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节(1 / 2)

疤脸一下子被我问住,半天说不出话来。

“你不让我们进去,是不是因为里面没人?”从方才一直沉默不语的大块头拨开疤脸,瞪我一眼,直接就要去开门。

完了……

我看向半开的大门,正准备拔腿开跑,身后那卧室门却没等大块头去推就开了。

风从后头吹散头发,大块头像是受到了惊吓,不自觉退后一步,疤脸直接僵立当场,脸上一副尴尬神情。

“你们好威风,大半夜的还要我亲自起床来见你们。”冉青庄的声音冷冷懒懒地响起,“我不在这能在哪儿,啊?”

我蓦然回眸,就见他立在卧室门后,上身赤裸着,下身松松套着一条牛仔裤,眉眼间全是不耐,脸上黑沉带煞,看着就跟真的是被从床上吵起来的一样。

他赶回来了!

“我……”大块头一咬牙,二话不说往自己脸上左右开弓,啪啪就是两耳光,“是我说错话了,幺哥您别生气,我们这就走。”

他完全没收力,脸霎时便肿了起来,显出清晰的五指印。

疤脸马上学着同伴的样儿,也给了自己俩巴掌,打完了觍着脸笑道:“误会,都是误会。既然查过了,我们这就回去复命,不打扰两位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冉青庄冷笑着,薄唇轻吐:“滚”

两人一刻不敢多留,灰头土脸地掠过我,走时连门都急的忘了关。

就这样……过关了?

我伸手将门带上,回身再次望向冉青庄,到这会儿还有些恍惚。

他遥遥地与我对视,眼里的寒芒逐步褪去,化为更为柔和的,饱含抚慰的笑意。

我平静地朝他走去,进到屋里,反手将门合上。

风卷着脱开束缚的纱帘,好似一位缱绻的情人,痴缠着在空中飞舞盘旋,难舍难分。只是门一关上,风这位情人便又悄无声息地走了,终只留白纱孤孤单单落回原处,变作普通的一块白布。

抚着冉青庄的面颊,莫名其妙的,眼底就生出热意。

本来还能忍住,结果他朝我笑了笑。

这一笑,我鼻头止不住地发酸,喉头发哽,脸颊的肌肉都开始颤动。

他的笑又一点点消失,转换成眼底近似于“痛苦”的一种情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在我发出第一声失控的抽噎时,他猛地将我抱住,按住我的后颈,像一幅有力的,拥有钢筋铁骨的外骨骼,支撑着我不至于显得那样软弱。

“你做得很好。”伴着仍未关闭的音乐,他附在我耳边小声道。

我双手攀扯着他的背,将哽咽全都压在喉间。

大雨倾盆而下,与万物凑响无可复制的一曲。

今夜过去了,但一切却仍未结束。

第50章不祥的征兆

我太累了,累到甚至都不愿意面对外头的监控,干脆直接就睡在了冉青庄的屋里。

落地灯倒在地上,始终无人去扶。雨水被狂风吹乱,猛烈地打在窗玻璃上,发出一波波密集的鼓点声。

可能是被接二连三的险情耗光了精力,伴着雨声,我很快便睡着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感到身旁床铺轻动,睁开眼,发现是冉青庄起来了。

一点天光从窗帘外头照射进来,可以从缝隙里看到灰暗依旧的天空。雨虽然小了,但淅淅沥沥的,不知道要几时才能放晴。按照往年来看,搞不好会阴好几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冉青庄捡起地上一件t恤套上,见我醒了,道:“你再睡会儿吧,大公子召集了所有高层,我现在要去城堡开个会。”

我一听哪里还睡得着,立马就紧张起来:“开会?”

“只是例行会议。”冉青庄再次弯腰,捡起我的睡衣放到床尾,又将那只落地灯扶起来。

看了眼手机,才早上九点。虽然也就睡了五个多小时,但可能昨晚发生太多事的原因,身体还很疲惫,脑子却乱乱的,醒了就没什么困意了。

与其在床上硬躺,不如直接起了。这样想着,我坐起身,去够床尾的衣服。

“不睡了?”冉青庄拿了递给我。

“嗯,睡不着了。”

我没他们专业人士心理素质这么好,今后几天应该都是这样一个状态了。还好我本来就不怎么健康,倒也不用怕失眠伤了身。

洗漱完,换好衣服,我同冉青庄一道到楼下吃了个早餐。随后他去开会,我则回到楼上练琴。

下午去上课,入口安检处,我将身上的匕首和枪装进背包里,暂时交由门口守卫保管。正搜身,远远便看见好些人乱乱糟糟的,两个押着一个,就这么好几组人往地牢方向去。

“那是……干什么?”我问检查我的那个守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一边摸索着我的身体各处,一边往那些人的方向瞥了眼,道:“哦,那个。那些人是初步筛查后蛇哥觉得有疑点的,就给抓起来了。没事,就是关几天,没问题自然就放出来了。”

他语气这么轻描淡写,好似那些人不过是去酒店隔离两天,很快就能出来。若非我早已见识过孔檀的厉害,差点就信他了。

既然可疑,当然是宁可错杀也不放过。不是每个人都像冉青庄这样有金斐盛当靠山,对于社团里的蝼蚁,孔檀也好,金辰屿也罢,是绝不会手软的,阿咪和陈桥便是最好的例子。

这几个被拉进地牢的人里,都不知道能有几个活着重见天日。

我之前为了离岛,特地向冯管家提了离职,虽然最后也没走成,但离职一事并没有因此收回。

金元宝这几天表现如常,我以为冯管家他们是要一直瞒着他直到我走的,所以就没有主动告知。想不到今天一进教室,就看到他闷闷不乐坐在凳子上,叫他也不理我。

我心觉有异,就蹲在他面前,耐心地询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老师,是不是因为我太调皮,你不喜欢我了,所以不愿意当我的老师了?”小孩儿噘着嘴,一幅不大高兴的模样。

原来是这么回事。

我摸摸他的脑袋,道:“不是的,是老师家里出了点事,所以需要离开一阵子。是我的问题,和你没关系。”

“那你还回来吗?”他本就长得圆润可爱,如今眨巴着一双小鹿般的纯真大眼,实在叫人很难说出什么打击他的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如果到时候处理好了,我会回来的。”最后,我还是决定撒下善意的谎言。

但想不到,金元宝情绪并未因此平稳下来,反而更激动了。

“你说谎!”他一跃落到地上,这会儿比谁都敏锐,“爸爸妈妈骗我的时候,就是你刚才的表情。你骗我,你根本不会回来了!”

他咬着唇,委屈地红了眼眶。我吓了一跳,连忙想再说些话哄他。

“我……”

“你们大人就喜欢说话不算话!我讨厌你们!”他愤愤打断我,抬起袖子抹了抹脸,转身就跑走了。

我起身要追,好巧不巧,这时候眼前突然一黑,身体失去平衡又摔回去,所幸手及时撑住了地才没狼狈地一头栽倒。

我疑惑地甩了甩脑袋,下一秒,双眼便又重见光明。

这不可能是脑供血不足造成的眩晕,方才那一瞬间我眼前一片漆黑,简直就像太阳突然从这个世界消失,所有物体都陷入了黑暗。

难道……这也是我的肿瘤引起的?

两只手十指曲张着,正反翻转,视野里如实呈现出这一幕,没出现任何黑斑或者遮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症状增加了,除了剧烈的头痛,还出现了短暂的失明……再来,是不是就要迎接死亡了?

我踉跄着从地上起来,冯管家也正好推门进来。

“季老师实在抱歉,我不知道小少爷会对你离职这件事反应这么大。”他满脸歉意道,“往常别的任课老师离职,他高兴都来不及呢。”

收敛心神,我撑起笑脸,道:“这怎么能怪您?是我……是我自己没处理好。”

我倒宁可他像对别的老师那样对我,也好过现在这样有负罪感。

课是上不了了,我背着琴,呆不到半小时,原路又离开。

冯管家亲自送我到门口,安慰我道:“你放心,明天应该就能好了,那孩子一向气性小,生气都不过夜的。”

我点点头,与他告别后上了门外的车。

麻薯对我今天这么早就下课有些惊讶,我没多说,直接让他送我回了红楼。

雨一直断断续续的下,中午好像是快停了,结果只是虚晃一招,下午又转到了中雨。

还要在这座岛上继续熬三天。只希望母巢能尽快破解账本,希望金辰屿这几天不要作妖,希望一切顺顺利利,不要再有波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深夜冉青庄才回来,一回来就将我从沙发上拖起来,拉进了浴室。

“你明天就走,我安排好了,上午的船。”冉青庄道,“一到崇海,就会有人来接你,你只要跟监视你的人说那是你朋友,然后跟着对方走就行了。剩下的自会有别人来做,你不用操心。”

我一愣:“我走了你怎么办?”

如今要离岛都需要贴身带着孔檀的人,让对方监视着,并且说明事由,定好外出天数才行。听冉青庄的意思,我明天一上岸就算是安全了。可我这边一走,他不就危险了吗?

冉青庄看着我,顿了顿,道:“我很快会去找你,分批走才不容易引人怀疑。”

绝对是在哄我。

走一个我尚且无关紧要,可他一旦失联,金辰屿必定就会起疑,继而猜出他的身份。若金氏父子决定弃巢而去,到时候收网网到一群虾兵蟹将,不是白忙活一场?

母巢让他继续潜伏,不就是怕出现这种情况吗?最难的部分已经过去,要是这时候出问题,真就是多年心血毁于一旦。

他怎么可能在这时候走?别说明天不会走,后天他也不会走,他一定会留到最后,直到合联集团被一网打尽。

张了张口,想说的话一句没说:“那好,我明天先走,你自己……千万注意安全。”

但我留下来,也确实无法再帮到他什么。与其做个拖累,不如早点上岸,让他省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到了这一步,我只能放手。

只能留他一人。

见我同意下来,他唇角略微勾起,现出一抹浅淡的笑来:“嗯,你也要注意安全。”

我们就这样,共同维护着一个谁都知道是谎言的谎言,彼此都没有戳破。

就像元宝说的,大人总是喜欢说话不算话。我得承认的确如此,因为有时候谎言实在太方便了,或许违心,却能轻而易举解决很多难题,比如……让你在乎的人心安。

最后一晚,我没经过冉青庄同意,洗完澡趁他进浴室,直接就跑他床上睡了。

等他从浴室出来,看到我已经占了他半张床,挑了挑眉,眼里闪过一丝错愕。

我有些忐忑:“今晚我想和你睡……”

这样紧张的氛围,我一个人胡思乱想怕是要睁眼到天亮,但在他身边,闻着他身上的气味,感受他的体温,总感觉能安心一点。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冉青庄没说什么,关了灯,片刻后躺到了我身旁。

我调整了下姿势,侧躺着,挤到他身旁,以为会很难睡,结果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翌日醒来,竟然也一觉睡到十点。冉青庄不在屋里,看了眼手机,发现他给我留了言,说已经嘱咐麻薯11点送我去码头,他有事,就不送了。

我捧着手机,叹了口气,心想也好,免得我演技不佳,离愁别绪太多,叫人看出端倪。

可能刚起床手脚无力,喝水时好端端手滑,不小心打碎了只杯子。

捡起碎玻璃,我将它们丢进垃圾桶,忽地感到手指刺痛,仔细一看才发现食指上被划了道浅浅的口子。

来不及处理,粗粗洗了个手,用纸巾拭去血迹。没带大提琴,也没带行李,我只是带上自己的证件,轻装简行便坐上了麻薯的车。

看着后车镜里不断缩小的红色建筑,心里无限感慨。当初走进它时,我以为我只是上岛赚个钱,赎个罪,哪里会想到是这么惊心动魄的?

