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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身走过去,这才发现原来身处之地便是老矮人铁匠铺所在的僻静巷路。停下来笑道:“小矮人刚什么都看到了?夜鹰在金陵又树新仇家哩。”
渐多的人群见一高一矮两人在黑马尸骸处谈笑,都哑然望过来,却只是匆匆瞧来一眼,便转头行出。
老矮人一手拖起半片马尸转身走出,一手指向另一片,道:“夜鹰小友,另一片劳烦你了。”我迷惑拉起半片马尸随老矮人走入铁匠铺。
老矮人在前铺的地上把两片马尸对合在一起,黑宝是齐腹被剖开两半,一路拖来,马身中杂物和血液散落成两道铁红的污迹,也延伸入铁匠铺。
在我疑惑不解的目光里,老矮人自怀里掏出个锦盒,随蓝光泛起,诱人浓香溢满屋子,他手捉出一点蓝星,点星散射出的蓝芒有若实质,万道细细蓝线瞬间贯连了整个房间,有数道细线穿胸而过,随即传来舒畅全身的快感。
“呵!”
门外好奇跟来的看客发出几声惊呼。
老矮人捉星眼前,悠然道:“此物叫‘离陨’。是还差一步成天狐的妖狐历劫未成,被天雷劈化凝成”
我苦笑看向门外,心里有些疑惑老矮人为何不把门给带上,那里已拥满了探入的脑袋,也许是因为房间里两血人、一死马太过诡异,才不敢冲进来瞧看。
老矮人的话接续传来:“此物是老矮人偶然得到,本就想送与小友的。离陨可以生死人,肉白骨,但用在健康的活物上,那活物马上就毫无生息。”
对老矮人的万千疑问重又从心底翻出,忽想起老矮人曾骗过城守运进来一个虎状怪物,我脱口问道:“夜鹰上趟见到的獬豸可否是用离陨带进城的?”
老矮人轻点下头,没有回言却神秘一笑,把那蓝星点入黑宝的眉心,一刹那房间里光华大盛,蓝色光芒从黑宝眉心汹涌扑出,在门外人群惊叫和急躲避开中霎眼间翻卷冲出铁匠铺。
满屋的光芒一收,黑暗中只余黑宝眉心蓝光如豆,铺子外风声轻啸而起,大朵透明蓝云裹着马身中杂物和一大团涌动的血球,反汇成光流灌入黑宝眉心,紧接眉心泛出光华画过黑宝全身,随即屋子因光明黑暗转化又恢复成漆黑一团。
我满心期盼中焦急道:“成了?”
“应该成了。”老矮人淡定的声音传来。
失而复得的狂喜中耳听到一声轻微的马嘶。逐渐适应了黑暗的热切眼睛也借洒进的半抹月光,看清地上只有一颗珠子。
我茫然无措地拾起它,凑近眼前,眼见黑宝在珠子里正纵情洒意地奔跑,但那只是一瞬,下一瞬珠子便片片破散,化做点点蓝星,汇成流,升腾起来,最终隐没在幽深黑暗的棚顶。
夜鹰虽可以承受失掉黑宝的痛苦,全然不把它当回事,转身大步便走。可这给人满心期盼的狂喜到极度失落的瞬息转化,却让我不堪忍受。现满眼都是刚黑宝在珠子里的草原上纵意驰骋的画面。就如溺水的人,被把他救上的人一脚又踹到水里,我振起理智的意志不让自己在失落里沉沦,低下头,冷视过去,勉力用平静的语气道:“你为何要救黑宝?”
老矮人轻叹一声,转身掀开铺帘进入后院,就像刚孟良对我做的那样,不发一言便走。庞宣当真小人,如此巧思却只是为夜鹰心中一痛。伤害别人,就要夺去那人的心爱之物,这真是妇乳皆知的道理啊!
