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部分(2 / 2)

他开始对每一门课程都过敏,只要一拿起书本,便产生厌恶感。他又买了“鹊巢”咖啡,每次两包一起冲,喝了精神也未见亢奋。他神色颓废,眼睛无神。专业课他已经不去上了,成天呆在寝室里睡觉。我一回寝室,他便邀我下棋,我本来就是个棋迷,于是大战起来。每次下棋都要花很多时间,我怕耽搁他。他却说不用怕,反正学也学不进去。他的棋艺我是很迷糊的,有时他可以在十几步内把我杀死,有时又会犯很低级的错误。大赌伤神,小赌怡情,我们总是赌棋,比如赌一次午餐,或者赌几斤苹果。不知怎的,我逢赌必败。他赢了时,脸上会泛出青春的光泽,眼睛也很有神,和他看书时判若两人。

今年英语要考听力,他原来准备放弃这一部分,因为他的听力实在太差。最近上网,一个名叫“爱你没商量”的网友告诉他说听力可以在二十天内练起来,只要天天跟老外对话。他蓦地来了兴趣,叫我陪他去外语系找老外。他说他早已注意到外语系有个年轻美丽的英国老外,如果能请她做家教,一则可以提高自己的听力,二则说不定还可以泡上她。

“泡她?搞错没有?老大,这都啥时候了?”我惊愕地问,因为离考研只有一个月了。

“没事。如果泡上她,说不定她可以介绍我出国,到时还有机会去剑桥留学。”

“你不是爱周女士吗?”

“当然。不过,我希望今后英国有我的情人,美国有我的情人,俄罗斯有我的情人,澳大利亚有我的情人……我要从人种角度去汉化他们,把他们的头发变黑,皮肤变黄,眼睛变黑。”他滔滔不绝地说,眼中射出自信、坚毅的光芒。

我哑然失笑,他随时不忘汉化全世界。

“你不信?唉,当年孔老夫子周游列国,谁人识得他的志向?今天我曹某人,曹操的后代,有当民族英雄的愿望,又有几人知晓?只要我泡了她们,我就是民族英雄!”他越发不可一世了,头向上昂起,壮怀激烈。

我再次笑起来,拍拍他的肩,无可奈何地说:“好,好,希望你成功。但我不会陪你去找她的,要找你自个去。”

他通过各种渠道打听到那个老外的名字、电话。给她打电话,曹真结结巴巴地说明了来意,说希望能有幸请她做自己的家庭老师,并说自己也可以教她汉语,互惠互利。当对方得知他已经二十五岁了,便一口回绝。于是他又找其他的老外,成功率也比较小。有个五十多岁的美国佬说可以考虑,但要价颇高,每小时三百元人民币。曹真一听,马上挂上电话。

“三百元,还不如到外面打几泡呢!”他气愤地说。

几次努力都没成功,他忽然又想到一个主意,说可以打114查询本市的外企,外企一定有老外,与他们电话聊天,岂不美哉!

“何必呢?你真想学听力,完全可以去上听力课嘛!”我劝道。每周有四节听力课,他也可以去上的。

“这……那么多人在一起上,我不适应。”他低声说。

得得,听力课不上,要去电话聊天学英语,居然有这样的事。

夜深了,恐怕整幢楼里只有我们寝室还亮着灯。我躺在床上,慢无目的翻着王国维的《宋元戏曲考》。张老师曾对我说,要研究戏曲,最好先由此书入手,蔡师姐也说过这样的话。但我看着看着就发现了很多问题,发现此书并不是戏曲的入门之书。所以,每次看此书时,我的头脑都处于一片空白状态。曹真坐在椅子上,一手拿着电话,一手持笔,拨打114查号台。他问了几次,对方都说没有外企注册114台,因此无法提供号码。他又往北京打,查寻北京的114台。

第37节:考什么别考研(37)

