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抱得我太紧,以至于我整个人都贴住他,隔着胸膛似乎都能感觉到那头的心跳。
可能有好几分钟,我们就这样沉默地相拥着,耳边只有连续不断的水声与轻浅的呼吸声。
我不敢挣扎,甚至不敢太用力的呼吸,生怕惊动了这只好不容易袒露脆弱,在我面前卸下心防的巨兽。
有那么瞬间,想叫他离开这里,离开金家,张了张口,又不知道该用什么立场什么身份劝他。一个室友?一个有过节的老同学?想想都觉得可笑。
而且……如果他真的有另外一个身份,那个身份还与金家对立,那他如今选择的一切便不单单是他自己的选择。
渐渐地,背上的手移开,他松开了我,我们各自都退后了一些。
视线交错的刹那,我注意到他眼底的微红,以及那双眼眸更深处的,复杂莫测的东西。但就像是阳光下破碎的湖面,你很难透过层层涟漪看清水下的东西,我也很难看清他。
而只是眨眼的功夫,那些东西就都不见了,他移开视线,看向了别处。
“出去吧,我没事……”在短暂的失态后,他又恢复成了往日的模样,好似那些不确定的,迷茫的,都随着刚刚的那个拥抱被重新定义、再次稳固。
见他情绪有所改善,我稍稍放心下来,起身准备离开。
“我给你热杯牛奶,你等会儿出去喝了,睡觉会好一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没有说好,也没有拒绝,但第二天醒来,餐桌上的牛奶不见了,杯子则被清洗干净重新挂了起来。
那之后没两天,金辰屿被警方传讯协助调查,然而不到12小时,在集团律师的熟练操作下,又毫发无损地回到岛上。
崇海本是各种势力盘踞的城市,可通过多年的厮杀整合,如今便只剩下金家这一支。南弦说,“狮王岛”原先不叫狮王岛,因为金斐盛自认成了兽中之王,才改叫了狮王岛。
如此也能看出他的自负。
随着金家日益壮大,警方对他们的严密盯守从未停歇。但因为金家行事谨慎,又替死鬼众多,就算偶尔抓到一条有用的线索展开调查,每次都只是伤其皮毛,不能毁其根本。
两方胶着着,金家两代人靠着二十多年的经验积累,早已摸出如何应对警方的一些策略。
陈桥的死,并没有带来任何改变,岛上始终风和日丽,金家依然稳如泰山。
又过两天,我和冉青庄一道去了陈桥的老家,给他家人送抚恤金。
照理我不用去,但我总念着与陈桥相识一场,想为他最后做点什么。
去之前和冯管家请假,冯管家闻言叹了长长一口气,让我只管去。
“我和他虽然不熟稔,但偶尔在门口碰上了,他总会热情地跟我打招呼,是个有礼貌的孩子。”冯管家唏嘘道,“没想到啊,这么年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本来可以不用死。”只要配合检查,什么事都不会有,哪怕货柜是满的,查出了违禁品,他一个小喽啰,最多去坐牢,哪里就用死?
冯管家摇摇头,道:“我伺候金家大半辈子,看着大公子长大,只能说,他某些方面犹胜其父啊。”
记得陈桥死那天,进来给金辰屿传消息的正是他,多少应该也是知道其中内情的。
这话明面上听着像是夸金辰屿,可仔细一琢磨,又像在说他心狠凉薄。
“再过两年我也退休回老家了,希望能平平安安活到那会儿吧。”说完这话,冯管家背着手,沿着走廊慢步离去。
陈桥的老家在距崇海五个小时车程的一个小乡镇里,起初都是公路,越到后头路越窄,进他们村的时候,就成了崎岖的土路。
我们是近中午出发的,到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天将暗未暗,风卷着沙土刮到脸上,迷得人眼都睁不开。
村里大部分人家都是两层的小楼房,但陈桥家只有一层,几间屋子连在一起,外墙贴着彩砖,低低矮矮的,屋顶甚至还晾晒着来不及收起的玉米腊肉。
陈桥的母亲四十来岁,皮肤是常年阳光下劳作的粗糙暗红,我们进门时,她呆呆愣愣地坐在一张小椅子上,眼里已经没有泪。身旁有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头上别着白花,跪坐在蒲团上,一边往身前铜盆里烧纸,一边低头抹着眼泪,看长相,应该是陈桥的妹妹。
还有一些,胳膊上戴着黑袖章,分不清是陈家的亲戚还是村里的乡亲。
陈桥的遗像摆在厅堂尽头的方桌上,似乎是张证件照,头发是黑的,笑的也收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与冉青庄分别给陈桥上了香,抬头隔着烟,注视着照片里不再灵动的双眼,“陈桥死了”这一认知多日来真正直观又迅猛地袭向我。好像是大梦初醒,不得不认清现实,让我呼吸都有点窒塞。
留冉青庄与陈家的那些亲戚交涉,我出了屋子透气。附近正好有两个在外头抽烟闲聊的村民,小声说着陈桥家的事。
“可怜啊,一早没了老公,现在连儿子都没了。”
“老太听到消息立马就不行了,这两天都起不来床,不知道会不会跟着一块儿去……”
“陈桥这小子也是命不好,给人开车都能开沟里。”
“听说是疲劳驾驶,你说说……这找谁说理去。”
两人没聊多久,抽完烟便进屋去了。
陈桥家院子里养了些鸡仔,不知道是不是有几天没人喂了,饿得不停啄我的鞋子,赶了几次都不走。我索性也不赶了,任它们啄着,它们啄得无趣,自己就又散开了。
等了十来分钟,冉青庄由一名中年男性送了出来。
“谢谢谢谢,我替他妈妈谢谢你们。”他紧紧握着冉青庄的手,脸上是真切的感激。
我走近了,对方便转而来握我的手,同样的说辞,同样的感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们不知道陈桥是为了一只空箱子死的,他们也不知道金辰屿,不知道合联集团,甚至连什么是狮王岛他们都不知道。他们只知道陈桥给人开车,死于疲劳驾驶,公司现在派人送来丰厚的抚恤金,已经仁至义尽,没有什么可以怨怪的地方了。
他们这一生都将被蒙在鼓里,不明真相。
实在说不清,这是一种幸,还是不幸。
天已经晚了,吃过饭再往回开,到崇海都要半夜,若要坐船,就更晚。思量过后,冉青庄开车到了镇上,打算休整一晚,第二天再走。
镇上只有一家旅馆,开了有些年头了,房间不算小,但只有大床房。
我和冉青庄也不是没有在一张床上睡过,大床房就大床房了,总比没地方睡好。可等快入睡的时候我突然回过神……为什么我们不订两间大床房呢?我们俩竟然谁都没想到这种操作,顺其自然地就决定两个人睡一间了。
或许……是陈桥的事让我们都不太有心情去想别的吧。最后,我也只能将事情归结于此。
可能是心情还没有完全平复,我躺在床上久久难以入睡,盯着黑黝黝的天花板,脑海里全是陈桥,陈桥的母亲,他的家人,那两个村民的话。
“你睡了吗?”我睡不着,就想找冉青庄聊聊天,但又顾及他今天开了长途,正需要休息,因此只敢很小声地问,怕他睡着了被我吵醒。
身旁的人动了动,像是翻了个身。
“没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侧过脸,在黑暗中看向他。旅馆的窗帘是普通的单层窗帘,不含遮光布,因此外头的光线很轻易便能透进来。微微弱弱的,刚好够我看清他的侧脸轮廓。
“为什么……金辰屿要故意设计诱饵?”
我一直在想这件事。诱饵这个行为本身就能说明很多问题,金辰屿故意设置了一个假的货箱去诱导警方,把真的藏匿了起来,又或者根本没有真的,那他难道早就已经知道消息会被泄露吗?
“因为他一直怀疑身边有内鬼。”冉青庄的声音自黑暗中响起,“他事先放出假消息,让内鬼以为真的有一批货等着运到北方,等警方盯上了那批货,又故意派出陈桥他们假意运送,诱导警方追缉。从头到尾,不过是他的圈套。”
我心中一凛,不由紧张起来:“那这次的事……不就,不就坐实了内鬼的存在?”
冉青庄没有否认:“以前只是怀疑,现在彻底确认了。”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还能这么冷静,微微撑起身子,语气有些着急:“那内鬼还不快逃?”
他静了半晌,极低地笑了一声:“除非他一个个杀光身边的人,不然内鬼还没这么容易被揪出来。现在逃……不是前功尽弃了吗?”
多少能猜到他的回答,但真的听到了,还是会觉得怅然若失。
“所以他不会逃。”我说。
“他不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被抓住了怎么办?”
这次他停顿的时间更长了,过了片刻,满不在乎地吐出三个字。
“那就死。”
我不明白他怎么能这么轻易地说出“死”这个字眼,它刺痛着我的神经,挑动着我岌岌可危的情绪,几乎是下一秒,我的手便颤抖地捂上了冉青庄的唇。黑暗里没什么准头,开始就那么几根手指贴在上头,后来摸索着给捂严实了。
“不要这么说。”心里头有些怨他出言无忌,语气都不免加重了,“难道你……内鬼就没什么值得留恋的吗?”
冉青庄不再言语。
咬了咬唇,我移开手,重新躺回去:“算了,不聊这个了,睡吧。”
我背过身,仍是睁着双眼,压根睡不着。
过了不知多久,在我以为冉青庄早就睡去的时候,黑暗中再次响起他的声音。
“选他,就是看中他没有留恋。狮王岛或许危机四伏,但他……无路可退。”
第41章我们之间不可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夜辗转,翌日一早,吃过早餐,不打算再多停留,我和冉青庄准备出发回崇海。
“你在这等着,我把车开过来。”冉青庄叮嘱过后,拿着车钥匙离去。
小旅馆门前的道路人山人海,沿街都是叫卖。我听着声音热闹,随意扫了眼,发现鸡鸭鱼肉一应俱全,甚至还有卖水果糕点锅碗瓢盆的。
“那是赶集,你们大城市没见过吧?”老板娘正吃早饭,见我好奇,端着碗到门口跟我解释,“就是好多人赶到一块儿,每天都在不同的地方卖东西,今天这里,明天那里,就叫赶集。今天正好轮到俺家门口这条街,明天这些人就去别的地方了。”
原来如此。
不远处忽地传来一声炸响,香甜蔓延,是新的一炉爆米花出了膛;一个高壮大汉两肩各扛着一大袋新鲜白菜,嘴里嚷着“让一让,让一让了”从旅店门口大步走过;老太太推着辆小车停在卖麻花的摊位前,车里白绒绒的一坨,定睛一瞧,是只白色的小狗。
熙熙攘攘,车水马龙,鱼盐满市井,布帛如云烟。这里或许不如崇海繁华,倒也别有一番热闹景象。
当我抱着一袋爆米花坐上车时,冉青庄的视线往我怀里的塑料袋上停留了两秒,随即又移开,没说什么便发动车子沿着拥挤的道路缓缓前行。
“吃吗?甜的。”我举着爆米花凑到他唇前。
可能是有了前两次经验教训,冉青庄这次张口特别快,都没让我怎么哄就自觉地把爆米花吃掉了。
柔软的唇不经意碰触到手指,我触电一样飞快地收回,完了又觉得大惊小怪,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反应这么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从袋子里再捡起颗爆米花塞进嘴里,甜蜜的滋味自口腔化开,可是奇怪的,脑海里并没有出现多少关于爆米花的评价,反而莫名其妙弹幕一样跳出一行字——刚刚也是同样的位置。
我低下头,盯着还留有触感的食指略微出神。车里的广播突然响起,我心脏猛地一跳,手指都插进爆米花里。
“巧克力棒、爆米花……看来你是真的喜欢吃这些。”一名白胡子老汉赶着两头羊从车前经过,慢慢悠悠的,也不急。冉青庄索性挂了空档等他,顺便打开了车载广播。
其实我不喜欢。以前我爸还活着的时候,倒是经常给我买糖果饼干这些零嘴,后来他不在了,小妹出生,我妈恨不得一分钱掰成两半来用,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自然是要舍去的。舍的久了,也就不会想再捡起来。
买巧克力棒,买爆米花,不是因为喜欢,不过是记着冉青庄忘记的那句话,想他能开心一点。
我知道自己不讨他喜欢,便只能寄希望于别的东西来让他的心情好一些。
但以上这些,都无法说出口,也不需要说出口。
“嗯,很喜欢。”我说着,又塞了颗爆米花给他。
回崇海的公路有一段没什么车,两旁都是荒草地,太阳高照着,前方起起伏伏看不到头。恍惚间,有种天地间只剩我们这辆车,只剩眼前这条路,可以一直顺着路开下去,开到世界的尽头的错觉。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我按下车窗,灼热的风吹袭进来,噪音一下子变得很大,加上车内的音乐,让听到彼此的说话声变得十分困难。
我忽然转向一旁冉青庄,用着正常的音量道:“我们不要回去了。”
他听不清楚,扫了我一眼,疑惑地蹙起眉,大声问:“什么?”
我们不要回去了,就这样沿着这条路随便去到哪里,然后找个地方住下来。每天可以去赶集,可以买甜甜的爆米花,可以为了一斤猪肉和老板讨价还价……那里没有人认识我们,没有人知道合联集团,不会有很多的危险,也不用担心随时随地被沉海。
想的很多,可望着冉青庄的侧颜,那些天马行空、不切实际的想象又全都堵在喉咙口,怎样都没法顺畅地说出来。
那是连做梦都会嫌离奇的情节。
我们一起亡命天涯,不管金家,不管狮王岛,不管明天会不会死,不管亲人会不会着急……除非我们两个现在马上双双失忆,不然绝无可能。
靠回椅背,升起窗户,车内瞬间安静不少,只余轻快的音乐声。
那些被狂风吹动的蠢蠢欲动、呼之欲出,再次蛰伏起来,躲进连我自己都找不到的幽暗角落。
“没什么。”我轻声说着,“就是想问问你,还有多久的路?”
冉青庄看了眼车上的时间,道:“大概还要三个小时,你可以睡一会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的确觉得困倦,但不是因为小旅馆的环境,主要是昨晚冉青庄说完那话后,我实在难以入眠。
也不知道他是以为我睡着了才说的那话,还是确实就是说给我听的。
毫无留恋,已无退路。短短两句话,震得我脑子乱七八糟的,竟然一时不知道要怎么回他。想过直截了当问他是不是内鬼,又觉得这不是我该知道的事。最后也只能背对着他,一声不吭地装睡。
调低椅背,我双手环胸稍稍眯了会儿,迷迷糊糊竟然也睡着了。再醒来时,已经身处一个加油站,冉青庄手里握着油枪,正在给车子加油。
看到不远处有厕所,我伸展着有些酸痛的筋骨下了车,与冉青庄打过招呼,往那边走去。
厕所环境还算干净,放完了水,我走到洗手台前,见镜子中自己面色苍白,眼底布满了红丝,一幅憔悴疲惫的模样,也有些被吓到。
真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脱下眼镜放到一边,弯腰洗了把脸醒神,没怎么注意,让水顺着脖颈滑到了衣襟里,湿了一小片。
我没有管,粗粗擦拭脸上的水珠,戴上眼镜后离开了厕所。
冉青庄已经加好油等到一边,我打算再去便利店买两瓶水,敲了敲车窗,问他有什么要带的。
他抬头看了眼便利店的方向,从钱夹里抽出张一百给我:“红豆包,谢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没接:“红豆包用不了这么多钱。”
十块都嫌多了。
他将那纸钞更往我面前递了递,道:“剩下的你想吃什么自己买,路上就不再停了。”
已经快要12点,也是该吃午饭了。
我点点头,拿着那一百进了便利店,买了两瓶水,两个红豆包,路过零食货架,又加了两条巧克力和一袋水果硬糖外加一个饭团。
拎着袋子回到车上,冉青庄捡出自己的红豆包,拧开水安静地吃起来。快速吃完后,他抽纸擦了擦手,抬头看我一眼,给我也抽了一张。
“啊,谢谢……”
我以为是自己饭团吃到嘴角,接过纸抹了抹。
他不轻不重地“啧”了声,像是嫌弃我笨手笨脚,一把夺过我手里的纸巾,直接往我额头上按。
“你是去厕所洗了个头吗?”他不怎么温柔地擦拭着我的额发,纸巾一角拂过左侧的脸颊。
“刚刚……洗了把脸。”我下意识地闭起一边眼睛,觉得有些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擦完了头发,他没有停留地再次将纸巾落到我的锁骨,似乎是想要汲取衣襟上的水分。
纸巾扫过喉结,摩擦着肌肤,让我无法抑制地开始颤抖,我不得不紧紧攥住他的手,迫使他停下动作。
他抬眼看过来,不见多少惊讶,表情淡淡的。
我刚想解释是因为他弄得我很痒,嘴都没张开,整个人便被一股力道拽着往前。
冉青庄的俊脸骤然放大,他揪着我的衣领,与我挨得极近,几乎到了鼻子碰鼻子的程度。
加油时广播被冉青庄关了,还没来得及打开,因此车里除了我俩交织在一块儿的细微喘息,再没有旁的声响。
他好像在打量我,又像是在犹豫,犹豫要给我怎样的教训,才能让我好好记住不要对他动手动脚的告诫。
我不自觉咽了口唾沫,虽然被他说过我的道歉不过是知错不改的产物,但这种时候除了道歉我似乎也没有别的招。
“对……”
他视线落到我的唇上,主动又凑近些许,让我一下噤声,微微睁大双眼。
为什么……为什么觉得……他要……吻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彼此近到呼吸可闻,我僵直在那里,上一秒还在想要是冉青庄真的吻我怎么办,下一秒就被毫不留情地重重推开。
背脊撞在车门上,我带着些痛楚,茫然地看向对方,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
冉青庄怔怔与我对视,瞧着比我还要茫然,仿佛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
“你……”他顿了顿,丢掉手里的纸巾,没有继续说下去,好似在斟酌用语。
过了会儿,他斟酌完了,发动车辆道:“我们的确做了许多在普通人看来过于亲密的事,但那是形势所迫,逼不得已。我说过的,无论是真是假,我都不需要你对我的任何付出。”
最后一句话,他踩下油门的同时,一字一句道:“我们之间不可能,永远不可能,你最好不要有什么误解。”
我一下愣住,有点接不住话。
车辆再次行驶到公路上,两边景色已从荒芜过度到逐渐有住家楼房,预示着我们离狮王岛越来越近,也离平和安逸越来越远。
第42章拓出一条前路
南弦之前就觉得我是同性恋,冉青庄现在也觉得我是,偏偏我还没什么有力的证据证实自己不是。
怎么解释呢?说自己其实快死了,所以良心发现想在生命最后的几个月为从前犯下的错赎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没法儿这么说。
“我……”直到到达崇海,冉青庄将车交给泊车小弟,我们俩一前一后走在狭长的码头上,我才终于找到合适的机会开口,“……我知道我们不可能。”
冉青庄停下步伐,回头看向我。
海风腥咸,吹得我外套下摆不住在风中翻飞,头发也扑到脸上,遮挡视线。
“你不喜欢我这样的,我知道。放心,我不会误会的。”我走近他,抬头冲他笑笑道,“演戏嘛,我懂的。”说罢不管他反应,独自往前头走去。
虽说两人没吵起来,但多少有些尴尬。我怕自己多做多错,上船后便避免与冉青庄接触,不同他挤到一起,坐的很开,回到住处也是直接进屋,一句话都没有多说。
当天晚上,我又梦到了高中运动会的事。
艳阳高照的午后,篮球场上全是围观的人,冉青庄高高跃起,仗着身高优势,跟堵墙似的一个盖帽将对手灌篮死死按住。两人落回地上,球被冉青庄一捞,到了他手上。随后根本不给对手反应机会,他再次跃起,重重将球灌进篮筐。
整个篮筐都在颤抖,那气势太过震撼人心,当他落回地面,离他最近那名球员甚至下意识退了一步,露出惧怕的神情。
我扶着墙,远远看着他,心中有些说不清的情绪翻涌,既替他高兴,又觉得羡慕。
冉青庄像颗蓝色的太阳,没靠近之前,只会以为他是冷的,可一旦靠近,就能感受到他身上源源不断的热度。那热度不仅让他变得耀眼,成为焦点,也感染着身边的人,使他们变得灼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永远也无法成为像他那样的人,我甚至连一粒星子也不是,更像是晴朗夜空中的一朵云。永远缩在角落里,无法发光,成不了主角,更无人在意。
“他是不是很帅?”
我吓了一跳,忙转过头,就见林笙背手站在我身后,正笑意吟吟注视着我。
看冉青庄比赛看得太专注,我竟连他什么时候靠近的都不知道。
“嗯……”我点点头,毫不避讳地承认冉青庄的帅气。
林笙闻言笑容更大了一些,瞥了眼我的膝盖,道:“你受伤了?”
我不自在地动了动已经被冉青庄处理妥当的那条腿,再次轻轻“嗯”了声。
和他,我本身就没有太多交情,上次说话还是托他还伞给冉青庄那会儿,算不上朋友,最多就是眼熟的陌生人。他突然找我说话,受宠若惊不至于,诧异却是有的。
人际交往本来就是我的短板,面对不熟悉的人,我的话一向很少。不是冷漠,只是不知道要如何妥帖的回复,害怕一不小心说错话反倒让对方不适。
“我也觉得他很帅。”林笙礼貌性地问了下我的伤势,下一句话又回到冉青庄身上。
那时的我完全不觉得一个男生夸另一个男生帅有什么不对,只以为是冉青庄替他们班赢了比赛,他有感而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很擅长运动。”我说。
说话间,哨声响起,比赛结束,周围一小簇人欢呼起来,其余人则垂头丧气。
冉青庄说到做到,果真是将三班打得落花流水,一场三对三的比赛仿佛成了他的个人秀,在场上出尽风头。
与队友碰拳庆祝后,冉青庄穿过人群往场下走去。
汗水成串自他鬓角发根滑落,脖子里全是汗,领口一圈都湿了。
他大口喘息着,一屁股坐到观众席上,撩起t恤下摆粗鲁地擦了把脸,露出的小腹肌肉紧实,相当有料。
怎么都没人给他送水?他出这么多汗,一定要及时补充水分的……
我扫了眼场边,迟迟不见人给冉青庄送水,忍不住皱了眉。
低头看了眼自己受伤的膝盖,我回头对林笙道:“我……我去趟小卖部。”
他笑着点头,与我道别。
小卖部离操场不算远,但对受伤的我来说,那是个非常恐怖的距离。走到那里时我看了眼自己的膝盖,发现凝结的伤口又渗出了一点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咬了咬牙,我没多做休息,买完水就一瘸一拐地往冉青庄所在的观众席赶去,想尽快将水送到对方手里。
然而还不等我走近,透过人群见到的一幕便让我不自觉停下了脚步。
冉青庄仰头大口喝水,林笙坐在他身旁,一边笑看着他,一边替他扇风解热。两人不知道聊了什么,冉青庄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一拳捶在林笙肩上。两人看起来姿态亲密,异常熟稔。
他们才是一类人……
一个宛如太阳,一个好似月亮。
而我,只是一朵像小丑一样的云。
握着水的那只手垂落身侧,瓶身压着掌心的伤口,升起一片绵绵的刺痛。
我拖着脚步转身朝相反方向离去,路过一个刚跑完一百米的低年级学弟,将水送给了对方。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同类和同类才会在一起。像冉青庄这样的人,眼里自然只会看到和他一样的发光体。他会喜欢林笙,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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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和飞蛾会被光吸引,我们也总会被那些优秀的人吸引。他会喜欢上他的,这是迟早的事。可以说是一种命中注定,也可以说是一种既定的命运。逃不开,挣不脱,在看到对方的第一眼就已经书写好了结局。
我是被痛醒的。
剧烈的头痛在短时间内将睡意一扫而空,我在床上不断变换着姿势,试图减轻痛苦,但都无济于事。
最后我只能蜷缩在被子里,徒劳地从口中发出疼痛的低吟,连动一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不知道过了多久,可能有十分钟,也可能只有两分钟,那股折磨我的剧痛才渐渐消失。
从床上坐起身,发现自己背上冒着层薄薄的细汗,连睡衣都微微汗湿了。
梦里的一切还很清晰,连膝盖上的伤痛都因为现实中的疼痛变得格外真实。
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我扶着额,下床给自己倒了杯温开水,喝完了躺回床上想继续睡,又怎么也睡不着了。
拿出手机,翻到通讯录里林笙的名字,盯着看了两分钟,又给放下了。
手机屏幕朝下,扣在床上,我翻了个身,整张脸埋进被子里,头脑彻底放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算了,太麻烦的事暂时还是不要想了,感觉脑容量快不够了。
那之后的几天,我和冉青庄的相处都很微妙,介于僵硬与尴尬之间。
当然,僵硬是我,尴尬也是我,冉青庄其实没什么变化,一如既往的冷淡,早上出门很晚才回来,一般和我碰不到头。
岛上氛围开始变得紧张起来,安检更严密,巡逻更勤快,也不允许随意离岛了。如果一定要离岛,需要说明离岛缘由,两人一组行动,变相互相监视。
不是没有人抱怨,结果直接就被孔檀关小黑屋审问,关了三天,出来后人都傻了,让做什么做什么,再不敢随意置喙大公子的决策。
“大公子也是为了大家好,内鬼不除,岛上一天不能安宁。”麻薯和我说这些时,全然没有觉得任何不妥,甚至还责怪那人太不懂事,“这种人就该好好查查,不然谁知道他有没有问题?”
