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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部分(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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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

一夜过去,将离的屋子终于安静下来。大夫带着药箱走出去,留下脸色苍白躺在床上的将离,和坐在角落里同样一脸苍白的叶裳容。

她眨了眨眼,轻轻地吐了口气。

他倒下去的瞬间,她似乎又回到刘启文咳血昏迷的时候。心一阵阵地抽搐紧缩,痛得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于是整个晚上,从入夜到黎明她只能呆坐着,看着大夫忙得满头大汗,看着流离忙进忙出,看着干净的清水进来变成一盆盆血水送出去。直到听见大夫松了口气的时候,她似乎才又能正常呼吸。

她看向床的方向,虽然从她这里几乎什么都看不到。

将离在她印象里,从来与虚弱无关。

看他侧身青楼却风生水起,看他施行他的报仇计划,所以她一直觉得将离是聪明的、强势的。他一向将自己照顾得很好,所以有没有她根本就无所谓,或许就算她都不在这世上了,将离还会好好活着。

于是当她看见,他会血淋淋又毫无生气地倒在她眼前……

屋子里沉闷得几乎喘不过气来。叶裳容站起来却一阵晕眩,晃了晃才稳住自己。她走出屋子,看着天际一抹朝霞,深呼吸一口沁凉的空气。

“小姐又要走了吗?”她身后传来流离的声音。流离虽然刻意压低了声音,却还是难掩其中的嘲讽。

昨天她们能平安脱险,流离当居首功。他忙了一夜,此刻手里端着热腾腾的药从外面走进来,该是送给将离的。

“不去休息一会?”叶裳容转过头浅笑道。

不知是因为她的声音太过轻细,还是表情实在柔弱,流离一噎,满身的倒刺软了几分下来。“小姐不在的那段日子,公子很想您。”他轻声说,“他常常对着园子里发呆,还把小姐的发簪像宝贝一样收起来,谁都不许碰。”

叶裳容一愣,转开眼,“是……吗。”

或许有些窃喜,但更多的却是理所当然。或许换了一天之前她还会意外,但是就在他为他挡了刀子之后,这样的情况反倒是当然的了。

“所以您不能……”

“我在长安时一直等。”叶裳容看着朝霞,“等啊等,天天数着日子,天天希望他会出现在我眼前。眼看着秋天过了,冬天过了,最后新年也过去了,他竟然还是没有来。”

“公子是想把该做的事情都做完了才……”流离急急辩解,连声音都响了不少。

“我知道,”叶裳容低头,闭了下眼睛,“我当然知道。”叶裳容的声音里掠过一丝隐痛。

昨天的事,只是提及就让她一阵心慌恐惧。

“那您……”

“不知道期限的等待是一件太辛苦的事,所以我纵容自己喜欢上了别人。”叶裳容说,不止表情甚至声音里也满是疲倦,“在我等不到将离的时候,我的心里有了第二个人。”

她错了吗?

昨天以前她可以肯定地说没错。而当那个一脸苍白的人躺在离她不过几步远的地方时,她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你喜欢他。”小厮看了她半晌,陡然提高声音,“所以你该回到他身边。”

叶裳容苦笑,不由自主地又向屋子的方向,或者说向他所在的方向看过去。“我现在都不知道,我还有没有这个资格。”

“公子他是不会放弃的。”流离彷佛大声宣告一样,突然用力将托盘连药碗一起塞给叶裳容,然后大步离开了院子。

叶裳容一怔,不由失笑,转身慢腾腾地走回屋子里。就算流离不塞药碗给她,不见他清醒她也是不会走的。

屋子里还是那个样子。微暖的空气凝滞下来,只不过熏香换成了淡淡的药香,或许还有一丝血腥味。叶裳容将托盘放在桌上,几无声息地走到床边坐下。

将离仰卧在床上,脸色苍白双眼紧闭,微皱着眉似乎很不舒服的样子。

他的伤口从腰侧延伸到下腹,依大夫所说虽没有伤及脏腑,却因为伤口过深又拖延得太久,所以失血很多。

叶裳容忍不住伸出指尖,企图抚平他眉间的不适,却又不忍心用上一丁点的力气。她指尖下滑,从鼻梁到鼻尖,然后落在唇上。

那柔软的薄唇,本该是粉色的,如今却苍白一片。

“对不起。”叶裳容俯下身子,低声在他耳边道歉,“是我连累你了。”