还好,一切很快就要结束了……

快到码头时,麻薯手机铃声忽然响起。

他看了眼很快接起来:“是,正要去码头……啊?现在吗?这……好好好,我知道了。”他面露难色,说着说着还往我这边瞟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直觉不好,有种强烈的预感,等会儿怕是走不掉了。

果然,麻薯挂了电话,讪笑道:“柠哥,大公子那边想请你过去吃个午饭再走。”

一听是金辰屿,我胃都在抽搐。

“怎么……怎么突然要请我吃午饭?”

麻薯掉转车头,往城堡开去:“好像是要跟你谈小少爷的事。”

握紧拳头,指腹上伤口升起刺痛,我粗暴地按压那处,只觉得一切早有征兆。

不详的征兆。

迅速给冉青庄发去短信,之后我便如坐针毡,越是接近目的地,眼皮越是跳得厉害。

第51章我本来就是要死的

餐桌上摆放新鲜的花材,精美餐盘里,是鲜嫩多汁、火候刚好的牛菲力。

用餐刀切开,能看到漂亮的粉色横截面,是标准的五分熟。而金辰屿那块,外表虽然也呈现出焦褐色,内里却完全是生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鲜红的牛肉被切成小块,送进口中,金辰屿细嚼慢咽着,看起来十分享受。

感觉我在看他,他抬起头,冲我笑了笑道:“季老师怎么不吃呢?”

我握紧银叉,马上将一块牛肉塞进嘴里,却味同嚼蜡,丝毫无法享受它的美味。

“可能是早饭吃晚了,现在一点都不觉得饿。”饮一口柠檬水,冲淡嘴里的油腻,实在没有胃口,我干脆彻底放弃,不再进食,“听说您是为了元宝小少爷的事要见我?”

一直这么拖着也不是办法,既然对方不主动提,也只有我来开这个口了。

金辰屿仰头喝了口杯子里的红酒,闻言轻轻将酒杯放下,道:“啊,对。元宝今天早上哭着来找我,说不想你离岛,要我想办法把你留下。”

我心里叫苦不迭,这小少爷的宠爱真是把双刃剑。上岛时我只觉得幸运,高薪工作还能接近冉青庄,简直是瞌睡了就给我递枕头。可如今,幸运成了负担,枕头……也成了甩不掉的催命符。

“我今天离岛只是为了去见一个老朋友,也不是……去了就不回来了。”努力牵动唇角,妄图靠真诚来取信对方。

金辰屿表情莫测,殷红的唇微微上翘,道:“但你还是想要离职。”

“我不是崇海人,离家多年,也该回到家人身边陪伴他们了。”

“哪怕冉青庄在岛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和他,一直是我单方面的死缠烂打,我也累了。”

金辰屿点点头:“你也累了……”

面对这水火不侵,油盐不进的小狐狸,我都快维持不住笑脸。孔檀的恶毫不掩饰,让你一眼就知道他不好惹,金辰屿的坏却藏得很深,叫人一不留神就要着他的道。

“元宝有很多老师,但他唯独对你不同。我觉得很奇怪,就问他,为什么特别喜欢你。元宝说,大家都很忙,所有的大人都不爱和他玩,只有你愿意陪他玩。”

“我又问他,季老师是怎么陪你玩的,他就不肯说了。”金辰屿轻轻摇晃着杯子里的红酒,道,“我想,肯定是你们做了什么约定吧?于是就承诺他,会帮他把你留下,但交换条件是……必须告诉我你们之间的小秘密。”

鬓角落下一滴细小的汗珠,我缓缓握住桌上的餐刀,已经彻底敛起表情。

“放心,元宝什么都没说。”他目光落在我的脸上,一点点喝光杯子里的酒液。

他身后站立的两名保镖犹如两座石像,不仅脸上没有丝毫表情,视线也始终保持望着对面未知的某点,一动不动。

这会儿动手,不过白送人头。这样想着,我又缓缓松开了手里的餐刀。

“但我又想到,最近家里安保这么严密了,下人们却总是会看丢元宝。有时候看着看着,就让他去了外头,到底是为什么呢?跟你们的小秘密有关吗?”金辰屿边说着,边站起身,绕过餐桌,来到我身后。

“你应该听说过我小时候被绑架的事吧?”他用双手按住我的肩膀,分明也没多用力,还是让我升起一种被巨型深海章鱼缠住身体的惊悚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恐惧使我下意识绷紧全身的肌肉,脑子飞快运转着,想对策,想借口,想怎样能够顺利骗过金辰屿。

“听过一点。”

金辰屿俯下身,凑到我耳边道:“他们在放学路上绑架了我,之后便天天折磨我,喂我喝尿,扇我耳光,还拿烟头烫我。我现在肩膀上,都还有好大的一块疤呢。后来谁救了我,不用我说你也是知道的吧?”

他的语气始终是带着点笑意的,好像只是在谈论某件无关紧要的家庭琐事。

“我父亲总要我记住是谁为我而死,记住冉青庄是谁的儿子。从小到大,我一直想要做到最好,让他为我骄傲,但他永远对我只有数不尽的要求,很少夸奖我。他能给区可岚那个野种关爱,给元宝关爱,甚至给一条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野狗关爱,却唯独对我严苛又吝啬。”

冉铮为救金辰屿而死,冉青庄至此成为无依无靠的孤儿,金斐盛感念冉铮恩情,这才格外重用冉青庄,使他能年纪轻轻便晋升集团高层。但那会儿金辰屿年纪尚幼,对冉铮或许都没多少感情,就更不要说冉青庄了。

这么多年,金斐盛的强调和一再重申,并没有让金辰屿如他所想一般,将冉青庄视为自己的异姓兄弟,如同当年的他和冉铮。相反,金辰屿产生了一种逆反心理,厌恶父亲一遍遍地提及当年的事,也厌恶冉青庄的存在。

这才是他重用孔檀,更信任他的根本原因。对他来说,冉青庄不过是一条突然窜出来,仗着有恩于他就肆意打扰他生活的“野狗”罢了。

“扯远了。”金辰屿直起身,拍了拍我的肩膀道,“自从那次绑架后,我就再也没去过学校,而到元宝出生,我父亲就更谨慎了,八年来始终将他圈养在岛上。但是你知道的,有些事防不胜防,万一他在岛上被人绑走了呢,是吧?于是……我们在他身体装了追踪器。”

“就在这里。”冰冷的手指触上后颈,我猛地回头,不小心扯落桌上的餐巾,一瞬间叮铃哐啷,盘子碎了,杯子倒了,刀叉全都掉到了地上。

我捂住后颈,惊惧看着眼前的金辰屿,只觉得凉意彻骨,寒意透心,身体都开始止不住地发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垂眼睨着我,缓缓收回苍白的手指,继续道:“我翻查了元宝这一个月来所有的行动轨迹记录,发现了非常有意思的东西。有几天明明是上课时间,他却游走于城堡的各个角落,而门外的下人们毫无所觉,连他出门了都没反应。季老师,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他知道了。

我很确定,他已经知道我进入密道的事。

明明可以从一开始就抛出这颗炸弹,但他偏偏要铺垫这么久,现在还要明知故问……他就是在戏弄我。就像一只抓到老鼠却不那么饿的猫,爪子反复放开又按下,欣赏着老鼠为了活命费尽心机的表演,直到将老鼠玩弄的筋疲力尽,再一口吞下。

“我们在玩游戏……”直视金辰屿深不见底的眼眸,我从喉咙里艰难挤出声音,“玩捉迷藏,玩猫捉老鼠,他告诉我壁画后有扇门……对不起,我只是想让小少爷开心一点。是我没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我会……会把工资全吐出来的。岛上发生的事,出去后我都会忘光,绝不会乱说,大公子您不用担心!”

金辰屿笑了:“你还想要出去?”

他抬起头,给了对面两座石像一个眼神,紧接着,好似被施了复活术,石像动起来,一左一右朝我包抄过来。

心整个一沉,我试图去抓金辰屿的手臂:“您相信我,我真的只是在和小少爷玩游戏!”

他退后一步,游刃有余地避开了。

高大的保镖一人制住我一条胳膊,强硬地将我按跪在地上。身上仿佛背负千斤重石,刹那间动弹不得。

金辰屿拖着椅子,在距我两米处坐下,优雅地翘起长腿,观摩我的狼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条密道是我父亲用来以备不时之需的,连我继母都不知道,想不到被元宝发现了。小孩子有时候真的很聪明,不是吗?”不等我回答,他接着道,“不是我不信你,可你也要看这是什么时候啊。我在抓内鬼,结果你进了不该进的地方,你让我怎么办?就这么放你走吗?”

被反扭的肩膀疼痛不已,我瑟瑟发抖,短短几分钟已经汗湿重衫。

“我们只是玩游戏……”我哑声重复着,咬死了玩游戏这一说。

餐厅的门在这时被人推开,冉青庄神情冷凝地大步走进来,身后跟着一脸看好戏的孔檀。

“规矩就是规矩,你坏了规矩,怨不得别人。”金辰屿转过头,看向冉青庄,笑道,“老幺,你的人,你亲自动手吧。”

冉青庄在离我不远处站定,还没说什么,孔檀便掏出腰后的枪递到他面前。

冉青庄看着那枪,没接,转向金辰屿道:“既然可疑,不如关起来审两天?”

孔檀阴笑一声:“你是不是不舍得?还是……跟他其实是一伙儿的?你不来我来!”说着就要朝我举枪。

冉青庄眼里狠戾一闪而过,一把按住他,从他手里夺过那枪,又回头看了眼金辰屿。

金辰屿但笑不语,比了个“请”的手势,意思已经很明确——并不需要再审,他只想要即刻行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冉青庄抿了抿唇,握着枪,一步步朝我走过来。

最后竟然是,他来动手……

原本只是恐惧,现在却因手握武器的是冉青庄,我的内心不可抑制地生出怒火,甚至想要破口大骂金辰屿不是东西。

他怎么能让冉青庄动手呢?

连一只小狗的死亡都无法接受的人,这么多年都无法习惯这座岛的人,对我这个旧仇都那么心软的人……这样的人,怎么能让他亲手杀死我呢?

心分成两半,一半在疯狂叫嚣,金辰屿就是个垃圾,一半又冷静的分析,只有这样冉青庄才能洗清嫌疑。

胜利就在眼前,活一个……也是好的。

我一眨不眨地盯住冉青庄的脸,泪水积聚在眼底。

他来到我面前,缓慢地抬起枪口。

泪水划过面颊,我试着安慰他:“不要紧……我……我本来就是要死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哽咽着,在他冰冷的注视下,我紧紧闭上眼,等着结束自己生命的枪声最终响起。

第52章三刀六洞

枪声迟迟没有响起,取而代之的,是冉青庄的一声叹息。

“你为什么觉得……我会对你开枪呢?”

