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昭冷笑道:“没有陛下圣旨,王爷还就真没有权力诛杀他的九族。”
沛穆王看着司马昭,也冷笑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连先帝暴毙都会被加莫须有的罪名?何况我这个无权无势的小小王爷。好,既然有人居心陷害,我就看看本王怎么个死法?”
沛穆王拂袖而去,司马昭若无其事,吩咐道:“本案未结之前,沛穆王候旨待审,不许踏出府门一步。”
第二堂,审的是曹莹郡主。司马昭特意为子夜在身后加了个座位。
随着堂口一声传唤,缓缓走来一对素衣男女。
子夜一见心口狂跳,来人正是嵇康和曹莹夫妻,两人均着白衣素服,远远望去真是一对璧人,走上前,夫妻对望一眼,目光中俱是恬淡从容。
曹莹大方承认,那天嵇康外出替友吕安蒙冤辩护,一名叫秀容的女子前来拜访,见叔夜不在家,只是稍坐了片刻,即离开。
对于秀容来的目的,及秀容的身份,曹莹一概不知。
对于家将赵恒的供认,曹莹淡淡一笑,转而望向嵇康,“夫君,莹儿从未对你撒谎,此事与我无关,你信我吗?”
嵇康看着妻子,多年来莹儿对自己,对这个家的付出,怎会看不到?对妻子的品行,又怎会不了解?如今曹莹眼底一片宁静坦然,嵇康浅浅一笑,执起莹儿的手,“我信你。”
一句话石破惊天,只听咣当一声,隐身于司马昭身后的子夜,手中的短剑跌落于地上。
“夜儿?”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司马昭身后,嵇康这时才看到摇摇欲坠的子夜,顾不得身在大堂,顾不得身边的莹儿,紧走两步,将手伸向子夜,眸光中溢满关切,“夜儿,你、你还好吧?”
子夜弯腰拾起短剑,抱于胸前,从司马昭身后缓缓走出,含泪笑道:“我的秀容妈妈前天早上,还同我有说有笑,一天之后,就满身伤口,变成冰冷的尸体,叔夜,你、你说我会好吗?”
叔夜上前欲扶子夜,被子夜轻轻推开,“叔夜,你让开,我知你左右为难,我只想问莹儿几句话。”
见子夜双目猩红,叔夜心疼不已,只好让她面对莹儿。
子夜走到莹儿面前,轻笑道:“莹儿,我与你从小就相识,你的性情我非常了解,我的身上不知挨了你多少皮鞭。”
曹莹瞪大眼眸,“你、你、你是子~~~~~”
子夜点点头,“我是你生命中最恨的人,曹子夜。”
莹儿转头看着嵇康,嵇康点点头,“莹儿,我也是不久前才知道,白夜是夜儿的化名。”
子夜目视莹儿,“莹儿,我知道你恨我,我也知你爱着叔夜,因此,不论我被你打得多惨,我都不会恨你。即使你派人杀我,我也不会像今天这样恨你。可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杀害无辜的秀容,叔夜,你应该知道,我从降临到这个人世,就是一个令父母生厌的弃儿,是秀容和秀嫣她们抚养我长大,她们是子夜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如今子夜大恩未报,她们却相继因我离世,你叫子夜情何以堪?莹儿,我好恨你,恨不得将你碎尸万段。”
呛啷一声,身怀武功的莹儿突然上前一步,从子夜怀中拔出短剑。
“不可!”两声呼唤同时响起,司马昭霍然起身,直奔子夜冲过来。
嵇康离得近,未及索一步挡在子夜身前,“莹儿,快放下。”
莹儿面带微笑,向后退了两步,将短剑横在自己颈上,“叔夜,你放心,我不会再伤害子夜。”
子夜推开叔夜,面无表情地冷眼看着莹儿。
莹儿注视子夜,微笑道:“子夜,你曾经是我的梦噩,因为叔夜的心一直都在你那里,无论你是白夜还是子夜,他对你的爱都刻骨铭心,一丝未减。当初,叔夜为了你,抗旨拒婚十年,我确实恨透了你,要知道,我从小就立誓要做叔夜的妻子。可后来,你在王府中出现,叔夜尽管不知你的真实身份,尽管知道你利用他救司马昭。他还是为了搭救你,应允了我们的婚事。洞房之夜,叔夜白衣素袍,弹奏了一夜的曲子,那曲子想必就是因你而做。”
“莹儿,别说了。”叔夜哽咽道。
“让她说下去。”子夜早已泪雨滂沱。
莹儿也是泪眼模糊,“子夜,自从那一晚,我就想明白了,子夜这个名字在叔夜心中不可磨灭,无论你是活着还是死去,你都是他心中唯一一人。我释怀了,我已经是他的妻子,夫复何求?从那以后,我就珍惜每一天和他在一起的日子,如今,我已经为他育有一双儿女,我知足了,即使他离开我,我也不会再有遗憾。子夜,如果我派人杀你的秀容妈妈,那我岂不是很傻?因为那样,只能让叔夜恨我,我们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积蓄起来的夫妻之情,岂不是荡然无存?”
