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便枕着流水睡死过去。
醒来时已是第二天清晨,虽已被流水远远冲出密林,但仍可看见青丘山高大的轮廓,我被河岸的水草牢牢地抓住身体,若不然天知道会被冲到哪里。
摆脱水草的缠绕湿淋淋地爬上河岸,苦笑看着已被水浸得发白的伤口,也不知是自己恢复能力惊人,还是早无血可流。
还好,中军刺仍紧握在手。
初日平直打来火红的光芒,大草原上日出的壮美让我精神一振,随即升腾起来的饥饿感煎熬起我的意志,已整整一天一夜粒米未进,可即便如此效力,前景也不会如何美妙,三千轻骑生逃的只有夜鹰一人,且还身为主帅,这便要我怎样去解释?
突觉大地微微颤动,隐隐中似有风雷声传来。
抬起头,一条黑带正缓缓而来,眼见尘土飞扬。
是野马群!
马蹄轰鸣的声音已渐可听闻,上万匹各种毛色的野马疯狂奔驰过来,扬起的烟尘遮地蔽天,刚还火红的一轮太阳霎然便被淹没。
天地间塞满了马蹄轰鸣的声音。
野马群眨眼奔近,近至可看清当先几匹马在劲风中向后飘摇的棕毛和马身淋漓的汗,头马乌黑油亮,浑身肌肉随奔驰震颤,显得神骏无匹,我一眼认出,这正是与我在大雨中共骋的那群。
时间已不容许我有第二个想法,这也许是我扳回一城的机会!
我长啸一声,破进风里向迎面而来的野马群奔去。如洪水卷来的野马群越来越近了,这是一场信心的赌博,我压上的是任万马踏成肉泥的身体,那黑色头马似认出我来,在身前急转锋头,冲势一缓,长笑中我抢步跃上它背脊,下一瞬,它似厉箭般领群马奔出
万马踏地的巨大轰鸣声不停挤入耳里,直至我麻木得听不到任何声音。
耳边风刮如刀,大草原像潮水般向后退去。
心中豪气顿生,再长啸一声,面前无垠的草原,身后漫山遍野随我奔驰的野马。我欲把这洪水引向雄鹰寨。
壮丽的日出又现在眼前,光芒铺红了大地,跨下是涌动生命力量的狂野生灵,惊天动地的马蹄声已让我感受不到时间流逝,只希望便这样无止无休下去。体力耗尽的激荡让我再也控制不出虚浮的身体,在狂乱飘摇的波涛中向前急驰。
突见长草中呆立三个人影,在这一瞬我竟与他们心灵相通,竟已读懂了他们从眼睛里传出的不舍与绝望。
夫妇二人和一个孩童呆立的画面在眼里凝滞成记忆的永恒,我无意识地抢回孩子的性命,下一刻万马踏过,无片刻停留。
孩子的目光散乱地望过来,等他回过神来便会换上恨意!我心中长叹:无可辩驳的是夜鹰杀了他的父母,突地心神一动,便让他做我的常行!
一掌将孩子击晕,紧拥着他奔驰出去,可不想在他清醒以后从我怀里掏出中军刺,无声地将才大命逃出的夜鹰杀死。
视野里已然出现险峰的身影,希望不要让夜鹰看到一片废墟才好。
熊吼在震天的马蹄声中隐隐听闻,雄鹰寨轰然清晰,密密麻麻的黑熊精正向残破的寨墙攀去,无一处完整的寨墙后仍有守军在撕杀,雄鹰寨人当真勇猛如山鹰,竟坚守了一整夜!