我倏地睁眼,就见他已经抬起枪口,瞄准我左边那个大高个,不假思索扣下了扳机。

枪膛内没有任何子弹射出,他又连扣两下,还是没有。冉青庄看了眼手里的枪,电光火石间似乎已经明了这整件事。

而他背后,孔檀悠悠举起另一把枪,对准了冉青庄的后脑。

“你猜,这支枪里有没有子弹?”说着他打开保险,一幅随时随地都会扣下扳机的模样。

“不要!”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我挣扎着想要起来,压制我的人力气极大,更用力地往下施力。膝盖重重磕向地面,背脊弯曲,一瞬间,我连抬头都变得吃力。

突兀的掌声响起,金辰屿拍着手,声音带笑道:“好感人啊。老幺,你真是让我看了一出好戏。”

孔檀举着枪,命令冉青庄转身。

冉青庄深深看我一眼,丢开枪,两手抬高,缓缓转过身去。

“跪下。”孔檀的神情含着一丝兴奋,仿佛已经等了这天许久。

冉青庄不为所动,依旧站得笔挺,犹如一株不会弯折、迎风傲雪的松柏。

金辰屿微挑起一边眉毛,只是轻轻抬了抬手,我的手臂便一阵剧痛。他们按着我的肩膀,将手臂以违反生理曲度的方式向后抬高。

“唔……”我狠狠咬住唇,却仍无法阻止疼痛的音符自唇齿流出。

冉青庄听到我的声音,背脊一颤,下一秒屈膝缓缓跪下。

我更紧地咬住下唇,禁止自己发出任何一点声音,咬得嘴里满是腥锈。眼里的泪不受控制地划过脸庞,汇聚到下巴,再一滴滴掉落。我一瞬不瞬地盯着冉青庄宽阔的背脊,恨不得自己在十分钟前已经死了。

最终还是我连累了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金辰屿今日种种,显然都是为了试探冉青庄。杀我不是主要,主要的是冉青庄,是他,会不会杀我。

显然,冉青庄最后没有通过考核。他不愿意杀一个可疑的“变数”,不但不愿意,甚至还对自己人拔枪相向。

上次区可岚这么做之后,区华甚至都没去跟金斐盛求情,连夜就将她送出了岛。可见在他们看来,这是条不能触碰的底线。

“可惜啊,你要是狠一狠心,朝季老师开枪的话,两个人就都能活了呢。”金辰屿不带什么真情实感地惋惜着,“虽然我早就有点怀疑你,但真的是你……怎么说呢,我还是有些意外的。”

他变换坐姿,放下翘起的腿,身体前倾,脸上已经不见丝毫笑意。

“冉铮的儿子竟然是个条子,你还真是基因突变啊。”

都到这样危机的时刻了,冉青庄照旧四平八稳,镇定道:“你们故意设计陷害我,我说什么,反正都是错的。”

此话一出,孔檀怪笑一声,上前扬起握着枪的那只手,狠狠给了冉青庄一拳。

“你他妈到这会儿了还嘴硬!”

坚硬的金属直接砸在冉青庄的额角,他受此重击,整个人失去平稳摔向地面。

拼花的木纹地板上落下一滴滴鲜红的液体,他甩着头,半天没有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下意识地向前,想要替他挡住那些攻击,奈何我这条砧板上的鱼已经被牢牢钉住,连扑腾都扑腾不起来,所有挣扎反抗,不过是捕杀者眼中可笑的垂死挣扎罢了。

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大概就是如今我和冉青庄的境况吧。

“那我再给你一次机会。”金辰屿站起身,走到餐桌旁,拿起一把尖锐的牛排刀,指尖抚摸着锯齿状的刀刃,道,“第一刀,你来还是他来?”

盯着那把锋利的刀,我一下子想起以前南弦说过,他们社团组织间有不成文的规矩,叫做“三刀六洞”。犯大错者,只要挺过三刀,便算是老天也要让他活着,成员们不可再生怨恨,需当这件事从未发生。

这三刀,刀刀都要透体而出,形成六个血窟窿。常人刺一刀都不可忍受,更何况要三刀?是以长久以来,受此刑法的,最后活下来的并不多。

“挨过三刀,你就会放了我们?”冉青庄显然也已猜出金辰屿的意图。

金辰屿信步走回我们面前,蹲下身道:“一个人三刀,两个人……就是六刀。”

“我来!”唯恐冉青庄比我快,我忙不迭开口道,“六刀全我来!”

不管金辰屿说的是真是假,总是一条出路。我和冉青庄已到了穷途末路,为今之计,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我身如半枯之木,再难回春,三刀还是六刀,就如今日死还是明日亡一样,对我并无多大区别。

然而我有心一命换一命,金辰屿却不想如我的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季老师,优先选择权不在你这儿,我还没问你呢。”他使了个眼色,“把他嘴堵上。”

话音方落,身后探过来一只黝黑粗大的手,紧紧捂住了我的嘴。至此除了模糊的音节,我再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指腹抵住锐利的刀尖,金辰屿再次看向冉青庄:“你的回答呢?”

冉青庄沉默半晌,朝他伸出手:“把刀给我。”

“大公子……”孔檀微微蹙眉,看着不太认同金辰屿的这样冒险的做法。

金辰屿偏过头,只是轻轻浅浅看他一眼,他便面色一变,霎时不再多语。

“你们往后。”

金辰屿一摆手,我便被拖着远离了冉青庄。

“你一有异动,他们就会扭断季老师的脖子。而如果你想劫持我,就必须快过蝰蛇的枪。但这样近的距离,以他的枪法射中你的要害还是轻而易举的。”说完,他将刀丢到冉青庄面前。

他并不是在冒险,他已经看穿了冉青庄的本质,将他的软肋捏得死死的。他也并不是真的想要放过我们,所有所有,不过他的一场游戏。

他在折磨我们,他在以我们的痛苦为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唔唔……”我大声呼喊着,想要阻止冉青庄,嘴里却只是发出支离破碎的声音。

冉青庄捡起那刀,拿在手里颠了颠。

“选择权在我这是吗?”他回头看了眼我,“六刀全归我,前三刀换季柠的命。”

我不住摇头,目眦欲裂。

而说完这句话,冉青庄便收回目光,将左手按在地上,接着高高举起牛排刀,再是用力刺下。

耳边仿佛能听到利刃入肉的声音,我整个静止下来,眨了眨眼,下一秒猛地向前,疯了一样的挣扎,几乎都要挣脱束缚住我的双手。

那两个人见快压不住我,其中一人用膝盖抵住我的脊骨,用自身重量把我按趴在地上。

嘴上的手拿开了片刻,我趁此机会,极力抬起头,向冉青庄嘶吼:“别管我……我说了,别管我!你他妈听到没有!!”

成年男人百来斤的体重压在背上,使我呼吸都费力,吼了两句就跟没气了一样,再也发不出声音。

“冉青庄……你……”脑袋上落下一只手掌,强迫我的侧脸贴住地面,我喑哑地哽咽道,“别管我……”

身体,四肢,包括脑袋,除了眼睛,我再没有哪里能够移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面颊摩擦着冰冷的地面,升起火辣辣得疼,我转动眼珠,努力去够冉青庄。

他好像完全没听到我的声音,不回头,不回应,没有痛觉似的,将插进左手的刀再次拔出。

鲜血顺着指尖成串滴落,在手背和手心形成两个狰狞的血洞。

“聪明啊,选这种地方。”金辰屿抚掌赞道,“第二刀呢?”

冉青庄支起右腿,手起刀落,一刀横着贯穿腿腹。这次的伤口更深,也更疼痛,垂在身侧的左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他没有休息多久,一口气拔出尖刀,整个人脱力往前栽倒下去。他勉强用手撑住,却半晌没法动弹。

金辰屿支着下巴,冷酷地催促:“第三刀。”

我睁大双眼,死死瞪着他,第一次如此后悔。

有那么多机会,为什么之前我不杀了他?我应该杀了他的。用琴弦,绞住他的脖子,勒断他的气管。我应该杀了他的,用桌上的花瓶,用壁炉上的烛台,用我能找到的一切凶器……

我该杀了他的,我该杀了他的!

我从不知道自己能生出这样阴暗的一面,但那一瞬间,我的心中除了对金辰屿,对金家所有走狗的恨意,确实别无其他。

冉青庄缓了好一会儿才再动起来,这次的目标,是左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第三刀眼看要落下,餐厅大门忽然被人重重推开,金夫人快步走进来,看到冉青庄惨状,立即道了声“阿弥陀佛”。

“阿屿,你这是做什么?”

金辰屿从地上站起身,皱眉道:“您怎么来了?”

兴许是见不惯如此血腥的场面,金夫人白着脸斥道:“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你非得动刀动枪的?”

“我都是按照规矩办事,您不了解这些,就别瞎参合了。”

金夫人看了眼冉青庄,一咬牙,使出杀手锏道:“他是冉铮的儿子,是你救命恩人的儿子,你欠他们家一条命,他犯了再大的错,你总要等你父亲回来定夺。你现在把他杀了,难不成想让别人说你父亲,说我们金家都是忘恩负义之辈?”

这话直击金辰屿痛点,却也叫他无可反驳。

思索片刻,他扫了眼冉青庄和我,大发慈悲道:“那就暂且留他们一命。”

第53章丧家之犬

由于金夫人的求情,我和冉青庄暂时性命得以保全,被关押在了城堡西侧的地牢内。

冉青庄的伤口一直在流血,他用皮带扎住自己右腿膝弯上方的位置,再撕下衣服给两处伤做了简单的包扎。一段时间后,血貌似是止住了,但他的面色还是肉眼可见的一点点惨白下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又怕又急,呼喊着寻求帮助,想要一些纱布和消毒药品,但除了激起昏暗走廊内空荡的回音,并没有人理我。

冉青庄背靠粗糙的墙面,眉心紧拧,双眼闭起,呼吸粗而沉,嘴唇一点血色也没有。

我脱掉自己的外套盖到他身上,触到他随意摆放在身前的右手,只感觉指尖冰凉,跟寒冬腊月里站了一宿似的,再一摸掌心,全是冷汗。

“只是皮外伤而已,我有避开主要血管和一些重要神经。”他抬起手,抹了抹我的眼下肌肤,“不会死的,别哭了。”

我其实没再哭了,但可能这里光线昏暗,我眼眶红着,脸上又泪痕未干,所以让冉青庄误以为我还在哭。

他越安慰我,我心里越是酸楚,捧着他的手紧紧贴在脸侧,恨不得将他的伤全都转到自己身上,好让他不要受这样的罪。

“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

我如果能好好跟元宝解释离岛的事,或许他就不会去找金辰屿,不去找金辰屿,也就不会引起金辰屿的怀疑,不会有今天这一出。

归根结底,纰漏还是出在我这里。

冉青庄微弱地牵动唇角,轻声道:“季柠,有时候我真的觉得……你是个奇人。”他眼里透出一点迷茫,“一个男人,怎么能对另一个男人这么死心塌地?”

我也迷茫了一瞬,半晌反应过来他应该是在说我对他的种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死心塌地”这个词用的有些奇怪,但我一时也想不到更准确的。

我对他,确实有那么点死心塌地的意思,但我的死心塌地,全是因为想让自己安心的去死。说到底,还是为了自己。

垂下眼,我心虚道:“也没有很奇怪吧……岛上的人,不也对金家死心塌地吗?”

他像是不满于我拿他和金家做比,扯了扯我的耳垂,道:“他们是他们,他们银货两讫,谁也没占谁便宜。可我……没什么能给你的。”

握着他的手,我换了个方向,与他并肩坐着,听他这样说,心里不是没有惊讶。

他竟然觉得占了我便宜?普通人多个死心塌地的小弟,让干嘛干嘛,还是以前顶讨厌的对象,就算不往死了使唤,也不可能像他这样生出“占了便宜”的想法吧?

