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覆兄别被复大人的剑势吓倒,可是越退越远了。”声音清朗熟悉,应是云庭。
“言不覆你打不过复伯伯,下来吧!”一个男子的喊声传来。
随呼声看去,更远处有三身着华丽武士服的青年在观战,云庭、千回站在一处,另一个在旁边的男子蹦蹦跳跳,似比搏斗的两人都着急。他的面貌与千回有几分相似,气质却决然不同,眉宇间似有些油滑气,憋红的脸色又暴露出他性格的毛躁与冲动,他就是发出让蓝衣青年下来声音的主人。
眼睛渐渐适应热芒,我已完全清醒过来,心下觉得这相差悬殊的比斗索然无味,转过头坐起,却愕然顿住。
一袭白衣的柔夜跪坐在房中木制地板上,明亮的阳光半披在她身上。秀发耳后攀处熠熠声辉,海螺般反卷的发丝衬着盈盈俏脸,半抹阳光落至秀丽容颜,散发出圣洁无伦的光辉。
清澈明亮的眼睛一瞬不瞬地望过来,长长的睫毛清晰可见,我恍惚间似回到燕京东门口,她也是这般望着我,只不过那时眼中有泪光。
慌乱止住回忆潮水,手指向窗外,打破房间里的宁静道:“外面那个黑衣大汉是谁?”
柔夜用清脆悦耳的声音回道:“是说复叔叔吗?复叔叔是哥哥的老师,叫复横。”
听到名字我忽想起表情永远不通不痒的复严,追问道:“他是否有个兄弟叫复严。”
柔夜点点头,跪坐姿势不变,似这般闲适自得地看着我是天底下最正常不过的事情了。我却大为苦恼,她如此样子被别人看到可非常不妙,加之想到复横来此或有带柔情监视夜鹰的味道,嘴里胡乱道:“夜儿妹妹快点起来,否则别人看到会以为夜儿是我的……”我烦恼地住口,她这副样子,联想到什么都不过分。
眼见跪坐少女摆动海螺般的发鬓歪头看过来,点红的嘴唇弯出丝笑意。我不敢下床站在她面前,也不能走过去学她样跪坐下去,转换话题道:“这两日夜鹰不在金陵,不知夜儿是否寻找得很急?”
柔夜微嗔道:“你两日不归也不来告诉一声,鸽子又不能飞到城外找人,人家当然着急!”顿了顿道:“最后还是从哥哥那里知道你去雄鹰寨的消息。”
我心中气苦太子爷终是知道了,虽知此事怎也瞒不过他,却也让烦扰更甚,推被下床,向房门走去,口中托词道:“夜鹰出去看看。”
二小姐清脆的声音适时从身后传至,止住我的脚步:“夜儿今后便不走了。”
我大骇回身,脱口道:“你住哪里?”把口中另半句憋在心里:不是要睡在这里吧?
柔夜转首迎上阳光,骄傲自得道:“当你睡成死猪的时候,夜儿已把旁边的房间收拾好哩。”
我暗叹口气,软弱提醒道:“王上知道吗?”
揉夜回道:“当然知道,而且还是父亲让复叔叔送夜儿来的。”接着转身跪坐过来,邀功搬得意道:“父亲还说:夜鹰初次为将,应派一能人在左右扶持。复叔叔是哥哥的老师,很厉害的,连骄傲的哥哥都对复叔叔佩服得紧。”
我暗叹柔情把复横派来监视夜鹰与二小姐的暧昧关系是定下来了。眼见柔夜已裹着幽香步来,一把拖过我的右臂向床边小几走去,一边道:“鹰哥哥定是还没吃早饭吧,夜儿已熬好米粥,应还未凉……”
我被柔夜推坐在床上,才发现小几上有一大大覆盖瓷碗,柔夜素指浅点瓷面,却急缩回去,跟着手指已捻住小巧的耳朵,随即另一手放心地掀开覆盖。
我大叹原来瓷面不热,这只是少女面对未知碰触前的小心。面前蒸腾的热气中,鼻子嗅到了熟悉的香味,疑惑道:“夜儿煲粥的手艺会否是跟春将军学得?”
柔夜面容大惑后,蹙眉质问道:“鹰哥哥和春水姐姐很熟吗?”