陈桥出事后,麻薯彻底接替他的工作,开始日常接送我上下课,充当我在岛上的生活助理。
与陈桥不同,麻薯几乎将金家、将金辰屿当做自己的信仰,全然认可对方的每个决定,不会质疑,也不容别人质疑。
我和他总是话不投机,往往没聊两句就开始出现分歧,渐渐地就不怎么聊了。
也是到这时我才意识到,我从上岛就开始接触的冉青庄与陈桥,虽然外表很像那么回事,但其实内在并不那么像真正的社团成员。麻薯才是典型的门徒走狗,而岛上大部分人,都是他这样的。
上完了课,照例陪小少爷用下午茶。一边吃点心一边听小朋友说些奇奇怪怪的日常烦恼,虽然大多都很让人摸不着头脑,但也别有一番乐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哥哥说,有小偷想偷东西,所以要好好派人看住。”金元宝晃着两条小短腿,一口咬下叉子上的蜜瓜,得意道,“但他们不知道,他们都拦不住我,我有秘密通道,可以去任何地方。”
岛上防卫升级,城堡里自然也不遑多让,安保人员多到几乎要用“拥挤”形容。
我一个外人无所谓,金元宝却很烦恼,觉得人多了很不自在。
因为不想让一大帮人跟着,他甚至半夜会利用自己房间的秘密通道偷偷跑到厨房偷东西吃。
他把这种行为当做一种冒险,为从未被人抓获感到自豪,并乐此不疲。
“你知道……小偷想偷什么吗?”我尽量问得随意。
记得金夫人生日宴那天,冉青庄半夜无故出现在城堡附近,惊动了孔檀,这才误闯入我的房间。合情合理的推测,他是想潜进城堡里。而这种情节放到电影中,不是刺杀就是偷盗。基于冉青庄的隐藏身份,我更倾向于后者。
加上上次阿咪事件中,我一透露出城堡密道的消息,他就显出异常的兴趣。十有八九,有一样非常重要的东西,他知道在哪里,但没办法拿到。
拿到了……说不定这一切就能结束。
“不知道啊,哥哥没告诉我。”金元宝咬着勺子道,“但应该是在书房吧?书房好多好多人看着呢,平时我都不能随便进去,被爸爸知道会被他骂。”
书房?倒不是个令人意外的地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做决定只用了两秒:“元宝,练琴是不是很没有意思?”
金元宝略微迟疑,不敢看我:“我喜欢老师,但练琴是挺没意思的,和我一开始想的不太一样。”
我笑了笑,提议道:“那以后,我们不要练琴了,用那个……”我指了指右侧墙壁上遮挡着密道入口的巨大油画,道,“来玩捉迷藏吧?但你不好告诉别人,要是让第三个人知道,我就不能再呆在岛上了。”
要是让第三个人知道,我只能去沉海了。
小男孩眼眸一亮,兴奋道:“老师是说,我们偷偷进密道玩捉迷藏?不上课了?”
我点点头:“嗯,不上课了,你不喜欢,我们就不上了。”
我不知道还能为冉青庄做点什么,但如果可以摸清城堡中的密道,说不定对他会有帮助。
既然已没有退路,便只能努力披荆斩棘,拓出一条前路。
第43章这幻觉也太逼真了
深夜,我听到外头动静,知道是冉青庄回来了。
他有个习惯,回来第一时间要先洗澡。我等了会儿,确定他已经进了浴室,这才推开卧室门出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屋子里都是监控,实在很不方便,所幸浴室里还有一块净土,不然真不知道两个人要怎么沟通。
我开门进浴室时,冉青庄正在脱衣服,感受到气流的一瞬间便停下动作,目光犀利地射向我。
叫大型食肉动物瞄准的惊惧感扑面而来,我被钉在原地,心脏重重一跳,几乎要跃出胸膛。
但很快,在看清是我后,冉青庄那满身紧绷、蓄满力道的肌肉便一点点化开,眼里的杀性也急速消退。他微微拧眉,脱掉衣服,露着精壮的上身,转身打开了淋浴房的花洒。
他一言不发,靠到墙上,耐心等着我自己开口解释,同时从裤兜里摸出烟盒,在我面前吞云吐雾起来。
后脊抵住门板,我掌心汗湿,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就这么僵持了半支烟的功夫,冉青庄先忍不住了,将烟灰抖落到马桶里,打破沉默道:“什么事?”
我暗暗握了握拳头,走过去,凑到他面前,用着极小的声音问:“你确定这里没有任何监听或者监控设备是吗?”
他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这事内容太过敏感,就算得他确认,我仍然不敢大声,只将身体更挨向他,用着接近气音的音量道:“如果……如果我被金辰屿当做内鬼抓住,你有办法和我撇清关系安然脱身吗?”
冉青庄闻言半眯起眼,露出一点迷惑的表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想做什么?”
“我和你是多年未见、旧情复燃的老情人,这些年我们从来没有见过面,你完全不知道我除了乐团的工作还有另一个身份。我从一开始就在利用你,对你所有的讨好,不过是想从你身上套取合联集团的内部消息。”我握住他夹烟的那只手,用拇指指腹轻轻刮擦他的手背,“或者也不需要解释,让他们查,毕竟我很清白,这些年又的确和你没有交集,从我这边是查不出任何东西的。你只要咬死了说不知道我想做什么,他们就没办法动你。”
他没有管我在说什么,只是用另一只手一把攥住我的衣襟,将我拽向他,嘴上一味地重复:“你想做什么?”除了咬字更重,其余都没有变化。
我姿势别扭地仰头注视他,都到了这个地步,也打算彻底敞开天窗说亮话。
“我会想办法把密道地图画给你,有了它,你就能更方便的行事了。”
冉青庄终于把我说的话前后关系理顺,怔然了片刻,松开我的衣襟。扫到另一只手,发现我仍握着,一抬手给挣开了,随后将烟头丢进了身旁抽水马桶,很快给出答案。
“不需要。”他一口回绝,靠回墙上,“我说过的话你为什么总是不听?你把密道地图画给我?怎么画,自己走一遍?上次没被人发现是你运气好,你觉得你次次都有这样的好运吗?”
我已经将各种可能都想过一遍,他说的我当然也有想到。
“我会很小心不牵连到你,如果被人发现,我就说是在陪小少爷玩游戏。我之前就经常陪他玩捉迷藏,秘密通道也确实是他主动告知的,他们要是不信,最糟糕不过我被拉去喂鲨鱼,你还是可以全身而退的。”
“你不许去。”冉青庄根本没有考虑我在说什么,只是全然的否定,一点不松口。
他若是说自己还有别的打算也就罢了,如今这样,倒像是无意中被我正中了他的下一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十有八九也想到了从密道入手,却一直不得其门而入,正束手无策,我突然主动请缨了,照理这是天赐的好机会,他却没有办法心安理得让我涉险。
我抿了下唇,没有和他争论的打算:“我已经决定了。”
金辰屿的确没法一一杀光身边的人来清除内鬼,但他仍然可以通过各种排除法将冉青庄这只隐藏在身边的老鼠抓出来。一切不过时间早晚的问题,或许是今天,或许是明天,他总是会暴露的。越待下去就越危险,金辰屿不揪出内鬼绝不会罢休,这甚至已经紧迫到了争分夺秒的地步。
冉青庄额角青筋浮现,怒瞪着我,连声音都不自觉地提高:“不行!你给我马上走,明天就离开这里!”
我笑起来:“嗯,等我做完这件事就走,一定走。”
他完全不明白我怎么还能笑出来,他简直快被我气死了。
“季柠!”
我怕他声音太大,外面也要听到,忙伸出手指抵在他唇上。
“我不要紧的,你可以尽情差使我,利用我,让我帮你做事,没有关系的。”食指与无名指落在他柔软的唇峰上,我盯着那处,轻声道,“你忘了我是怎么对你的吗?我为了一点奖学金害你退学,害你和林笙分开,我就是个卑鄙小人,你有什么好顾忌的?”
“记住你是来做什么的,记住你是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冉青庄浑身一振,扯下我的手,紧紧攥在掌心,咬牙道:“你可能会死。”
“我不在乎。”仔细想想,这或许也是老天的安排。设计让我得病,让我们重遇,让我为他在最后做点什么,好赎那过去的罪。这件事就必须是我,其他人都不行。这是宿命,也是必然。
“那你在乎什么?”
我抬眼与他对视,望进他漆黑的眸子里,那里酝酿着浓烈的情绪,好似被汹涌的暗潮席卷,终于从内部开始瓦解的冰面,寸寸龟裂,不复以往的平静。
“我在乎你最后能不能活着。”
包裹着手指的力道更重了,我睫毛轻颤了下,还没来得及喊疼,冉青庄就又松开了。
我只当是我们已经说好了,说明白了,冲他微微笑了笑,转身就要走。
才到门口,胳膊再次被拽住,拖拉着向后,回过神时,背脊抵住潮湿的瓷砖,身前冉青庄已经压了上来。
他吻住我的唇,凶猛地,毫不温柔地撕咬着,仿佛恨极了我,恨不得能将我饮血啖肉,撕成一条条的拆吃入腹。
我吃惊地睁大眼眸,僵在那里一动不敢动,脑子完全宕机,混乱不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怎么……难道继失忆后我又开始产生幻觉了?
但如果是幻觉,这幻觉也太逼真了。
不好意思,有点短小,明天争取更多点
第44章你真的很喜欢道歉
指尖陷进手臂结实的肌肉里,我半仰着头,艰难承受冉青庄狂风暴雨般的掠夺,呼吸渐渐困难起来。
“唔……”膝盖发颤,我没用地抵着墙慢慢往下滑,被冉青庄发现了,揽住后腰又给托起来。
松开我的唇,他粗喘着,一时只是看着我,没有说话。
我大口呼吸着,也只是看着他,没法儿说话。
不是幻觉,这竟然不是幻觉。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我们明明刚才还在谈正事,很正的正事,怎么突然就亲起来了?冉青庄吻我之前我说了什么?
我记得是……我在乎你最后能不能活着。这话有什么问题?我反正是肯定要死的,在乎的可不就只剩他了吗?
但……等等,他是不知道我要死的,也不知道我这么做是为了赎罪。在他看来,我做那么危险的事,致自己生死于度外,几次三番的帮他,完全不求回报,只可能是因为……我喜欢他。
我混沌的大脑尚没来得及想清楚,冉青庄按下我的后颈,与我额头相抵,叹息着道:“季柠,千万别死。”
他没有解释,也没继续这种亲昵的行为,我想可能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吻我。危险的环境,浓烈的情绪,加上一点点误会,大概率是触发了所谓“吊桥效应”。
无需追根问底,更不用放在心上,等离开这里,造成错觉的因素消失了,不用我提点,他自己就会离我远远的了。
一定是这样。
肯定是这样。
“嗯。”我闭了闭眼,摒弃杂念,答应他,“我一定小心。”
金辰屿与金斐盛从明天起正好有三天不在岛上,冉青庄认为这是最佳的行动机会。
往日授课,除了金辰屿,也就冯管家会在课程结束后过来送个茶点。冉青庄以防万一,将我进入密道的时间控制在20至30分钟左右,一旦到时间,我就必须回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会设法引开冯管家。”冉青庄道,“但是西边的安保一向是孔檀负责,我要是做得太明显,恐怕会引起他的怀疑,所以你一定不能在里面待太久。”
我点头一一记下,让他放心。
第二天是个阳光晴朗的好天气,好到让我甚至有种做什么都会一帆风顺的感觉。
金家父子一早便离了岛,金元宝说原本他也想跟着去的,结果金辰屿怎么都不肯带他一起。他气得不行,哭得眼都肿了,和我说话的时候眼眶还有些微微泛红。
“爸爸都同意的,说只要哥哥也同意了,他就带我出去看看,结果哥哥说什么也不同意。”小孩儿气鼓鼓地在前头走着,手掌一路抚过粗糙的墙面。
“你不是说外面有怪兽吗?他们可能也是怕你被怪兽抓走。”我一边与他对话,一边暗自记下每个岔口。
“可他们就不怕怪兽。怪兽为什么只抓小孩子?”
“可能是小孩子比较好抓吧。”
金元宝停住身形,回头忽地冲我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才没有,我就不好抓,老师你来追我吧!”说着拔腿就跑,在黑暗的密道内畅通无阻,不一会儿就跑出老远。
我赶紧追上去,手电一直打在前方,生怕将人跟丢。
“元宝,慢点……”我压着声音,很快就跑得气喘吁吁。上一次这么跑,可能还要追溯到我的学生时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就这么跑了十来分钟,我追不动了,弯下腰,撑着膝盖叫停。
“我们……我们回去吧。”
金元宝本来都没影儿了,我此话一出,忽然就从不远处的一个岔路口探出头来。
“这么快啊?”说是这样说,但还是乖乖往我这边走来。
我喘匀了气,摸摸他的脑袋,与他一道往回走。
“要是被人发现我们偷偷溜进来,我们以后就不能这么玩了。”
金元宝仰起头,问:“那回去还练琴吗?”
“不练总要做点什么,你想做什么?”
他沉吟片刻,道:“我喜欢看你拉大提琴。第一次见到你,我就觉得你拉大提琴的样子好好看啊,所以才会跟妈妈说要学琴,想不到学琴这么麻烦。”他挽住我的胳膊,撒娇似的轻晃,“回去你练琴给我看吧。”
面对他天真无邪的笑颜,心间不禁产生一丝罪恶感,自然是他说什么是什么。
从密道出来后,我立马将画复原,看了眼依靠在门口的大提琴,确认没人进来过,这才彻底放下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剩下的时间,金元宝都坐在我身旁的地上,抱着个抱枕,将下巴搁在上头,一脸认真地看我拉琴。
拉了几首曲子后,我感到脚边一重,低头看去,只见他歪斜着倒向我,双唇微张,睡得香甜。
我将大提琴暂时靠到一旁,小心放平他,再抽出他怀里的抱枕垫在脑袋下面,做完这一切,我重新架好琴,又拉了两首相对和缓的曲子。
之后的两天都格外顺利,到第三天我已经差不多将密道记熟,甚至不用金元宝带路都能在里头找到出路。
地图到手,也就不需要再进去,我同金元宝商量道:“明天你爸爸和哥哥就回来了,咱们先别玩了,等下次他们离岛再继续吧?”
金元宝一下子垮下脸,噘着嘴问:“那我又要练琴啦?”
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天天练琴,一练就是好几个小时,练得手上都生了茧子。他之前虽说每天上一小时的课,但多也是闹着玩的,放松了几天,竟连这一小时都不肯练了。
我心里暗暗叹息着,道:“你哥哥来的话还是要装装样子的。”
他咬了口小蛋糕,很勉强地点了点头:“那好吧。”
晚上,我趴在洗衣机上,回想密道的每一条分叉,将它们一一拓到纸上。
冉青庄抱臂立在我身旁,凝眸注视着那些线条,似乎打算在我画出密道的同时,把它们一点点刻进脑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是书房。”冉青庄指着我刚画出来的一块区域,指尖敲击着道。
我抬头看他:“你要找的东西在这里?”
他没回答,直接跳过这个话题,转而让我明天找个由头快点离岛。
“现在离岛都要好长的手续,也不是说走就能走的。”而且这样敏感的时候我一下子说走,不知道会不会引起金辰屿的怀疑。
这只狐狸太狡猾了,我实在不敢有一点大意。
“你是我的人,他们不会卡你。”冉青庄抽过我画好的地图仔仔细细看起来。
我仍是趴在洗衣机上,小声问他:“关于怎么偷东西,你有计划吗?”
他睨我一眼:“谁说我要偷东西?”
不偷东西我做什么画密道给他,用来健身吗?不说就不说吧,反正我知道了也没什么用。
“猜的。”
“别瞎猜。”他揉碎地图,当着我的面将它们冲进马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啊!”我一惊,忙撑起身,“你……你全记住了?”
他“嗯”了声,道:“之后的事就和你没关系了,我也和你没关系了。”
我迷茫了一瞬,反应过来他这是在跟我道别。
此经一别,死生不知,或许……就再也见不到了。
一想到这可能是死别,我的心就一阵剧烈的紧缩:“你有多少把握?”
“我已经安排好,就算我最后失败了,也会有人保护你和你家人的安全。”他轻描淡写地说着,依然拒绝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这简直就像是在交代后事……
我心里越发没底,问道:“七成?”
他不说话,似乎打算结束话题。
我看他要走,忙拦住他的去路,挡在门前,不死心地追问:“六成?”
他抿着唇,来拽我的胳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五成?”我反手抓住他拉扯我的手腕,颤声吐出这个让我已经很难接受的概率,“你总不至于一半的把握都没有吧?”
他叹了口气,再出声嗓音已经很哑:“这又不是比赛,哪里来的把握?不是生就是死,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是哪个结局。”
双手紧紧握着他的手腕,我从未觉得自己这样无用和无力。
我以为我可以帮到他,让他不必那样冒险,但其实我只是达成了最容易的那个环节。或许是为他省了点时间,但并没有好到哪里去,该冒的险他仍得自己去。
“让我替你去吧……”我反正都病这么重了,失败了也不在乎早死那么几个月,还能在死前为这个世界做点贡献。
我捧着冉青庄的手掌,贴上自己的面颊。
“我没关系……我可以替你去的……”
他的手指虽然修长,但指尖带着薄茧,掌心也不似我的那么平滑柔软,是一双光是触摸就能感知到力量的手。
他动了动手指,拇指指腹上移,揉搓着我的眼尾,毫不留情地戳穿道:“你去,就只会有一种结局。”
我去,肯定就是死路一条。
闭上眼,我牢牢按住他的手,内心骤然被一股巨大的懊丧侵袭:“对不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话音未落,头顶上方传来一声轻笑,随即额头上落下浅浅一吻。
“你真的很喜欢道歉。”
看来他的吊桥效应还没有结束。我面颊微烫着想。
我不愿成为冉青庄的拖累,翌日便提了辞呈,打算离岛。然而这封辞职信却被冯管家原封不动又退回来,告知我如要离职,需按照程序,一个月后等找到接替我的人才可以走。
而孔檀那边也明确表示,我若要离岛,可以,但需要他的人贴身跟着。这简直就是变相的监视。
忙了一圈没走成,我不得不认清现实——不找出内鬼,金辰屿是不会放任何一个人离开的。
第45章你无须介怀
金辰屿喜欢枪械,岛上有个专供他练枪的室内靶场。虽然也对外开放,但上岛的大多都是冲着娱乐城去的,大老远跑这儿练枪的不多,久而久之,这处靶场便成了集团内部人员的休闲娱乐场所。
这天我下课后,冉青庄来电话,要麻薯直接送我去靶场。
“幺哥从以前就喜欢去靶场,几乎休息就去,枪法还特别准,兄弟们没一个能赢得过他的,简直就是神枪手。之前大公子不信邪,跟他比了一场,结果输惨了,气得他把耳机都给摔了。”麻薯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转过一片林荫,前头出现几栋连着的单层棕色建筑群,外观普普通通,停车场就二三辆车,直到走进大门也没听到任何枪声,隔音做得极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麻薯说要送我进去,我直接让他回去了,一个人由工作人员领着往里走。
穿过一间间紧闭的靶室,可以听到里头偶尔传出的一两声沉闷枪响,虽然外表冷清,但看来里头还是有些生意的。
“就是这边了。”工作人员带我来到一扇门前,替我开了门。
一道落雷般的枪声响起,震得我耳朵都嗡嗡作响。冉青庄放下枪,退后一步,去看上方显示器的成绩。瞥到门口来了人,拉下降噪耳机看过来,朝我招了招手,示意我过去。
“怎么叫我来这边?”我盯着他手上的枪,有些好奇,又有些出于本能的畏惧。
在我还是小男孩的时候,也有过一两把塑料枪、木头枪的玩具。我总喜欢用它们和爸爸玩互相“射击”的警匪游戏,用沙发、衣柜当做掩体,嘴里发出各类嘟嘟嘟、啪啪啪的音效,最后总是以我爸“中弹身亡”作为结局。
开始练琴后,这些玩具渐渐就都消失了,再后来我爸也死了,就更没人陪我玩了。
“教你打枪。”冉青庄将手里的枪倒转过来,递到我身前。
我瑟缩了下,心里明知道它不是碰一下就会炸的危险品,脑海里却仍不可避免地生出各种夸张的想象,一遍遍播放它在我手里炸开的场景。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冉青庄见我不接,没什么耐性地直接把枪塞我手里,接着绕到我身后,握住我的手,教我怎样调整姿势。
“你抖什么?”他环着我,很清晰便能感知到我身体的反应。
“有点……”我舔了舔干涩的唇,老实道,“有点害怕。”
我只是个普通人,一个只在影视剧作品中才见过这种真家伙的普通人。
“别怕。”冉青庄抬起我的手,助我瞄准前方人行靶,再从一旁取过另一副耳机给我戴上,“有我在。”
“在”字入耳,之后我就什么都听不到了。
或许也不是所有,耳机屏蔽一切噪音,独独放大了心跳。被冉青庄搂着,被他握住手,在他的教导下打开保险,扣下扳机,整个过程就是一个心跳逐渐加快变得吵闹的过程。就像有人提着两杆大锤在我耳边打鼓,聒噪得我甚至都没办法听清枪声。
后坐力使我往后更撞进身后的怀里,冉青庄单手揽住我的腰,固定住我,连着又开了好几枪,震得我手都发麻才松开我。
他从我手里接过枪,退出弹匣,说了些什么。我茫然地看着他,直到他皱眉才想起自己没摘耳机。
我慌忙摘下耳机,不好意思道:“你……你再说一遍。”
冉青庄也不言语,沉默地演示着怎样将子弹塞进弹匣,弹匣又如何归位,如何上膛的一系列操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珀莱特92f,射击精准,瞄准快速,比较适合你这种新手。”说话间,他又将弹匣拆卸下来,一颗颗子弹丢进一旁的铜盆里。
盆不算大,但盛了少说三四十颗子弹,丢进去一颗,便发出“啪”地一声脆响。
清光了子弹,他把弹匣再次塞回枪里,递过来给我:“你来。”
来什么?
刚才那个吗?