我以前听说过,在警校期间学员就要开始定期进行大量的心理测试,比起体能,这是更为重要的合格指标。警员的选拔异常严格,内心只要有一点灰暗,一点倾斜,就会马上被淘汰。他们是国家秩序的守护者,他们必须正义、善良,拥有坚定的信念,并且乐于奉献自我。

现在看来,还真是这样的。

作为卧底被选出来的冉青庄,我想除了他所说的,选他是看中他没有留恋这点,更重要的可能是他很“完美”。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绝不趋向黑暗,绝不沉溺浮华,无论经历几何,永远站在光明处,心怀悲悯。

他是一个再完美不过的守护者,就像……圣经里有着圣光六翼,守护着纯洁伊甸园不被外敌侵扰,信奉无上正义的战斗天使。

所以哪怕我这片乌云曾经深深的冒犯他,淋湿他的羽毛,赶走了他钟爱的白玫瑰,可只要他发现原来我也滋养伊甸园中的万物,与他一起呵护它们茁壮成长,他就会完全忘了过去我是多么讨厌的一片云,甚至还想着能不能给点好的感谢我。

但我哪里有资格要他什么?和他比起来,我太不如了,远远不如。

“其实你已经给我了。”我靠着他,脑袋歪在他的肩上,由衷道,“只要能帮到你,我就很开心了。”

冉青庄闻言五指一收,静了片刻,再次开口,用着无比坚定的语气道:“你一定会安全离开这里。我发誓。”

我想说我能不能离开不重要,反正我也活不久,但又觉得这会儿说这些未免太过丧气。战前动员,当然是捡最能鼓舞人心的讲。

于是我顺着他的话道:“嗯,我们一定会安全的离开。我们两个一起。”

我们靠在一处,断断续续的休息,彼此睡得都不是很踏实,但为了养足精神,只能逼着自己闭上眼。

手机都被没收,也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只能凭自身对于时间的感知,猜测应该是到了深夜。

冉青庄身体不再冰凉,却出现了更让我担忧的症状——他发烧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脑海里涌现许多可怕的症状,包括但不限于因伤口感染而导致的各种并发症、截肢以及死亡。

看着他昏昏沉沉,面颊显出病态的霞红,对我的呼唤也没什么反应,急的再次扑到门口大力拍打铁门,嘶喊着需要帮助。

“有没有人?我需要药!”

拍了有十来分钟,手掌都拍得红肿,却一个人都没出现。

我开始陷入奔溃,恐惧全都化为愤怒,双手成拳,疯了一样将铁门砸得哐哐直响。等全身力气用光了,愤怒又变为更深的绝望,拖拽着我整个人往下,沉入最黑的海里。

“求求你们……来个人帮帮我……”

而就在我绝望之际,隔着铁门,外头忽然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我一下子振作起来,死命叫喊着,想要引起对方注意。

脚步停在门外,过了会儿,门最底下,用来给囚犯送餐的方形小口打开了,从外头塞进来一只纸袋子。

“别声张,夫人要我给你们的。”门外的女人说着,不作停留,如来时一般,匆匆离去。

我赶忙打开袋子,看到里头装着一些绷带和药物,以及两瓶水、几块压缩饼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拧开水,我将消炎药送到冉青庄嘴边,叫了他几次,他终于慢慢睁开双眼。

“吃下去。”把瓶盖里的药往他嘴里塞,他愣愣看着我,好似醒的只是一具空荡荡的躯壳,灵魂早已不知去向。

我咬了咬唇,颤着手将胶囊含进嘴里,接着仰头灌了口水,按住他的后脑,唇贴着唇,舌尖抵开他的齿关,把药渡了过去。

还好他十分配合,很快吞下了那粒药,甚至会迷迷瞪瞪地搜刮我的口腔,主动向我索取更多的水。

“唔……”我推着他的胸膛,艰难地拉开彼此的距离。

他拧眉再要凑过来,我连忙送上矿泉水,喂他喝了大半瓶。

他解了发烧带来的干渴,复又昏沉着睡去。

我喝了点水,吃下小半块压缩饼干,从袋子里翻出一小瓶双氧水,看一眼冉青庄粗糙包裹的伤处,决定重新给他处理一下。

手上的创口相对较浅,又因为冉青庄避开了主血管,伤口已经凝血。这也意味着,如果我要清洗伤口,就必定要撕开黏在一起的布料和创面。

这对我是极大的挑战。我屏息着,用保养大提琴的小心与细致,一点点撕去包扎用的衣服碎布。每当感觉冉青庄有挣扎,就停下来缓一缓,轻轻吹吹他的伤口,待他平静下来再继续动作。

伤口因为撕扯再一次开始流血,我加快动作,用双氧水冲洗过伤处,手口并用着,替他重新用干净的绷带包扎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处理完手上的伤,我移到他脚边。

腿上的贯穿伤更严重一些,为了止血,冉青庄之前用皮带扎了起码一小时才解开。我怕我清理伤口又会引起大量出血,以防万一,还是给他扎上了皮带。

虽然我已经有了经验,但仍旧手抖得厉害,揭一点看冉青庄没有反应,我自己都要歇一歇。

手上满是血污,脖子、鬓角全是汗水。等依样处理好了腿上的伤,我长长吁出一口气,抹了抹额上的汗。

歇了片刻,挪移着蜷到冉青庄身边,我偎着他,闭上眼疲惫地睡去。

或许是药起了作用,当我再一次醒来,去探冉青庄的额头,发现他已经退烧。

轻轻推了推他,他悠悠转醒,双眼仍带着一丝朦胧。

“我梦到……你喂我喝水。”顿了顿,他补充道,“用嘴。”

我摸了摸他的脸,将剩余的小半瓶水喂给他:“那不是梦,你发烧的时候我的确用嘴喂你吃药了。”

“不……”他就着我的手喝了两口,自己也很迷惑,“那像是很久以前……我记不清了,你看起来只有十几岁。”

他这是烧糊涂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没有接他的话,而是又递给他一块压缩饼干。

他不再纠结自己的梦,从我手里接过饼干狼吞虎咽地吃起来。前路茫茫,他需要尽可能的恢复体力,养精蓄锐。毕竟我们两个里,我的战力基本为零,也只能全靠他了。

如果按照母巢事先的计划,今晚凌晨就该开始收网。而现在我和冉青庄都被当做可疑对象关押着,我分析了下,到时候岛上乱起来,会有三种可能。

一种是无人关心我们,这当然是最好的,我们可以安安心心等救援,不必再去搏命;第二种,是金辰屿良心未泯,放我们出去与他一块儿逃。这也不错,生还几率同样很高;第三种,是最糟糕的——金辰屿不改本色,死前也要拉两个垫背,特地过来将我们击杀。

无论如何,三种可能,两种都能活,粗粗算来,已是大概率能活着离岛了。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急也没用,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反正,办法总比困难多。

然而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现实的发展偏偏出现了第四种可能。

当天晚上,孔檀带着人来到地牢,不由分说要将我带走。

“你们要带他去哪里?”冉青庄被人死死按在地上,不甘地剧烈挣扎着,五指抓过地面,因为用力,使得绷带下重新透出血迹。

孔檀满脸轻蔑,一脚踩在冉青庄的伤口上,鞋底用力碾动:“去哪里都和你无关。”

冉青庄闷哼着,抬头看向对方,染着鲜血的面容凶恶无比,眼里寒光凌冽,像一头重伤狂暴,马上要噬人的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别动他!”我冲孔檀怒吼。

下一瞬,冉青庄低吼着,几乎是以一己蛮力挣开身上的重重束缚,整个人都要跃起扑向孔檀。

孔檀下意识退后一步,脸上显出少许惊惧。

但可惜,很快冉青庄便又一次被束缚住,这次他们一个人压背,两个人压手,彻底将他镇压在肉山之下。

孔檀黑着脸振了振自己的外套衣襟,冷哼一声:“丧家之犬。”说罢转身带着我离开了地牢。

我不住回头,冉青庄额角青筋暴起,双眼满是红丝地紧紧盯住我,这样的情况下仍旧试图挣扎。

我强撑着冲他笑了笑,甚至来不及说什么便被拖到门外幽深的走廊。冉青庄的身影自此消失在眼前。

第54章我想起了一切

我被押着来到一间书房,金辰屿坐在一张绿皮老虎椅上,身前不远处是一整面墙的巨大投影。坂本端坐其中,双手十指交扣,静静置于桌面,双眼微闭,一声不吭。

要不是他胸膛有明显起伏,我都要以为这是暂停的录像。

“看,活着呢。”金辰屿回头看我一眼,用英语道,“没有受伤,也没有生命危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坂本缓缓睁开眼,朝我看过来,确认我的确完好无损,板着脸对金辰屿道:“我不管你把我们的生意交给谁接手,你们自己的事自己处理,但这个人是我的作品,当初我用让利的方式问你们买下了这块‘布’,你们无权越过我随意毁坏他。”

金辰屿点点头:“知道了,我们会好吃好喝供着他的,坂本先生。”

坂本从鼻腔里发出一声短促的冷哼,配合他的表情,潜台词简直呼之欲出——算你识相。

金辰屿勾起唇角,冲对方露出抹假的不能再假的微笑,以至于转头时那笑就消失了。

“带季老师下去,给他找间客房休息。”他吩咐孔檀。

孔檀阴恻恻地看了眼坂本,带着我离去。

我十分担心冉青庄的伤,并不想跟他们去什么客房,于是半路提议让他们送我回去。

“蛇哥,反正坂本也确认过我的安全了,不如你送我回地牢吧?不用麻烦给我准备客房了。”

孔檀大步走在我的前头,始终只是拿他那颗布满刺青的后脑勺对着我,没有想要和我交流的意思。

我不死心,继续交涉:“那能不能给冉青庄带个话?让他知道我没事。”

孔檀往前走着,并不回头,但终于开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坂本只保你一个,他可不管冉青庄死活。你再多说一个字,我就在你相好的身上多开一个洞。”他半侧过脸,冷冷瞪着我,“你可以试试。”

我一下子噤声,背上冷汗直冒。

他会做的,他绝对不是开玩笑。金辰屿现在不过碍着金夫人的情面才没处死冉青庄,只要孔檀不做的太过分,他就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什么也不知道。

认清现实,我泄了气,不再试图沟通,乖乖任他们拖着走。

孔檀给我找的客房没有窗,唯有扇厚重的大门,并且只能从外面打开。

我在床边坐下,不多时有人来送饭,是个年轻的女孩。我问她几点了,她看了看我,一边将托盘里的吃食摆到桌上,一边谨慎地回答。

“九点了。”

竟然已经九点了。

女孩放下食物便快速离去,我看了眼热气腾腾的饭菜,没什么胃口,穿着鞋蜷到床上,双手交叉环胸,闭眼小歇起来。

鹿死不择荫,到如今除了静观其变,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希望母巢联系不到冉青庄可以猜到我们目前危急的情况,继而加快计划进程。

越快越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冉青庄背对着我,与林笙一道走在前边。

身穿黑色连帽卫衣的年轻男人像一抹鬼魅,悄无声息地接近两人。

下一秒,男人对着冉青庄后脑扬起手上一米多长的水管,毫不犹豫地挥下。

金属与头骨隔着皮肉碰撞出可怕的闷响,冉青庄因着惯性朝前跪倒下来。

双手撑在地上,他摇晃着努力想要起身,却只是更用力地摔向地面。

鲜血慢慢自他身下洇开,林笙惊恐地后退,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不轻。

黑卫衣一招得手,并未收手,急喘着,再次高高扬起手中长棍,对准了不省人事的冉青庄。

“住手!”