感受到二小姐的醋意,我以壮士割腕的勇气道:“夜鹰素来很关心夜儿的生活。”心下却想到柔夜为何会对我大有情意,她重生后清秀可人,又是金陵王的爱女,应是追随者众多,为何她独看上落魄的夜鹰,还为我去学煲粥?
想来想去也想不到答案,忽想起居无庐的告戒,那右相之子庞宣难道是夜鹰的情敌?
卷三转折第二十一节搏军心
旋又想到庞宣和柔夜是两个世界的人,庞宣需要的关系又不能是谈谈恋爱那么简单,莫说二小姐是否情愿,便是金陵王应也不会同意的。
心念一动即消,专心对付起面前海样热粥,身畔柔夜秀容如玉,明亮若星的眼眸凝望过来,我暗叹夜鹰与二小姐的亲密关系至此为极,若再发展下去, 恐怕金陵王会埋伏下刀斧手请夜鹰去喝茶。
肚子已饱,却无法挤出心中烦扰,总不能问出她喜欢夜鹰哪里,然后我即刻做样子去改吧?推开面前空碗,在柔夜浅笑中道:“夜鹰出去见见复大人。”起身大步走出房门。
步入议事前厅,眼见身侧房门半掩着,轻推开来探头看去,房间里已堆满了女儿家的物件,阳光打在厚厚的地毯上,倒平添了几分神秘的安宁。我苦笑着回过身来,希望二小姐不要心血来潮把夜鹰的房间也如此这般布置一番才好。
把大厅的偏间挨个探察一遍,发觉其他房间再无居住迹象,心下寻思着如何把复横诓来住下,也省得让我有与二小姐独处一个屋檐下的尴尬。
刚踏出大厅,官署前静立的徐福寿前踏一步,行礼道:“军上早!”
我停下脚步,转身点头笑道:“不早了,有什么事说吧。”
徐福寿迟疑道:“今早复大人与二小姐来见军上,末将见军上仍在睡觉……可二小姐……”
我摆摆手,打断他道:“我都知道了,不用再报,此事原不怪你。”
“坪!”的一声叫激声传来,我转头看去,言不覆已经罢手站在一旁,汗水应已被擦去,剑眉紧锁,白净的脸上露出丝不服气的神色。现在与复横相搏的是那个蓝装青年,两剑相击后,他便开始围着岿然不动的复横游走起来。
性情浮躁,发觉技不如人后又似滚刀肉般缠人,这个不知名的男子已引得我心下不喜。
转过头问道:“复大人现任什么官职?”
垂首一旁的徐福寿道:“末将从为听过复大人担任过官职。”
我疑惑道:“那为何叫复大人?”眼见徐福寿抬首目露茫然神色,我挥手截道:“算了,想来你也不清楚。”
徐福寿点下头,道:“军上,今早军衙来书催马了。”
我摇头苦笑:这是逼夜鹰快点去干活啊。看向临接官署的空旷马房,询问道:“马场还有多少匹马?”
徐福寿不加思索地道:“共七十六匹,陈从今早按例出巡带走五十匹,马房中现余马二十六匹。”
我忽忆起一事,问道:“那群公子哥偏将住在哪里?”
徐福寿神情微动,回道:“和普通士兵住在同一个营房。”
暗道这是谁的鬼主意,我奇怪问道:“那五个贵公子能忍受和兵士挤在一处吗?”徐福寿面微露怒色,沉声回道:“一人占一个营房是很宽敞的!”
我心里一惊:那些公子哥一定嫌给偏将准备的房间过小,问道:“那些营房原有兵士住吗?那无个公子哥把他们都赶出去了?”
徐福寿恢复平静面容,垂首道:“每夜有一部分士兵职守,床铺还是足够的。”
我长叹口气,沉默片刻道:“复大人说他会在这任什么官职?要住在哪里?”
徐福寿摇摇头,道:“复大人没说。”跟着向身后遥指过去,回道:“复大人把随车带来的物品放在给偏将准备的房间里。”
我大感兴趣道:“那马车队呢,我怎么没瞧见?”
徐福寿道:“车队送来复大人和二小姐便回去了。”
我心中微感遗憾,那些马车能征用就好了。随即想到:看来柔情手中马匹当真不多了,连给亲生女儿带步的工具都分不出。沉吟道:“你去找来五百个身强力壮的兵士,带上砍刀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