见子夜目光迷离,又心有不甘,曹莹了然一笑,“我知道,证据确凿,不容不信,子夜,我就拿我的生命做赌,证明我的清白如何?”
说到这,曹莹眼一闭,手上用力一挥,短剑直刺脖颈。
“不要!”又是两声呼唤,嵇康和子夜同时出手阻拦。
曹莹无力地倒在嵇康的怀中,颈间汩汩鲜血流到嵇康的白衣之上,宛若两朵耀眼的梅花。
“傻莹儿,你这是何苦?”嵇康眼中含泪,“我、我和夜儿都会信你。”
莹儿的目光望向子夜,子夜此刻也有些迷惘,看着地上带血的短剑,怔怔道:“我也不知道该不该信你,或许我也该追随我的亲人而去。只有秀容、秀嫣在的地方,子夜才会感到温暖,才不会感到孤寂。”
“夜儿!”子夜的话,让叔夜和子上心头一震,异常苦涩凄凉的感觉袭上心头。
“夜儿,你要好好活下去,秀容和秀嫣在天之灵,也不愿看到夜儿痛苦悲伤。”叔夜眼中流淌着温情和关切。
子夜凄然一笑,喃喃道:“子夜对这个世界已经生无可恋,我爱的人,不忍伤害他;爱我的人,不忍欺骗他。与其这样痛苦纠结,倒不如魂飞魄散。”
“夜儿,我们回去吧。”子上拥住子夜,柔声抚慰道:“夜儿,莫要伤心,有我在,秀容不会白白屈死的。”
另一侧,嵇康撕下自己衣襟,为莹儿包扎住伤口,瞥了一眼司马昭,淡淡道:“真相终有大白的一天,任谁也不能只手遮天。”
两个相视一眼,扶起各自怀中的女子,朝着相反的方向缓缓走去。
走了几步,嵇康倏然驻足,回首道:“夜儿,叔夜可以为你牺牲自己的性命,只求你一样,这件事相信莹儿。”
第8卷 真相
子夜回府后,将自己锁在秀容的房间,一连数日,一言不发,滴米未进。
司马昭招来太医,被子夜赶出,就是他自己,也不得晚上睡在房中。
考虑到子夜忧思过度,子上不好硬逼子夜,只得依顺子夜独自呆在秀容房中,只是每天下朝回来,必然到房中劝慰。
到了第四日,子夜已经虚弱不堪,子上无奈,手持匕首闯入房中,二话没说在自己手臂上刺个血窟窿。
子夜这才答应进食进水,又亲自为子上包扎伤口。只是不允许他晚上在房中留宿。
子上见子夜让步,又劝慰到深夜这才放心离去。
一转眼,秀容的头七到了,子夜身披素缟,到坟前祭奠秀容。
子上这一天从头到尾都陪着子夜,当子夜跪拜坟前之际,这位当朝大将军也撩袍跪在子夜身边,低声道:“秀容嬷嬷,你一路走好,子夜放心交给子上,我就是抛却身家性命,也不会让夜儿受半点委屈。”
子上的话,又惹出子夜一串串泪水。
拜祭完毕,子上扶着几欲不支的子夜回府,刚下马车,就见一名亲近侍卫在府门前徘徊不定,急得乱转。
一见司马昭,侍卫急忙上前,“禀将军,钟大人有急事找您,现在书房恭候。”
司马昭眉头微蹙,看了看子夜,“今日概不见客。”
子夜抬起红肿的眼睛,“子上,既然有要事,你还是去吧,我没事,回房歇息一会儿就好了。”
子上想了想,点点头,“好吧,你回去别忘了吃点东西,再好好睡上一觉。”
子夜嗯了一声,又回头嘱咐道:“你也一天没吃东西了,我一会儿叫厨房给你做些吃的。”
子上笑着拥了拥子夜,“好了,我比牛还强壮,少吃一顿没关系,你就不要惦记我了。今晚,我可能睡在书房,你要是有事,叫人来唤我。”
子夜回到秀容房间,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