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转身就见左清川往这儿走来,眉眼一弯,笑道:“左大夫。”
左清川走进了些,朝吴道悲身后探去目光,确认药棚没有受到多少影响,明显地松了一口气,感激道:“多谢道长帮忙,要是让风这么吹下去,明日怕是要赶不上给大家熬药了。”
他的声音被疾风盖过,吴道悲只能模糊听清,遂指了指沿街的民房,示意他们回去再说。
两人扛着夜风前行,吴道悲留意到左清川冷到发颤,遂主动站在了风口,替左清川挡下了部分寒意。
左清川一进屋子就点燃了火盆里的干木,招呼吴道悲进门:“快进来烤烤火!”
吴道悲刚想说他的居所就在不远,可以回自己屋里带着,但看到左清川招手,便有些局促地在火盆的另一边坐下,伸出手感受火焰带来的热意。
左清川倒了一壶酒放旁边温着,趁着等待的功夫,想说些什么打发打发时间,于是问道:“道长,你说来闾州之前,在四处云游?为何突然有这想法?”
吴道悲手指微曲,从容浅笑,说:“过去多年,我常在清云观和空山寺之间往返,少见广阔天地,适逢劫难已结,又与故友重聚,了却一段心愿,便想外出走走。”
左清川会心一笑,优哉游哉地靠在了椅背上慢道:“初入江湖时,我也想过走遍山川湖海,见证天地浩渺,但在遮月楼待了这么多年,舒坦太久,懒得动了。”
他既离开遮月楼,外出走走,又觉得身边热闹这么久,自己孤身走了,有些不适应。他常说遮月楼的那些小子闹腾,可要不是他们,过去十年未必会这般有趣。
两人言罢,屋内沉寂了片刻。听到对方言语提及的空山寺、遮月楼,从前是因为陆渊渟这个身份有诸多忌讳,所以吴道悲没有坦诚,而左清川也是在来到庆都后才得知叶隐的另一个身份,也是念及“叶隐”和“陆渊渟”之间的联系不可开诚布公,便没有对吴道悲直言。
但听闻对方所言,彼此都对从前之事心照不宣。
左清川探了探酒壶,见温度正好,遂取来两副酒盏给吴道悲满上,“道长能喝吗?”
吴道悲抿唇后道:“喝一点。”
他拿起酒杯浅尝一口,温热的纯酿滑入喉间,驱散了体内的寒气。他垂首凝望着杯中琼液,犹豫再三后,还是出口问道:“那……左大夫现在还愿意周游吗?”
左清川抬眸看向对面的人,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沉思良久才问:“你想和我一起走?”
吴道悲怔然,他很少遇见像左清川这么直率询问的,稍感些许羞怯,但还是鼓起勇气,直视着左清川认真表示自己的诚意:“小道就是觉得,和志趣相投的朋友一起走遍山川四海,是一件不可多得的乐事。”
他欣赏左神医的洒脱,也深信如果他们能够同行,一定会有很多可聊的。天下之大,人海茫茫,若能得一交心挚友,三生有幸。
左清川捧着酒杯,仰头饮尽杯中琼液,轻声笑了笑:“那我想去的地方可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