我猛地坐起,思绪还在梦里,一只手伸向前方,满心都是想要阻止黑卫衣的急切。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大口呼吸着,眼前是陌生的陈设,桌上仍旧摆放着早已冷却的饭菜。

好一会儿我才慢慢回神,想起自己身在何处——我在狮王岛,被金辰屿关在客房。

扶了扶额,我下床来到桌边,直接拿起桌上的茶壶,就着壶嘴一口气灌下大半凉茶。

茶水顺着唇角滑落,我放下茶壶,抹去下巴上的水渍,混沌的大脑终于彻底清醒。

刚才的梦实在太逼真了,逼真到就像我曾经亲身经历过一样。

到底是我又忘了,还是因为我太过担心冉青庄,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所以才做了那样的梦?

可我担心冉青庄关林笙什么事?为什么连他也在?

自从得了这个毛病,我已经逐渐丧失对回忆与梦境的分辨力,只要一做梦,做关于冉青庄的梦,都要疑神疑鬼,觉得那是不是自己失落的记忆。

哎,要是我有记日记的习惯就好了,往前翻个八年,也就知道到底是梦还是现实。

“砰!”

整栋大宅的寂静骤然被一声枪响打破,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门外渐渐人声喧杂,不时有凌乱的脚步经过门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一惊,迅速靠近房门,将耳朵贴到门上,尖叫、怒骂,隐隐还有痛苦的惨嚎透过门板传过来。

出事了!

下一秒,门后传来更多人的脚步声,接着是金辰屿的声音:“开门!”

我忙往后退,门锁转动,金辰屿手里握一把枪,面色黑沉地快步进来,拽着我胳膊就往外拖。

“外面怎么了?”我跌跌撞撞地跟在他后头。

金辰屿回头狠狠刮我一眼,五指收紧,力道大得像是要掰断我的骨头。

“季老师,你以为没了狮王岛,这世界就清白干净了吗?”他冷声道,“今天狮王岛消失了,明天还会有熊王岛、虎王岛雨后春笋一样冒出来。有白就有黑,人性如此,你们又何必逆天而为?”

我一愣,之后便是狂喜。

收网,收网行动开始了!有人来救我们了!

我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而金辰屿早已认定自己的道才是正道,根本无需我的回答,说完了便拉着我继续往外。

门外另有几个手里拿枪的小弟等着,见他出来了便纷纷围拢过来,将他簇拥在中心,往走廊另一端而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走廊没有亮灯,靠窗外投射进来的一点月光照明。行至一个岔口,穿着睡衣,长发披散的金夫人,手里牵着睡眼惺忪的金元宝,由孔檀护送着跑过来。

“阿屿,到底怎么回事?”金夫人裹紧了睡衣,神色惊惶不定。

金辰屿松开我,一把抱起还在揉眼睛的金元宝道:“条子偷偷上岛了,我们得尽快离开这里。”

金夫人怔然片刻,条件反射地看了我一眼,虽很快移开,但还是被金辰屿敏锐地捕捉到。

“他还有用,我们需要带他一起走。至于冉青庄……”金辰屿看向孔檀,眯了眯眼道,“你去动手。”

孔檀转身就走,一句多的话也没有。

“等等!”我追着孔檀踏出两步,被人从身后拽着两条胳膊拖回去。

一拳重重击打在胃部,我痛苦地躬身,捂着上腹,痛到一句话也说不出。

“里面的人听好了,你们已经被包围了,放下武器,靠墙双手抱头蹲下!不要做无谓的反抗!不要做无谓的反抗!”

窗外扫来一束亮白的灯光,一架警用直升机悬停在半空,巨大的螺旋桨轰鸣着,警察正通过机身上的扩音设备朝建筑里的所有人喊话。

金辰屿低低咒骂一声,抱着金元宝小跑着推开一扇房门。转开墙上机关,书柜平滑地向一侧移动,露出背后昏暗的密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群人进入密道,由金辰屿带路,畅通无阻地在黑暗中穿行。

我被人大力拖拽着,每当想要挣扎着逃跑,就会被铁拳伺候。

走着走着,金辰屿突然停下。

“密道里还有人。”他话音方落,前方便听到有脚步声靠近。

一定是母巢早就知道金辰屿会从密道离开,派人提前蹲守在了里面……

“当心!”眼看两拨人要碰头,我赶忙扬声提醒对面的人。

枪声四起,我的警告犹如一击响亮的哨声,混战至此开始。

枪声中不断有人倒下,金辰屿一手抱着金元宝,另一只手握着枪不太好操作,便将弟弟又还给了继母。

金夫人紧紧抱着儿子,口中不断念着佛号,声音都在颤抖。

“大公子你先走!”

不知谁喊了一句,金辰屿粗喘着提枪回到后方,脸上肃杀一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跟我走。”他走到最后,另换了个方向,转过两个拐口,突然掰了下墙上的一盏壁灯。

片刻后,从上方缓缓降下一块巨石,不一会儿便落到地上,将密道彻底隔断。

密道里竟然另有机关!

枪声在另外一边已经渐渐止息,显然是其中一方弹尽人绝了。

金辰屿面无表情,放下一面墙后便继续往前走,一路又放下许多同样的石块。

他比元宝更熟悉密道,也更知道如何善用其中的机关,到最后竟甩脱追兵,将我们几人顺利带出了城堡。

爬出排水口,腥咸的海风扑面而来。不远处海浪滚滚拍击着礁石,一段十来米的码头尽头,停靠着一艘蓝色的快艇。

“妈妈,我害怕。”元宝早就已经醒了,趴在金夫人肩上,小声嘟囔着。

金夫人安慰他,轻拍他的脊背道:“没事的,妈妈在呢,不怕啊。”

金家三人,加我和一个国字脸的马仔,五人一道坐进小艇。

国字脸坐在最尾,发动着引擎。金辰屿立在靠尾端的位置,远望枪声此起彼伏的古堡,像是在警戒,又像是要牢牢记住这一幕,将来好十倍百倍奉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大公子,要不要等蛇哥?”国字脸不确定地问道。

金辰屿半晌没说话,盯着黝黑的悬崖草木又看了会儿,下令道:“不用,我们走。”

国字脸垂下眼,点点头,操控着方向将快艇驶出码头。

这两天天气都不好,海上风浪很大。

我见海岸越来越远,知道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怕是真的要和他们亡命天涯,不知归期了。

一个大浪袭来,浪花扑到脸上,我还没跳,眼尾便瞥到坐我后头的金元宝一个身形不稳栽到海里。

海浪瞬间淹没了他。

“元宝!!”金夫人尖叫着,想也不想跟着跳进海里救他。

金辰屿立刻大喝着要国字脸停船,国字脸手忙脚乱想要往回开,这时一艘打着探照灯的白色大船绕着岛屿朝我们这边驶来,甲板上隐约可以看到站着不少人。

“是条子!”国字脸认出船身上的标志,面色骤变。

“阿屿……阿屿!”金夫人托着儿子在海里浮沉,一靠近就被海浪打得更远,只能无助地呼喊金辰屿的名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若回头救援必定会浪费时间,说不准还会被大船发现。不回头,就势必要牺牲金夫人与金元宝的性命。

如何取舍,瞬息间,巨大的难题便摆到了金辰屿眼前。

面对不断逼近的白色大船,他没有浪费太多的时间,咬了咬牙,做下决断。

“不用回头,我们走!”

忠心的下属,他毫不犹豫舍弃;挚爱的亲人,他也可以离弃。带着我,恐怕也是为了我的这张皮,为了以后找坂本换取东山再起的资本。

他说我和冉青庄是逆天而为。人类欲望众多,的确容易行差走偏,所以才更应该约束自己,不踏外道,不成邪魔。若人人都像他一般胡作非为,视人命如草芥,人与禽兽又有何区别?

他只看到我和冉青庄的狼狈,却没有看到自己越往前,越是孤立无援。

冰冷的海风拂过面颊,我望着金辰屿,一只手搭上船沿,有些幸灾乐祸道:“如果老天真的助你,又怎会让你遭遇这些?”

我坐在船头,金辰屿坐在船尾,当中隔开一段距离,是以我跳入海中,他扑过来想抓我已经来不及。

海水透骨冰凉,我划动四肢,拼命往大船方向游去。

“季柠!”身后是金辰屿怒不可遏的低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不管他,更卖力地往前游。他既不敢鸣枪,也不好久留,纵使不甘,也只能丢下我悻悻而去。

最后的最后,他终是连我这枚筹码都失去了。

“这里……这里有人!”我边游边喊,奈何大船看着近,其实离得还很远,我的声音被海浪覆盖,根本传递不到那边。

在我身后一些,是金夫人哽咽的呼救:“救命,救救我们……救救我儿子!”

她毕竟是名四十多岁的女性,没有那么好的体力,又托着个孩子,已经快要支撑不住。

金家是很可恶,但元宝……他才八岁……

闭了闭眼,我实在做不到见死不救,转身艰难地朝金夫人他们游去。

游到金夫人身旁,从她手里接过昏迷的元宝,我单手环抱住他,往大船方向倒游。

游到一半,体力渐渐无法支撑,环视四周,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金夫人不见了。

“……夫人?”

太黑了,根本看不清人在哪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正要再喊,一个大浪打来,我被拍进水下。嘴里成串吐出气泡,我努力托举着元宝小小的身体,直到肺里的空气一点点用尽。

海水涌入口鼻,窒息中,我的身体开始往下沉。

视线越来越模糊,望着掠过海面的灯光,不知道是不是缺氧的刺激,大脑深处忽然炸开一样剧痛起来,接着……我就想起了一切。

那些我忘记的,失去的,遗落的记忆,全都各归其位。

第55章我总是在远处看着他们

说是恢复记忆也不准确,那更像是一场人生的走马灯。

四岁时,我妈带着我走进乐器行,买了第一把幼儿10/1大提琴,此后我便彻底与大提琴结缘。它成了我的爱好,也成了我的职业。

八岁时,家庭遭逢巨变。要说八岁前,我的人生是严母慈父、阖家欢乐,那八岁后,就是彻底的颠覆。

记得那天吃过晚饭,我正在做作业,家里座机响了。我妈接起来听了几分钟,什么也没跟我所,挺着大肚子就慌慌张张出了门,炉子上甚至还炖着给我爸准备的补汤。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我自己做完了作业,一个人害怕得睡不着,将家里的灯全打开了,睡在客厅里就着电视的声音等父母回家。

大概到凌晨一点的时候,我妈才拖着疲惫的身躯进屋。

我听到声响揉着眼睛从沙发上爬起来,电视屏幕上显出“谢谢观看”的字样。我妈游魂一样放下钥匙,坐到我对面的沙发上,面容在短短几个小时内像是老了十岁。

她佝偻着背,痴痴盯着茶几上的一点,除了胸口的正常起伏,连眼都很少眨。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这样多少让我有些惊慌。我爬下沙发,小心翼翼靠近她,问她怎么了。

她迟缓地抬头,怔怔看我半晌,展臂将我抱入怀中。从隐忍的啜泣,到不管不顾的嚎啕大哭,长到八岁,我还是第一次看她哭成那样。

我永远记得我妈被推进产房生产时,我一个人坐在空荡的医院走廊,那种孤独,恐惧,打心底里感觉到的“冷”,而那时甚至还是夏天。

往后的几年,我妈想尽办法养育我和小妹,最拼的时候,一个人打几份工,累到做饭都能睡着。

为了供我学大提琴,供小妹学跳舞,她完全放弃了自己的人生,整日钻营赚钱之道,日复一日,起早贪黑。生活的重压摧残着她,让她难有喘息的时候。她的确很爱我们,但她也的确被我们拖累得很惨。

我想过,她后来信教,可能也是因为她需要一个“支撑”,不然这样无望的人生,实在很难让她撑下去。

十五岁那年,我听从我妈的安排,顺利考进宏高,成了众多高一新生中的一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学校挺好,离我家几站公交的距离,不算很远,只是隔壁就有家风评不太好的高职。我妈为此颇为忧心,还特地警告过我,让我离那些人远一些,不要被带坏了。

“那些喜欢打架生事的,一天到晚流里流气嘴里叼烟的,就不是‘学生’,哪个学生不学习专门学小混混的?季柠,你可千万别跟那种人做朋友,知道吗?”