我略有些笨拙地摸索着银色的枪身,寻找能将弹匣退出来的正确方式。冉青庄虎视眈眈地看着,见我久久不得窍门,脸色微妙起来。
他一微妙,我就开始着急,一着急,手都打滑,差点把枪给摔出去。好不容易退出弹匣,我额角都要冒汗。
“是这样吗?”我两只手摊开了,分别呈着枪的两部分给他看。
他神情略有和缓,点点头,要我继续。我只好硬着头皮数着数儿将子弹一一塞进弹匣,再学着他的样子装回握柄里。
我好像回到小时候,每次去上大提琴课,都要战战兢兢的在老师面前将她上次布置的曲子拉一遍,若是拉错了,或者拉得不好,就要受她的批评,被她数落一番。
我一直觉得我的这位大提琴老师是缺乏耐心并且过于严厉的,不适合做老师,想不到冉青庄有过之而无不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次你自己来。”冉青庄按下墙上红色按钮,下一秒远处的人行枪靶便移动着替换成了新的。
我才进这间屋子十分钟都不到,他竟然就要我自己打枪了,拔苗助长也不过如此了吧。
两腿分立,与肩膀同宽,我重新戴上耳机,抬起胳膊,瞄准了前方。
保险已经打开,却始终无法扣下扳机,我看了眼身旁冉青庄,他沉着脸,不发一言,没有叫停,也没有催促。
我闭着眼扣下了扳机,因为太紧张,枪直接从指间滑脱出去,摔在了面前的地上。
我愣愣看着那枪,脱下耳机,第一反应还是去看冉青庄,急着想跟他解释自己不是故意的。
冉青庄没有要听我解释的打算,直接命令道:“捡起来。”
我不敢有一秒耽搁,迅速捡起枪,对准前方便连射两枪。
巨大的枪响冲击着鼓膜,我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忘戴耳机了。
捂住嗡鸣的耳朵,余光瞥到冉青庄气势汹汹走过来。我整个不知所措,差点丢下枪夺路而逃。
一手握住我持枪的手抬高,让枪口对准别处,另一手抓住我后颈,冉青庄粗暴地控制住我的要害,按压着向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季柠,你必须学会它。”他说,“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但你今天必须学会,明白吗?”
感到后颈掐在骨头上的压力,我忙不迭点头,向他保证一定不会再失误了。
威慑够了,他由强转弱,放松了力道,揉捏着我的脖颈皮肉,望向上方显示屏道:“剩下的子弹,我希望你最起码有一半能打在靶上。”
我跟着看过去,那靶子干干净净,一个弹孔都没有,显然前几发我都脱靶了。
心中暗自觉得羞愧,又有些为难。这二十多年来我除了拨弄琴弦,手里握过最像凶器的事物便唯有菜刀了,突然就升级到这么高端的热兵器,让我确实一下子很难适应。
但我也不敢反抗,自从知道我走不掉后,冉青庄就非常焦虑,肉眼可见的暴躁起来。
相比起他,我自己都还算好的,只是用很短的时间就接受了现实,并且还花一晚上写好三封遗书,将它们设置成七天后定时发送。
要是七天后我还活着,可以取消发送再定七天,但如果我不幸在这七天里死了,它们就会按照事先设定的邮箱地址发送给南弦。
三封遗书,一封给他,另两封则需要由他代为转交给我妈和小妹。里面详细写明了我的身体状况以及银行卡密码等信息,希望他们在我死后也能好好生活,不要让我担心。
戴上耳机,世界复又安静下来,深吸口气,我尽量保持平稳地对准前方扣动扳机,每射出一枚子弹都会微微调整因后坐力偏移的平衡,直到枪膛弹出,子弹用完。
忐忑地看了下屏幕上的成绩,惨不忍睹,十枪只有一两枪射中身体,其余都不知道射去了哪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还练吗?”我转头小心翼翼问冉青庄,脑海里闪过金元宝这么问我时的表情。万万没想到,我也有今天。
“我不说停,你不许停。”他一副有被我的成绩辣到眼睛的模样,一秒都不愿多看地收回视线。
我只好乖乖重新装弹,再次瞄准。
他靠过来,调整我的胳膊,踢开我两腿的距离,掌心抚过后枕再到后颈,揉捏两下就又退开了。
心脏剧烈跳动着,又开始吵闹起来,喉咙干渴,很想喝点什么。
子弹用尽,这次的成绩要好一些,起码一半都能射在靶子上了。
我要求中场休息,跑到墙边饮水机旁给自己倒了杯水,结果手抖到惨不忍睹,水都要泼出来。
我错愕地盯着自己细细颤抖的右手,无奈下只好换另一只手执杯。
“你过来坐下。”冉青庄发觉了我的异样,让我坐到一旁休息用的皮沙发上。
我端着水坐过去,他握住我的右手,单膝跪在我面前,从腕部开始一点点按摩我的肌肉。
“可能是太紧张了,肌肉有点痉挛……”我替自己找借口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虎口的位置被磨得通红,冉青庄按到那地方时,会将力道放的很轻。
“怪我吗?”他眼眸轻抬,没在我脸上停留多久,又落回到我的手上。
握住纸杯的手紧了紧,我摇摇头:“我知道你的用意,你也是想我能有自保之力。”
冉青庄一哂,道:“不,我是说这整件事。没有我,你也不需要被困在这里,你难道就不怪我吗?”
他正好按到我的掌心,我手指一收,便将他紧紧握住。
“一切都是我自愿的,你无须介怀。能再遇到你,我很开心。”我朝他笑笑道,“你不知道……我有多感谢老天。”
冉青庄看着我,久久不言,只是收紧手指,将我的手牢牢握进掌心。
“季柠……”他唇角勾起,露出一点笑意,“你该不会从以前就一直喜欢我吧?”
第46章你们是哪个部门的?
大脑深处突然升起一道尖锐的刺痛,随之而来的事许多零碎又陌生的画面。
冉青庄不省人事地倒在血泊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笙勾着我的肩膀唇角带笑道:“帮你可以,但我们约好了,这件事里不能出现你。”……
黎明时分,兆丰蹲在马路牙子上,手里捧着一册英语书,抬头看向我……
旧日记忆混乱不堪,朦朦胧胧,与现在的我始终隔着层无法穿透的纱,好似近在眼前,伸手触碰又全都归于虚无。
“我……”一个力道不稳,纸杯被我捏扁,里头的水满溢出来,泼在了我的裤子上。
我连忙将水杯移到一边,冉青庄也第一时间起身抓来茶几上的抽纸为我擦拭。
“有这么激动吗?”他抽了好几张纸巾按在我湿掉的裤子上,水洇的很快,一会儿便扩散到了大腿跟部。
虽然我俩也是坦诚相见过的关系了,但被他碰触这个位置多少还是有些奇怪。
我一把按住他的手,接过纸巾,尴尬地从沙发上站起道:“我去……我去洗手间处理一下。”
还好今天没穿浅色的裤子,不然裤裆湿一块也太不像样了。
在洗手间擦了半天,终于把水吸得差不多了,手机收到冉青庄的一条短信,说在大门外等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间植被茂密,空气清新,高大的杉木直冲云霄,耳边全是小鸟嘹亮的鸣叫。走出靶场,我做了两个深呼吸,伸手拉了拉肩颈僵硬的肌肉。
冉青庄立在不远处的一只垃圾桶旁,就在停车场门口,嘴里一如既往叼着烟,见我出来了,对视间大步往停车位走去。
我跟着也往那边走去,两人最终在他的车旁汇合成功。他咬着烟,打开后车盖,将后备箱垫子往上一提,露出下面的隐藏空间。
我暗暗吸了口气,里头原本放备胎的地方经过改造,成了一个小型武器库,枪械、匕首、甩棍,一应俱全。
“军用刺刀,两侧都有血槽,可以轻易割开皮肉,刀柄能砸碎人的头盖骨。”冉青庄从里头取出一把黑色匕首,来回翻转着为我介绍。
他的语气一点都不像是在谈论一把吹毛断发的杀人利器,甚至让我想起南弦第一次给我介绍他的宝贝大提琴时的模样。
“云杉面板,枫木琴头,乌木配件,大师级纯手工制作,音色浑厚,首席必备!”
唯一区别,大概就是南弦音调更上扬一些,显得十分雀跃,而冉青庄要冷静得多。
“穿在小腿上,除了洗澡,没事别脱下来。”他另外抽出一根橄榄绿的紧固带,将匕首塞入其中,随后蹲下撩起我的裤腿,作势要替我穿戴。
我赶紧提起大腿附近的布料方便他动作。他将紧固带卡在我膝弯下边一点的地方,匕首转至腿侧,由于匕首和紧固带都很单薄,裤腿放下来后就什么都看不出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我动了动腿,试着原地踏了两步,没什么感觉。
冉青庄又从后备箱掏出一把银色的手枪递给我,道:“很快。这是刚才你在里面用的那款枪,弹匣是满的,一共15发,也随身带着。”
我摸着冰冷的枪身,点了点头,将它塞到了自己的后腰,用外套遮住。
“每天上课我都要过安检怎么办?”别说刀枪之类,就是大提琴用的金属线都要一再被检查确认,贴身带着这些谈何容易?
他闻言蹙了蹙眉,好像才想起有这茬。
“那就除了洗澡、上课,其它时候这两样东西都随身带着。”他重重关上后备箱盖,说道。
上车后,冉青庄并没有将车开回红楼,而是沿着山路盘旋,一直开到了一处山崖峭壁上。
脚下海浪拍击着笔陡的崖石,远处是逐渐沉入海平面的落日。
冉青庄停靠的这处地方甚至没有护栏,咸涩的风从四面八方吹过来,吹得人发丝狂舞,衣角翻飞。站在悬崖边,会有种随时会被风吹下去的惊悚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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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玩弄着我的左耳,用各种我能想到的,不能想到的技巧对它。我无助地抓着掌下洗衣机平滑的机身,想要找一个能够让我抓住、依靠的点,但一无所获。
我只能将手探向身后,试着去推开他,却在触碰到他腰侧硬如岩石的肌肉时,被一口含住了耳垂。
指尖痉挛,我挺了挺腰,一瞬间失了力道,手指改而无力地攀扯住他的衣服,攥进掌心。
……
……
……
腰软,腿也软,我咬了咬牙,当着他的面一点点穿好裤子,拉好拉链,再将衬衫下摆塞进裤腰里,全程都没有看他。
他站起身,将嘴里的东西吐进水槽,又用刷牙杯漱口。
我取下他的毛巾递过去,他看了眼,接过擦了擦嘴,随手放到一边。
“学会了吗?”他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忙不迭点头:“会了。”
“那你出去吧。”
我一愣,看了眼自己挂在墙上的换洗衣物。他进来前,明明是我在准备洗漱啊?
冉青庄才不管那么多,已经开始脱衣服。
“怎么,要学以致用?”他脱去上衣,顷刻露出一身结实饱满的肌肉。
眼看要脱裤子,我火急火燎拉开门跑出去,躲进卧室时,还处在如梦似幻阶段。
有监控在,也不好表现的太反常,我装模作样拉了拉筋,扭了扭腰,然后趴下开始做俯卧撑。
直到做得筋疲力尽,我躺在地上彻底没力气去想别的,外头浴室门也开了,冉青庄终于洗好澡出来。
第48章不用管我
起风了。
望着远处被风吹卷的东倒西歪的大树,我不禁为即将到来的夜晚感到担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要是下雨,不知道会不会对冉青庄的行动产生影响。
“季老师,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听到背后的声音,我转过身,见金夫人带着一名女佣朝这边走过来。
“这是我今天刚烤好的蛋糕,拿回去和小幺一块儿吃吧。”她从女佣手里取过纸盒递给我。
今天课程结束后我正准备走,冯管家叫住我,说金夫人有事找我,让我等一会儿。
我本来还有些紧张,想了许多,原来只是小蛋糕。
我接过纸盒,向金夫人道了谢。
“最近岛上不太平,我这眼皮一直在跳,总觉得有事要发生。”她看向窗外,纤长的柳眉轻轻隆起,“今早上我先生又离岛了,估计没几天回不来,他不在的日子,就要劳烦小幺多上心岛上的事了。”
“夫人言重了,这都是他应该做的。”我冲她笑了笑道。
金夫人本就是大气端庄的长相,年纪大了之后脸颊也圆润起来,看着就更富态了。又可能跟常年信佛有关,周身总围绕着一股平易近人的气场,不像社团大嫂,甚至不像个富太太。
但……如果不说话,光看外表,谁又能知道金斐盛那样普普通通的中年人会是叱咤风云的黑道教父,金辰屿年纪轻轻就可以杀人不眨眼?这座岛上有太多戴着人面的鬼,光用一双眼,已经无法分辨好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从城堡出来,麻薯照旧将我送到靶场,下车前,我将那盒蛋糕留给了他。
他高高兴兴开着车离开,我则进靶场跟冉青庄汇合,还是跟昨天那么练,一直练到太阳下山才走。
“如果我失败了,你就逃,不要犹豫,马上拿着枪开我的车上山。”回去路上,冉青庄将晚上的计划从头到尾又给我梳理了遍。
“上山?”
“我昨天带你去的那个悬崖,退潮后底下会出现一个空腔,涨潮后外面看不到,但里面还有一点空间可供藏身。我事先已经放好了水和食物,你就躲在那里,他们短时间没那么容易找到你。母巢在我死后会想办法救你,只要你能撑到救援到来。”
看得出他的计划非常详尽,详尽到给我安排得明明白白的,连藏身的地方都准备好了。
“好,我知道了。”如果这是他的期望,他想让我活着,那我就活着,哪怕几个月后我们依然会再次相遇。
不,也不一定。他要是死了,肯定是要上天堂的,我的话……说不准就去地狱了吧。
早早洗漱完,我在客厅练琴,冉青庄就在一旁用他的健身器材举铁,大概到十二点多,两人各自回了房。
我在床上发了会儿呆,把自己写的三封遗书都回忆了遍,确认没有什么遗漏,拿出手机刷起新闻。
现任罪案调查局反黑处处长江龙骏,拟任罪案调查局局长一职,公示十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反黑处的?会不会是冉青庄的上司?
公示照片上,江龙骏大概五十多岁,一头白发,脸有些胖,笑起来颊边荡着两块肉,眼眯缝着,跟弥勒佛似的。
果然啊,人不可貌相,这慈眉善目的,比金夫人都像个修佛的俗家弟子,哪里看得出是成天到晚与那些穷凶极恶之辈打交道的人?
江龙骏……会是母巢提到过的“大将军”吗?
硬是熬到凌晨两点,我动作自然地从床上掀被而起,走出卧室,敲响冉青庄的房门。
“你睡了吗?”等了会儿,房里没有动静,我更重地敲了敲门,“我睡不着。”
门缝透出亮光,没多久,冉青庄赤着上身过来开门。
房间的窗大敞着,因此他一开门,就有凉爽的风汹涌而出。
“做什么?”他头发睡得有些乱,脸上还带着些被吵醒的不悦,就像……真的睡着了一样。
“做……开心的事。”我搂上他的脖子,勾下来与他亲吻,心里还在想他刚刚是不是真的有在睡。
我都要担心死了,他竟然还睡得着?心态真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不小心,齿间力道没控制住,大力了点,咬疼了冉青庄。
他闷哼一声,眼眸幽深地盯住我,叫我心虚地缩了缩脖子。
“对不起……”我抚着他的脸颊,讨好地舔了舔他的下唇。
他呼吸粗重起来,按着我的后脑,蛮横地吻上来。好似是出于报复,更重地咬住我的唇肉,我疼得不住推他,心惊胆战,都有些害怕他真的把那块肉撕下来吞了。
身体骤然腾空,冉青庄托住我的臀部,将我整个抱离地面。我扶着他的肩,唇还与他粘着,下意识地用腿勾住他的腰。
背脊撞上墙面,我抓着他的肩膀,掌心都在颤抖。我们一路跌跌撞撞,撞翻了许多装饰,包括角落里那盏装了监控的落地灯。
他就这样与我一道倒到床上,继续压着我亲吻。
我被他亲得晕晕乎乎的,腿仍旧夹着他的腰,也没想到要松开。
冉青庄替虚软的我脱了衣服,手一扬,格子的睡衣便准确落到地上那盏落地灯上,严严实实遮住灯头。
做完这一切,他急喘着直起身,道:“来点音乐吧。”
我跟着喘了片刻,被窗外吹进的凉风惊醒,忙掏出手机,开始播放我的古典乐歌单。钢琴大提琴小提琴,管弦交响,各种乐器轮番上场,激昂磅礴,足够遮掩任何声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这音乐……”冉青庄低笑着,从裤兜里掏出一枚袖珍耳机给到我。
这耳机是三向的,我可以听到冉青庄和母巢的对话,他们也能知道我这边的情况。
我点了点头,接过戴好,张口喘了一下,颤声道:“不觉得比较有情调吗?”
冉青庄打开衣柜,选了件黑色t恤穿上,又将抽屉里的枪和匕首,以及一块电子表穿戴到身上。
他动作很快,不一会儿便全副武装。
最后换上半指手套,他往窗边走去。
“冉青庄……”我坐起身,忍不住叫住他。
冉青庄按下腕表上的按钮,佩戴上与我同款的耳机,长腿跨出窗外。
“回见。”他无声说完,向后一倒,人便消失在了窗边。
我趴到窗边查看,冉青庄趁着夜色,敏捷地顺着下水管道一溜烟地向地面滑去,很快就出了我的视野范围。
悲怆的命运交响曲下,夜显得那么深,那么暗。这只是开始,是第一步,而之后的每一步,都惊险万分,不容有一点差错。错一点,就是彻底的gameover。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连接通畅,这里是母巢。苍鹭,听得到吗?”耳机里传出之前听到的女声。
“嗯。”冉青庄说话间,可以听到风声,“我快到地面了,计算一下最优路线。”
“知道了。根据你之前提供的巡逻排班表,按照步行速度计算每支队伍的进行路线,交叉比对……三分钟之内落地,往东穿过小树林。”母巢那边传来连续键盘声。
我紧张地听着他们对话,指关节抵在唇间,为缓解焦虑,时不时神经质地咬上一口,回过神时,指关节已被我咬得红肿不堪。
“季柠,我昨天怎么教你的?”
被突然点名,我一个激灵。
冉青庄应该已经到了地面,正在快速移动,能听到细微的踩在植被枯叶间的脚步声。
昨天怎么教我的?想到那场“教学”,我连指尖都要充上热血。
他是不是在婉转的告诉我,我该表现得再逼真一点?
想着,变换姿势,我跪在床上,双手拍打床铺,弄出声响,嘴里开始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因为羞耻而张不开嘴,那些声音听上去像是隐忍着什么,反倒跟真的一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耳机里,一直没有中断的键盘敲击声突兀地静止了两秒,又若无其事地接上。
“接下去往北。”
我将脸埋进被子里,自暴自弃地提高音量。
“救命……不要……”
冉青庄磁性低沉的笑声通过耳机直接传达过来,赞许道:“很好。”
经由母巢的指引,冉青庄避开巡逻,找到了城堡外围的某个密道入口。那应该是个伪装成排水口的长方形孔洞,覆着铁质的漏网型盖子,只要将盖子搬开,就能进入城堡内部。
金元宝经常通过此处溜出城堡,是以盖子已经很松,几乎轻轻一掰就能搬走。
他曾告诉我,还有个口子在城堡的另一面,但那边面着海,过去要绕很远的路,冉青庄时间不够。
“金斐盛真是准备万全。”进入密道内部后,冉青庄那边的杂音便消失了,说话时还能听到一点回声。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亏心事做多了,自然怕死。”母巢道。
冉青庄没有浪费一点时间,很快根据记忆找到书房所在,前后用了还不到十分钟。
而随着他离目标越来越近,我的焦虑也卷土重来,心脏抽紧了,想要摘下耳机,又不敢摘下。
“确认了,没有人。母巢,开始吧。”
冉青庄一声令下,母巢那边键盘声响得更勤快了,噼里啪啦没有停歇的时候。
我都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做到的,可以这么冷静,难道这就是专业和非专业的区别吗?
“可以了。”女声就像个精密的机器,完全公事公办,不带任何感情,“五分钟开始计时。”
我大气不敢喘,手指紧紧攥住手下的床单,从没觉得五分钟这么难熬过。
耳机里传来物体移动声,应该是冉青庄进入到了书房。
每过一分钟,母巢就会报时,冉青庄花了三分钟才打开保险箱,这似乎有点超过他的预期。
“已经连上数据盘,开始传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心里暗暗数着时间,想要叫他赶快离开,不要再留在那里,却因为条件所限,没法出声。
歌单正巧播放到《月光奏鸣曲》,急促的音符更渲染了紧迫的氛围,激烈的快板仿佛预示着敌人逼近的脚步。
“传输可能会超过两分钟。”母巢的声音宛如狂风暴雨中,一道劈裂天空的雷电。
冉青庄没有回应,不知道是太过专心于传输数据,还是内心早已有了决断。
放弃传输,或许还有命活,但任务注定失败;坚持传输,大概率会死,任务却能够得以延续。
他会怎么选?
不用想我都已经猜到了。
他当然不会逃。之前他都没逃,到这时候了,怎么可能放弃?
“百分之55%……”
一分钟。
“65%……”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四十秒。
“75%……”
三十秒。
“85%……”
二十秒。
“95%……”女声终于带上点个人情感,“苍鹭,你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最后十秒。
“不用管我。”冉青庄的声音镇定依旧。
而我的心随着他的话语,随着最后一秒的临近,一点点沉入冰冷的深渊。
第49章你做得很好
“100%!”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倒数五秒的时候,进度条终于加载完毕,然而冉青庄既要还原保险箱,又要跑回密道,这最后五秒无论如何是不够的。
掌心到指腹源源不断溢出冷汗,乐曲声渐渐远去,沉重的呼吸声充斥鼓膜。分不清是我自己的,冉青庄的,或是母巢的,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样漫长。
“我黑进了管理员系统,暂时他们发现不了你。”母巢语速飞快,“快点离开,我撑不了多久!”
五秒已到,但多亏有母巢竭力争取时间,安保系统暂时仍处于沉睡中,并未重新启动。
冉青庄那头一直没有说话,听声音应该是在还原保险箱。
又过了大约十秒,母巢那头敲打键盘的速度听着简直要冒出火星:“我要被发现了,三秒后断开连接。三、二、一……”
最后一个字落下,耳机里倏地安静无比,连呼吸声都消失了。
我颤抖着双唇,按紧耳机,不放过对面一点细小的声音。
大刀悬在头顶,躲不了,避不过,只能瑟瑟发抖地等着刀落。
“我没事……”终于,冉青庄略微带喘的声音打破寂静,“现在就往回走。”
窒闷感后知后觉涌上心头,猛地倒吸一口气,我才发现自己刚刚紧张得竟然都忘了呼吸。心脏剧烈跳动,我按着胸口,脱力地一头磕在床铺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太好了……
太好了。
肩膀抖动着,我无声笑起来,也不知道为什么笑,反正就是想笑。仿佛刚才灵魂的一部分,生命的一小簇,也同冉青庄一道有惊无险,劫后余生。
“苍鹭,信息经过多重加密,我会即刻开始破解,未免打草惊蛇,收网前需要你继续潜伏。”母巢声音复又松懈下来,恢复成冷静的机械样。
“多久?”冉青庄问。
“三天。”
“太久了。”
母巢静了静,道:“我们这边也需要时间调动人马。”
冉青庄一路奔跑,喘息着道:“金斐盛不在,狮王岛群兽无首,正是攻打他们的最好时机。等他回来,一切就不好说了。
母巢不予置否,只是表示:“我会将你的话转告大将军。”
对她模棱两可的态度,冉青庄似乎有些不满,但可能也知道她做不了主,便选择不再深究这个话题,之后都闭口不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耳机里很长一段时间只剩下母巢宛如导航音一般的方向提示,直到屋外突然传来敲门声。
“嘭嘭嘭!”大力而急促,显得来者不善。
此时已经凌晨三点,无论是谁在外头敲门,这个时间段都十分诡异。
母巢一下子噤声,冉青庄那头的喘息声和风声也听不到了,像是下意识停下了脚步。
我呆坐在床上,鸡皮疙瘩瞬间席卷全身,眼珠子落到下方,看向倒在地上,被衣服蒙住的那台落地灯。
强烈的预感告诉我,是监视器那头的人起疑了——长久的遮挡画面,隐去声音,让对方多少感觉到了不妥,因此决定过来看一眼,确认实情。
敲门声再起,这次更用力了,并且伴随一个陌生男人粗声粗气的呼喊:“有人吗?开一下门!”