“你没事就好了。”将离不知什么时候醒来。往日如丝绸般的声音,听上去暗哑不少。

“都是我不好。”她额头抵在他的枕头上,声音听上去闷闷的,“如果你有个什么,我永远都不会原谅我自己。”

“不是没事了吗?”将离试图轻笑,却因为扯动伤口而脸色一白。

叶裳容深呼吸了几次,才勉强将情绪压抑下去。她抬起头看向将离。

她曾经觉得,将离是地狱里爬出来的艳鬼。而病弱似乎将他身上的怨戾消除干净,那双妩媚的凤眼里满是柔软的水光,深情款款得几乎能把任何人都溺毙其间。

“先喝药。”似乎发觉自己的眸光变质,叶裳容猛地转头扯开话题。

将离眼中闪过一丝暖色。他没有说破,只是顺从地企图坐起来。但他不过笑了笑就扯动伤口,更遑论坐这样的动作?于是将离甚至连手肘都没能撑起来,又颓然倒回去。

“用勺子吧。”将离无奈。

叶裳容点了点头,转身用右手拿过药碗。

托盘里去苦的蜜饯都备妥了,但是偏偏,没有勺子。

叶裳容顿了顿,看了看自己的左手。

将离见叶裳容犹豫,又要挣扎着坐起来。

叶裳容只能叹口气,先将托盘放在床沿上,然后右手拿起药碗将药含进嘴里,最后俯身下去贴上了他的唇。

一口,两口。

小碗里的药不过三口的分量。而最后一次将药渡过去之后,她并没有急着坐直身子。

只是单纯的,她的唇贴着他的唇。

她差点,就失去他了。

彷佛只是一滴水落下般轻盈,恐慌将虚伪的宁静彻底击碎。而这样的碰触似乎也无法再抚平她的不安与惶惑,不能让她确定他的平安。

她分开他的唇,用尽浑身解数地吻他,直到她几乎透不过气来,却依旧恋恋不舍地不肯离他太远。

“什么时候回去?”再开口时,他的声音添上几分并非伤痛的暗哑。

她不提,他却说了。

叶裳容一瑟。

“再一会。”半晌,叶裳容才轻声说了那么一句。

她轻轻地掀开被子,将耳朵贴在他光滑的肌肤上。听着他的心跳,她慢慢闭上眼睛。

他拉过她的手,握住。

“那天之后,我没睡踏实过。”将离闭上眼睛,“所以至少等我睡着了再走。”

起初,叶裳容似乎没有听见。

过了好一会她才又贴近了些,然后轻轻“嗯”了一声。

回府

叶裳容回到刘府时下起了小雨,她素来嫌打伞麻烦,于是便冒着雨向静园走去。绵绵密密的春雨看似扑面微凉,却只一会功夫衣衫就湿透了。

静园里似乎终年都比外面冷。她才跨进月亮门就是一瑟,急急忙忙跑进水榭里,却不知怎么的突然一阵晕眩,于是只能坐下稍歇。

她喜欢这个位置。水榭虽四面透风,却只有这里才离静池最近。去年一整个夏天,她与刘启文对坐闲谈就是在这里。她转过身就能看见半截向假山上延伸的小径,而小径的尽头是刘启文的屋子。

不期然间,她又想起将离脸色苍白的样子。他为了她受伤,“于情于理”她都该留到他脱险的时候。

但是,她留下来只是因为“于情于理”吗?

彷佛心口被塞进了一块大石,压得寒冷在其下凝成坚实的一团,让她连气都叹不出来。

不是的。

她一阵黯然。

在愧疚感之前,她的思恋首先爆发了出来。她甚至都怀疑,如果将离在睁开眼的瞬间就要求她留在他身边,她是不是还能拒绝。

将离啊,那个如此诱人,如此美艳,又如此阴郁的男人。

她也许是怨恨过他的,但是再多的怨恨在她双手沾满他的血液时,也只能被消弭得干干净净。于是过去的甜蜜温暖又毫无阻滞地开始在她眼前晃动着,用一种无可驱散甚至也不能忽略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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