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
叶隐跟随太监靠近了皇帝寝殿乾心宫,恭敬地站在门外等召见。
听说谢元叡病倒后,无力再理朝政,便不继续住在勤政殿偏殿,而是搬回寝宫安心养病。
叶隐候在门外,敏锐地闻到了殿内刺鼻的药味以及连续不断的咳嗽声。他眸光微闪,抿唇暗道:看来沈良业在朝堂上摆了谢元叡一道,失了颜面这件事对他打击颇深,现下连召见都无法起身了。
赵辛快步走出,对门外的叶隐轻声说道:“侍郎大人,皇上唤您进去。”
叶隐的目光从他的脸上移向殿内,抬摆阔步入殿。
赵辛紧跟着入殿,挥手屏退了殿内所有宫人,见锦衣卫不退,于是低声传言:“这是皇上的意思,孔指挥使还是带人退至殿外吧。”
孔琦疑心地看向陆寒知,不甚放心就这么离开,但既然是皇上的意思,锦衣卫只能照做,但在离开前,他对赵辛嘱咐道:“我等就在殿外,若有事发生,赵公公只管唤人。”
赵辛嘴角微勾,眼帘低垂着,使旁人看不出他眸光中的算计,颔首应声:“咱家记住了,孔指挥使请吧!”
他说着,展手示意锦衣卫离开,在孔琦等人离开乾心宫后,缓缓合上了殿门,目光意味深长地侧目向后看去。
谢元叡虚弱地靠在枕头上,连呼吸都带着些许沙哑。他眯眼看着安然无恙的陆寒知,冰冷的话语从刀割一般的喉间挤出:“没想到你还活着。”
叶隐冷声呵笑:“当年下官九死一生,在阎王殿前徘徊了十年都活了下来,闾州也是人间炼狱,下官又有何可惧呢?”
他离开庆都时,身后是敬爱的父亲被敌军惨烈围剿,亲眼看着小叔死在眼前,又目送着母亲带着剩余的家兵冲入皇城,他们明知没有胜算,还是想要拼死一搏。
他眼睁睁看着庆都大街小巷全是百姓和守军的尸骨,连经过都难以下脚。他也因常平王而切身体会过被重信之人背叛,是何等绝望。
这十年里,他和长安什么样的险路都走过了,他们咬牙从阴诡地狱里爬回来,不达成夙愿,绝不情愿瞑目。
谢元叡凝眸,注视着陆寒知良久,紧咬着牙关质问:“都是效忠君主,为何你们就是不愿忠心于朕。”
他从不相信陆寒知的心思单纯,但一直坚信自己能够控制住这把利刃,等杀光了所有佞臣,他想要这把剑折就让它折。可到头来发现,自己才是别人的杀人刀,不仅为陆寒知铲除了仇敌,还一刀一刀剜在了自己身上。
叶隐面容平静,重复着篆刻在他骨血里的信仰,“陆家效忠的并不是君主,而是大齐。”
先皇在位时,他还年少,当时他便察觉了当世有不少政略是不适宜的,也向父亲提问过这些问题,父亲言辞肯定地回答,表示他其实也是知情的。叶隐对此更是不解了,疑问父亲为何明知先皇做过错误决定,仍选择效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