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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部分(1 / 2)

>  王蕙想起那年,那夜。

谢蕴的屋子由龙凤对烛,照了个通亮。

而她的屋子,却漆黑一片,唯有月色与春风携来几许桃花味,与她同伴。。。而她站了一夜,看尽天黑,看见日初。

直到再也受不住,在那第一抹初阳打进这屋子的时候。她合衣躺在了这张往日与赵敬同寝过的床上,睡了个半混沌。

———

王蕙靠在那软塌上,依旧看着窗外那大好天色。

若之后一直这样,那也的确可以做个相安无事。

可赵恒,她的儿子,竟然对他父皇的女人有了这样的想法。。。

她不问不说,不代表不知道。

后来,他把那个许氏留在了身边。她以为他只是图一时新鲜,她以为,他很快就会想明,会知晓该怎么做。

可这回,她却想错了——

她这个聪明一世的儿子,栽在了那张脸上,栽在了那个女人身上。

他留着那个许氏,自以为做的一干二净。自以为,只要把她留在身边,不让见人,便没事了。他竟然。。。竟然罔顾了若是旁人知晓,若是赵敬知晓这个女人的面貌,会给他带来什么样的灾难!

他竟然为了那个女人,做到如斯地步。

她的夫君,她的儿子,竟然都接二连三的爱上了她——

王蕙还记得,在谢蕴尚未进东宫的时候。他还曾应允她,要带她去看一看汴京城里的夜市,做一对寻常夫妻,走过那街头巷尾。。。

可他却失约了。

下人未禀全,可她却还是知道了。

知道了那日,他是去了谢府。他知谢蕴喜欢吴道子的画,将将得了这一副,便上门送去了。

她什么话都未说。

下人尽退,而她坐在铜镜前,看着自己这一副打扮,良久也不过化为一声轻笑。

王蕙也曾想过,究竟她与谢蕴是孽,还是缘。

她依旧不会忘记,那年天色正好,她误入了她的院子。而她手中纨扇轻摇,素来清雅的人,那会却忍俊不禁笑出声来。可她亦无法忘记,她的夫君,她的儿子,她最重要的人。。。都爱上了她,他们竟然为了她,全然不顾她的想法。

王蕙轻轻笑出声来,孽也好,缘也罢,都过去了。

赵敬死了,谢蕴也死了。

而今,她也快死了。

梦中的两人,依旧清雅,依旧幸福。而她,却不愿再去插一脚了。

她死后,不会与他同葬。

而下辈子,她亦不愿再与他们扯在一道。

王蕙的一只手仍握着赵妧,另一只手却从那塌上摸出一个白玉棋子。。。她把棋子举高了看着,日光打在这棋子上,折出一道好看的光芒来。

她想起十七岁嫁进了太子府,她透过那纨扇下的一双眼,看见了那个着一身醺色正装的赵敬。

少年太子,温润如玉。。。

谁不喜欢?

烛火下,他与她拱手作揖,温柔的一声在这四下寂静中响起,他唤她一声,“夫人。”

而后,她想起,赵敬登基那日。

他牵着她的手,走过这长阶,与她同站时,他低头笑唤她一声,“梓童。”

再一转,赵敬却又成了那个桃花树下,伸手拂过谢蕴头上花,与她相视一笑的人。。。

王蕙摇头轻轻一笑,她依旧靠于那榻上,而后是缓缓合上了眼睛。

她听见妧妧急声唤她,“母后!”