山寨下的黑熊精方阵听到了马蹄声,齐齐回头,纵是个个兽头,我亦分辨出那是惊慌的表情。
“金陵援军到了!”我策马直冲过去,口中振起最后余劲狂喊。
狂野的奔马轰然撞到仍未回过神的黑熊精群,首当其冲的我被跨下黑马跃起的大力猛弹到空中,我在激撞中却无力再攥住马棕,只紧揽住孩童微笑看着身下混乱倒成一片黑熊精。
恍惚中一个女子的叱咤传来,紧接随着飘飞白影忽然出现,我不管不顾地昏过去。
无梦的昏迷是极短暂的,我已从无边黑暗中张开了光明,入眼一张妩媚的脸庞。
卷三转折第十五节春水流
女子一对凤目顾盼生妍,饱含春情,明明是望过来,却又躲闪着向身侧看过去,似乎不能相信夜鹰这么③üww。сōm快清醒过来,这片刻间显现的娇怯让我一时迷醉其中,我张张口却未道出话来。
初日火红的光芒穿窗打了进来,屋子里陈设古朴简洁,应是男子房间,却又发觉满室生香,显是面前女子浓香满身,沾染了整个她所处的空间。
她一头浓密的秀发梳成分搭的两个云鬓,斜压在小巧的耳后,肤色异常白嫩,不知会否是因为我的醒来,俏脸兴奋得悄布红晕。身穿的仕女服精致考究,桃粉的底色,表面用闪亮的丝线绣上浓绿的花枝,非常夺目。
女子低首含胸,却仍可看出她纤盈合度的体态,遗憾的是衣领高竖而起,让我看不到诱人的脖颈。
我用细细打量她的工夫,终于恢复了说话的能力,开口道:“夜鹰这是只昏睡了一会,还是已过了整整一天?”
语出后我迫切希望她快点回答,好能听到她定是美妙致极的声音。若纯以美色来说,她或会不如鹿灵,但她独特的勾人魅力,在见过的人中只有沾香馆的秋魅能与之相匹。
“呵!你真的醒了!”女子娇呼一声,随即脸上毫无演示地现出惊喜。
虽只是一声惊呼,但仍听出她声音阴柔中带着滑腻,悦耳动听,夜鹰为雄鹰寨所做的一切便算回报的只是她的声音都觉足够了。
女子美目深情凝望过来,满脸认真道:“足有一整个白天。”
我看了看对开的窗子,痛苦道:“那边竟是西,夜鹰头晕得转向哩!”
女子闻言笑了起来,笑得花枝摇颤,低首抚胸,显露出娇柔妩媚的风情,让人恨不能立刻把她拥到怀里。
她笑得饱了,喘息着道:“你定是饿了罢,奴家把亲手熬的粥给你端来。”舒然立起,袅娜的身姿如弱柳扶风般行了出去,忽回头娇嗔道:“奴家守了你一整个白天,粥也早熬好了,确是凉了又热,热了又凉,左右苦等你却不醒,现在罚你定要把那粥吃光!”恨恨横来一眼,却又抿嘴一笑,回首起步。
眼见女子行出,心中大叹美人恩重,却又隐隐发觉有些不妥,此女我已认出是昨日与那熊耀比武时,在一旁观看眼带春情的那个女子,没想现在身心具竭下竟如此震撼地被她吸引。会否女士让男人爱上她最好的方法便是一棒子把那个男人敲晕,然后在旁边照顾他至醒来?
夜鹰既安然躺在床上,雄鹰寨的黑熊精之围当是解了,这里也应是雄鹰寨中的房间,今趟金陵王派来的差使总算也有个交代。我振奋起精神掀被一跃下床,骇然发现周身伤处竟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除了纱布竟再无寸缕。这定是她干的,她应已把夜鹰浑身上上下下看了个仔细,不由暗叹整夜的与黑熊精作战是否已把这里的男人死绝,若不然怎会让她对我情深至此?
用目光搜寻整个房间,却没有找到那穿在身上不到半天的官服,或者她拿出去洗了?我再叹一声。
还好中军刺完好地放在窗下的小几上,苦笑上脸,现在它是无法放入怀里。静下来后昨夜混战的片片记忆涌上心头,常行雄浑的身资便像座仰望不到尖的高峰,深种在心里。忽地饥饿感在腹中火烧般升腾起来,想到妩媚的她随时都会进来,惟有到床上拥被傻等。
凝神静坐中,眼前闪过昨夜与黑熊精作战的画面里自己难以理解的拿起单锋剑左劈右砍,对剑意把握取舍的疑难一一现在脑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