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袅不解,只低眸看他。
孟华也低着头看着脚下,温淡面容被阴影遮住看不清楚,“你当时问我有没有中意的人,可当我真的有了的时候,却是一辈子触及不到了。”
闻言,温袅面色微微一动,转而道,“听说玉华公主也是一个聪慧过人的女子。”
“不是所有聪慧过人的女子我都会在意。”
被孟华姐断了话,温袅微有尴尬,却还是笑了笑,说,“华二哥也不必这么早下定论,还有半生的时间呢。”
孟华笑,却莫名的带着点涩意,“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为何你明明将手放在我面前,却在后来又毫不留情的收回去。这是为什么?”说着,他抬起头来,目光直直锁着温袅的眸,颜色暗哑,“温袅,你告诉我为什么?”
没想到孟华会问的这么直接,温袅抿了抿唇,凤眸轻敛,“这些都过去了,提了也没意义。”
“被弃权也要有个理由,可是我做错了什么?”孟华大有不问到底不放弃的决心。
温袅眼睫轻抬,眸色中淡淡蕴着浅光,像是落了阳光一般,却偏生让人看不透般亮的恍神,“不是你做错了什么。只是我们大约是应了‘道不同不相为谋’。”
孟华不解看她。
温袅俯首对他微笑,笑容中似乎隐隐含着分情,却不是男女间的情意,“又或许是,男人追求的和女人追求的本就不同吧。”
孟华微愣,却倏尔反问,“那五弟呢?你们追求的亦是不同。”
别样朱门 「转」 第十五章 同日而婚(二)
听到孟华的问,温袅却一勾唇,笑容嫣然,“他么?他追求的,我不一定不追求呢。而且,他能做到让我觉得真实。”
孟华静默了片刻,忽然轻笑一声,语音浅锐,“难道我便虚假了么?”
“不是。”温袅看着他,眸中水色浅浅,“华二哥,我问你一个问题。若我选你,你能许我什么?”
大概是没想到温袅忽然会转换了话题,又或许是没想到温袅会问这种问题,孟华愣了片刻,在心里掂量半晌,才郑重道,“你想要什么,我都许你。”
这般的话已经近似于剖白了,但偏偏当事人听后没有给出半分感动的反应,反是轻呼了口气,带出笑容,“这个问题我也曾经无聊时间过他。”
孟华心头微跳,问道,“他怎么说的?”
“他啊……”温袅半眯起眼,唇角笑容带着阳光的温度。
印象中,当自己问出这个问题,秦遇之只是慵恹的撑着头,懒洋洋的目光打量了她一番,而后用同样散漫的语调回道,“我这人一没高爵,二没巨财,三没通天的本领,能许你什么呢?许的太大到时候满足不了,你岂不会嫌为夫没用?唔,想来,为夫能做的,就是把我所有能给你的都给你好了,身家本钱全部给你可好?”
学着秦遇之的语调说出那段话来,温袅敏锐的发现孟华温润的眸手蒙了层灰般,一时雾蒙蒙看不清。
过了许久,他才忽的笑了声,叹息道,“我似乎懂了。”
秦遇之的话虽然是带着调笑的意味,但温袅果然说的没错,他实实在在比自己真实。自己只想着满足温袅所有的要求,本身本是将她排除在己身之外;而秦遇之却知道将所有的自己的所有交到她手里,坦诚相待,其实是两个人相处最基本的要求。
听到孟华的话,温袅笑了笑,抬眼看向天边的阳光,曼声道,“我们出来也有会儿了,该回去了。”说着转过身率先向坡下走去。
孟华仍旧坐在原地,见温袅动了步子,忽的喊了她一声,在她回身看来的时候,一下子站了起来,几步过去将她抱在怀里。
温袅愣住了,挣了挣,没有挣脱。
孟华头埋在她发间,双臂微微用力,声音低哑,“温袅,我是真的喜欢你。”
他的声音失去一贯的优雅温润,和平时见他的时候完全不一样。温袅不由得微闭了眼,不知怎的忽的想起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一身白衣,淡笑的模样好似不染世俗的仙人,心中顿时生了些别绪,抿了嘴轻声道,“我其实……”
“其实什么?”孟华闭着眼,也轻声问她。
温袅却睁开眼微微笑了,抬手推了推孟华,神色回到平常,再说了句,“华二哥,该回去了。”
听到一半的话孟华怎么会放弃。当下顺着温袅的动作退开一步,手却还握着她的手臂,低头神色认真,“你是不是也曾对我动过心?”