我妈对我耳提面命,我嘴上答应着,心里却觉得她太夸张。就算我想被带坏,我又能怎么和这种人接触?宏高管得那么严,平日里进了校门不到放学就别想出去,人家难道还特地翻墙进来和我做朋友吗?

眼角贴着创可贴,嘴角淤青了一块,冉青庄垂眼盯着地面,没什么正形地靠在墙壁上。路过办公室门口的人都会不由自主看他一眼,他毫不在意,始终维持一个姿势,昏昏欲睡。

第一眼见到他,脑海里便不自觉闪过我妈的话,这大概就是她口中那种千万不能做朋友的人吧?

“他又和南职的人打架啦?”

收回视线,我继续往前走,经过前边两个女生,正好听见她们谈论关于冉青庄的话题。

“刘老师都头痛死了,他好像家里就一个奶奶,也管不住他。”

“他看起来好凶哦,以后没事还是离他远一点,谁知道他会不会突然发神经变身暴力狂?”

“我看他真的进错学校了,应该进隔壁才对。”

“那他成绩还是很好的,不然刘老师也不会头疼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转过一个弯,与她们分道扬镳,渐渐越离越远。

没过几天,我从窗户望下去,正好看到那个“凶狠”的,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发神经”的“暴力狂”拿着扫把在和小黑狗玩“拔河”。

这一看,就是一个学期。

说不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或许是看到他一脸温柔地和小黑玩耍的时候;或许是他独自跑进雨里,将伞留给我的时候,或许是他推开我,自己被道具砸伤的时候;又或许是他只从琴音就能听出我受伤的……那个时候。

我的心一点点沦陷,被不知名的陌生情绪占据,而我这个傻子,一开始甚至只是把它当做对冉青庄的“友情”。

知道他因为来不及吃早餐经常低血糖后,我开始每天给他偷偷送早餐。

练完琴要离开学校前,我会将书包里用袋子装好的早餐放进他的储物柜里。储物柜就靠墙立在走廊,他的柜子从来不锁,里面也只是放些书本,乱七八糟的。

早餐包里有两个红豆面包,一盒早餐奶,以及一枚签语饼干。那时候我妈晚上会去夜市摆摊卖小吃,东西都是家里现成的,我多拿一份,我妈也只当我是练琴的时候肚子饿要吃。

冉青庄一直不知道是我在给他送早餐,运动会时还说不知道哪个女生送的。

“男的送我香蕉奶、红豆面包?他有毛病吗?”

我怔然地看着他,胸口闷到发疼,甚至一度盖过了膝盖上的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原来男生给他送早餐,会让他这么反感啊。

到嘴边的话又咽下去,最终我什么也没说。

早餐照旧每日送着,只是更小心了。怕被他发现,觉得我有病。

那年的暑假,虽然开学就是高三,我仍执意晚上要和我妈一起去夜市,帮她打下手。

她拗不过我,加上暑假的确人更多,生意更好,也就同意带我一道。但她并不让我干重活,只把最简单的交给我。

她在前头炸酥肉,我就在后头准备食材。坐在一张小凳子上,将各种食材调料往盆里一倒,戴着手套搅拌均匀,然后就完事儿了。

其实我并不觉得自己做这些丢脸,堂堂正正地赚钱,没什么好丢脸的。可当远远看到冉青庄与林笙并肩往这边走时,我仍然下意识地转身,不愿意自己满身面粉油污的样子被他们看到。更准确的说,不愿意被冉青庄看到。

这双手也没有很精贵。握了握戴着橡胶手套的双手,我自嘲地想。

“你要不要吃这个?”

林笙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一个激灵,简直想要夺路而逃。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夜市这么多摊位,为什么偏偏就停在了我们这里?

我闭了闭眼,内心祈祷他们千万别往这边看,千万别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要,你要吃你自己买。”冉青庄的声音接着响起。

“那算了,走吧。”

“好热,想回去了。”

“我们才逛了半小时……”

“回去了。”

“啊?”

可能是我的祈祷有了效果,两人没作停留,我悄悄回头看了眼,只在拥挤的人群中看到他们的一点背影。

我总是在远处看着他们。

我盯着冉青庄因身高而显得格外醒目的背影,直到彻底看不到他。

第56章谢谢你

可能因为冉铮的关系,冉青庄潜意识里也会有一种“地盘”的概念。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像一头还未长成、懵懂稚嫩的兽,走到哪里,便将哪里圈成自己的领地,本能般保护着领地里的事物不被外敌侵扰。

又像是为了和父亲划清界限,他近乎执拗的维护着一种简单粗暴的“正义”,靠拳头,靠肉体,靠那些在别人看来不过是胡乱生事的“暴力”。

小黑的死对他刺激巨大,特别当那支虐狗视频在学校里传播开的时候,简直是往他狰狞的伤口上又撒了一把盐。

他的领地被无情践踏,那些人肆意蹂躏着他一直小心守护的事物,挑战他的理智,拨动他的神经,让他骤然从一名沉默可靠的守护者,变为悍戾蛮横的暴君。

他开始无差别的敌视一切可能杀害小黑的存在,排挤一切潜在的危险,对“领地”的保护到了专断的地步。

而我与他的决裂,也正由于此。

我会给兆丰补课,纯粹是一场巧合。

小黑死后,我知道冉青庄心里难受,就想为他,为小黑做点什么。但那会儿我只是个学大提琴的穷学生,法律都没办法做到的事情,我能做的也有限。

想到最好的方式,也不过是将事情经过打印成一张张大字报,贴到南职的校门口,妄图用口诛笔伐,从心理层面打击凶手。

我打了十几张a4纸大的告示,天不亮就独自去了南职。那会儿已经十月份,天渐渐亮得晚了,五点路上还是昏蒙一片,只天际泛一点微白。

我卷着大字报,偷摸着掏出胶水在南职大门外的告示栏画了个大叉,正要将纸用力拍上去,一旁忽地响起一道陌生的声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像你这么年轻就开始贴‘牛皮癣’的,实在不多见。”

我吓得一哆嗦,大字报脱开手,飘散一地。看向发声处,才发现不远处的绿化带前,路灯下头,马路牙子上蹲着个穿着南职校服,染着亚麻色头发的少年。

我前头兴许是太紧张了,一直水平扫视四周,没想着往下看,竟把这“灯下黑”给漏了。

对方手捧一本书,半仰着头看我,忽地一巴掌拍在自己颈侧。

“操,这天还有蚊子?”他瞄一眼掌心,骂道。

我被他那一巴掌拍得心都晃荡了两下,正准备以百米冲刺的速度逃跑,他捡起一张落到身前的大字报,拿起来看了两眼。

“哦,这事儿我知道……”他甩了甩那张大字报,问,“你是宏高的?”

我紧了紧外套,更严实地遮住里头校服,见他没有攻击的意图,弯腰一张张将地上的纸捡起来。

“你写这有啥用?让那几个人良心受到谴责,自己跑你面前痛哭流涕啊?他们自个儿都把视频发出来了,还怕你这大字报?”

我自顾捡我自己的,并不理睬他,捡到他面前,伸手试图拿回他手上那张,结果被他一扬手避开了。

“这样,我帮你查凶手是谁,你到时把他们几个名字曝光了,让他们无地自容……”他一抬下巴,指着我手里的大字报道,“不比这几张牛皮癣带劲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无事献殷勤,我又不是傻子,猜到他肯定有所求。

“你帮我?你为什么帮我?”

他嘿嘿一笑,道:“也不白帮,你还是需要付出些代价的,你得给我补课。欸,你什么眼神,你以为我大清早在这喂蚊子是干吗?我是为了学习,学习!要不是寝室实在呼噜吵得我看不下书,我至于躲这背单词吗?”

他手里确实拿着本英语书,但我仍然将信将疑:“你要参加高考?”

“多稀罕?不然我让你给我补课是为了玩吗?”他挑挑眉,道,“南职人也有梦,有梦谁都了不起。我虽然觉悟的有些晚,但也不算迟啊。”

我犹豫起来,诚如他所言,我这的确不是什么好手段,或许根本无法对凶手产生任何震慑效果。

“不把他们找出来,可能会有更多的小狗狗受害哦,你忍心吗?”少年再接再厉,十分知道要怎样才能精准地触动我的心,“一个月。你给我补课,我一个月内把那些人名字给你,怎么样?”

我仍有些顾虑:“如果你到时候胡乱给我几个名字怎么办?”

“你这人怎么这么不信别人呢?我是那种人吗?”他皱着眉,不太高兴的样子,“我发誓行了吧?要是我随便拿几个名字糊弄你,高考当天出门被车撞死!”他并起两指对天发誓。

他只是要我补课,算起来我也不亏什么,一个月而已,到时如果他没查到凶手信息,大不了我就不给他补了。

最终,我与他达成交易:“每天放学后,你给你补两个小时的课,语数外三门,怎么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成交!”他将手里那张纸递到我面前,笑得见牙不见眼的,“兆丰,怎么称呼?”

我伸手拿回那张纸,与怀里的那叠卷成一卷,淡淡报出自己名字。

“季柠。”

那之后不久,我们的事就被冉青庄发现了。他惊怒于我的背叛,警告我不许再和兆丰来往。我想跟他解释,却一直找不到好的机会。

他完全不相信“敌营”里也会有正常人,认定我被蒙骗,被蛊惑,听不进任何话。

我不愿跟他起冲突,开始处处壁着他。这事不知道怎么,也传到了兆丰耳里。

“他有没有打你啊?你要是因为我被打,我可过意不去。”

桌上铺着一张数学卷子,兆丰就坐我边上,因为要给他讲解,彼此凑得比较近。我一边批改题目,一边跟他解释,冉青庄不是那种随意使用暴力的人,让他无需为我担心。

“……倒是你,别忘了答应我的事。”我提醒他。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他笑嘻嘻的,拍着胸脯道:“知道了,放心吧,我已经有点数了,包在我身上。”

兆丰平日里说话虽然没个正形,但学习却非常认真刻苦,一段时间下来,让我对他改观颇大。

要是冉青庄能静下来好好听我说话,摒弃偏见,抛却先入为主,一定就会明白,兆丰和那些人不一样,他不是垃圾。

眼睛突然一阵不适,我难受地揉了揉眼,但仍然异物感明显。

“进灰了?”兆丰握住我的手,“别用手揉,多脏啊,我给你吹吹吧?”