那敲门声一下比一下更疾,再不应声我怕门外的人就要破门而入了,忙下床将卧室门拉开道缝儿,扬声询问来人都是谁。
“我们夜间巡逻队的,例行巡逻检查而已,开门让我们看一下就行。”回答我的不是前一个声音,门口不止一个人。
“季柠,尽量拖时间,实在不行……”冉青庄咬牙道,“就开枪。”
由于开了门的关系,屋里的气流骤然流通起来,汹涌地吹拂在身上,泛起阵阵凉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云层里底闷地传出雷响,预示着一场大雨即将来袭。
“巡逻队的?你们知道这是谁的住处吗?孔檀没跟你们说过?”我仍是隔着门与他们对话,左右看了看,抓过衣架上冉青庄的一件外套穿到身上,又弯下腰,抽出绑在小腿上的珀莱特。
两只手都在颤抖,我抻了抻手指,做了几个深呼吸,效果不大。
“这是岛上的规矩,谁都要遵守。不如你去问问幺哥,看他要不要开门。”第一个声音道。
我上哪儿去问?
“你等等,我……我们穿衣服呢。”
银色的枪身在昏暗的光线下也颇为抢眼,我将它插在腰后,又回望了眼窗外漆黑深沉的夜。除了厚实云层间乍隐乍现的亮蓝闪电,就只有不断呼啸而来,带着水腥气的风。
“好了没?”外头催命一样,又开始敲门。
“往北可以绕开巡逻,不过花费更久,直行最快,但可能撞上红楼附近的巡逻人员。”耳边,母巢尽职地告知最优路线。
“直行!”
冉青庄的急喘与风声几乎融为一体,忽然,像是耳机挂到了树枝,连续的杂音后,啪地一声,密集的脚步声越来越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母巢呼叫了两遍,冉青庄都没有回应,三向通话成了双向。
敲门声还在持续,甚至有愈演愈烈之势。
“来了!”知道再不能装聋作哑,我用力握了下门把,步出卧室。
“我一直在这里。”耳机里的女声平静道。
我一愣,这好像还是她第一次直接与我对话。
照道理,冉青庄才是她此次任务的联络对象,现在那边通讯中断,她其实可以结束通话马上下线的。可她没有,不仅选择保留通话,还告诉我她会一直在。
我曾经真的怀疑过她是不是政府研发的高智能ai,但我现在确定了,她不是,机器人才不会这么温柔。
想说谢谢,环境却不允许。我只能轻轻“嗯”了下,随后摘下耳机放进裤兜里,走去开门。
门一打开,外头两个人就想往里面挤。
我挡住他们,蹙眉道:“你们干什么?”
带头那个脸上有道疤,贯穿左边嘴角:“幺哥呢?”听声音,是一开始砸门的那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里面睡觉。你还要他起床来见你们吗?”我心里直打鼓,怕他们直接推开我闯进卧室,结果看到一室空空如也。
他们要真的去开门,我就趁机往外跑,顺着安全通道一路往下,开车去接冉青庄,然后两个人一道躲到山上,躲到悬崖下的空腔里去。撑个两天,省着点食水,总能撑到救援。
“我们也可以进去见他。”疤脸身后,块头更大,身量更高那人打量着客厅,开口道。
“深更半夜突然就说要检查,我上岛这些天从来没听说过还有这种规矩。不查别人就查这里,怎么,你们蛇哥这是故意找茬吗?打电话给他,我要亲自问问是不是他允许你们这么做的。”我暗自咬牙,左手伸进口袋,抓住车钥匙,右手背到身后,准备掏枪。
疤脸和大块头面面相觑,似乎因我的话生产生了一丝迟疑。
有戏。
“你们不肯打给他,那我打给冯管家,让他把电话给到大公子也是一样的。”我作势要去屋里拿手机。
疤脸连忙叫住我,口气已经和缓下来:“这点小事就不要劳烦大公子了吧?我们也是奉命行事,大哥你行行好,就不要为难我们了。”
“不是我为难你们,是你们做事实在太过分。从之前绑我到现在半夜查房,哪里有把我们放在眼里?我可怜你们,谁来可怜我?”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疤脸一下子被我问住,半天说不出话来。
“你不让我们进去,是不是因为里面没人?”从方才一直沉默不语的大块头拨开疤脸,瞪我一眼,直接就要去开门。
完了……
我看向半开的大门,正准备拔腿开跑,身后那卧室门却没等大块头去推就开了。
风从后头吹散头发,大块头像是受到了惊吓,不自觉退后一步,疤脸直接僵立当场,脸上一副尴尬神情。
“你们好威风,大半夜的还要我亲自起床来见你们。”冉青庄的声音冷冷懒懒地响起,“我不在这能在哪儿,啊?”
我蓦然回眸,就见他立在卧室门后,上身赤裸着,下身松松套着一条牛仔裤,眉眼间全是不耐,脸上黑沉带煞,看着就跟真的是被从床上吵起来的一样。
他赶回来了!
“我……”大块头一咬牙,二话不说往自己脸上左右开弓,啪啪就是两耳光,“是我说错话了,幺哥您别生气,我们这就走。”
他完全没收力,脸霎时便肿了起来,显出清晰的五指印。
疤脸马上学着同伴的样儿,也给了自己俩巴掌,打完了觍着脸笑道:“误会,都是误会。既然查过了,我们这就回去复命,不打扰两位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冉青庄冷笑着,薄唇轻吐:“滚”
两人一刻不敢多留,灰头土脸地掠过我,走时连门都急的忘了关。
就这样……过关了?
我伸手将门带上,回身再次望向冉青庄,到这会儿还有些恍惚。
他遥遥地与我对视,眼里的寒芒逐步褪去,化为更为柔和的,饱含抚慰的笑意。
我平静地朝他走去,进到屋里,反手将门合上。
风卷着脱开束缚的纱帘,好似一位缱绻的情人,痴缠着在空中飞舞盘旋,难舍难分。只是门一关上,风这位情人便又悄无声息地走了,终只留白纱孤孤单单落回原处,变作普通的一块白布。
抚着冉青庄的面颊,莫名其妙的,眼底就生出热意。
本来还能忍住,结果他朝我笑了笑。
这一笑,我鼻头止不住地发酸,喉头发哽,脸颊的肌肉都开始颤动。
他的笑又一点点消失,转换成眼底近似于“痛苦”的一种情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在我发出第一声失控的抽噎时,他猛地将我抱住,按住我的后颈,像一幅有力的,拥有钢筋铁骨的外骨骼,支撑着我不至于显得那样软弱。
“你做得很好。”伴着仍未关闭的音乐,他附在我耳边小声道。
我双手攀扯着他的背,将哽咽全都压在喉间。
大雨倾盆而下,与万物凑响无可复制的一曲。
今夜过去了,但一切却仍未结束。
第50章不祥的征兆
我太累了,累到甚至都不愿意面对外头的监控,干脆直接就睡在了冉青庄的屋里。
落地灯倒在地上,始终无人去扶。雨水被狂风吹乱,猛烈地打在窗玻璃上,发出一波波密集的鼓点声。
可能是被接二连三的险情耗光了精力,伴着雨声,我很快便睡着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感到身旁床铺轻动,睁开眼,发现是冉青庄起来了。
一点天光从窗帘外头照射进来,可以从缝隙里看到灰暗依旧的天空。雨虽然小了,但淅淅沥沥的,不知道要几时才能放晴。按照往年来看,搞不好会阴好几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冉青庄捡起地上一件t恤套上,见我醒了,道:“你再睡会儿吧,大公子召集了所有高层,我现在要去城堡开个会。”
我一听哪里还睡得着,立马就紧张起来:“开会?”
“只是例行会议。”冉青庄再次弯腰,捡起我的睡衣放到床尾,又将那只落地灯扶起来。
看了眼手机,才早上九点。虽然也就睡了五个多小时,但可能昨晚发生太多事的原因,身体还很疲惫,脑子却乱乱的,醒了就没什么困意了。
与其在床上硬躺,不如直接起了。这样想着,我坐起身,去够床尾的衣服。
“不睡了?”冉青庄拿了递给我。
“嗯,睡不着了。”
我没他们专业人士心理素质这么好,今后几天应该都是这样一个状态了。还好我本来就不怎么健康,倒也不用怕失眠伤了身。
洗漱完,换好衣服,我同冉青庄一道到楼下吃了个早餐。随后他去开会,我则回到楼上练琴。
下午去上课,入口安检处,我将身上的匕首和枪装进背包里,暂时交由门口守卫保管。正搜身,远远便看见好些人乱乱糟糟的,两个押着一个,就这么好几组人往地牢方向去。
“那是……干什么?”我问检查我的那个守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一边摸索着我的身体各处,一边往那些人的方向瞥了眼,道:“哦,那个。那些人是初步筛查后蛇哥觉得有疑点的,就给抓起来了。没事,就是关几天,没问题自然就放出来了。”
他语气这么轻描淡写,好似那些人不过是去酒店隔离两天,很快就能出来。若非我早已见识过孔檀的厉害,差点就信他了。
既然可疑,当然是宁可错杀也不放过。不是每个人都像冉青庄这样有金斐盛当靠山,对于社团里的蝼蚁,孔檀也好,金辰屿也罢,是绝不会手软的,阿咪和陈桥便是最好的例子。
这几个被拉进地牢的人里,都不知道能有几个活着重见天日。
我之前为了离岛,特地向冯管家提了离职,虽然最后也没走成,但离职一事并没有因此收回。
金元宝这几天表现如常,我以为冯管家他们是要一直瞒着他直到我走的,所以就没有主动告知。想不到今天一进教室,就看到他闷闷不乐坐在凳子上,叫他也不理我。
我心觉有异,就蹲在他面前,耐心地询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老师,是不是因为我太调皮,你不喜欢我了,所以不愿意当我的老师了?”小孩儿噘着嘴,一幅不大高兴的模样。
原来是这么回事。
我摸摸他的脑袋,道:“不是的,是老师家里出了点事,所以需要离开一阵子。是我的问题,和你没关系。”
“那你还回来吗?”他本就长得圆润可爱,如今眨巴着一双小鹿般的纯真大眼,实在叫人很难说出什么打击他的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如果到时候处理好了,我会回来的。”最后,我还是决定撒下善意的谎言。
但想不到,金元宝情绪并未因此平稳下来,反而更激动了。
“你说谎!”他一跃落到地上,这会儿比谁都敏锐,“爸爸妈妈骗我的时候,就是你刚才的表情。你骗我,你根本不会回来了!”
他咬着唇,委屈地红了眼眶。我吓了一跳,连忙想再说些话哄他。
“我……”
“你们大人就喜欢说话不算话!我讨厌你们!”他愤愤打断我,抬起袖子抹了抹脸,转身就跑走了。
我起身要追,好巧不巧,这时候眼前突然一黑,身体失去平衡又摔回去,所幸手及时撑住了地才没狼狈地一头栽倒。
我疑惑地甩了甩脑袋,下一秒,双眼便又重见光明。
这不可能是脑供血不足造成的眩晕,方才那一瞬间我眼前一片漆黑,简直就像太阳突然从这个世界消失,所有物体都陷入了黑暗。
难道……这也是我的肿瘤引起的?
两只手十指曲张着,正反翻转,视野里如实呈现出这一幕,没出现任何黑斑或者遮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症状增加了,除了剧烈的头痛,还出现了短暂的失明……再来,是不是就要迎接死亡了?
我踉跄着从地上起来,冯管家也正好推门进来。
“季老师实在抱歉,我不知道小少爷会对你离职这件事反应这么大。”他满脸歉意道,“往常别的任课老师离职,他高兴都来不及呢。”
收敛心神,我撑起笑脸,道:“这怎么能怪您?是我……是我自己没处理好。”
我倒宁可他像对别的老师那样对我,也好过现在这样有负罪感。
课是上不了了,我背着琴,呆不到半小时,原路又离开。
冯管家亲自送我到门口,安慰我道:“你放心,明天应该就能好了,那孩子一向气性小,生气都不过夜的。”
我点点头,与他告别后上了门外的车。
麻薯对我今天这么早就下课有些惊讶,我没多说,直接让他送我回了红楼。
雨一直断断续续的下,中午好像是快停了,结果只是虚晃一招,下午又转到了中雨。
还要在这座岛上继续熬三天。只希望母巢能尽快破解账本,希望金辰屿这几天不要作妖,希望一切顺顺利利,不要再有波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深夜冉青庄才回来,一回来就将我从沙发上拖起来,拉进了浴室。
“你明天就走,我安排好了,上午的船。”冉青庄道,“一到崇海,就会有人来接你,你只要跟监视你的人说那是你朋友,然后跟着对方走就行了。剩下的自会有别人来做,你不用操心。”
我一愣:“我走了你怎么办?”
如今要离岛都需要贴身带着孔檀的人,让对方监视着,并且说明事由,定好外出天数才行。听冉青庄的意思,我明天一上岸就算是安全了。可我这边一走,他不就危险了吗?
冉青庄看着我,顿了顿,道:“我很快会去找你,分批走才不容易引人怀疑。”
绝对是在哄我。
走一个我尚且无关紧要,可他一旦失联,金辰屿必定就会起疑,继而猜出他的身份。若金氏父子决定弃巢而去,到时候收网网到一群虾兵蟹将,不是白忙活一场?
母巢让他继续潜伏,不就是怕出现这种情况吗?最难的部分已经过去,要是这时候出问题,真就是多年心血毁于一旦。
他怎么可能在这时候走?别说明天不会走,后天他也不会走,他一定会留到最后,直到合联集团被一网打尽。
张了张口,想说的话一句没说:“那好,我明天先走,你自己……千万注意安全。”
但我留下来,也确实无法再帮到他什么。与其做个拖累,不如早点上岸,让他省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到了这一步,我只能放手。
只能留他一人。
见我同意下来,他唇角略微勾起,现出一抹浅淡的笑来:“嗯,你也要注意安全。”
我们就这样,共同维护着一个谁都知道是谎言的谎言,彼此都没有戳破。
就像元宝说的,大人总是喜欢说话不算话。我得承认的确如此,因为有时候谎言实在太方便了,或许违心,却能轻而易举解决很多难题,比如……让你在乎的人心安。
最后一晚,我没经过冉青庄同意,洗完澡趁他进浴室,直接就跑他床上睡了。
等他从浴室出来,看到我已经占了他半张床,挑了挑眉,眼里闪过一丝错愕。
我有些忐忑:“今晚我想和你睡……”
这样紧张的氛围,我一个人胡思乱想怕是要睁眼到天亮,但在他身边,闻着他身上的气味,感受他的体温,总感觉能安心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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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调整了下姿势,侧躺着,挤到他身旁,以为会很难睡,结果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翌日醒来,竟然也一觉睡到十点。冉青庄不在屋里,看了眼手机,发现他给我留了言,说已经嘱咐麻薯11点送我去码头,他有事,就不送了。
我捧着手机,叹了口气,心想也好,免得我演技不佳,离愁别绪太多,叫人看出端倪。
可能刚起床手脚无力,喝水时好端端手滑,不小心打碎了只杯子。
捡起碎玻璃,我将它们丢进垃圾桶,忽地感到手指刺痛,仔细一看才发现食指上被划了道浅浅的口子。
来不及处理,粗粗洗了个手,用纸巾拭去血迹。没带大提琴,也没带行李,我只是带上自己的证件,轻装简行便坐上了麻薯的车。
看着后车镜里不断缩小的红色建筑,心里无限感慨。当初走进它时,我以为我只是上岛赚个钱,赎个罪,哪里会想到是这么惊心动魄的?
还好,一切很快就要结束了……
快到码头时,麻薯手机铃声忽然响起。
他看了眼很快接起来:“是,正要去码头……啊?现在吗?这……好好好,我知道了。”他面露难色,说着说着还往我这边瞟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直觉不好,有种强烈的预感,等会儿怕是走不掉了。
果然,麻薯挂了电话,讪笑道:“柠哥,大公子那边想请你过去吃个午饭再走。”
一听是金辰屿,我胃都在抽搐。
“怎么……怎么突然要请我吃午饭?”
麻薯掉转车头,往城堡开去:“好像是要跟你谈小少爷的事。”
握紧拳头,指腹上伤口升起刺痛,我粗暴地按压那处,只觉得一切早有征兆。
不详的征兆。
迅速给冉青庄发去短信,之后我便如坐针毡,越是接近目的地,眼皮越是跳得厉害。
第51章我本来就是要死的
餐桌上摆放新鲜的花材,精美餐盘里,是鲜嫩多汁、火候刚好的牛菲力。
用餐刀切开,能看到漂亮的粉色横截面,是标准的五分熟。而金辰屿那块,外表虽然也呈现出焦褐色,内里却完全是生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鲜红的牛肉被切成小块,送进口中,金辰屿细嚼慢咽着,看起来十分享受。
感觉我在看他,他抬起头,冲我笑了笑道:“季老师怎么不吃呢?”
我握紧银叉,马上将一块牛肉塞进嘴里,却味同嚼蜡,丝毫无法享受它的美味。
“可能是早饭吃晚了,现在一点都不觉得饿。”饮一口柠檬水,冲淡嘴里的油腻,实在没有胃口,我干脆彻底放弃,不再进食,“听说您是为了元宝小少爷的事要见我?”
一直这么拖着也不是办法,既然对方不主动提,也只有我来开这个口了。
金辰屿仰头喝了口杯子里的红酒,闻言轻轻将酒杯放下,道:“啊,对。元宝今天早上哭着来找我,说不想你离岛,要我想办法把你留下。”
我心里叫苦不迭,这小少爷的宠爱真是把双刃剑。上岛时我只觉得幸运,高薪工作还能接近冉青庄,简直是瞌睡了就给我递枕头。可如今,幸运成了负担,枕头……也成了甩不掉的催命符。
“我今天离岛只是为了去见一个老朋友,也不是……去了就不回来了。”努力牵动唇角,妄图靠真诚来取信对方。
金辰屿表情莫测,殷红的唇微微上翘,道:“但你还是想要离职。”
“我不是崇海人,离家多年,也该回到家人身边陪伴他们了。”
“哪怕冉青庄在岛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和他,一直是我单方面的死缠烂打,我也累了。”
金辰屿点点头:“你也累了……”
面对这水火不侵,油盐不进的小狐狸,我都快维持不住笑脸。孔檀的恶毫不掩饰,让你一眼就知道他不好惹,金辰屿的坏却藏得很深,叫人一不留神就要着他的道。
“元宝有很多老师,但他唯独对你不同。我觉得很奇怪,就问他,为什么特别喜欢你。元宝说,大家都很忙,所有的大人都不爱和他玩,只有你愿意陪他玩。”
“我又问他,季老师是怎么陪你玩的,他就不肯说了。”金辰屿轻轻摇晃着杯子里的红酒,道,“我想,肯定是你们做了什么约定吧?于是就承诺他,会帮他把你留下,但交换条件是……必须告诉我你们之间的小秘密。”
鬓角落下一滴细小的汗珠,我缓缓握住桌上的餐刀,已经彻底敛起表情。
“放心,元宝什么都没说。”他目光落在我的脸上,一点点喝光杯子里的酒液。
他身后站立的两名保镖犹如两座石像,不仅脸上没有丝毫表情,视线也始终保持望着对面未知的某点,一动不动。
这会儿动手,不过白送人头。这样想着,我又缓缓松开了手里的餐刀。
“但我又想到,最近家里安保这么严密了,下人们却总是会看丢元宝。有时候看着看着,就让他去了外头,到底是为什么呢?跟你们的小秘密有关吗?”金辰屿边说着,边站起身,绕过餐桌,来到我身后。
“你应该听说过我小时候被绑架的事吧?”他用双手按住我的肩膀,分明也没多用力,还是让我升起一种被巨型深海章鱼缠住身体的惊悚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恐惧使我下意识绷紧全身的肌肉,脑子飞快运转着,想对策,想借口,想怎样能够顺利骗过金辰屿。
“听过一点。”
金辰屿俯下身,凑到我耳边道:“他们在放学路上绑架了我,之后便天天折磨我,喂我喝尿,扇我耳光,还拿烟头烫我。我现在肩膀上,都还有好大的一块疤呢。后来谁救了我,不用我说你也是知道的吧?”
他的语气始终是带着点笑意的,好像只是在谈论某件无关紧要的家庭琐事。
“我父亲总要我记住是谁为我而死,记住冉青庄是谁的儿子。从小到大,我一直想要做到最好,让他为我骄傲,但他永远对我只有数不尽的要求,很少夸奖我。他能给区可岚那个野种关爱,给元宝关爱,甚至给一条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野狗关爱,却唯独对我严苛又吝啬。”
冉铮为救金辰屿而死,冉青庄至此成为无依无靠的孤儿,金斐盛感念冉铮恩情,这才格外重用冉青庄,使他能年纪轻轻便晋升集团高层。但那会儿金辰屿年纪尚幼,对冉铮或许都没多少感情,就更不要说冉青庄了。
这么多年,金斐盛的强调和一再重申,并没有让金辰屿如他所想一般,将冉青庄视为自己的异姓兄弟,如同当年的他和冉铮。相反,金辰屿产生了一种逆反心理,厌恶父亲一遍遍地提及当年的事,也厌恶冉青庄的存在。
这才是他重用孔檀,更信任他的根本原因。对他来说,冉青庄不过是一条突然窜出来,仗着有恩于他就肆意打扰他生活的“野狗”罢了。
“扯远了。”金辰屿直起身,拍了拍我的肩膀道,“自从那次绑架后,我就再也没去过学校,而到元宝出生,我父亲就更谨慎了,八年来始终将他圈养在岛上。但是你知道的,有些事防不胜防,万一他在岛上被人绑走了呢,是吧?于是……我们在他身体装了追踪器。”
“就在这里。”冰冷的手指触上后颈,我猛地回头,不小心扯落桌上的餐巾,一瞬间叮铃哐啷,盘子碎了,杯子倒了,刀叉全都掉到了地上。
我捂住后颈,惊惧看着眼前的金辰屿,只觉得凉意彻骨,寒意透心,身体都开始止不住地发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垂眼睨着我,缓缓收回苍白的手指,继续道:“我翻查了元宝这一个月来所有的行动轨迹记录,发现了非常有意思的东西。有几天明明是上课时间,他却游走于城堡的各个角落,而门外的下人们毫无所觉,连他出门了都没反应。季老师,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他知道了。
我很确定,他已经知道我进入密道的事。
明明可以从一开始就抛出这颗炸弹,但他偏偏要铺垫这么久,现在还要明知故问……他就是在戏弄我。就像一只抓到老鼠却不那么饿的猫,爪子反复放开又按下,欣赏着老鼠为了活命费尽心机的表演,直到将老鼠玩弄的筋疲力尽,再一口吞下。
“我们在玩游戏……”直视金辰屿深不见底的眼眸,我从喉咙里艰难挤出声音,“玩捉迷藏,玩猫捉老鼠,他告诉我壁画后有扇门……对不起,我只是想让小少爷开心一点。是我没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我会……会把工资全吐出来的。岛上发生的事,出去后我都会忘光,绝不会乱说,大公子您不用担心!”
金辰屿笑了:“你还想要出去?”
他抬起头,给了对面两座石像一个眼神,紧接着,好似被施了复活术,石像动起来,一左一右朝我包抄过来。
心整个一沉,我试图去抓金辰屿的手臂:“您相信我,我真的只是在和小少爷玩游戏!”
他退后一步,游刃有余地避开了。
高大的保镖一人制住我一条胳膊,强硬地将我按跪在地上。身上仿佛背负千斤重石,刹那间动弹不得。
金辰屿拖着椅子,在距我两米处坐下,优雅地翘起长腿,观摩我的狼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条密道是我父亲用来以备不时之需的,连我继母都不知道,想不到被元宝发现了。小孩子有时候真的很聪明,不是吗?”不等我回答,他接着道,“不是我不信你,可你也要看这是什么时候啊。我在抓内鬼,结果你进了不该进的地方,你让我怎么办?就这么放你走吗?”
被反扭的肩膀疼痛不已,我瑟瑟发抖,短短几分钟已经汗湿重衫。
“我们只是玩游戏……”我哑声重复着,咬死了玩游戏这一说。
餐厅的门在这时被人推开,冉青庄神情冷凝地大步走进来,身后跟着一脸看好戏的孔檀。
“规矩就是规矩,你坏了规矩,怨不得别人。”金辰屿转过头,看向冉青庄,笑道,“老幺,你的人,你亲自动手吧。”
冉青庄在离我不远处站定,还没说什么,孔檀便掏出腰后的枪递到他面前。
冉青庄看着那枪,没接,转向金辰屿道:“既然可疑,不如关起来审两天?”
