷们儿,老爷们儿还怕吃辣的?”八爷拉住他不放手。
北京爷们儿全文(222)
正在二人拉拉扯扯之际,旁边突然传来“啊”的一声惨叫,那是惊恐到极处的嘶鸣,方路和八爷同时哆嗦了一下,脸都吓变色了。更让人恐慌的是这惨叫声竟如上了发条一般,“啊啊啊”的不停,中间连气都不带喘的。
原来那捕蛇的伙计是个新手,他打开铁笼子时一直是战战兢兢的,最后伙计鼓足勇气咧着嘴探手抓出了一条蛇,而毒蛇却回头照他胳膊上就是一口。伙计甩手扔下毒蛇,闭着眼站在当地一直叫个不停。
八爷的脸色还没转过来,却一眼就看见蛇马上就要钻进草丛了,他大步流星地跑过去,一探身抓住蛇的七寸。然后恶狠狠地盯着伙计道:“叫唤什么,你再把狼招来?”
伙计哭丧着脸,带着哭腔道:“我被蛇咬啦,我被蛇咬啦。完了,眼镜蛇,我要死了,要死了。”他越说越没力气,眼看就要摔下去了。八爷真是好样的,他一手抓蛇,一手托住伙计,身子纹丝不动。此时方路看见伙计胳膊上出现了一圈细小的牙印,正向外殷血。伙计靠在八爷身上,绝望地悲鸣:“我要死了,老板,老板我真要死了,你给我多少钱?”
八爷爱搭不理地说:“给你钱?给你个大嘴巴。哪儿那么容易死啊?没事儿,抹点儿紫药水就好了。”
伙计看着胳膊上的两个小血洞在汩汩往外冒血,越发地害怕起来。“这不是毒蛇吗?毒蛇咬了是要死人的。我们村就有被毒蛇咬死的,老板你救救我吧,要不你少给家点儿也行。”
“财迷转向!”八爷得意地笑起来:“妈的,年纪轻轻的还挺惜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