她亦听见了,女侍走动的声音。

可她太累了,实在不愿再睁开眼睛。。。在那意识逐渐消散时,谢蕴出现在她记忆中的。

十二岁的谢蕴,尚未长开,眉眼间却有遮不住的风华。

她手中纨扇遮了半张面,“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而后是十六岁的谢蕴,在她嫁进东宫的前一夜,她看着她,“蕙姐姐,若我们一直不长大,你也不成亲,那该多好。”

最后的谢蕴,是谢妃,高阳谢妃。她着一身华丽宫装,喊住了她,她说,“王蕙,就算重头再来,我依旧会这样做。”

王蕙想起,她曾问过谢蕴,问过她为何要嫁进东宫。

那时,谢蕴未答。

而今,她好像有些知道了,却也没什么必要了。

王蕙的面上仍挂着笑,在这意识消尽时,她是无憾的。。。她手中的棋子掉落在地上,无声无息。

而后,是归为虚无。

第100章 番外(六)

赵恒自登基后; 便不再满足于祖辈留下来的基业。

他善任武臣,征伐天下,开辟疆土; 使之大宋版图更广更大。。。此外; 他开拓海域,建海船; 不抑商,促进海上贸易; 使大宋经济出现了空前的繁荣。

不同昭元帝以仁治国。

赵恒更注重的是对外开辟疆土; 对内积极发展工商业; 激发宋人创新精神。在他登基这二十余年里。。。底下能臣辈出,发明了航海、造船、指南针、印刷术、□□、瓷器等工艺。

他促进了大宋繁荣昌盛,宋人生活自由。

而与这繁华文明经济所不同的; 却是赵恒的身体越来越坏了。

———

永安二十五年。

赵恒正值壮年,往日俊美的面容因病显得有几分苍白。他坐在辇车上,看着那外头光景,正当六月。。。

池中清荷; 开的正好。

现下正随着那夏风轻轻浮动,而那停在荷尖上的蜻蜓,却摇摇欲坠。

不远处; 有风携来一阵歌声,唱的是一首采莲歌,“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 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北。。。”

赵恒抬了半边车帘往前看去,见那处,一个身着简单的女子,正弯腰往那池中伸手折清荷。

她只露出半张脸来,是含笑的,是明媚的。

赵恒未说话,他放下车帘,辇车依旧往前去。

将将是快转进宫道的时候,那个折荷的女子却站起身来。她拿着袖子擦了擦脸上汗珠,转过身来,露出一张依旧含笑的面容。

赵恒坐起身来,手撑在车帘上,急声唤人,“青衣。”

那个唤作青衣的男子,是先唤辇停下,才又转过身来,朝人一礼,道下一句,“陛下有什么吩咐?”

他这话说完,却久久未听人答。

青衣循眼看去,见人看着一处,便也依着人的眼往那处看去。却见那处走来一个女子,她手中捧荷,面上含笑。。。

她面上模样,全然不似那人。

唯有一双眼,有七分相像,却独独这七分,竟惹得素来沉稳的他也呢喃一声,“许娘娘?”

赵恒闻声,手紧紧撑在那车帘上,眼依旧一瞬不瞬看着那处,沉声一句,“她是谁?”

青衣回神,又细看一番,才轻声禀来,“看模样装扮,应是上月送进宫里学规矩的良家子,供太子择选。。。为妃的。”

那捧花的女子也瞧见了这处阵仗,是一怔,才往这处走来。她的手中仍捧着那支清荷,低眉朝赵恒行了一大礼,口中称道,“江氏给圣上请安。”

赵恒的手仍撑在扶手上,他的面容甚是平静,闻言却是问人,“江氏,你名什么?”

“采莲。”

“江采莲?”

赵恒呢喃出声,他低头看着那伏跪在辇边的女子,良久才开了口,“你。。。抬起头来。”

江采莲却是顿了下,才抬起了头。

赵恒看着眼前人,想起那年一道宫墙里,她站在他的眼前,抬头看他。。。她的面容寡淡,眼神清冷。

“你叫什么名?”

“许深,庭院深深深几许的深。”

赵恒一笑,不再看她,只抬头看着那无尽好天色,而后是低沉而又淡漠一句,“走吧。”

青衣应是,辇车继续往前。

而那个捧荷跪着的女子,看着那渐行渐远的马车,是摇了摇头,又轻轻一笑。

她站起身,与人背道,走了另一条路。

———

辇车行至未央宫。

门前宫侍见了,是一怔,才忙上前朝人行了一大礼,口中道一句敬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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