孔檀阴笑一声:“你是不是不舍得?还是……跟他其实是一伙儿的?你不来我来!”说着就要朝我举枪。
冉青庄眼里狠戾一闪而过,一把按住他,从他手里夺过那枪,又回头看了眼金辰屿。
金辰屿但笑不语,比了个“请”的手势,意思已经很明确——并不需要再审,他只想要即刻行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冉青庄抿了抿唇,握着枪,一步步朝我走过来。
最后竟然是,他来动手……
原本只是恐惧,现在却因手握武器的是冉青庄,我的内心不可抑制地生出怒火,甚至想要破口大骂金辰屿不是东西。
他怎么能让冉青庄动手呢?
连一只小狗的死亡都无法接受的人,这么多年都无法习惯这座岛的人,对我这个旧仇都那么心软的人……这样的人,怎么能让他亲手杀死我呢?
心分成两半,一半在疯狂叫嚣,金辰屿就是个垃圾,一半又冷静的分析,只有这样冉青庄才能洗清嫌疑。
胜利就在眼前,活一个……也是好的。
我一眨不眨地盯住冉青庄的脸,泪水积聚在眼底。
他来到我面前,缓慢地抬起枪口。
泪水划过面颊,我试着安慰他:“不要紧……我……我本来就是要死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哽咽着,在他冰冷的注视下,我紧紧闭上眼,等着结束自己生命的枪声最终响起。
第52章三刀六洞
枪声迟迟没有响起,取而代之的,是冉青庄的一声叹息。
“你为什么觉得……我会对你开枪呢?”
我倏地睁眼,就见他已经抬起枪口,瞄准我左边那个大高个,不假思索扣下了扳机。
枪膛内没有任何子弹射出,他又连扣两下,还是没有。冉青庄看了眼手里的枪,电光火石间似乎已经明了这整件事。
而他背后,孔檀悠悠举起另一把枪,对准了冉青庄的后脑。
“你猜,这支枪里有没有子弹?”说着他打开保险,一幅随时随地都会扣下扳机的模样。
“不要!”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我挣扎着想要起来,压制我的人力气极大,更用力地往下施力。膝盖重重磕向地面,背脊弯曲,一瞬间,我连抬头都变得吃力。
突兀的掌声响起,金辰屿拍着手,声音带笑道:“好感人啊。老幺,你真是让我看了一出好戏。”
孔檀举着枪,命令冉青庄转身。
冉青庄深深看我一眼,丢开枪,两手抬高,缓缓转过身去。
“跪下。”孔檀的神情含着一丝兴奋,仿佛已经等了这天许久。
冉青庄不为所动,依旧站得笔挺,犹如一株不会弯折、迎风傲雪的松柏。
金辰屿微挑起一边眉毛,只是轻轻抬了抬手,我的手臂便一阵剧痛。他们按着我的肩膀,将手臂以违反生理曲度的方式向后抬高。
“唔……”我狠狠咬住唇,却仍无法阻止疼痛的音符自唇齿流出。
冉青庄听到我的声音,背脊一颤,下一秒屈膝缓缓跪下。
我更紧地咬住下唇,禁止自己发出任何一点声音,咬得嘴里满是腥锈。眼里的泪不受控制地划过脸庞,汇聚到下巴,再一滴滴掉落。我一瞬不瞬地盯着冉青庄宽阔的背脊,恨不得自己在十分钟前已经死了。
最终还是我连累了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金辰屿今日种种,显然都是为了试探冉青庄。杀我不是主要,主要的是冉青庄,是他,会不会杀我。
显然,冉青庄最后没有通过考核。他不愿意杀一个可疑的“变数”,不但不愿意,甚至还对自己人拔枪相向。
上次区可岚这么做之后,区华甚至都没去跟金斐盛求情,连夜就将她送出了岛。可见在他们看来,这是条不能触碰的底线。
“可惜啊,你要是狠一狠心,朝季老师开枪的话,两个人就都能活了呢。”金辰屿不带什么真情实感地惋惜着,“虽然我早就有点怀疑你,但真的是你……怎么说呢,我还是有些意外的。”
他变换坐姿,放下翘起的腿,身体前倾,脸上已经不见丝毫笑意。
“冉铮的儿子竟然是个条子,你还真是基因突变啊。”
都到这样危机的时刻了,冉青庄照旧四平八稳,镇定道:“你们故意设计陷害我,我说什么,反正都是错的。”
此话一出,孔檀怪笑一声,上前扬起握着枪的那只手,狠狠给了冉青庄一拳。
“你他妈到这会儿了还嘴硬!”
坚硬的金属直接砸在冉青庄的额角,他受此重击,整个人失去平稳摔向地面。
拼花的木纹地板上落下一滴滴鲜红的液体,他甩着头,半天没有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下意识地向前,想要替他挡住那些攻击,奈何我这条砧板上的鱼已经被牢牢钉住,连扑腾都扑腾不起来,所有挣扎反抗,不过是捕杀者眼中可笑的垂死挣扎罢了。
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大概就是如今我和冉青庄的境况吧。
“那我再给你一次机会。”金辰屿站起身,走到餐桌旁,拿起一把尖锐的牛排刀,指尖抚摸着锯齿状的刀刃,道,“第一刀,你来还是他来?”
盯着那把锋利的刀,我一下子想起以前南弦说过,他们社团组织间有不成文的规矩,叫做“三刀六洞”。犯大错者,只要挺过三刀,便算是老天也要让他活着,成员们不可再生怨恨,需当这件事从未发生。
这三刀,刀刀都要透体而出,形成六个血窟窿。常人刺一刀都不可忍受,更何况要三刀?是以长久以来,受此刑法的,最后活下来的并不多。
“挨过三刀,你就会放了我们?”冉青庄显然也已猜出金辰屿的意图。
金辰屿信步走回我们面前,蹲下身道:“一个人三刀,两个人……就是六刀。”
“我来!”唯恐冉青庄比我快,我忙不迭开口道,“六刀全我来!”
不管金辰屿说的是真是假,总是一条出路。我和冉青庄已到了穷途末路,为今之计,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我身如半枯之木,再难回春,三刀还是六刀,就如今日死还是明日亡一样,对我并无多大区别。
然而我有心一命换一命,金辰屿却不想如我的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季老师,优先选择权不在你这儿,我还没问你呢。”他使了个眼色,“把他嘴堵上。”
话音方落,身后探过来一只黝黑粗大的手,紧紧捂住了我的嘴。至此除了模糊的音节,我再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指腹抵住锐利的刀尖,金辰屿再次看向冉青庄:“你的回答呢?”
冉青庄沉默半晌,朝他伸出手:“把刀给我。”
“大公子……”孔檀微微蹙眉,看着不太认同金辰屿的这样冒险的做法。
金辰屿偏过头,只是轻轻浅浅看他一眼,他便面色一变,霎时不再多语。
“你们往后。”
金辰屿一摆手,我便被拖着远离了冉青庄。
“你一有异动,他们就会扭断季老师的脖子。而如果你想劫持我,就必须快过蝰蛇的枪。但这样近的距离,以他的枪法射中你的要害还是轻而易举的。”说完,他将刀丢到冉青庄面前。
他并不是在冒险,他已经看穿了冉青庄的本质,将他的软肋捏得死死的。他也并不是真的想要放过我们,所有所有,不过他的一场游戏。
他在折磨我们,他在以我们的痛苦为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唔唔……”我大声呼喊着,想要阻止冉青庄,嘴里却只是发出支离破碎的声音。
冉青庄捡起那刀,拿在手里颠了颠。
“选择权在我这是吗?”他回头看了眼我,“六刀全归我,前三刀换季柠的命。”
我不住摇头,目眦欲裂。
而说完这句话,冉青庄便收回目光,将左手按在地上,接着高高举起牛排刀,再是用力刺下。
耳边仿佛能听到利刃入肉的声音,我整个静止下来,眨了眨眼,下一秒猛地向前,疯了一样的挣扎,几乎都要挣脱束缚住我的双手。
那两个人见快压不住我,其中一人用膝盖抵住我的脊骨,用自身重量把我按趴在地上。
嘴上的手拿开了片刻,我趁此机会,极力抬起头,向冉青庄嘶吼:“别管我……我说了,别管我!你他妈听到没有!!”
成年男人百来斤的体重压在背上,使我呼吸都费力,吼了两句就跟没气了一样,再也发不出声音。
“冉青庄……你……”脑袋上落下一只手掌,强迫我的侧脸贴住地面,我喑哑地哽咽道,“别管我……”
身体,四肢,包括脑袋,除了眼睛,我再没有哪里能够移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面颊摩擦着冰冷的地面,升起火辣辣得疼,我转动眼珠,努力去够冉青庄。
他好像完全没听到我的声音,不回头,不回应,没有痛觉似的,将插进左手的刀再次拔出。
鲜血顺着指尖成串滴落,在手背和手心形成两个狰狞的血洞。
“聪明啊,选这种地方。”金辰屿抚掌赞道,“第二刀呢?”
冉青庄支起右腿,手起刀落,一刀横着贯穿腿腹。这次的伤口更深,也更疼痛,垂在身侧的左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他没有休息多久,一口气拔出尖刀,整个人脱力往前栽倒下去。他勉强用手撑住,却半晌没法动弹。
金辰屿支着下巴,冷酷地催促:“第三刀。”
我睁大双眼,死死瞪着他,第一次如此后悔。
有那么多机会,为什么之前我不杀了他?我应该杀了他的。用琴弦,绞住他的脖子,勒断他的气管。我应该杀了他的,用桌上的花瓶,用壁炉上的烛台,用我能找到的一切凶器……
我该杀了他的,我该杀了他的!
我从不知道自己能生出这样阴暗的一面,但那一瞬间,我的心中除了对金辰屿,对金家所有走狗的恨意,确实别无其他。
冉青庄缓了好一会儿才再动起来,这次的目标,是左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第三刀眼看要落下,餐厅大门忽然被人重重推开,金夫人快步走进来,看到冉青庄惨状,立即道了声“阿弥陀佛”。
“阿屿,你这是做什么?”
金辰屿从地上站起身,皱眉道:“您怎么来了?”
兴许是见不惯如此血腥的场面,金夫人白着脸斥道:“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你非得动刀动枪的?”
“我都是按照规矩办事,您不了解这些,就别瞎参合了。”
金夫人看了眼冉青庄,一咬牙,使出杀手锏道:“他是冉铮的儿子,是你救命恩人的儿子,你欠他们家一条命,他犯了再大的错,你总要等你父亲回来定夺。你现在把他杀了,难不成想让别人说你父亲,说我们金家都是忘恩负义之辈?”
这话直击金辰屿痛点,却也叫他无可反驳。
思索片刻,他扫了眼冉青庄和我,大发慈悲道:“那就暂且留他们一命。”
第53章丧家之犬
由于金夫人的求情,我和冉青庄暂时性命得以保全,被关押在了城堡西侧的地牢内。
冉青庄的伤口一直在流血,他用皮带扎住自己右腿膝弯上方的位置,再撕下衣服给两处伤做了简单的包扎。一段时间后,血貌似是止住了,但他的面色还是肉眼可见的一点点惨白下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又怕又急,呼喊着寻求帮助,想要一些纱布和消毒药品,但除了激起昏暗走廊内空荡的回音,并没有人理我。
冉青庄背靠粗糙的墙面,眉心紧拧,双眼闭起,呼吸粗而沉,嘴唇一点血色也没有。
我脱掉自己的外套盖到他身上,触到他随意摆放在身前的右手,只感觉指尖冰凉,跟寒冬腊月里站了一宿似的,再一摸掌心,全是冷汗。
“只是皮外伤而已,我有避开主要血管和一些重要神经。”他抬起手,抹了抹我的眼下肌肤,“不会死的,别哭了。”
我其实没再哭了,但可能这里光线昏暗,我眼眶红着,脸上又泪痕未干,所以让冉青庄误以为我还在哭。
他越安慰我,我心里越是酸楚,捧着他的手紧紧贴在脸侧,恨不得将他的伤全都转到自己身上,好让他不要受这样的罪。
“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
我如果能好好跟元宝解释离岛的事,或许他就不会去找金辰屿,不去找金辰屿,也就不会引起金辰屿的怀疑,不会有今天这一出。
归根结底,纰漏还是出在我这里。
冉青庄微弱地牵动唇角,轻声道:“季柠,有时候我真的觉得……你是个奇人。”他眼里透出一点迷茫,“一个男人,怎么能对另一个男人这么死心塌地?”
我也迷茫了一瞬,半晌反应过来他应该是在说我对他的种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死心塌地”这个词用的有些奇怪,但我一时也想不到更准确的。
我对他,确实有那么点死心塌地的意思,但我的死心塌地,全是因为想让自己安心的去死。说到底,还是为了自己。
垂下眼,我心虚道:“也没有很奇怪吧……岛上的人,不也对金家死心塌地吗?”
他像是不满于我拿他和金家做比,扯了扯我的耳垂,道:“他们是他们,他们银货两讫,谁也没占谁便宜。可我……没什么能给你的。”
握着他的手,我换了个方向,与他并肩坐着,听他这样说,心里不是没有惊讶。
他竟然觉得占了我便宜?普通人多个死心塌地的小弟,让干嘛干嘛,还是以前顶讨厌的对象,就算不往死了使唤,也不可能像他这样生出“占了便宜”的想法吧?
我以前听说过,在警校期间学员就要开始定期进行大量的心理测试,比起体能,这是更为重要的合格指标。警员的选拔异常严格,内心只要有一点灰暗,一点倾斜,就会马上被淘汰。他们是国家秩序的守护者,他们必须正义、善良,拥有坚定的信念,并且乐于奉献自我。
现在看来,还真是这样的。
作为卧底被选出来的冉青庄,我想除了他所说的,选他是看中他没有留恋这点,更重要的可能是他很“完美”。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绝不趋向黑暗,绝不沉溺浮华,无论经历几何,永远站在光明处,心怀悲悯。
他是一个再完美不过的守护者,就像……圣经里有着圣光六翼,守护着纯洁伊甸园不被外敌侵扰,信奉无上正义的战斗天使。
所以哪怕我这片乌云曾经深深的冒犯他,淋湿他的羽毛,赶走了他钟爱的白玫瑰,可只要他发现原来我也滋养伊甸园中的万物,与他一起呵护它们茁壮成长,他就会完全忘了过去我是多么讨厌的一片云,甚至还想着能不能给点好的感谢我。
但我哪里有资格要他什么?和他比起来,我太不如了,远远不如。
“其实你已经给我了。”我靠着他,脑袋歪在他的肩上,由衷道,“只要能帮到你,我就很开心了。”
冉青庄闻言五指一收,静了片刻,再次开口,用着无比坚定的语气道:“你一定会安全离开这里。我发誓。”
我想说我能不能离开不重要,反正我也活不久,但又觉得这会儿说这些未免太过丧气。战前动员,当然是捡最能鼓舞人心的讲。
于是我顺着他的话道:“嗯,我们一定会安全的离开。我们两个一起。”
我们靠在一处,断断续续的休息,彼此睡得都不是很踏实,但为了养足精神,只能逼着自己闭上眼。
手机都被没收,也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只能凭自身对于时间的感知,猜测应该是到了深夜。
冉青庄身体不再冰凉,却出现了更让我担忧的症状——他发烧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脑海里涌现许多可怕的症状,包括但不限于因伤口感染而导致的各种并发症、截肢以及死亡。
看着他昏昏沉沉,面颊显出病态的霞红,对我的呼唤也没什么反应,急的再次扑到门口大力拍打铁门,嘶喊着需要帮助。
“有没有人?我需要药!”
拍了有十来分钟,手掌都拍得红肿,却一个人都没出现。
我开始陷入奔溃,恐惧全都化为愤怒,双手成拳,疯了一样将铁门砸得哐哐直响。等全身力气用光了,愤怒又变为更深的绝望,拖拽着我整个人往下,沉入最黑的海里。
“求求你们……来个人帮帮我……”
而就在我绝望之际,隔着铁门,外头忽然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我一下子振作起来,死命叫喊着,想要引起对方注意。
脚步停在门外,过了会儿,门最底下,用来给囚犯送餐的方形小口打开了,从外头塞进来一只纸袋子。
“别声张,夫人要我给你们的。”门外的女人说着,不作停留,如来时一般,匆匆离去。
我赶忙打开袋子,看到里头装着一些绷带和药物,以及两瓶水、几块压缩饼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拧开水,我将消炎药送到冉青庄嘴边,叫了他几次,他终于慢慢睁开双眼。
“吃下去。”把瓶盖里的药往他嘴里塞,他愣愣看着我,好似醒的只是一具空荡荡的躯壳,灵魂早已不知去向。
我咬了咬唇,颤着手将胶囊含进嘴里,接着仰头灌了口水,按住他的后脑,唇贴着唇,舌尖抵开他的齿关,把药渡了过去。
还好他十分配合,很快吞下了那粒药,甚至会迷迷瞪瞪地搜刮我的口腔,主动向我索取更多的水。
“唔……”我推着他的胸膛,艰难地拉开彼此的距离。
他拧眉再要凑过来,我连忙送上矿泉水,喂他喝了大半瓶。
他解了发烧带来的干渴,复又昏沉着睡去。
我喝了点水,吃下小半块压缩饼干,从袋子里翻出一小瓶双氧水,看一眼冉青庄粗糙包裹的伤处,决定重新给他处理一下。
手上的创口相对较浅,又因为冉青庄避开了主血管,伤口已经凝血。这也意味着,如果我要清洗伤口,就必定要撕开黏在一起的布料和创面。
这对我是极大的挑战。我屏息着,用保养大提琴的小心与细致,一点点撕去包扎用的衣服碎布。每当感觉冉青庄有挣扎,就停下来缓一缓,轻轻吹吹他的伤口,待他平静下来再继续动作。
伤口因为撕扯再一次开始流血,我加快动作,用双氧水冲洗过伤处,手口并用着,替他重新用干净的绷带包扎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处理完手上的伤,我移到他脚边。
腿上的贯穿伤更严重一些,为了止血,冉青庄之前用皮带扎了起码一小时才解开。我怕我清理伤口又会引起大量出血,以防万一,还是给他扎上了皮带。
虽然我已经有了经验,但仍旧手抖得厉害,揭一点看冉青庄没有反应,我自己都要歇一歇。
手上满是血污,脖子、鬓角全是汗水。等依样处理好了腿上的伤,我长长吁出一口气,抹了抹额上的汗。
歇了片刻,挪移着蜷到冉青庄身边,我偎着他,闭上眼疲惫地睡去。
或许是药起了作用,当我再一次醒来,去探冉青庄的额头,发现他已经退烧。
轻轻推了推他,他悠悠转醒,双眼仍带着一丝朦胧。
“我梦到……你喂我喝水。”顿了顿,他补充道,“用嘴。”
我摸了摸他的脸,将剩余的小半瓶水喂给他:“那不是梦,你发烧的时候我的确用嘴喂你吃药了。”
“不……”他就着我的手喝了两口,自己也很迷惑,“那像是很久以前……我记不清了,你看起来只有十几岁。”
他这是烧糊涂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没有接他的话,而是又递给他一块压缩饼干。
他不再纠结自己的梦,从我手里接过饼干狼吞虎咽地吃起来。前路茫茫,他需要尽可能的恢复体力,养精蓄锐。毕竟我们两个里,我的战力基本为零,也只能全靠他了。
如果按照母巢事先的计划,今晚凌晨就该开始收网。而现在我和冉青庄都被当做可疑对象关押着,我分析了下,到时候岛上乱起来,会有三种可能。
一种是无人关心我们,这当然是最好的,我们可以安安心心等救援,不必再去搏命;第二种,是金辰屿良心未泯,放我们出去与他一块儿逃。这也不错,生还几率同样很高;第三种,是最糟糕的——金辰屿不改本色,死前也要拉两个垫背,特地过来将我们击杀。
无论如何,三种可能,两种都能活,粗粗算来,已是大概率能活着离岛了。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急也没用,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反正,办法总比困难多。
然而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现实的发展偏偏出现了第四种可能。
当天晚上,孔檀带着人来到地牢,不由分说要将我带走。
“你们要带他去哪里?”冉青庄被人死死按在地上,不甘地剧烈挣扎着,五指抓过地面,因为用力,使得绷带下重新透出血迹。
孔檀满脸轻蔑,一脚踩在冉青庄的伤口上,鞋底用力碾动:“去哪里都和你无关。”
冉青庄闷哼着,抬头看向对方,染着鲜血的面容凶恶无比,眼里寒光凌冽,像一头重伤狂暴,马上要噬人的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别动他!”我冲孔檀怒吼。
下一瞬,冉青庄低吼着,几乎是以一己蛮力挣开身上的重重束缚,整个人都要跃起扑向孔檀。
孔檀下意识退后一步,脸上显出少许惊惧。
但可惜,很快冉青庄便又一次被束缚住,这次他们一个人压背,两个人压手,彻底将他镇压在肉山之下。
孔檀黑着脸振了振自己的外套衣襟,冷哼一声:“丧家之犬。”说罢转身带着我离开了地牢。
我不住回头,冉青庄额角青筋暴起,双眼满是红丝地紧紧盯住我,这样的情况下仍旧试图挣扎。
我强撑着冲他笑了笑,甚至来不及说什么便被拖到门外幽深的走廊。冉青庄的身影自此消失在眼前。
第54章我想起了一切
我被押着来到一间书房,金辰屿坐在一张绿皮老虎椅上,身前不远处是一整面墙的巨大投影。坂本端坐其中,双手十指交扣,静静置于桌面,双眼微闭,一声不吭。
要不是他胸膛有明显起伏,我都要以为这是暂停的录像。
“看,活着呢。”金辰屿回头看我一眼,用英语道,“没有受伤,也没有生命危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坂本缓缓睁开眼,朝我看过来,确认我的确完好无损,板着脸对金辰屿道:“我不管你把我们的生意交给谁接手,你们自己的事自己处理,但这个人是我的作品,当初我用让利的方式问你们买下了这块‘布’,你们无权越过我随意毁坏他。”
金辰屿点点头:“知道了,我们会好吃好喝供着他的,坂本先生。”
坂本从鼻腔里发出一声短促的冷哼,配合他的表情,潜台词简直呼之欲出——算你识相。
金辰屿勾起唇角,冲对方露出抹假的不能再假的微笑,以至于转头时那笑就消失了。
“带季老师下去,给他找间客房休息。”他吩咐孔檀。
孔檀阴恻恻地看了眼坂本,带着我离去。
我十分担心冉青庄的伤,并不想跟他们去什么客房,于是半路提议让他们送我回去。
“蛇哥,反正坂本也确认过我的安全了,不如你送我回地牢吧?不用麻烦给我准备客房了。”
孔檀大步走在我的前头,始终只是拿他那颗布满刺青的后脑勺对着我,没有想要和我交流的意思。
我不死心,继续交涉:“那能不能给冉青庄带个话?让他知道我没事。”
孔檀往前走着,并不回头,但终于开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坂本只保你一个,他可不管冉青庄死活。你再多说一个字,我就在你相好的身上多开一个洞。”他半侧过脸,冷冷瞪着我,“你可以试试。”
我一下子噤声,背上冷汗直冒。
他会做的,他绝对不是开玩笑。金辰屿现在不过碍着金夫人的情面才没处死冉青庄,只要孔檀不做的太过分,他就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什么也不知道。
认清现实,我泄了气,不再试图沟通,乖乖任他们拖着走。
孔檀给我找的客房没有窗,唯有扇厚重的大门,并且只能从外面打开。
我在床边坐下,不多时有人来送饭,是个年轻的女孩。我问她几点了,她看了看我,一边将托盘里的吃食摆到桌上,一边谨慎地回答。
“九点了。”
竟然已经九点了。
女孩放下食物便快速离去,我看了眼热气腾腾的饭菜,没什么胃口,穿着鞋蜷到床上,双手交叉环胸,闭眼小歇起来。
鹿死不择荫,到如今除了静观其变,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希望母巢联系不到冉青庄可以猜到我们目前危急的情况,继而加快计划进程。
越快越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冉青庄背对着我,与林笙一道走在前边。
身穿黑色连帽卫衣的年轻男人像一抹鬼魅,悄无声息地接近两人。
下一秒,男人对着冉青庄后脑扬起手上一米多长的水管,毫不犹豫地挥下。
金属与头骨隔着皮肉碰撞出可怕的闷响,冉青庄因着惯性朝前跪倒下来。
双手撑在地上,他摇晃着努力想要起身,却只是更用力地摔向地面。
鲜血慢慢自他身下洇开,林笙惊恐地后退,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不轻。
黑卫衣一招得手,并未收手,急喘着,再次高高扬起手中长棍,对准了不省人事的冉青庄。
“住手!”