说着他扒拉开的眼睛,朝我脸上吹气。

眼里迅速积聚起水汽,我感觉应该是好了,正要推开他,教室门在这时猛地被人一脚踢开,直接重重撞到墙上,突如其来的巨响吓得我和兆丰齐齐一哆嗦。

“你们在做什么?”冉青庄立凶神恶煞立在教室门外,冷着脸问。

那天的一切,回想起来都像是一场可怕的噩梦。激烈的争执之后,冉青庄单方面和我断绝了来往,彻底形同陌路。

没过多久,学校里开始流传冉青庄被南职报复的传闻。有人深夜往他家院子里泼了红漆,他奶奶第二天醒来推门一看,被满目鲜红吓得直接犯了病。

他唯有奶奶一个亲人,老人家便是他的逆鳞,他不可触碰的禁忌。冉铮在世时,仇家杀了他们家的狗,半夜抛进院子以作威胁,让他奶奶担惊受怕,这几乎成了他幼年的心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明明那样讨厌和冉铮扯上关系,可如今却同样因为与人结仇,被人以差不多的手段在院子里泼了红漆,害最在乎的人受惊犯病。

我不敢想他该有多自责,又该多痛苦。

一连几天他都请假没来学校,柜子里的早餐包我每天会替换成新的。换了也不浪费,背着琴,一路吃着,步行前往学校附近的小饭店,给兆丰和他那同学补课。

几天后,冉青庄回了学校,一改先前狂躁,变得平和不少,只是仍然不理我,路上看到也会冷漠地移开视线。

他不会原谅我了。我内心酸楚地想着。在他看来,我亲疏不分,背信弃义,已经不值得他再施舍一个眼神。

他不肯和我说话,我只能去找他的朋友打听他的情况。而和我唯一算得上有些交情的,就是林笙。

我偷偷找他,避开冉青庄,问他关于冉青庄奶奶的情况。

“他奶奶?”林笙靠着栏杆,诧异道,“你关心这个做什么?”

我双唇嗫嚅着,道:“我……以前见过他奶奶,老人家人很好,我听说她住院了,就有些担心她。”

“好像是心脏的问题,受不了刺激。”林笙指了指心口道。

心脏的问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得到想要的答案,谢过他,转身欲走。

“季柠。”林笙忽然叫住我。

我回过头,等他说话。

林笙道:“既然这么担心他,为什么要做让他讨厌的事?”

他虽然脸上在笑,仿佛特别友善,我却无端升起一股被冒犯的不适。

“其中有些误会,我会找机会自己跟他解释。”说完,我冲他一颔首,不再停留,头也不回地离去。

我连夜查了许多关于心脏方面的文章,将靠谱的打印下来,一篇篇汇集成册,用夹子夹好,做成一本“心脏病人养护手册”,第二天同早餐一起放进了冉青庄的柜子。

又过一天,当我再次打开柜子时,早餐和手册都不见了,柜子里放了张字条,上头笔锋有力的用黑色水笔写了三个字——谢谢你。

我愣怔地将那纸条拿出来,捏在指间,拇指摩挲着那三个字,唇边不自觉泛起傻笑。

好在他讨厌我,但不讨厌给他送早餐的“田螺姑娘”。

没过几天,一个月期满,兆丰信守诺言,给了我一份凶手的名单。一共五个人,都是南职二年级的学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一个月我一点一点不动声色摸到了视频传播的源头,就这五个傻屌,不会错的。平时他们几个就特别讨人嫌,在我们那儿都是人人避让的货色。”兆丰点评道,“正宗的混子。”

他问我接下来准备如何,但老师说我也没什么确切的计划。

心理战对这些畜生是不会有作用的,经过这一个月,我已经明白过来,这些人不能以常人论之。我思考着怎样公开这些名字才能起到最好的“惩戒”效果,兆丰在边上给了我一些灵感。

“你们学校不是号称精英子女学校吗?那么多社会精英的孩子,就没一两个爸妈在社会上说得上话的?什么知名记者,著名主播,优秀撰稿人,一个没有吗?”

有,还真有。

林笙的叔父,博城都市报的主编,同样是宏高毕业,去年曾经作为优秀校友回来给我们做过演讲。

配合第22章食用更加

第57章好喜欢他。好想要他。

“我为什么要帮你?”

僻静的操场一角,林笙靠在单杠上,视线望着远处的篮球场。虽然猜到他可能不会轻易帮我,但被这么直白的反问多少还是让我有些意外。

一阵难堪涌上心头,面皮都在发烫。他说得对,他的确没什么理由一定要帮我的。不过是死了一只无主的流浪狗,凶手还是群不满十八的小混混。这样的事一年不知道要发生多少起,对于新闻报道来说,内容未免太过贫乏,没有爆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想明白了,我也不打算继续求他:“抱歉,是我强人所难了,就当我没有提过……”

“帮你也不是不行。”林笙忽然改口。

我脚步一顿,诧异地看向他。

他收回放在远处的视线,与我对视,道:“但我有个要求。”

这世道,要求别人给你办事,总不可能白白给办的。兆丰如此,林笙也是如此,我倒是没有太惊讶,或者说这才是人之常情。

“只要我能做到的,你尽管说。”

林笙笑笑,过来勾住我的肩膀,道:“帮你可以,但我们约好了,这件事里不能出现你。”

对于他故作亲昵的姿态,我有些别扭,正要不动声色挣脱他的桎梏,就听到了他说的话。

我不由怔了怔:“不能……出现我?”

“对,不能出现你。”林笙捏捏我的肩膀,语气一派和善道,“你的功劳要全都归我。不然我辛辛苦苦为你做嫁衣,不是也太亏了吗?”

原来是这个意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种事能有什么功劳,难道他还要靠这个评三好学生吗?

我本来就不是为了从中得到什么才去追查这件事的,不过是想还小黑一个公道,想给冉青庄一个安慰,想用非暴力的手段了结这件事。能不能在这当中拥有姓名,我无所谓。

“好,一言为定。”我几乎没有犹豫便答应下来。

林笙见我答应,进一步扩充他的条件:“这事你不能告诉任何人,包括冉青庄。”

听到冉青庄的名字,我眼尾条件反射似的抽动了下。

“这件事我找了南职的人帮我调查,他也是知道的。”

林笙挑了挑眉,似乎觉得麻烦:“那就除了他,别再让别人知道。你能做到我就帮你,不能做到就另请高明吧。”

我能找的也只有他了,哪里还有第二个选择?但凡有第二个选择,哪怕次一点的,我都不会来找他。

“我明白了。我不会再让别人知道的,包括冉青庄。”

林笙满意地拍了拍我的肩,留下一句“交给我吧”便往篮球场跑去。

远远看到他似乎是与人迎面击了击掌,换了场上的一个人下来。篮球场上都是他们班的人,看不清楚是不是有冉青庄,但有个身影异常高大,跳得也很高,看着像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站在原地看了许久,直到上课铃响起,这才缓步往教室走去。

当晚我就写了封三千字的长邮件,将来龙去脉全都写明,并附上兆丰好不容易找到的没有经过剪辑的完整露脸视频,发到了林笙的邮箱。

林笙没有回复我,但几天后,《博城都市报》便将南职几人虐狗的事做了详细地刊载。其中还加了不少匿名学生abcd的证词,证明以高伟带头的那几人平日里就是欺男霸女的存在。老师懒得管他们,家长更是直接放任自流,他们整日混日子,敲诈、霸凌、打架斗殴,俨然就是个黑恶小团体。

【许多变态杀手也是如此,起初只是虐待动物,发现没有人管,他们就逐渐开始嚣张起来。越是嚣张,便越没人管,如此恶性循环下来,就使得他们的行为一次次升级,逐渐朝犯罪发展。】

文章大部分用的都是我的稿子,只是加入了更多“残忍”、“血腥”、“变态”、“罪犯”等等这样的词汇,刺激人的眼球。

最后的主题,从虐狗又拔高到现代教育上,质问社会到底怎么了,为何会培养出这样一个又一个的潜在犯罪者。

《博城都市报》虽然只是地方报纸,但创刊已有四十多年,在博城人心中地位非凡,具有深远的社会影响力。

报道一出,虽说没到登上晚间新闻,掀起全民热议的程度,在我们当地却也造成不小的讨论度。

“听说了吗?虐狗的找着了,是南职的学生。”

午间休息,我翻开练习册,笔尖落在纸上,听到身后的交谈声,不自觉停下动作。

“肯定就是南职的啊,都穿他们校服了。恶心死了跟这种学校做邻居,看到他们就心烦,把我们学校的档次都给拉低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谁说不是呢,我朋友知道我是宏高的,还跟我打听隔壁南职是不是真的有人吸毒卖春?靠,我怎么知道?我跟他们又不熟!谁会跟那群乌合之众有来往啊……”

“嘘,小声点,我们班可还有乌合之众的朋友呢。”对方虽是这样说,声音却不见得有压低几分。

“怕什么?我敢说他敢认吗?通过这件事我算是知道什么叫‘身在曹营心在汉’了,要放以前两军对垒的时候,这种人就是要被拖出去乱箭射死的。跟人家林笙一对比,人和人的差距也太大了吧?都不知道怎么想的,吃里扒外的东西。”说到最后,逐渐义愤填膺,就差对着我的后背啐上一口,骂一声“狗贼”了。

“要不怎么没人跟他做朋友呢?一天到晚这也不能做那也不能干,比女孩子都娇弱,跟谁没学过乐器似的。”

“可能就是我们学校没人愿意和他做朋友,所以才去隔壁发展的吧。一天到晚闷不吭声的,像个背后灵一样……”

两人窃笑起来,丝毫不掩饰话语里的恶意。

握紧拳头,霍然起身,身后的笑声消失了,我却没有勇气转身,只是快步离开了教室。

说来也巧,一出门便碰上冉青庄、林笙几人从走廊另一边走来,脸上不约而同挂着汗水,似乎是刚打完球要回教室。

“还是林笙有本事……”

“这次真是大快人心。”

“长得帅,成绩棒,心地善良,有勇有谋,打篮球还总是投三分球,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种人啊!”那人越想越气,一把勾住林笙脖子,死命挠他的头,挠得林笙哇哇大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冉青庄脸上带着浅淡的笑意,嘴里说着别闹了,出手拽住那人后领,轻轻一扯,将林笙解救出来。

几人打闹间,冉青庄无意地一扫,终是发现了前头愣愣站着的我。

唇角下压,他若无其事收回视线,笑容已经从脸上消失。

他也和他们一样。

他也和他们一样看我。

我闭了闭眼,将脑袋垂得很低,缩在一边,让他们先行通过。

两方交汇,我迈开步子,继续往前走,越走越快,最后几乎是用跑的冲进厕所,将自己锁在了隔间里。

对着门缓缓蹲下,我将脸埋进双臂间,只想一辈子呆在里头,再也不要出去。

众口铄金,积非成是。我算是知道言语化为利刃,一把把戳在身上到底有多痛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然而就算我现在跑出去大喊:“你们都误会我了!我不是叛徒,兆丰跟我只是互相合作!”有几个人会信?又有几个人会当我是神经病?

这件事里最悲哀的,已不是众人对我的误解,而是就算我想解释,也无人可说,更无人愿听。

“季柠可以啊,高伟那几个瘪三这次真是踢到铁板了。”兆丰朝我竖起大拇指,“这件事影响太差,学校再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已经把他们几个开除了。收拾东西离开的时候,你是没看到他们一个个臊眉耷眼的样子,恨不得把书包套在头上走。”

“该!”一旁周辰亦嗑着瓜子道,“这么变态的人,我都没脸说自己跟他们是同校。”

周辰亦和兆丰是同班同学,家里就在宏高和南职后头的那条街上开小饭店。学校不能补课后,兆丰说他去想办法,随后便找到周辰亦,问能不能借他家饭店补课。

周辰亦与兆丰关系极铁,回去就跟他爸妈提了。每对父母都有颗望子成龙的心,一听是宏高的学生给补课,周爸周妈当即就拍板同意了,只是有一个条件,希望补课能捎带上他们儿子。

一个两个都是补,对我来说没什么差别,也就答应下来。

与兆丰相比,周辰亦没有太多的上进心,基础也差得多。我同兆丰讲题,他一般就在旁边嗑瓜子,或者吃他妈送来的糖果点心。

“我听我妈说,这几天好多人往他们家门口送花圈,泼红漆,还丢臭鸡蛋。几家人家好像都准备搬走了。”小饭店做的都是周围本地人的生意,街里街坊出了什么事,彼此互相说一嘴,没几天就全传开了。

“搬走了?搬走好啊,搬走这地方就清净了。”兆丰用涂改液修正卷子上自己写错的地方,头也不抬地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搬走了是挺好的。其他几个不怕,但我感觉高伟那个人多少脑子有点问题,被开除后没来学校拿过东西,另四个人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这人我看着就瘆得慌,搬走了好,不然我都怕他知道是你背后算计他,给你套麻袋。”周辰亦道。

兆丰不屑地嗤了声:“这怎么能叫算计?这是正义的铁拳你懂不懂?”他抬起头,亮出自己的拳头道,“况且我会怕他?你让他来,看老子不把他打得哭爹喊娘!”