夜鹰真是太蠢了,早就应该猜到老矮人若与金陵王有仇,必然会与那看过的日月壶的庞宣,亦或还有胡狼连成一伙。
不断压下涌起的失落感,用目光拨开门口拥观众人,大步行向军衙。老矮人还算不坏,刚已卖了多处破绽给我,只是我从来都下意识相信他,从不怀疑他。
苍天有时候就像一个只想蒙钱的算命瞎子,我们越身处忧患,便越会相信它,倾怀中所有付出后,迎接我们的仍是那个琢磨不透的未来。
到军衙换得新官服,索来匹新送来的野马,奔马踏过落满月光的大草原,回到了马场。
迎上来的陈从说有个叫孙宛如的年轻姑娘来找我,正在我的房间里等待。搜肠刮肚后也忆不起孙宛如是谁,走入议事厅眼见偏间里如豆烛光下,计无失正在翻看帐本,抬眼看见到我后慌乱收起帐本,又把帐本拢到怀里,嘴里道:“军上,下官不打扰了。”匆匆走出。
我看得摇头苦笑,官署里加上那素未谋面的年轻姑娘应有三个女子,夜鹰就算胆子再大却也对漱儿做不了什么。
轻推开房间门,眼见屋子里铺了张地席,灵秀的漱儿俏立在席旁,柔夜背对我坐着,她对面蜷腿跪坐个清爽素净的女子,看样貌应有十八、九岁的年纪。
随我进来,三女都转首过来,漱儿灵动的大眼睛看过来,随即红晕满脸地低下头。那应叫孙宛如的女子慌乱立起身,一旁的柔夜却大力把她拉坐回席子上,又转头过来,脆声道:“她叫孙宛如,是来找鹰哥哥问常行的事。”
我暗擦了把汗,看来二小姐没有怪罪夜鹰乱收别人的礼物,或者疾雨公子根本就是和二小姐说漱儿只是送给她的丫鬟?
我再不敢看向漱儿,脚下不停走过去,眼见孙宛如跪坐着盈盈福来,用细若蚊蚋的声音道:“夜将军,宛如向你问好。”她先是霞烧双颊,随即耳跟红了起来,她是我见过最爱羞的人,这娇羞亦给她平添了些诱人魅力,也是她动人的地方。
正要坐下去,突听“嘭”地一声传入耳朵,回头眼见千回从震开门里冲进来,兴奋大叫道:“黑熊精来袭!”
在背后娇呼传至时我已被拖进议事厅,我连忙问道:“有多少黑熊精?”
跟来的陈从沉稳道:“今夜月光很盛,末将看清来袭黑熊精应有五百左右。”
千回焦急插入道:“黑熊精眨眼便到了,军上快派兵出击!”
几步走出议事厅,我对陈从道:“那驯化的野马还有多少?点好骑兵随我出击。”
千回起步向营房跑去,喊道:“我去叫云庭他们。”
陈从回道:“整有一千匹,末将这就去召集军士在演教场集合。”转身跑出。我叫住陈从着他再召集一千弓箭手。
空旷的演教场很快集合起两千黑甲军士,随即千回和云庭大声呼吓着等待边跑来。
低声吩咐陈从和徐福寿千万莫与夜鹰和两个公子哥冲锋,用一千骑兵围堵,把黑熊精引入一千弓箭手和马场箭塔的包围中。面前两千军士只有一条命,可不能一冲动浪费太多。这是我第一次真正指挥作战,虽规模很小,心里却很有些踌躇满志。
眨眼云庭和千回奔至,我率军当先冲出马场,却见战局已接近尾声,数十浑身浴血的人类骑兵已把黑熊精斩杀个干净,只余一头黑熊精奔逃过来,其中那一个异常雄壮的骑兵纵马几步追上,长刀扫过,把黑熊精直劈两半。
我下令军队停止前进,同时借月光看清奔来骑士竟是个兽人,给我的感觉似在哪里见过,恍恍惚惚却记不起来。
“奔雷!”“奔雷将军!”千回、云庭同时打马奔过去。
身旁的陈从低声道:“军上,他就是奔雷将军。”听得他的姓名,我忽忆他便是那日在盗贼公会与我相撞后架子奇大的兽人。原来五个我们世界将军中竟有一个是西大陆的兽人,五个将军夜鹰已见过四位,就差军中之花安心了。
耳听奔雷用他打雷般的嗓子和两个公子哥打个招呼,让我心里暗叹他的声音比行无踪有过之而无不及,策马奔过去,奔雷巨眼看过来,疑惑道:“咦,哪里又跑来个将军?我叫奔雷,你叫什么名字?”
千回回指马场,接道:“这是我们马场场主。”云庭也道:“这可是云庭的顶头上司,奔雷将军可千万要客气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