我猛地坐起,思绪还在梦里,一只手伸向前方,满心都是想要阻止黑卫衣的急切。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大口呼吸着,眼前是陌生的陈设,桌上仍旧摆放着早已冷却的饭菜。
好一会儿我才慢慢回神,想起自己身在何处——我在狮王岛,被金辰屿关在客房。
扶了扶额,我下床来到桌边,直接拿起桌上的茶壶,就着壶嘴一口气灌下大半凉茶。
茶水顺着唇角滑落,我放下茶壶,抹去下巴上的水渍,混沌的大脑终于彻底清醒。
刚才的梦实在太逼真了,逼真到就像我曾经亲身经历过一样。
到底是我又忘了,还是因为我太过担心冉青庄,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所以才做了那样的梦?
可我担心冉青庄关林笙什么事?为什么连他也在?
自从得了这个毛病,我已经逐渐丧失对回忆与梦境的分辨力,只要一做梦,做关于冉青庄的梦,都要疑神疑鬼,觉得那是不是自己失落的记忆。
哎,要是我有记日记的习惯就好了,往前翻个八年,也就知道到底是梦还是现实。
“砰!”
整栋大宅的寂静骤然被一声枪响打破,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门外渐渐人声喧杂,不时有凌乱的脚步经过门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一惊,迅速靠近房门,将耳朵贴到门上,尖叫、怒骂,隐隐还有痛苦的惨嚎透过门板传过来。
出事了!
下一秒,门后传来更多人的脚步声,接着是金辰屿的声音:“开门!”
我忙往后退,门锁转动,金辰屿手里握一把枪,面色黑沉地快步进来,拽着我胳膊就往外拖。
“外面怎么了?”我跌跌撞撞地跟在他后头。
金辰屿回头狠狠刮我一眼,五指收紧,力道大得像是要掰断我的骨头。
“季老师,你以为没了狮王岛,这世界就清白干净了吗?”他冷声道,“今天狮王岛消失了,明天还会有熊王岛、虎王岛雨后春笋一样冒出来。有白就有黑,人性如此,你们又何必逆天而为?”
我一愣,之后便是狂喜。
收网,收网行动开始了!有人来救我们了!
我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而金辰屿早已认定自己的道才是正道,根本无需我的回答,说完了便拉着我继续往外。
门外另有几个手里拿枪的小弟等着,见他出来了便纷纷围拢过来,将他簇拥在中心,往走廊另一端而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走廊没有亮灯,靠窗外投射进来的一点月光照明。行至一个岔口,穿着睡衣,长发披散的金夫人,手里牵着睡眼惺忪的金元宝,由孔檀护送着跑过来。
“阿屿,到底怎么回事?”金夫人裹紧了睡衣,神色惊惶不定。
金辰屿松开我,一把抱起还在揉眼睛的金元宝道:“条子偷偷上岛了,我们得尽快离开这里。”
金夫人怔然片刻,条件反射地看了我一眼,虽很快移开,但还是被金辰屿敏锐地捕捉到。
“他还有用,我们需要带他一起走。至于冉青庄……”金辰屿看向孔檀,眯了眯眼道,“你去动手。”
孔檀转身就走,一句多的话也没有。
“等等!”我追着孔檀踏出两步,被人从身后拽着两条胳膊拖回去。
一拳重重击打在胃部,我痛苦地躬身,捂着上腹,痛到一句话也说不出。
“里面的人听好了,你们已经被包围了,放下武器,靠墙双手抱头蹲下!不要做无谓的反抗!不要做无谓的反抗!”
窗外扫来一束亮白的灯光,一架警用直升机悬停在半空,巨大的螺旋桨轰鸣着,警察正通过机身上的扩音设备朝建筑里的所有人喊话。
金辰屿低低咒骂一声,抱着金元宝小跑着推开一扇房门。转开墙上机关,书柜平滑地向一侧移动,露出背后昏暗的密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群人进入密道,由金辰屿带路,畅通无阻地在黑暗中穿行。
我被人大力拖拽着,每当想要挣扎着逃跑,就会被铁拳伺候。
走着走着,金辰屿突然停下。
“密道里还有人。”他话音方落,前方便听到有脚步声靠近。
一定是母巢早就知道金辰屿会从密道离开,派人提前蹲守在了里面……
“当心!”眼看两拨人要碰头,我赶忙扬声提醒对面的人。
枪声四起,我的警告犹如一击响亮的哨声,混战至此开始。
枪声中不断有人倒下,金辰屿一手抱着金元宝,另一只手握着枪不太好操作,便将弟弟又还给了继母。
金夫人紧紧抱着儿子,口中不断念着佛号,声音都在颤抖。
“大公子你先走!”
不知谁喊了一句,金辰屿粗喘着提枪回到后方,脸上肃杀一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跟我走。”他走到最后,另换了个方向,转过两个拐口,突然掰了下墙上的一盏壁灯。
片刻后,从上方缓缓降下一块巨石,不一会儿便落到地上,将密道彻底隔断。
密道里竟然另有机关!
枪声在另外一边已经渐渐止息,显然是其中一方弹尽人绝了。
金辰屿面无表情,放下一面墙后便继续往前走,一路又放下许多同样的石块。
他比元宝更熟悉密道,也更知道如何善用其中的机关,到最后竟甩脱追兵,将我们几人顺利带出了城堡。
爬出排水口,腥咸的海风扑面而来。不远处海浪滚滚拍击着礁石,一段十来米的码头尽头,停靠着一艘蓝色的快艇。
“妈妈,我害怕。”元宝早就已经醒了,趴在金夫人肩上,小声嘟囔着。
金夫人安慰他,轻拍他的脊背道:“没事的,妈妈在呢,不怕啊。”
金家三人,加我和一个国字脸的马仔,五人一道坐进小艇。
国字脸坐在最尾,发动着引擎。金辰屿立在靠尾端的位置,远望枪声此起彼伏的古堡,像是在警戒,又像是要牢牢记住这一幕,将来好十倍百倍奉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大公子,要不要等蛇哥?”国字脸不确定地问道。
金辰屿半晌没说话,盯着黝黑的悬崖草木又看了会儿,下令道:“不用,我们走。”
国字脸垂下眼,点点头,操控着方向将快艇驶出码头。
这两天天气都不好,海上风浪很大。
我见海岸越来越远,知道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怕是真的要和他们亡命天涯,不知归期了。
一个大浪袭来,浪花扑到脸上,我还没跳,眼尾便瞥到坐我后头的金元宝一个身形不稳栽到海里。
海浪瞬间淹没了他。
“元宝!!”金夫人尖叫着,想也不想跟着跳进海里救他。
金辰屿立刻大喝着要国字脸停船,国字脸手忙脚乱想要往回开,这时一艘打着探照灯的白色大船绕着岛屿朝我们这边驶来,甲板上隐约可以看到站着不少人。
“是条子!”国字脸认出船身上的标志,面色骤变。
“阿屿……阿屿!”金夫人托着儿子在海里浮沉,一靠近就被海浪打得更远,只能无助地呼喊金辰屿的名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若回头救援必定会浪费时间,说不准还会被大船发现。不回头,就势必要牺牲金夫人与金元宝的性命。
如何取舍,瞬息间,巨大的难题便摆到了金辰屿眼前。
面对不断逼近的白色大船,他没有浪费太多的时间,咬了咬牙,做下决断。
“不用回头,我们走!”
忠心的下属,他毫不犹豫舍弃;挚爱的亲人,他也可以离弃。带着我,恐怕也是为了我的这张皮,为了以后找坂本换取东山再起的资本。
他说我和冉青庄是逆天而为。人类欲望众多,的确容易行差走偏,所以才更应该约束自己,不踏外道,不成邪魔。若人人都像他一般胡作非为,视人命如草芥,人与禽兽又有何区别?
他只看到我和冉青庄的狼狈,却没有看到自己越往前,越是孤立无援。
冰冷的海风拂过面颊,我望着金辰屿,一只手搭上船沿,有些幸灾乐祸道:“如果老天真的助你,又怎会让你遭遇这些?”
我坐在船头,金辰屿坐在船尾,当中隔开一段距离,是以我跳入海中,他扑过来想抓我已经来不及。
海水透骨冰凉,我划动四肢,拼命往大船方向游去。
“季柠!”身后是金辰屿怒不可遏的低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不管他,更卖力地往前游。他既不敢鸣枪,也不好久留,纵使不甘,也只能丢下我悻悻而去。
最后的最后,他终是连我这枚筹码都失去了。
“这里……这里有人!”我边游边喊,奈何大船看着近,其实离得还很远,我的声音被海浪覆盖,根本传递不到那边。
在我身后一些,是金夫人哽咽的呼救:“救命,救救我们……救救我儿子!”
她毕竟是名四十多岁的女性,没有那么好的体力,又托着个孩子,已经快要支撑不住。
金家是很可恶,但元宝……他才八岁……
闭了闭眼,我实在做不到见死不救,转身艰难地朝金夫人他们游去。
游到金夫人身旁,从她手里接过昏迷的元宝,我单手环抱住他,往大船方向倒游。
游到一半,体力渐渐无法支撑,环视四周,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金夫人不见了。
“……夫人?”
太黑了,根本看不清人在哪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正要再喊,一个大浪打来,我被拍进水下。嘴里成串吐出气泡,我努力托举着元宝小小的身体,直到肺里的空气一点点用尽。
海水涌入口鼻,窒息中,我的身体开始往下沉。
视线越来越模糊,望着掠过海面的灯光,不知道是不是缺氧的刺激,大脑深处忽然炸开一样剧痛起来,接着……我就想起了一切。
那些我忘记的,失去的,遗落的记忆,全都各归其位。
第55章我总是在远处看着他们
说是恢复记忆也不准确,那更像是一场人生的走马灯。
四岁时,我妈带着我走进乐器行,买了第一把幼儿10/1大提琴,此后我便彻底与大提琴结缘。它成了我的爱好,也成了我的职业。
八岁时,家庭遭逢巨变。要说八岁前,我的人生是严母慈父、阖家欢乐,那八岁后,就是彻底的颠覆。
记得那天吃过晚饭,我正在做作业,家里座机响了。我妈接起来听了几分钟,什么也没跟我所,挺着大肚子就慌慌张张出了门,炉子上甚至还炖着给我爸准备的补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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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到凌晨一点的时候,我妈才拖着疲惫的身躯进屋。
我听到声响揉着眼睛从沙发上爬起来,电视屏幕上显出“谢谢观看”的字样。我妈游魂一样放下钥匙,坐到我对面的沙发上,面容在短短几个小时内像是老了十岁。
她佝偻着背,痴痴盯着茶几上的一点,除了胸口的正常起伏,连眼都很少眨。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这样多少让我有些惊慌。我爬下沙发,小心翼翼靠近她,问她怎么了。
她迟缓地抬头,怔怔看我半晌,展臂将我抱入怀中。从隐忍的啜泣,到不管不顾的嚎啕大哭,长到八岁,我还是第一次看她哭成那样。
我永远记得我妈被推进产房生产时,我一个人坐在空荡的医院走廊,那种孤独,恐惧,打心底里感觉到的“冷”,而那时甚至还是夏天。
往后的几年,我妈想尽办法养育我和小妹,最拼的时候,一个人打几份工,累到做饭都能睡着。
为了供我学大提琴,供小妹学跳舞,她完全放弃了自己的人生,整日钻营赚钱之道,日复一日,起早贪黑。生活的重压摧残着她,让她难有喘息的时候。她的确很爱我们,但她也的确被我们拖累得很惨。
我想过,她后来信教,可能也是因为她需要一个“支撑”,不然这样无望的人生,实在很难让她撑下去。
十五岁那年,我听从我妈的安排,顺利考进宏高,成了众多高一新生中的一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学校挺好,离我家几站公交的距离,不算很远,只是隔壁就有家风评不太好的高职。我妈为此颇为忧心,还特地警告过我,让我离那些人远一些,不要被带坏了。
“那些喜欢打架生事的,一天到晚流里流气嘴里叼烟的,就不是‘学生’,哪个学生不学习专门学小混混的?季柠,你可千万别跟那种人做朋友,知道吗?”
我妈对我耳提面命,我嘴上答应着,心里却觉得她太夸张。就算我想被带坏,我又能怎么和这种人接触?宏高管得那么严,平日里进了校门不到放学就别想出去,人家难道还特地翻墙进来和我做朋友吗?
眼角贴着创可贴,嘴角淤青了一块,冉青庄垂眼盯着地面,没什么正形地靠在墙壁上。路过办公室门口的人都会不由自主看他一眼,他毫不在意,始终维持一个姿势,昏昏欲睡。
第一眼见到他,脑海里便不自觉闪过我妈的话,这大概就是她口中那种千万不能做朋友的人吧?
“他又和南职的人打架啦?”
收回视线,我继续往前走,经过前边两个女生,正好听见她们谈论关于冉青庄的话题。
“刘老师都头痛死了,他好像家里就一个奶奶,也管不住他。”
“他看起来好凶哦,以后没事还是离他远一点,谁知道他会不会突然发神经变身暴力狂?”
“我看他真的进错学校了,应该进隔壁才对。”
“那他成绩还是很好的,不然刘老师也不会头疼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转过一个弯,与她们分道扬镳,渐渐越离越远。
没过几天,我从窗户望下去,正好看到那个“凶狠”的,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发神经”的“暴力狂”拿着扫把在和小黑狗玩“拔河”。
这一看,就是一个学期。
说不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或许是看到他一脸温柔地和小黑玩耍的时候;或许是他独自跑进雨里,将伞留给我的时候,或许是他推开我,自己被道具砸伤的时候;又或许是他只从琴音就能听出我受伤的……那个时候。
我的心一点点沦陷,被不知名的陌生情绪占据,而我这个傻子,一开始甚至只是把它当做对冉青庄的“友情”。
知道他因为来不及吃早餐经常低血糖后,我开始每天给他偷偷送早餐。
练完琴要离开学校前,我会将书包里用袋子装好的早餐放进他的储物柜里。储物柜就靠墙立在走廊,他的柜子从来不锁,里面也只是放些书本,乱七八糟的。
早餐包里有两个红豆面包,一盒早餐奶,以及一枚签语饼干。那时候我妈晚上会去夜市摆摊卖小吃,东西都是家里现成的,我多拿一份,我妈也只当我是练琴的时候肚子饿要吃。
冉青庄一直不知道是我在给他送早餐,运动会时还说不知道哪个女生送的。
“男的送我香蕉奶、红豆面包?他有毛病吗?”
我怔然地看着他,胸口闷到发疼,甚至一度盖过了膝盖上的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原来男生给他送早餐,会让他这么反感啊。
到嘴边的话又咽下去,最终我什么也没说。
早餐照旧每日送着,只是更小心了。怕被他发现,觉得我有病。
那年的暑假,虽然开学就是高三,我仍执意晚上要和我妈一起去夜市,帮她打下手。
她拗不过我,加上暑假的确人更多,生意更好,也就同意带我一道。但她并不让我干重活,只把最简单的交给我。
她在前头炸酥肉,我就在后头准备食材。坐在一张小凳子上,将各种食材调料往盆里一倒,戴着手套搅拌均匀,然后就完事儿了。
其实我并不觉得自己做这些丢脸,堂堂正正地赚钱,没什么好丢脸的。可当远远看到冉青庄与林笙并肩往这边走时,我仍然下意识地转身,不愿意自己满身面粉油污的样子被他们看到。更准确的说,不愿意被冉青庄看到。
这双手也没有很精贵。握了握戴着橡胶手套的双手,我自嘲地想。
“你要不要吃这个?”
林笙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一个激灵,简直想要夺路而逃。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夜市这么多摊位,为什么偏偏就停在了我们这里?
我闭了闭眼,内心祈祷他们千万别往这边看,千万别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要,你要吃你自己买。”冉青庄的声音接着响起。
“那算了,走吧。”
“好热,想回去了。”
“我们才逛了半小时……”
“回去了。”
“啊?”
可能是我的祈祷有了效果,两人没作停留,我悄悄回头看了眼,只在拥挤的人群中看到他们的一点背影。
我总是在远处看着他们。
我盯着冉青庄因身高而显得格外醒目的背影,直到彻底看不到他。
第56章谢谢你
可能因为冉铮的关系,冉青庄潜意识里也会有一种“地盘”的概念。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像一头还未长成、懵懂稚嫩的兽,走到哪里,便将哪里圈成自己的领地,本能般保护着领地里的事物不被外敌侵扰。
又像是为了和父亲划清界限,他近乎执拗的维护着一种简单粗暴的“正义”,靠拳头,靠肉体,靠那些在别人看来不过是胡乱生事的“暴力”。
小黑的死对他刺激巨大,特别当那支虐狗视频在学校里传播开的时候,简直是往他狰狞的伤口上又撒了一把盐。
他的领地被无情践踏,那些人肆意蹂躏着他一直小心守护的事物,挑战他的理智,拨动他的神经,让他骤然从一名沉默可靠的守护者,变为悍戾蛮横的暴君。
他开始无差别的敌视一切可能杀害小黑的存在,排挤一切潜在的危险,对“领地”的保护到了专断的地步。
而我与他的决裂,也正由于此。
我会给兆丰补课,纯粹是一场巧合。
小黑死后,我知道冉青庄心里难受,就想为他,为小黑做点什么。但那会儿我只是个学大提琴的穷学生,法律都没办法做到的事情,我能做的也有限。
想到最好的方式,也不过是将事情经过打印成一张张大字报,贴到南职的校门口,妄图用口诛笔伐,从心理层面打击凶手。
我打了十几张a4纸大的告示,天不亮就独自去了南职。那会儿已经十月份,天渐渐亮得晚了,五点路上还是昏蒙一片,只天际泛一点微白。
我卷着大字报,偷摸着掏出胶水在南职大门外的告示栏画了个大叉,正要将纸用力拍上去,一旁忽地响起一道陌生的声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像你这么年轻就开始贴‘牛皮癣’的,实在不多见。”
我吓得一哆嗦,大字报脱开手,飘散一地。看向发声处,才发现不远处的绿化带前,路灯下头,马路牙子上蹲着个穿着南职校服,染着亚麻色头发的少年。
我前头兴许是太紧张了,一直水平扫视四周,没想着往下看,竟把这“灯下黑”给漏了。
对方手捧一本书,半仰着头看我,忽地一巴掌拍在自己颈侧。
“操,这天还有蚊子?”他瞄一眼掌心,骂道。
我被他那一巴掌拍得心都晃荡了两下,正准备以百米冲刺的速度逃跑,他捡起一张落到身前的大字报,拿起来看了两眼。
“哦,这事儿我知道……”他甩了甩那张大字报,问,“你是宏高的?”
我紧了紧外套,更严实地遮住里头校服,见他没有攻击的意图,弯腰一张张将地上的纸捡起来。
“你写这有啥用?让那几个人良心受到谴责,自己跑你面前痛哭流涕啊?他们自个儿都把视频发出来了,还怕你这大字报?”
我自顾捡我自己的,并不理睬他,捡到他面前,伸手试图拿回他手上那张,结果被他一扬手避开了。
“这样,我帮你查凶手是谁,你到时把他们几个名字曝光了,让他们无地自容……”他一抬下巴,指着我手里的大字报道,“不比这几张牛皮癣带劲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无事献殷勤,我又不是傻子,猜到他肯定有所求。
“你帮我?你为什么帮我?”
他嘿嘿一笑,道:“也不白帮,你还是需要付出些代价的,你得给我补课。欸,你什么眼神,你以为我大清早在这喂蚊子是干吗?我是为了学习,学习!要不是寝室实在呼噜吵得我看不下书,我至于躲这背单词吗?”
他手里确实拿着本英语书,但我仍然将信将疑:“你要参加高考?”
“多稀罕?不然我让你给我补课是为了玩吗?”他挑挑眉,道,“南职人也有梦,有梦谁都了不起。我虽然觉悟的有些晚,但也不算迟啊。”
我犹豫起来,诚如他所言,我这的确不是什么好手段,或许根本无法对凶手产生任何震慑效果。
“不把他们找出来,可能会有更多的小狗狗受害哦,你忍心吗?”少年再接再厉,十分知道要怎样才能精准地触动我的心,“一个月。你给我补课,我一个月内把那些人名字给你,怎么样?”
我仍有些顾虑:“如果你到时候胡乱给我几个名字怎么办?”
“你这人怎么这么不信别人呢?我是那种人吗?”他皱着眉,不太高兴的样子,“我发誓行了吧?要是我随便拿几个名字糊弄你,高考当天出门被车撞死!”他并起两指对天发誓。
他只是要我补课,算起来我也不亏什么,一个月而已,到时如果他没查到凶手信息,大不了我就不给他补了。
最终,我与他达成交易:“每天放学后,你给你补两个小时的课,语数外三门,怎么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成交!”他将手里那张纸递到我面前,笑得见牙不见眼的,“兆丰,怎么称呼?”
我伸手拿回那张纸,与怀里的那叠卷成一卷,淡淡报出自己名字。
“季柠。”
那之后不久,我们的事就被冉青庄发现了。他惊怒于我的背叛,警告我不许再和兆丰来往。我想跟他解释,却一直找不到好的机会。
他完全不相信“敌营”里也会有正常人,认定我被蒙骗,被蛊惑,听不进任何话。
我不愿跟他起冲突,开始处处壁着他。这事不知道怎么,也传到了兆丰耳里。
“他有没有打你啊?你要是因为我被打,我可过意不去。”
桌上铺着一张数学卷子,兆丰就坐我边上,因为要给他讲解,彼此凑得比较近。我一边批改题目,一边跟他解释,冉青庄不是那种随意使用暴力的人,让他无需为我担心。
“……倒是你,别忘了答应我的事。”我提醒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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兆丰平日里说话虽然没个正形,但学习却非常认真刻苦,一段时间下来,让我对他改观颇大。
要是冉青庄能静下来好好听我说话,摒弃偏见,抛却先入为主,一定就会明白,兆丰和那些人不一样,他不是垃圾。
眼睛突然一阵不适,我难受地揉了揉眼,但仍然异物感明显。
“进灰了?”兆丰握住我的手,“别用手揉,多脏啊,我给你吹吹吧?”
说着他扒拉开的眼睛,朝我脸上吹气。
眼里迅速积聚起水汽,我感觉应该是好了,正要推开他,教室门在这时猛地被人一脚踢开,直接重重撞到墙上,突如其来的巨响吓得我和兆丰齐齐一哆嗦。
“你们在做什么?”冉青庄立凶神恶煞立在教室门外,冷着脸问。
那天的一切,回想起来都像是一场可怕的噩梦。激烈的争执之后,冉青庄单方面和我断绝了来往,彻底形同陌路。
没过多久,学校里开始流传冉青庄被南职报复的传闻。有人深夜往他家院子里泼了红漆,他奶奶第二天醒来推门一看,被满目鲜红吓得直接犯了病。
他唯有奶奶一个亲人,老人家便是他的逆鳞,他不可触碰的禁忌。冉铮在世时,仇家杀了他们家的狗,半夜抛进院子以作威胁,让他奶奶担惊受怕,这几乎成了他幼年的心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明明那样讨厌和冉铮扯上关系,可如今却同样因为与人结仇,被人以差不多的手段在院子里泼了红漆,害最在乎的人受惊犯病。
我不敢想他该有多自责,又该多痛苦。
一连几天他都请假没来学校,柜子里的早餐包我每天会替换成新的。换了也不浪费,背着琴,一路吃着,步行前往学校附近的小饭店,给兆丰和他那同学补课。
几天后,冉青庄回了学校,一改先前狂躁,变得平和不少,只是仍然不理我,路上看到也会冷漠地移开视线。
他不会原谅我了。我内心酸楚地想着。在他看来,我亲疏不分,背信弃义,已经不值得他再施舍一个眼神。
他不肯和我说话,我只能去找他的朋友打听他的情况。而和我唯一算得上有些交情的,就是林笙。
我偷偷找他,避开冉青庄,问他关于冉青庄奶奶的情况。
“他奶奶?”林笙靠着栏杆,诧异道,“你关心这个做什么?”