“北京外企肯定多,肯定能成功。”他转头对我说。我懒得理他。

北京114台告诉他,也没有外企注册电话,但出于热情告诉了他一家外国大使馆的电话。曹真激动不已,马上打过去,可发现是空号。他骂了声娘,愤然挂上电话。

“你说,上海、北京都没有外企注册114,那中国还有哪个城市可以查询?”他皱着眉头问我,仿佛对外企很不满。

我翻一下身,继续看我的书,没理他。我觉得他很无聊,简直是白白浪费电话费。

他思索了一会儿,又往海南打。这次终于有了结果。海口市114台告诉了他一家外企号码。他一打,通了,果然是家外企。那是一家大酒店,名叫“皇子大酒店”,美国人投资的。但酒店大厅接电话的话务员是中国人。

“您能给我介绍您们酒店老外的电话吗?”曹真礼貌地请求。

“您想干什么,先生?”对方是个小姐,甜甜地问。我们寝室这个电话音质特别好,他们的谈话我听得一清二楚。

“是这样的:我是上海一名考生,今年要参加全国研究生入学考试,其他功课都行,就是英语不行,英语又差在听力上,所以我想与一个外国朋友电话聊天,以提高我的听力水平。”曹真详细地解释道。

“哦,是这样的啊。Sir,where are you from?how old are you?Have you ever been to our hotel before?②你能听得懂我的话么?”对方冷不丁的说了一大串英文。

“……”曹真支吾起来,“您说什么呀?我什么也听不懂。”

对方发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又说了两句,曹真旋即自嘲地笑了起来,笑得很夸张。

“你的英语水平不错嘛!那我能向您学习吗?您愿意的话,可以不用帮我找老外了。”曹真说。

对方说没问题,曹真忙道谢,并问了对方姓名、上班时间。对方一一作答:叫苏珊,星期一、三、五晚上12点到凌晨4点值班;星期二、四、六是另外一个姑娘,叫苏苏,也可以教。曹真连声致谢,对她感激涕零。

“您的付出我一定会报答的,等几天我给你们寄点上海的特产来,每人一份!”曹真许诺。

当晚,曹真与苏珊小姐聊了近两个小时,半用英语,半用汉语,半在等待,半在通话,因为对方是话务员,有时要接好几部电话。其间,曹真只好在线等待,所以近两个小时真正通话恐怕不到一小时。

快三点的时候,他终于结束了“学习”。我已经困得不行。和别人合住一个房间,我有个习惯,对方不睡,我难以入睡。

“爽!外企就是不错,连大厅话务员都精通外语!”挂上电话后,他沉浸在亢奋中。

我不以为然,他们的通话我听了不少,对方所说的英语其实是最简单的问候语而已。

随后的几天,他改变了作息习惯,白天猛睡,夜里就打电话“学习”。但我发现,他的“学习”多半无聊。通话中他学英语越来越少,而对对方的赞美之辞越来越多。有些话说得真肉麻。我劝他别这样。他诡秘地告诉我,苏珊才20岁,是独生女,家里相当富有,估计有上千万的资产,如果追上了,今后留学剑桥的费用就不愁了。我哑然失笑,如果有千万资产,她还来酒店打工?!

对方偶尔也问他的情况,他便滔滔不绝兜售他的“汉化全世界”的思想,说自己的才华是“千里挑三、可排老二”,“谈吐惊人”、“学识不凡”,再过几年就是“剑桥大学的博士,学贯中西的大学者”;并说自己的长相是“千里挑五、可排老三”、长得像“谭嗣同”。对方叫他寄一张相片过去,第二天他果真寄了一张,并附带寄了许多上海土特产。

“你说的这些话我是万万说不出口的。”我说。

“曹操的后代,有什么说不出口的!”他狂得可以。

他的政治复习彻底停了下来,我提醒他要抓紧,他愤怒地说,政治书上全是胡说八道、狗屁不通,不读头脑还清醒,读了反而糊涂。

“比如说吧,”他说,“‘唯物主义’,为什么要用‘唯’字?用了‘唯’字,就不是辩证法了!如此荒谬、自相矛盾的学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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