“时过境迁,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呢?”温袅反问。
孟华手微紧,看着温袅轻皱了眉头方又松开,“我只想知道。”
温袅抬眼看他,澄澈眸子中映出孟华眉头紧皱的脸,她轻轻摇了摇头,却又是一问,“我要你拒绝了赐婚,辞去官职,做一个平凡人。我便马上离开秦府和你一起,你可愿意?”
没有想到温袅会给出这么直接的诱惑,孟华神色间微有迟疑,却终是蹙眉道,“你知道不可能。首先不说抗旨是杀头的大罪,而辞官后我们该去哪儿?躲得过官府的人么?何况,你已经爱上五弟,怎么会跟我一起走。”
温袅看定他,再问,“若我肯走呢?”
孟华身形一晃,眸中挣扎毕现,而温袅坚定的神色让他几乎相信了这是真的,思考再三后还是摇头,“我不能。”
“呵呵。”看着孟华纠结的样子,温袅忽然笑了,笑容中却隐有怜悯可惜,“华二哥,不是我收回了手,是你从来就没想要握住过。你如今身居要位,朝中大红,马上就能迎娶金枝玉叶,做皇亲国戚,怎么可能为了我而放弃呢?纵使如你所说,我对你很重要,但这个重要是排在你的官途之后的,其实你更喜欢的是权势,我说的可对?”
温袅的一席话砸了下来,直砸的孟华脑中晕疼,却偏偏不能否认,他一步一步从商入官,一点一点爬上如今的地位,握了权势在手,早便习惯了追求名利的日子,是决计不可能轻易放开的。
哪怕,他确实爱着温袅,也相信之后也会一直爱着她,也终是不能做到她说的那般。
一切归零,对他来说,便是人生从头再来,并且再不能走上同一条路。
“你说的对。”过了许久,孟华终于出声承认。
温袅释然而笑,却又听见他问,“如果你方才说的事我都答应呢?你真的会和我一起走?哪怕你现在心中只有五弟?”
温袅眸中秋水般的清明拂过,落在他眼底,帝起涟漪圈圈,“这个世上没有如果。”
孟华默然,再不问。
直到很多年之后,当他按在胸口那一个她一直停驻的地方回想之前,才恍然领悟她的话是什么意思。
她是对他动过心的,在他没有追逐权势之前,在她爱上秦遇之之前。
只是,他自己没有握住。
纵有情深,难抵缘浅。
三月初三。
这一日最忙碌的大约便是秦府了。
一顶花骄被迎进来,一顶花轿被送出去。锣鼓喷呐声声响彻京城,皇宫、太子府皆是一片喜庆。
从天不亮开始,秦静雪就被喜婆按在梳妆台前梳妆打扮。洗漱,润发,用细线弹走面上绒毛,霸上一层药粉,又清洗掉,方才涂粉描眉画胭脂。
从头到尾,秦静雪没有说任何一句话,只是任喜婆折腾着,一不小心扯到头发她也是微微皱一皱眉,而不是像之前大吼大叫,逮着人就怒斥一通的。
平日里丫鬟婆子们都习惯了秦静雪的娇蛮,如今见她一脸淡如灰,反而更忐忑了,愈发小心翼翼,生怕她突然来个爆发。
换好了衣服,盘好了头发,喜婆又将凤冠戴在秦静雪头上,垂下的珍珠覆盖在面上,隐隐可见珠帘后面的娇容,若隐若现的,愈发让人觉得美丽。
“好了没?太子殿下已经到了。”温袅捧着玉如意到了门口,喜婆忙接过递给秦静雪握着,一边扶着她站起来。因为凤冠实在太重,她起身的时候只觉得头重脚轻,忍不住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