我双唇嗫嚅着,道:“我……以前见过他奶奶,老人家人很好,我听说她住院了,就有些担心她。”
“好像是心脏的问题,受不了刺激。”林笙指了指心口道。
心脏的问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得到想要的答案,谢过他,转身欲走。
“季柠。”林笙忽然叫住我。
我回过头,等他说话。
林笙道:“既然这么担心他,为什么要做让他讨厌的事?”
他虽然脸上在笑,仿佛特别友善,我却无端升起一股被冒犯的不适。
“其中有些误会,我会找机会自己跟他解释。”说完,我冲他一颔首,不再停留,头也不回地离去。
我连夜查了许多关于心脏方面的文章,将靠谱的打印下来,一篇篇汇集成册,用夹子夹好,做成一本“心脏病人养护手册”,第二天同早餐一起放进了冉青庄的柜子。
又过一天,当我再次打开柜子时,早餐和手册都不见了,柜子里放了张字条,上头笔锋有力的用黑色水笔写了三个字——谢谢你。
我愣怔地将那纸条拿出来,捏在指间,拇指摩挲着那三个字,唇边不自觉泛起傻笑。
好在他讨厌我,但不讨厌给他送早餐的“田螺姑娘”。
没过几天,一个月期满,兆丰信守诺言,给了我一份凶手的名单。一共五个人,都是南职二年级的学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一个月我一点一点不动声色摸到了视频传播的源头,就这五个傻屌,不会错的。平时他们几个就特别讨人嫌,在我们那儿都是人人避让的货色。”兆丰点评道,“正宗的混子。”
他问我接下来准备如何,但老师说我也没什么确切的计划。
心理战对这些畜生是不会有作用的,经过这一个月,我已经明白过来,这些人不能以常人论之。我思考着怎样公开这些名字才能起到最好的“惩戒”效果,兆丰在边上给了我一些灵感。
“你们学校不是号称精英子女学校吗?那么多社会精英的孩子,就没一两个爸妈在社会上说得上话的?什么知名记者,著名主播,优秀撰稿人,一个没有吗?”
有,还真有。
林笙的叔父,博城都市报的主编,同样是宏高毕业,去年曾经作为优秀校友回来给我们做过演讲。
配合第22章食用更加
第57章好喜欢他。好想要他。
“我为什么要帮你?”
僻静的操场一角,林笙靠在单杠上,视线望着远处的篮球场。虽然猜到他可能不会轻易帮我,但被这么直白的反问多少还是让我有些意外。
一阵难堪涌上心头,面皮都在发烫。他说得对,他的确没什么理由一定要帮我的。不过是死了一只无主的流浪狗,凶手还是群不满十八的小混混。这样的事一年不知道要发生多少起,对于新闻报道来说,内容未免太过贫乏,没有爆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想明白了,我也不打算继续求他:“抱歉,是我强人所难了,就当我没有提过……”
“帮你也不是不行。”林笙忽然改口。
我脚步一顿,诧异地看向他。
他收回放在远处的视线,与我对视,道:“但我有个要求。”
这世道,要求别人给你办事,总不可能白白给办的。兆丰如此,林笙也是如此,我倒是没有太惊讶,或者说这才是人之常情。
“只要我能做到的,你尽管说。”
林笙笑笑,过来勾住我的肩膀,道:“帮你可以,但我们约好了,这件事里不能出现你。”
对于他故作亲昵的姿态,我有些别扭,正要不动声色挣脱他的桎梏,就听到了他说的话。
我不由怔了怔:“不能……出现我?”
“对,不能出现你。”林笙捏捏我的肩膀,语气一派和善道,“你的功劳要全都归我。不然我辛辛苦苦为你做嫁衣,不是也太亏了吗?”
原来是这个意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种事能有什么功劳,难道他还要靠这个评三好学生吗?
我本来就不是为了从中得到什么才去追查这件事的,不过是想还小黑一个公道,想给冉青庄一个安慰,想用非暴力的手段了结这件事。能不能在这当中拥有姓名,我无所谓。
“好,一言为定。”我几乎没有犹豫便答应下来。
林笙见我答应,进一步扩充他的条件:“这事你不能告诉任何人,包括冉青庄。”
听到冉青庄的名字,我眼尾条件反射似的抽动了下。
“这件事我找了南职的人帮我调查,他也是知道的。”
林笙挑了挑眉,似乎觉得麻烦:“那就除了他,别再让别人知道。你能做到我就帮你,不能做到就另请高明吧。”
我能找的也只有他了,哪里还有第二个选择?但凡有第二个选择,哪怕次一点的,我都不会来找他。
“我明白了。我不会再让别人知道的,包括冉青庄。”
林笙满意地拍了拍我的肩,留下一句“交给我吧”便往篮球场跑去。
远远看到他似乎是与人迎面击了击掌,换了场上的一个人下来。篮球场上都是他们班的人,看不清楚是不是有冉青庄,但有个身影异常高大,跳得也很高,看着像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站在原地看了许久,直到上课铃响起,这才缓步往教室走去。
当晚我就写了封三千字的长邮件,将来龙去脉全都写明,并附上兆丰好不容易找到的没有经过剪辑的完整露脸视频,发到了林笙的邮箱。
林笙没有回复我,但几天后,《博城都市报》便将南职几人虐狗的事做了详细地刊载。其中还加了不少匿名学生abcd的证词,证明以高伟带头的那几人平日里就是欺男霸女的存在。老师懒得管他们,家长更是直接放任自流,他们整日混日子,敲诈、霸凌、打架斗殴,俨然就是个黑恶小团体。
【许多变态杀手也是如此,起初只是虐待动物,发现没有人管,他们就逐渐开始嚣张起来。越是嚣张,便越没人管,如此恶性循环下来,就使得他们的行为一次次升级,逐渐朝犯罪发展。】
文章大部分用的都是我的稿子,只是加入了更多“残忍”、“血腥”、“变态”、“罪犯”等等这样的词汇,刺激人的眼球。
最后的主题,从虐狗又拔高到现代教育上,质问社会到底怎么了,为何会培养出这样一个又一个的潜在犯罪者。
《博城都市报》虽然只是地方报纸,但创刊已有四十多年,在博城人心中地位非凡,具有深远的社会影响力。
报道一出,虽说没到登上晚间新闻,掀起全民热议的程度,在我们当地却也造成不小的讨论度。
“听说了吗?虐狗的找着了,是南职的学生。”
午间休息,我翻开练习册,笔尖落在纸上,听到身后的交谈声,不自觉停下动作。
“肯定就是南职的啊,都穿他们校服了。恶心死了跟这种学校做邻居,看到他们就心烦,把我们学校的档次都给拉低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谁说不是呢,我朋友知道我是宏高的,还跟我打听隔壁南职是不是真的有人吸毒卖春?靠,我怎么知道?我跟他们又不熟!谁会跟那群乌合之众有来往啊……”
“嘘,小声点,我们班可还有乌合之众的朋友呢。”对方虽是这样说,声音却不见得有压低几分。
“怕什么?我敢说他敢认吗?通过这件事我算是知道什么叫‘身在曹营心在汉’了,要放以前两军对垒的时候,这种人就是要被拖出去乱箭射死的。跟人家林笙一对比,人和人的差距也太大了吧?都不知道怎么想的,吃里扒外的东西。”说到最后,逐渐义愤填膺,就差对着我的后背啐上一口,骂一声“狗贼”了。
“要不怎么没人跟他做朋友呢?一天到晚这也不能做那也不能干,比女孩子都娇弱,跟谁没学过乐器似的。”
“可能就是我们学校没人愿意和他做朋友,所以才去隔壁发展的吧。一天到晚闷不吭声的,像个背后灵一样……”
两人窃笑起来,丝毫不掩饰话语里的恶意。
握紧拳头,霍然起身,身后的笑声消失了,我却没有勇气转身,只是快步离开了教室。
说来也巧,一出门便碰上冉青庄、林笙几人从走廊另一边走来,脸上不约而同挂着汗水,似乎是刚打完球要回教室。
“还是林笙有本事……”
“这次真是大快人心。”
“长得帅,成绩棒,心地善良,有勇有谋,打篮球还总是投三分球,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种人啊!”那人越想越气,一把勾住林笙脖子,死命挠他的头,挠得林笙哇哇大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冉青庄脸上带着浅淡的笑意,嘴里说着别闹了,出手拽住那人后领,轻轻一扯,将林笙解救出来。
几人打闹间,冉青庄无意地一扫,终是发现了前头愣愣站着的我。
唇角下压,他若无其事收回视线,笑容已经从脸上消失。
他也和他们一样。
他也和他们一样看我。
我闭了闭眼,将脑袋垂得很低,缩在一边,让他们先行通过。
两方交汇,我迈开步子,继续往前走,越走越快,最后几乎是用跑的冲进厕所,将自己锁在了隔间里。
对着门缓缓蹲下,我将脸埋进双臂间,只想一辈子呆在里头,再也不要出去。
众口铄金,积非成是。我算是知道言语化为利刃,一把把戳在身上到底有多痛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然而就算我现在跑出去大喊:“你们都误会我了!我不是叛徒,兆丰跟我只是互相合作!”有几个人会信?又有几个人会当我是神经病?
这件事里最悲哀的,已不是众人对我的误解,而是就算我想解释,也无人可说,更无人愿听。
“季柠可以啊,高伟那几个瘪三这次真是踢到铁板了。”兆丰朝我竖起大拇指,“这件事影响太差,学校再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已经把他们几个开除了。收拾东西离开的时候,你是没看到他们一个个臊眉耷眼的样子,恨不得把书包套在头上走。”
“该!”一旁周辰亦嗑着瓜子道,“这么变态的人,我都没脸说自己跟他们是同校。”
周辰亦和兆丰是同班同学,家里就在宏高和南职后头的那条街上开小饭店。学校不能补课后,兆丰说他去想办法,随后便找到周辰亦,问能不能借他家饭店补课。
周辰亦与兆丰关系极铁,回去就跟他爸妈提了。每对父母都有颗望子成龙的心,一听是宏高的学生给补课,周爸周妈当即就拍板同意了,只是有一个条件,希望补课能捎带上他们儿子。
一个两个都是补,对我来说没什么差别,也就答应下来。
与兆丰相比,周辰亦没有太多的上进心,基础也差得多。我同兆丰讲题,他一般就在旁边嗑瓜子,或者吃他妈送来的糖果点心。
“我听我妈说,这几天好多人往他们家门口送花圈,泼红漆,还丢臭鸡蛋。几家人家好像都准备搬走了。”小饭店做的都是周围本地人的生意,街里街坊出了什么事,彼此互相说一嘴,没几天就全传开了。
“搬走了?搬走好啊,搬走这地方就清净了。”兆丰用涂改液修正卷子上自己写错的地方,头也不抬地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搬走了是挺好的。其他几个不怕,但我感觉高伟那个人多少脑子有点问题,被开除后没来学校拿过东西,另四个人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这人我看着就瘆得慌,搬走了好,不然我都怕他知道是你背后算计他,给你套麻袋。”周辰亦道。
兆丰不屑地嗤了声:“这怎么能叫算计?这是正义的铁拳你懂不懂?”他抬起头,亮出自己的拳头道,“况且我会怕他?你让他来,看老子不把他打得哭爹喊娘!”
我听他们越说越不像话,用笔尾轻轻敲了敲桌面,打断两人的对话道:“好了,别聊无关的了,快做题。”
周辰亦赶紧把眼转开,撑着脑袋,继续嗑他的瓜子。
兆丰经我提醒,注意力再次回到面前试卷上,不一会儿凑过来,指着试卷上最后一道题问我该怎么做。
一月份的天,六点以后就很暗了。
自从开始给兆丰他们补课,我都会用利用课间休息把作业做了,实在做不完的,就带到小饭店去做。
六点放学,我总会练琴练到七点,给冉青庄送完早餐包,再去找兆丰他们。补课补两小时,差不多九点结束,到家紧赶慢赶也要九点三刻左右。洗漱一番,躺到床上已经是十点半,一天的时间排得相当紧凑。
这天我照常练完琴,临走前去给冉青庄送早餐。将袋子放进柜子里,正要关上,斜后方突然响起一道人声。
“你在做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吓得差点夹了手,忙退后一步,惊惧地看向来人。
林笙站在我身后不远处,瞥了眼半开的柜子,道:“我回来拿东西的。你在我们教室门口做什么?”
“我……”我手心全是汗,脑子里乱糟糟的,一时根本找不到合理的解释。
林笙直接过去打开了冉青庄的柜子,我想阻拦已经来不及了。
“是你在给他送早餐吗?”他拿出那只看起来廉价又简陋的红色塑料袋,递到我面前,“别送了,整天红豆包多没营养?以后我会给他带别的早餐的。”说完不等我反应,直接松开了手。
我狼狈地接住,将袋子捧在怀里,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羞愧得简直要无地自容。
紧抿住唇,我盯着鞋尖,无法反驳,也不知道如何反驳。
“不要告诉他……”
从喉咙里挤出微弱的声音,我祈求着林笙,不要将这件事告诉冉青庄,不要让他更讨厌我。
林笙沉默半晌,忽地笑了:“放心吧,我不会说的,谁都不会说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得他承诺,我松了口气,正要离开,他抬手拦住我。
“他在门外等我,你要不要等会儿出去?他看到你会不高兴。”
我更紧地抱住怀里的袋子,愣愣看着他,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啊,好……我过会儿再走。”
我找了处台阶坐下,开始发呆,等回过神的时候,发现自己嘴里塞满了红豆面包,手上还握着喝到一半的早餐奶。
一个没控制好力道,半满的早餐奶从吸管里飞射出来,弄得满手都是。
我慌忙起身,进厕所洗了个手,出来时,将早餐袋子顺便丢进了垃圾桶。
已经够久了,他们应该走了吧?
我往楼下走去,行到底楼,兆丰突然来了电话。
我以为他是问我到哪儿了,一接起来,却听他慌里慌张地要我赶快去找冉青庄。
“高伟回来了,到处找冉青庄说要弄死他。你有没有冉青庄电话?让他注意着点,晚上别出门了。喂?季柠?你听到没?季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背着琴,往校门口狂奔而去,冷风刮着面颊,刀割似的疼。
大提琴加琴盒七公斤左右,平日里背着不算很沉,这会儿跑起来却相当要命。我急喘着,一路不停歇地跑出校门,四下寻找着林笙和冉青庄的身影。
所幸学校前头那条路一到晚上就十分僻静,没几个人,一眼就能望到底。
我看了左边没人,马上去看右边,恰巧看到冉青庄和林笙的身影消失在转角。
“冉……冉青庄!”我跑得太急,气力不足,又离的太远,声音根本传递不过去。
见他们没有停留,我咬紧牙根,只得继续奋力追赶。
那条路非常窄也非常暗,两边都是绿植,大晚上不注意的根本发现不了里头藏了个人。
等我赶到转角时,便正好看到穿着黑卫衣的高伟跳出来伤人的一幕。
冉青庄似乎感觉到什么,刚想回头,已经来不及。对准要害,重重一击,毫不手软,高伟是真的想要冉青庄的命。
眼见他再次扬起手里的金属水管,而林笙只是脸色惨白地傻傻站在一边。我捡起一块绿化带里的石头,疯了一样跑过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滚开!”我怒吼着,手里的石头朝高伟扔过去,准确地击中他的头部。
高伟整个一踉跄,捂着被石头砸中的地方,冷冷瞪向我。
“我已经报警了,你有种别逃!”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抡起背后琴盒就要打他。
他兴许是叫我的气势震住了,也可能是听到报警就慌了,没有恋战,拎着水管转身就跑,没一会儿便消失地无影无踪。
我见他被吓走了,赶忙丢下琴盒扑到冉青庄身边,查看他的情况。
他头上泊泊流着鲜血,已经失去意识。我颤抖地伸手去探他的鼻息,发现还有呼吸时,整个人一松,近乎停止的心脏得以继续跳动。
“他没死吧?”林笙终于回神,蹲下身焦急询问冉青庄的情况。
我瞪他一眼,颤着手脱下外套,小心搬动冉青庄的脑袋,将衣服垫在他的伤口处。
林笙报了警,随后救护车赶来,我们俩一道将冉青庄送到了医院。
我身上没有很多现金,钱都是林笙垫的,字也是他签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冉青庄被推进急诊室,林笙到外头跟赶来的警察说明情况,我一个人坐在医院的走廊里,注视着满手鲜红,重温八岁那年的噩梦。唯一不一样的,是这次真的很冷。
也不知该说冉青庄命硬还是幸运,检查过后,医生说他没什么大碍,只是头皮撕裂伤,或许会有点脑震荡,但不危及生命。不过整晚他都需要待在急诊室里留观,直到醒来。
“要通知他奶奶吗?”林笙站床边问。
我看了眼躺床上无知无觉的冉青庄,忧虑道:“先不要说吧,他奶奶心脏不好,受不了刺激的。”
上次老人家犯病就是因为受了惊吓,冉青庄现在这个样子任谁看到都要吓一大跳,奶奶万一再犯病,说不准比冉青庄目前的状况还要凶险。倒不如等明天人彻底醒了再通知她,也好让她今晚睡个安稳觉。
“那我想办法瞒一下吧。”林笙点点头,也觉得有些道理,拿手机出去,过十来分钟回来跟我说,已经搞定了。
“我跟他奶奶说他和我吃饭被我灌醉了,今晚住我家。”他说着掏出几张一百的纸币塞到我手里,道,“这些给你,我有点事,我妈催我回去,你给他找个护工吧,我明天再来。”
还不等我说什么,他看着手机上的时间,匆匆离开了急诊室。
急诊室有七八床床位,每个床位都躺着一名病人。
伴随仪器的轻鸣,三号床的病人忽然呻吟着要上厕所,可护工在处理六号床的呕吐物,直到那呻吟都快成嚎叫了,护工才赶来将病人扶下床。而他们才走出门,六号床“哇”地一声,又吐了满地,引来周围一片怨声载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低头盯着手里的钱,将它们整齐地叠起来,塞进了裤兜里。
给兆丰发去短信,简单说了下事情大概,让他不用担心。随后我离开急诊室,到走廊里给我妈去了个电话,告诉她我今晚可能要在医院里照顾同学。
“怎么回事?”她一下紧张起来。
“有个同学摔了一跤,伤到了头。”除了起因简化了些,其它信息我都照实说了,包括冉青庄家里的情况,以及这边急诊室的情况。
“柠柠真是长大了。”我妈的声音柔和下来,带着点欣慰道,“这是好事,你做得很好。明天反正是周六,也不用上课,你照顾他吧,妈妈早上来接你。”
“不用了,我自己坐车回去就好。”难得的休息,我也想让我妈好好睡到自然醒。
她不再坚持,叮嘱我几句要注意安全,结束了通话。
冉青庄躺床上昏睡着,我就坐床边背英语单词。到了半夜,他突然梦呓着喊热,我一摸他的手,滚烫滚烫的。
急忙找了医生来看,说是正常的现象,给打了针退烧针。
我看他嘴唇都干裂了,问医生能不能喂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医生道:“给他嘴上沾点水吧,主要是他现在没有意识,容易呛到。”
于是我拿了棉签,每隔几分钟便一点点小心地将他的双唇沾湿。然而这点湿润并不能满足他,他舔了舔唇,眉心紧促起来,很快又嚷嚷着喊渴,要喝水。
他先前挂了水,身体是不会缺水的,只是这会儿高热才让他这么不舒服。
我抚着他苍白的面颊,替他擦去汗水,轻声哄道:“等你醒了就能喝水了,你乖啊,忍一忍。”
他好像听到了我的声音,没一会儿渐渐平静下来。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冉青庄的眼睛总是很有生气,睁开的时候,会从中流露出各种情绪。冷漠的,温柔的,伤心的,愤怒的……我差不多把他所有的情绪都见识完了,特别是发脾气的时候,他眼睛里冷冰冰的,没有一点温度,让人两股战战,膝盖都要发软。
“快点好起来吧。”轻声说着,我鬼使神差地覆上去,吻住了他的唇。
深夜时分,急诊室也安静下来,病床两边拉着隔断帘,除了仪器发出的声响,不时会传来几米外工作台护士们的小声交谈声。
我魔怔一样,捧住他的脸,渴求地吻着他。
内心浓烈的情感毫无预兆冲破枷锁,嘶号着控制我的大脑,让我根本无法停止这近乎变态的行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好喜欢他。
好想要他。
我顶开他的齿关,将舌头探进对方灼热的口腔,完全已经忘了这是医院,忘了随时随地都会有护士过来查看这床的情况。
意乱情迷地,不知道吻了多久,耳边突然响起刺耳的鸣叫。我猛地睁开眼,恰好对上冉青庄微微半张的,还显得十分迷茫的双眸。
他一只手抬起,松松抓着我的手臂,似乎是想要推开我。
宛如一盆冰水兜头泼下,从头顶到脚底,冰冷彻骨。我狼狈地退开,带倒了身后的椅子,护士很快赶过来,检查了冉青庄情况后,给他重新戴好了心电监护仪。
“没事的,就是夹子掉了,重新夹好就行。”护士以为我是被仪器声吓住了,忙安慰我,“你要不要去外头休息一下?里面有我们在,有什么问题我会去外面叫你的。”
偷偷瞄一眼冉青庄,他闭着眼,静静躺在那里,没有清醒的迹象,仿佛刚才的一切不过我的幻觉。
“不用了,我……我想在里面陪着他。”我扶起椅子,谢过护士的好意。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护士走后,我给了自己一巴掌。后半夜都老老实实,再也没有对昏迷的冉青庄下手。
林笙是第二天的一早来的,见到我时非常惊讶,问我怎么不找护工。
冉青庄彼时已经退了烧,只差清醒。我将钱还给林笙,犹豫了会儿,走前让他不要跟冉青庄主动提起我,如果冉青庄问起,就说压根没见过我。
“为什么?”林笙歪着头,不是很明白。
因为怕他知道是我非礼他。
我抿抿唇,想了个似是而非的理由:“说了他也不会领情。”说完背着琴转身离去。
周一到了学校,大家都在讨论高伟被抓起来的事,说搞不好还要判刑。
兆丰一见到我就问我周五那天的具体情况,听到我说高伟一击得手还想来第二下,直呼不得了。
“这可太惊险了。”周辰亦嗑着瓜子道。
冉青庄休养了没几天就回来上课了,后脑勺贴着纱布,脸色不知是心情不好还是身体不舒服,反正不大好看。
我送作业到老师办公室,无意中听到他们班主任聊起他,说他被那一棍打得有些狠,醒来不仅把周五那天的事忘了,之前两天的事也都记不清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到此我心头一松,这几天压得我喘不过气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犯人找到了,高伟伏法了,和南职的仇怨也该告一段落。我天真地以为,只要自己先开口,哪怕无法和好如初,也总能与冉青庄回归到和平相处的状态。
那天他远远走来,我举起手,想跟他问好。问问他身体怎么样了,问问小梨花怎么样了,问问他奶奶怎么样了……
张开口,手仍举在半空,冉青庄与我擦身而过,没有任何停留地往走廊另一端而去。
我这朵乌云,微不足道,甚至都没办法让他为我停下脚步。
怔然放下手,紧紧在身侧握成拳头,我回头望着冉青庄的背影,第一次对他生出了类似“怨恨”的情绪。
也是我那阵子和医院特别有缘。没过多久,我妈在家里滑了一跤,摔伤了腰,只能躺床上静养,什么活儿都做不了了。我请了三天假在家照顾她,到第四天时,她怎么也不肯再耽误我的学业,咬牙切齿地将我骂出了家门。
我妈行动不便,做不了饭,白天光吃馒头,水都很少喝。到了晚上,由于周辰亦的关系,我得以占一点便宜,每天能带三个菜回家。
虽说兆丰体谅有老有小在家等着我,将补课时常缩短到一小时,但我总觉得别人体谅是别人心善,我却不好顺杆子往上爬,占了一点便宜还要再占一点。
说好了两个小时,就是两个小时,一分一秒都不能差。
可这样一来,回到家也要九点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哥,你每天带回来的菜都好好吃呀。”小妹嘴边沾着米粒,吃得两腮鼓鼓。
虽说她也会在我没回家前吃些饼干面包之类的点心垫肚子,但仍旧饿得厉害。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我为她摘去那粒米,心里想着:这个小妹妹啊,投到我们家真是很倒霉。我好歹还享受了八年父母双全、衣食无忧的日子。可她呢,一出生就没了爸爸,妈妈忙着养家,少有温馨陪伴的时候,现在竟然连顿饱饭也吃不到了。
我这个做哥哥的可太没用了。
但凡我有用一些,也不至于让她吃这残羹剩饭。
只要得到学校的保送名额,我就能拥有一笔不菲的奖学金。钱有时候不是万能的,但对那时候的我来说,却如雪中送炭,绝渡逢舟,是至关重要的。
名额迟迟不下来,我着急地找班主任打听,最终得到消息,那唯一一个名额,会在我和林笙中产生。
那笔钱可能连他一个月零花都不够,他却仍要和我抢。
林笙就像我眼里的一根刺。
那一刻,他的存在越发地让我感到不适。
那天早晨,捏碎签语饼干,里头的纸条写着——你可能在等待救赎,可你怎么知道,你不是其他人的救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有没有人来救我我不知道,但我肯定不是冉青庄的救赎。
我只是习惯性地离开前经过那条走廊,看一眼那个柜子,然后……就看到了教室里的冉青庄和林笙。
透过门上的小窗,我不敢置信自己目睹的一切。
两人肆无忌惮地亲吻着,完全没有发现我的到来。
原来他不是恶心男人,只是恶心我。
被抢走了,他被抢走了……
为什么要来抢我的?家世,样貌,林笙明明什么都有了,为什么还要来抢我的?
