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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部分(2 / 2)

她举杯,也对赵妧,饮下一口茶。

而后她二人双目一对,各自笑出了声。

王家打头的一辆马车,坐着汴京城里尊贵的两位姑娘。

她们尚未知晓,她们往后是会如何。

是依旧沉于过去,缅于过去,还是放下一切,重新开始?

她们不知。

可今朝的她们,是高兴的,是肆意的。。。

她们的面上带着笑,一人饮酒,一人饮茶。

那肆意的笑声传至外头,入了那骑马青年的耳。他跟了一路,从乌衣巷开始,不远不近,跟在她马车的身后。。。他从来不知,她也是可以这般笑的。

那样清雅的一个人,平日便是笑也是清淡的。

他从来不知,她竟会笑的这般开心,这般的肆意。。。晏琛握紧了缰绳,他仍看着不远处的那辆马车。

而后,他看见马车停了下来。

他握紧了缰绳,不远不近站着。。。他的眼滑过那汴京两字,竟已到了城门口。

马车里。

赵妧的手拂过王珂的眉眼,声很轻,“我们等你回来。”

王珂笑着点了点头。

赵妧张了张口,想再说些什么,无话可说,也不必再说。。。她的面上挂了笑,“我听说太原有不少好去处,等去了,替我们多去看看。等回来,我们还想听一听你眼中的太原。”

王珂再点头。

赵妧便收回手,仍笑着,“那就,一路顺风吧。”

她这话说完,便伸手打了车帘。

“表姐。”

赵妧侧脸,嗯了一声?

王珂看着她轻轻笑了下,“阿珂希望归来时,表姐是开心的,高兴的。。。阿珂亦希望,能与表姐再好生喝一杯,听表姐说一回不回头。”

赵妧握着车帘的手一顿,她的眼滑过王珂带着希冀的眼。她转过头,看着外边天色,良久才轻轻嗯了一声。。。

她不再说话,亦不再回头,迈出马车。

赵妧看着王珂与她笑着挥手,看着马车远远离去。而后,她转身。。。看见站在不远处的一人一马。

她收了笑,负手站着,良久才开了口,“晏将军也在。”

晏琛的眼从那远去不见影的马车上,收了回来。他看着赵妧,翻身下马,与她拱手一礼,声很平,“长公主。”

赵妧迈了步子,往前走去。

她想起谢亭出嫁那日,他也是这般看着远去谢亭的背影。

如今,亦是。

赵妧仍看着晏琛,像是要把他看出一个洞来——这个人永远都是这样,永远不知道该珍惜什么。

永远都是他以为。

永远都是后知后觉。

往先,他不肯给谢亭一个明确的答案。如今,他又把自己困在过去,不肯睁眼看一看身边人——她原想说些什么,或是好生骂他一回。

可如今,她看着他,却什么话都不愿说了。

他这一生,他爱的,爱他的。。。如今都已离他远去。而往后的日子里,他终会为他如今的所作所为,而付出代价——

赵妧的眼滑过他的脸,什么也没说,上了马车。

马车外,大雪纷飞。

晏琛仍踏在那雪地上,看着前方,大雪遮了他的眼,让他的视线迷糊不清。

他不知,他今日为何要来?

他只知,他想护着她去太原。

这一路路途遥远,他放不下她。他怕路途凶险,他怕她受了害——他想护她一路,把她安安全全的送到太原再走。

晏琛翻身上马,快马加鞭,直到看见那几辆马车,才逐渐缓下来。

就这样吧,护着她去太原。

他不会打扰,她亦不必知晓。

他终归是对不起她的。

她这样一个好姑娘,原该嫁给一个好夫君,与他生下一儿一女。。。过着简单而又幸福的日子。

是他误了她。

晏琛的手撑在胸口上,可为何。。。这里会如此酸闷?

闷的,他快透不过气了。

晏琛不知。

雪落在他的脸上,融化成水,一串一串的滑落。

而这茫茫一路,唯有那几辆马车与这一人一马,不停。

第81章 两离知

永安四年的二月; 又是一年春来时。

许久不见的太阳打在那缠在廊下的冰凌子上,透出几许耀眼的光芒来。那冰凌子被太阳一照,便融成水往廊下一串串落着…

赵妧站在窗前; 她的身上披着一件醺色斗篷; 而她的手仍插在一个兔毛手兜里。

天儿已逐渐转暖,冰雪消化; 日头正好,照出这一方春回大地。

而赵妧的身体; 却依旧如那最寒冷的冬日里。。。一般冷。

她合了眼; 想起王珂离去时的那一话。

而后; 是那日于禅观问净无师太的几话,“师太名叫净无,却不知何为净?何为无?”

净无师太朝她做了个合十礼; 而后是很平一句,“净为无,无为净。净无无净,是明心见性; 是大彻大悟,是无我,无人; 无众生…是一弹指顷,花开见佛。”

赵妧再问,“何又为执念?”

“执如渊,念如深。执念如深渊…人生所求皆为一个放下; 若能顺其而放,是为放下。若因所求而不放,故为不自然,是为执念。”

赵妧继而又问,“若依师太所言,执念与放下是一正一反。若因所求而未求得,困于此,便是万丈深渊。若放下,便是明心见性,是大彻大悟…可师太区区几句禅语,又如何渡的世人放下?”

净无师太面色依旧很淡,声亦很平,“佛不渡人,贫尼亦渡不了人。世人所求,所放下,是因自救,自明,自放下,与佛无关,与贫尼亦无关。”

她这话说完,便又以合十礼对人,道了句法号,“贵人心中的障,旁人解不了。唯有一话,尚可与贵人说一说——水满则溢,月盈则亏。”

“从无到有,从有到无,不过就是一个必经的过程。”

从无到有,从有到无…

赵妧轻轻呢喃出声,而后她睁开眼。外边的冰凌子已融的差不多,如今便化为水从那廊下滑落…她的面上很平,那净无师太说的不假,这世间件件桩桩,其实都是从无到有,从有到无啊。

便如这冰凌子,冬来以水化为冰,如今春至便又化水。

周而复始,是为循环。

若强求留一时景于一时季,便是强求,便是执念,便是不放。

赵妧的面色依旧很平,她的眼望着那外边的景致,头回正视起这一年余来的件件桩桩来。

一件一桩,件件桩桩。

都不曾错过。

在门外等她的徐修,为她摘荷的徐修,与她说回家的徐修,被她赶出府的徐修…而后是无数个夜里她脑海中的徐修。

她的脑海滑过王珂那一句,“他是个好人,只是终归不适合我罢了…”

那他呢?

他是什么人?

他是好,是恶,是领她入那苦海中的人,还是那个她初见时花灯下的青衣公子?

赵妧不知。

她只知,这一段情/事中,错的不止徐修一人。

可她却把所有的恨与怨给了他,让他受于众人的埋怨与憎恶中…他有错,可她又何尝无错?

她只是不愿承认罢了。

不愿承认,她错了。

不愿承认她是一个失败者,不愿承认她的爱情与孩子…本就不属于她。

所以,他成了她所有的发泄口。

她遮住了自己的眼,只瞧见他的不好,他的薄情,他的冷淡…却忘记,他也曾有过他的好。

只是在她那些歇斯底里、埋怨所有的日夜里。

她选择不见、不听、不想…

她选择了遗忘。

而今,赵妧看着那外边的大好天色,唇角扯了一抹极虚淡的笑。不知是在笑他,还是笑自己,带着几许惘然,很轻一句,“其实是我,障了。”

赵妧不知如何作想…只觉着这心中竟忽如扯开一条道子一般,照进这二春的一道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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