他是我的,他本该是我的。
无数念头涌上脑海,痛苦却很少。
我一直盯着他们,直到冉青庄抬眼看向我。
他发现了我,却不准备停止。好似挑衅一般,手指更深地插进林笙发间,另一只攥在腕间的手更用力地将对方扯向自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笙仿佛无法呼吸似的,指尖都微微痉挛。白皙脖颈战栗着向后仰着,毫无招架之力的姿态,仿若一只脆弱的,被猛兽一口咬住了脖颈的白天鹅。
喉结滚动着,像是要把那些即将冲口而出的怒吼与质问全都压回去。我退后一步,又退后一步,远离那扇可怕的门,直到再也看不到门里的两人,这才转身仓皇逃离了学校。
那之后,我就像具行尸走肉。按照程序去补课,拿着饭菜回家,洗漱完躺到床上,睁眼到天明。
闹铃一响,我起床去学校,到大门口才觉出有哪里不对,想了一圈,发现是忘了带大提琴。
十几年来,我去哪儿都带着它,它已宛如我的半身。我却把它忘了。
我捂着脸,头疼欲裂。眼前一会儿是小妹扒着饭,吃得狼吞虎咽的画面;一会儿是妈妈躺在床上,倔强地朝我丢枕头,让我滚去上课的画面;一会儿又是林笙与冉青庄在教室亲吻的画面。
回过神时,我已经稀里糊涂地站在了教导主任的办公室门前。
我告发了他们。
将我所看到的,关于林笙与冉青庄的种种,全数告知了教导主任。
我平静地掀起惊涛骇浪,将他们一个个卷进深渊。
痛苦更少了,晚上我甚至能睡得着觉。没有愧疚,不会自责,我变得麻木不仁,没有良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现在看来,那更像是一种自我保护机制,大脑觉得我可能无法承受那些复杂的情绪,未免身体崩溃,便暂时替我隔绝了它们。
林笙转学出国后,我顺理成章得到了心心念念的保送名额。周末在家收到保送通知的那一刻,所有的情绪蜂拥而至,猝不及防地又都回来了。
我颤抖地捏着那张纸,被那些复杂的,揪成一团的情绪击倒,跪在地上泣不成声。
小妹惊恐地跑来,问我发生了什么,结果看到我手里的保送通知书一下子欢呼起来。
“妈妈,哥哥拿到名额啦!”她跑进卧室,同妈妈一起分享这份喜悦。
是,我拿到名额了,用不光彩的手段,卑劣的,藏着私心的,靠告发竞争对手……拿到了最终的名额。
我摇摇晃晃起身,没和家人交代一句便冲出了门。
之前冉青庄留堂,曾跟我说过他家大概的位置。我知道他家在哪个小区,也知道约莫是哪一栋,只是不清楚是一楼的哪一家。
我这头看看,那头望望,在两家人窗外探头探脑,没多久便被冉青庄发现。
他开门出来见我,站在台阶上,问我想做什么。
“对不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刚走向他,他就退后一步,嫌恶地蹙起眉。
我无措地停下脚步,痛苦于他对我更不如前的态度。
“你只有这些要说吗?”他站在高处,冷漠地看着我。
我也不知道除了道歉我还能说什么,如今再说任何的话都像是狡辩,甚至连道歉本身,都透着一股虚伪做作。
“对不起……我,我很需要钱。”
我将自己的无耻说的这样理直气壮,连冉青庄都有些出乎意料。
“你很需要钱。”
他平淡地复述完我的话,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往屋里走去。
我追上去一把拉住他的手,他猛然回身挥开我,似乎连我一丝一毫的触碰都无法忍受。
拳头已经扬起,手臂肌肉紧绷着。我仰着脸,闭起眼睛,不躲不闪,等着他的拳头落下,希望他的拳头落下。
但预想中的疼痛没有来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不想再见到你,季柠。”
胸口被不轻不重推了一下,我往后退了好几步才堪堪稳住身形。
再抬头,冉青庄已经关了一楼的入户门。
“咳咳……谁啊青庄?”年迈虚弱的声音自屋里传出来。
“没有谁,推销的。”冉青庄走至窗前,一把拉上窗帘,隔绝了我的窥视。
隔了几个月,我又去找过冉青庄一次,从窗户看进去,里头家具都搬空了。
我着急地向人打听怎么回事,邻居说冉青庄奶奶上个月去世了,冉青庄卖了房子,之后就不知道去了哪里。
他走了。
彻底的,走了。
他说不想再见到我,就真的再也不见我了。
那天春光明媚,街头开着大片大片拥挤的樱花,我走了一个多小时,一个人独自走回了家。到家就发起高热,病了许久才好。也不知是不是刺激太过,病好后就想不太起来关于冉青庄的事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以为是癌症,是肿瘤让我失去了记忆,但其实不是。
我没有失忆,我只是在一点点想起来,想起我曾经是那样孤单地喜欢着一个人,那样迫切地渴望着一个人,那样痛苦地觊觎着一个人。而因为这份喜欢、渴望与觊觎,自己又变成了多卑鄙、多自私、多可怕的一个人。
腥咸的海水从喉咙里呕出,我大口呼吸着,眼前被明亮的灯光照得很不舒服。
“醒了醒了!”有谁在说话,“没确认身份前,把他拷到里舱。”
“这个孩子还有女人怎么办?”
“分开关押。”
这是三天的量,前天昨天今天。
第58章本来不该是他的
白炽灯不停摇摆,起初我以为是我的视线在晃,等完全睁开眼,才发现在晃的是整个身处的空间。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吃力地撑起身,手腕传来牵扯感,我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的左手被拷在了墙角的一根管道上。
衣服还在滴水,外头隐隐传来海浪声,加上颠簸的空间,我应该是在船上……
“别乱动,醒了就靠墙坐好。”
眼镜早些时候在餐厅就掉了,是以我现在看什么都有点模糊。
眯着眼看向发声处,瞧见门边站着个二十来岁的娃娃脸年轻人,站的笔直,表情严肃,身上穿着深蓝色的作战服,头上戴一顶配护目镜的头盔,侧面有“特警”二字。
这两个字刺激着我的眼球,让我瞬间激动起来。
“冉青庄,快去救冉青庄!”我拉扯着手铐,朝对方喊叫着,完全不顾手腕上的疼痛,“他在地牢里,受了很重的伤,金辰屿还派了孔檀去杀他,快点……再不去救他就来不及了!”
对方闻言眉心一凝,往我这边走来。
“你叫什么名字?”他一只手警惕地搭在腰间的枪套上,似乎我一有异动,就会拔枪毫不留情地朝我射击。
“季柠。”我怕他不信,一口气报了自己的身份证号。
他点点头,转身往外走,边走边按住肩上的通讯器:“帮我接一下总指挥,我这里捞到一条小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对方离开了十来分钟,回来时一手拿着食物和水,另一手拿着条保温毯,已经确认好我的身份。
“不好意思兄弟,我这就给你解开。”他将东西一股脑塞进我怀里,随后掏出钥匙打开了我的手铐,“你先在里头休息一下,靠岸了我来叫你。和你在一起的是金斐盛的老婆跟孩子吧?他们也没事哈,就在隔壁,我同事看着呢。”
听到金夫人和元宝没事,我稍稍松了口气,但心里头却还是为冉青庄的安危感到担忧。
“那冉青庄那里……”
“其他人已经去救他了,没事的。”他撕开一块巧克力,笑着递给我,“给,先补充一点体力。”
“谢谢。”虽然接过了,但我只是拿在手中,没什么胃口。
冉青庄一刻不脱险,我便一刻不得安宁。
娃娃脸特警叹了口气,替我展开保温毯披上,站起身道:“我叫陶念,你有事叫我。”说罢转身出了门。
在海上航行了一个小时左右,船终于靠了岸。没有冉青庄消息的这一个小时,每分每秒都是煎熬。我不止一次追问陶念冉青庄那头的消息,他都只是无奈地摇头,告诉我他无权探听关于其他队伍任务中的情况。
我问他能不能和母巢对话,仍然得到否定的回答。
崇海码头已经全部警戒起来,远远就拉起黄色警戒线。线内停放诸多特种车辆,医护人员随时待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一下船,便被陶念推上一辆救护车。他让我待在这里,随即不知去了哪里。
“有没有觉得头晕胸闷?”手电照过我的眼睛,医生问我。
我摇摇头:“没有。”
医生用听诊器又听了下我的心音,确认我没有大碍后,让护士给我处理了脸上和四肢的擦伤。
“可能会有些痛哦。”护士替我做伤口的消毒,镊子夹住棉球,轻轻擦过我的颧骨。
我盯着码头的方向,看不断有人被船运过来,有的是已经无法行动的伤员,有的是戴着手铐的犯人……然而来来往往这么多人,却始终不见冉青庄的身影。
手指紧扣着,指甲无意识地刮擦着指关节,直到被护士制止,我才发现自己的指关节已经整个红肿起来。
“你在等人吗?”对方没有责备我的行为,只是轻轻牵起我的手,继续替我处理手上新增的伤口。
“……嗯。”
她冲我笑笑,安慰道:“没事的,对方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温柔地替我处理完身上的所有伤口,她又匆匆跑去下一个伤员那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陶念这时候也回来了。
“季柠,快过来……”他拉着我就往码头深处跑,保温毯没跑几步就掉了,我茫然地一路跑过一个又一个船只停泊位,最后在一艘警用艇前止步。
不少医护人员簇拥在下船的出口处,似乎在安抚担架床上情绪激动的伤员。
“他在哪里?”
“你先冷静下,这样对你的伤口不好……”
“他在哪里!!”
远远的,我盯着担架上的人,一瞬间甚至忘了呼吸。
冉青庄挺起上半身,挣扎着想要从担架上起来,一旁医生见状赶忙按住他,却只是让他更狂躁了。
他嘶吼着,像一只负伤的,完全陷入无差别攻击的野兽。虽然看着清醒,其实已是强弩之末,完全是凭一股毅力支撑才没有失去意识。
那一瞬间,人体内最精致复杂的存在,我的大脑,对我发出了一个简单粗暴的指示——奔向他。
它不断地命令我:奔向他,快去!优于别的任何事,呼吸、心跳、思考,都可以暂停,但你必须奔向他!不存在第二样事情要做,你必须去到他身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个念头强烈到甚至让我直接忽略了陶念的存在,只是迈开步伐,以最快的速度奔过去。
海风呼啸着,刮过耳畔,我张开口,急急呼唤冉青庄的名字。
暴躁的野兽骤然安静下来,双眼四下搜寻着,急切地想要确认声音的来源。
众人看向我,像是找到了救星,纷纷为我让开一条道。
冉青庄终于找到我。
“……季柠?”
他不确定地朝我伸出手,我几步上前一把握住,凑得近了,才发现他比我想象中伤得更重。
仿佛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贴肉厮杀,他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地方,处处缠着绷带。腰腹不知是中了枪还是刀,从绷带下逐渐渗出血迹。一只眼睛的眼白完全是鲜红的,看起来特别的可怕。
他猛地将我拉向自己,用力抱住我,以自身为壁垒,把我护得密不透风。
“别怕……”他说,“我找到你了。”
虽然已经离开了狮王岛,他的思绪却像是仍然留在上头。哪怕伤成这样,也没能叫他放下警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怕碰到他的伤口,根本不敢回抱他,只是温顺地任他一点点收紧手臂,柔声向他一再确认自己的存在。
“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他稍稍平静下来,一旁医生趁机往他胳膊上注射了一剂针剂。没一会儿他便软倒下来,松开了环抱住我的胳膊。
“镇静剂,没事的。”医生解释道。
倒下去时,冉青庄仍是紧紧握着我的手,但因为药效的关系,哪怕他极力想要抓住我,手指仍无力地垂落下去。
手指滑落的一瞬间,我追上去,反手牢牢握住。
他强撑着,眨了眨眼,最后还是不甘地昏睡过去。
冉青庄身上多处伤口需要手术治疗,救护车将他送到最近的医院接受治疗,正是我一直看病的那家医院,也是林笙在的那家医院。
他在手术室里做手术,我就坐在外边的走廊上。
突然身前投下一片阴影,我抬头看去,是个五十来岁,拄着拐杖的中年人。一头白发,眼眯缝着,未语也笑的模样,瞧着和蔼可亲,特别像尊……弥勒佛。
他的形象太有特点,以致我一下子就认出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是罪案调查局的局长江龙骏,我之前读过他的升职报道。
我连忙要站起身,被他按着肩膀按了回去。
他坐到我身旁,撑着手杖,道:“我听严霜说了,这次行动你的帮助至关重要,没有你,也不可能这么轻易地收网。代表罪案调查局,我要向你说声谢谢。”
严霜应该就是母巢,果然,他是冉青庄的顶头上司。
“不……我也没做什么,不用谢我。”我是真的觉得自己没做什么,而且我的目的也很简单。我是为了冉青庄,只是为了他而已。
没有什么家国大义,不过一些儿女情长。
“本来不该是他的。”江龙骏忽然长长叹了口气,道,“但他又实在太合适了。他的身世,他的性格,还有他忠诚度,都让他成为最好的卧底人选。”
“我记得,当我告诉他可以给他一次机会的时候,他甚至没有问我为什么。”
冉铮虽然死了,但他拥有黑道背景是不争的事实,照理冉青庄并没有资格报考警校,也没有可能成为警员。
“他真的很像他的爸爸,坚韧,勇敢,重情……”
我有些意外:“您认识冉青庄的爸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沉默片刻,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
“卧底任务危险至极,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整个调查局,只有我和严霜知道冉青庄的存在。冉青庄代号‘苍鹭’,负责潜伏合联集团,从他二十岁起,至今已有五年。严霜作为联络员,负责与苍鹭接头,代号‘母巢’,有着非常优秀的黑客技术。而我则隐在幕后,负责下令,被他们叫做‘大将军’。”说到最后,他笑了下。
“而在成为大将军前,我也做过联络员……但我没有严霜幸运,我的探员死了,没有等到收网,任务就失败了。”
我愣了下,随后回过味儿来,瞪着他,一时震惊地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为什么冉青庄能够通过测试?
为什么明明是社团成员的孩子,他却可以成为警方卧底,担负如此重要的任务?
江龙骏说本不该是冉青庄的,到底是什么意思?是“他本没有资格”,还是……“不能再是冉铮的孩子”?
第59章不要随便离开我身边
我喉咙干涩,几乎没办法发出声音:“冉青庄的父亲是……”
江龙骏打断我:“我永远欠他一份情。”
满头白发,瞧着比他实际年龄还要苍老许多的江局长没再继续深入这个话题,点到为止,留给我无尽的想象空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冉铮若也是警方卧底,就不怪一个个都说冉青庄和他像了。撇去性格,单论对人生道路的选择,两个人也是惊人的相像。
你没做完的事,我来做完;你没能继续守护的人,我来守护。一往无前,虽死不悔。这轮回般的宿命感,简直让人头皮发麻。
冉青庄到底是以怎样的心情继承这份工作的呢?
当他知道自己一直痛恨的父亲到死都在被人误解,被最亲近的亲人痛恨,所作所为无法公诸于世,只能顶着污名落葬……那该是怎样的懊悔与痛苦?
他只身一人这些年又是怎么过的?
我紧紧抿着唇,舌尖抵着齿缝,心脏深处传来针扎似的刺痛。起初并不显著,还可以忍受,但随着时间推移,连绵地刺痛逐渐堆积成了腕骨割肉般的疼痛。
“你们的确不该选他。”我攥住身前衣襟,冲动地开口。
我无法控制自己的语气,纵然知道毫无立场,却还是忍不住埋怨。埋怨他们让他经历这样的人生,让他这五年来始终立身悬崖峭壁,受饿狼猛虎环伺。
江龙骏沉默下来,不做任何反驳。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我生病为什么要告诉他?我知道你担心我,想要我积极治疗对抗病魔,但我真的……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并不是盲目的放弃治疗。”
在得知自己生病时,我上网查了许多资料,已经很清楚这种病的可怕之处。
我知道南弦作为朋友,他很难接受我即将不久于人世这件事。他不想让我放弃,他想要我战斗到最后一刻。
然而我这个人,比起经历长时间的抗争到最后还是要失败,更愿意选择一开始就接受自己会失败这件事。
“我的肿瘤生长部位特殊,切除难度大,预后差,复发率高,如果进行手术,还会损伤大脑功能区域。我可能会瘫痪,可能会说不了话,可能会失明,甚至可能变成痴呆。而这种肿瘤的术后生存期,在最好的治疗下,也不过两年。”
如果活下来也只是别人的负担,那不如一开始就不要活下来。
“南弦,我情愿有尊严的度过最后的这几个月,也不要躺在床上毫无尊严,痛苦的死去。”
听完我的话,南弦久久没有出声。
我安慰他,语调轻快:“我的病程发展的也不是很快,说不准还能再活个一年半载的。”
“别这么说……”南弦音色带着些许痛苦地道,“别这么说。”
我闭上嘴,不再多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南弦过了会儿缓过劲了,告诉我他会尊重我的选择,但如果我有任何需要他帮助的地方,希望我不要吝啬,尽可能地给他打电话。
知道他是接受现实了,我笑着答应他:“好。”
冉青庄恢复力惊人,一个星期已经能扶着墙壁下地。严霜打算将我们转移到安全屋,提前一天通知我们收拾行李。
衣服鞋子连手机都是他们给买的,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就是我好多天没吃药了,就想着走前去配一些,对冉青庄就说要去便利店买吃的。
吴大夫还记得我,对我目前的状况有些意外。
“只是间歇性的失明,没别的了?头疼有加剧吗?”他问。
我摇摇头:“没有。”
他嘶了声,开了张单子,让我再做一遍磁共振。
做完检查,他看着电脑里的影像图,眯了眯眼,道:“还是原来的大小,没有变化。”
我一听,像是好事:“是不是说明,我能多活几个月了?”
“也可以这么说吧。”吴大夫道,“你还是不打算手术治疗是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手术风险太大了。”
他摇了摇头,语气无奈道:“你们这些病人啊,总是想要百分百的保障,但怎么可能呢?手术都是有风险的。”
他刷刷两下给我开好了药,要我最好每半个月来复诊一次。
我接过处方单,谢过他后离开了诊室。
便利店买了两盒巧克力,将药盒拆了,单子丢进垃圾桶,药瓶能塞口袋的塞口袋,不能塞的装便利店的袋子里,免得引起冉青庄怀疑。
往住院楼走去,我抄了近道,穿过医院花园时,还是在上次一样的地方遇到了傅慈。
他看起来精神好了一些,脸也没那么瘦削了,一个人坐着轮椅,在池塘边看鱼。
说看也不准确,他只是托着腮,百无聊赖地盯着池塘里不断浮出水面,争先恐后讨要吃食的鲤鱼。
他就在我必经的路上,怎么也算是有过一面之缘,就这么不声不响走过去似乎不大礼貌。
想着,我主动上前打了招呼。
他听到声音看过来,视线在我脸上徘徊许久才想起我是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又来看病吗?”他扫了眼我手里的袋子。
“没有,我朋友住院了,我是来看他的。”我下意识地隐瞒自己的病情。
“哦。”他看回水面,似乎是不准备再和我说话了。
我又看了一眼他阴郁的侧脸,抬腿正要走,他忽然开口,话题跳跃到我差点跟不上。
“我以前也养鱼,金龙鱼。攻击性强,一条鱼只能养一个缸,和这些鲤鱼完全不一样。你说它们被困在一个狭小的容器里,整天被围观,被饲养,难道不会觉得恶心吗?”
我没养过鱼,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他。而且就算鱼会觉得恶心又能怎样,给它们请心理医师吗?
“可能习惯就好。”我说。
他嗤笑一声,点头道:“是,习惯了就什么感觉也没有了。”
我上次来他在,这次来他还在,说的话又这么悲观厌世,让我不免有点好奇。
“您是……生病了吗?”
他闻言微微偏过脸,睨向我,表情似笑非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一激灵,忙不好意思道:“抱歉,我唐突了。”
他没有生气,看起来还挺高兴:“不,不是生病。”他扯开自己的衣襟,露出苍白胸膛上一道狰狞的疤痕,“我是病好了。”
傅慈这人真是阴沉地叫人心里发憷,匆匆与他道别,我快步穿过花园,有两名护士正好相对走来,边走边互相打招呼。
“去哪儿啊?”
“去叫傅先生回去吃药。”
两个人碰到一起,小聊了两句。
“就是那个……换了未婚妻心脏的那个检察官啊?”
“对,就是他。”
“真是怪可怜的,未婚妻当年才二十多岁吧。据说两人都快结婚了,结果因为他遭黑社会报复,被撞成了植物人,躺了十年没醒,死了还把心脏给了他。”
“傅先生这十年也没有再娶,还是很深情的,现在移植了未婚妻的心脏,也算另一个层面上的和心爱的人永远在一起了……”
傅先生?难道是说傅慈?他胸口那道疤原来是心脏移植手术造成的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两个人又继续说了些什么,我脚步不停,没有再听下去。
回到病房,冉青庄问我怎么去了这么久。
我骗他说路上遇到个老奶奶不知道怎么挂号看病,就陪她一起去看了医生。他不疑有他,轻易相信了我。
第二天一早,冉青庄坐在轮椅上,我推着他,特警小哥替我们拿着行李,一行几人下到停车场,坐车前往安全屋。
车是七座的,冉青庄靠窗单独坐着,倒也宽敞,不会挤到他。
“冷吗?”车里开着冷气,我怕冉青庄气血虚受不了,摸了摸他的手。
他捏了捏我的指尖,道:“还好。”
医院的停车场只有一个出入口,行径道闸,车速慢下来,等待升降杆放行的过程中,对面有一辆车正好下来。
那是辆漂亮的黑色奔驰g级越野车,任何男人看到都要忍不住多看上两眼的车型。
辆车交汇,我与冉青庄同时看了眼对面车的驾驶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