我听他们越说越不像话,用笔尾轻轻敲了敲桌面,打断两人的对话道:“好了,别聊无关的了,快做题。”

周辰亦赶紧把眼转开,撑着脑袋,继续嗑他的瓜子。

兆丰经我提醒,注意力再次回到面前试卷上,不一会儿凑过来,指着试卷上最后一道题问我该怎么做。

一月份的天,六点以后就很暗了。

自从开始给兆丰他们补课,我都会用利用课间休息把作业做了,实在做不完的,就带到小饭店去做。

六点放学,我总会练琴练到七点,给冉青庄送完早餐包,再去找兆丰他们。补课补两小时,差不多九点结束,到家紧赶慢赶也要九点三刻左右。洗漱一番,躺到床上已经是十点半,一天的时间排得相当紧凑。

这天我照常练完琴,临走前去给冉青庄送早餐。将袋子放进柜子里,正要关上,斜后方突然响起一道人声。

“你在做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吓得差点夹了手,忙退后一步,惊惧地看向来人。

林笙站在我身后不远处,瞥了眼半开的柜子,道:“我回来拿东西的。你在我们教室门口做什么?”

“我……”我手心全是汗,脑子里乱糟糟的,一时根本找不到合理的解释。

林笙直接过去打开了冉青庄的柜子,我想阻拦已经来不及了。

“是你在给他送早餐吗?”他拿出那只看起来廉价又简陋的红色塑料袋,递到我面前,“别送了,整天红豆包多没营养?以后我会给他带别的早餐的。”说完不等我反应,直接松开了手。

我狼狈地接住,将袋子捧在怀里,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羞愧得简直要无地自容。

紧抿住唇,我盯着鞋尖,无法反驳,也不知道如何反驳。

“不要告诉他……”

从喉咙里挤出微弱的声音,我祈求着林笙,不要将这件事告诉冉青庄,不要让他更讨厌我。

林笙沉默半晌,忽地笑了:“放心吧,我不会说的,谁都不会说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得他承诺,我松了口气,正要离开,他抬手拦住我。

“他在门外等我,你要不要等会儿出去?他看到你会不高兴。”

我更紧地抱住怀里的袋子,愣愣看着他,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啊,好……我过会儿再走。”

我找了处台阶坐下,开始发呆,等回过神的时候,发现自己嘴里塞满了红豆面包,手上还握着喝到一半的早餐奶。

一个没控制好力道,半满的早餐奶从吸管里飞射出来,弄得满手都是。

我慌忙起身,进厕所洗了个手,出来时,将早餐袋子顺便丢进了垃圾桶。

已经够久了,他们应该走了吧?

我往楼下走去,行到底楼,兆丰突然来了电话。

我以为他是问我到哪儿了,一接起来,却听他慌里慌张地要我赶快去找冉青庄。

“高伟回来了,到处找冉青庄说要弄死他。你有没有冉青庄电话?让他注意着点,晚上别出门了。喂?季柠?你听到没?季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背着琴,往校门口狂奔而去,冷风刮着面颊,刀割似的疼。

大提琴加琴盒七公斤左右,平日里背着不算很沉,这会儿跑起来却相当要命。我急喘着,一路不停歇地跑出校门,四下寻找着林笙和冉青庄的身影。

所幸学校前头那条路一到晚上就十分僻静,没几个人,一眼就能望到底。

我看了左边没人,马上去看右边,恰巧看到冉青庄和林笙的身影消失在转角。

“冉……冉青庄!”我跑得太急,气力不足,又离的太远,声音根本传递不过去。

见他们没有停留,我咬紧牙根,只得继续奋力追赶。

那条路非常窄也非常暗,两边都是绿植,大晚上不注意的根本发现不了里头藏了个人。

等我赶到转角时,便正好看到穿着黑卫衣的高伟跳出来伤人的一幕。

冉青庄似乎感觉到什么,刚想回头,已经来不及。对准要害,重重一击,毫不手软,高伟是真的想要冉青庄的命。

眼见他再次扬起手里的金属水管,而林笙只是脸色惨白地傻傻站在一边。我捡起一块绿化带里的石头,疯了一样跑过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滚开!”我怒吼着,手里的石头朝高伟扔过去,准确地击中他的头部。

高伟整个一踉跄,捂着被石头砸中的地方,冷冷瞪向我。

“我已经报警了,你有种别逃!”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抡起背后琴盒就要打他。

他兴许是叫我的气势震住了,也可能是听到报警就慌了,没有恋战,拎着水管转身就跑,没一会儿便消失地无影无踪。

我见他被吓走了,赶忙丢下琴盒扑到冉青庄身边,查看他的情况。

他头上泊泊流着鲜血,已经失去意识。我颤抖地伸手去探他的鼻息,发现还有呼吸时,整个人一松,近乎停止的心脏得以继续跳动。

“他没死吧?”林笙终于回神,蹲下身焦急询问冉青庄的情况。

我瞪他一眼,颤着手脱下外套,小心搬动冉青庄的脑袋,将衣服垫在他的伤口处。

林笙报了警,随后救护车赶来,我们俩一道将冉青庄送到了医院。

我身上没有很多现金,钱都是林笙垫的,字也是他签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冉青庄被推进急诊室,林笙到外头跟赶来的警察说明情况,我一个人坐在医院的走廊里,注视着满手鲜红,重温八岁那年的噩梦。唯一不一样的,是这次真的很冷。

也不知该说冉青庄命硬还是幸运,检查过后,医生说他没什么大碍,只是头皮撕裂伤,或许会有点脑震荡,但不危及生命。不过整晚他都需要待在急诊室里留观,直到醒来。

“要通知他奶奶吗?”林笙站床边问。

我看了眼躺床上无知无觉的冉青庄,忧虑道:“先不要说吧,他奶奶心脏不好,受不了刺激的。”

上次老人家犯病就是因为受了惊吓,冉青庄现在这个样子任谁看到都要吓一大跳,奶奶万一再犯病,说不准比冉青庄目前的状况还要凶险。倒不如等明天人彻底醒了再通知她,也好让她今晚睡个安稳觉。

“那我想办法瞒一下吧。”林笙点点头,也觉得有些道理,拿手机出去,过十来分钟回来跟我说,已经搞定了。

“我跟他奶奶说他和我吃饭被我灌醉了,今晚住我家。”他说着掏出几张一百的纸币塞到我手里,道,“这些给你,我有点事,我妈催我回去,你给他找个护工吧,我明天再来。”

还不等我说什么,他看着手机上的时间,匆匆离开了急诊室。

急诊室有七八床床位,每个床位都躺着一名病人。

伴随仪器的轻鸣,三号床的病人忽然呻吟着要上厕所,可护工在处理六号床的呕吐物,直到那呻吟都快成嚎叫了,护工才赶来将病人扶下床。而他们才走出门,六号床“哇”地一声,又吐了满地,引来周围一片怨声载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低头盯着手里的钱,将它们整齐地叠起来,塞进了裤兜里。

给兆丰发去短信,简单说了下事情大概,让他不用担心。随后我离开急诊室,到走廊里给我妈去了个电话,告诉她我今晚可能要在医院里照顾同学。

“怎么回事?”她一下紧张起来。

“有个同学摔了一跤,伤到了头。”除了起因简化了些,其它信息我都照实说了,包括冉青庄家里的情况,以及这边急诊室的情况。

“柠柠真是长大了。”我妈的声音柔和下来,带着点欣慰道,“这是好事,你做得很好。明天反正是周六,也不用上课,你照顾他吧,妈妈早上来接你。”

“不用了,我自己坐车回去就好。”难得的休息,我也想让我妈好好睡到自然醒。

她不再坚持,叮嘱我几句要注意安全,结束了通话。

冉青庄躺床上昏睡着,我就坐床边背英语单词。到了半夜,他突然梦呓着喊热,我一摸他的手,滚烫滚烫的。

急忙找了医生来看,说是正常的现象,给打了针退烧针。

我看他嘴唇都干裂了,问医生能不能喂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医生道:“给他嘴上沾点水吧,主要是他现在没有意识,容易呛到。”

于是我拿了棉签,每隔几分钟便一点点小心地将他的双唇沾湿。然而这点湿润并不能满足他,他舔了舔唇,眉心紧促起来,很快又嚷嚷着喊渴,要喝水。

他先前挂了水,身体是不会缺水的,只是这会儿高热才让他这么不舒服。

我抚着他苍白的面颊,替他擦去汗水,轻声哄道:“等你醒了就能喝水了,你乖啊,忍一忍。”

他好像听到了我的声音,没一会儿渐渐平静下来。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冉青庄的眼睛总是很有生气,睁开的时候,会从中流露出各种情绪。冷漠的,温柔的,伤心的,愤怒的……我差不多把他所有的情绪都见识完了,特别是发脾气的时候,他眼睛里冷冰冰的,没有一点温度,让人两股战战,膝盖都要发软。

“快点好起来吧。”轻声说着,我鬼使神差地覆上去,吻住了他的唇。

深夜时分,急诊室也安静下来,病床两边拉着隔断帘,除了仪器发出的声响,不时会传来几米外工作台护士们的小声交谈声。

我魔怔一样,捧住他的脸,渴求地吻着他。

内心浓烈的情感毫无预兆冲破枷锁,嘶号着控制我的大脑,让我根本无法停止这近乎变态的行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好喜欢他。

好想要他。

我顶开他的齿关,将舌头探进对方灼热的口腔,完全已经忘了这是医院,忘了随时随地都会有护士过来查看这床的情况。

意乱情迷地,不知道吻了多久,耳边突然响起刺耳的鸣叫。我猛地睁开眼,恰好对上冉青庄微微半张的,还显得十分迷茫的双眸。

他一只手抬起,松松抓着我的手臂,似乎是想要推开我。

宛如一盆冰水兜头泼下,从头顶到脚底,冰冷彻骨。我狼狈地退开,带倒了身后的椅子,护士很快赶过来,检查了冉青庄情况后,给他重新戴好了心电监护仪。

“没事的,就是夹子掉了,重新夹好就行。”护士以为我是被仪器声吓住了,忙安慰我,“你要不要去外头休息一下?里面有我们在,有什么问题我会去外面叫你的。”

偷偷瞄一眼冉青庄,他闭着眼,静静躺在那里,没有清醒的迹象,仿佛刚才的一切不过我的幻觉。

“不用了,我……我想在里面陪着他。”我扶起椅子,谢过护士的好意。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护士走后,我给了自己一巴掌。后半夜都老老实实,再也没有对昏迷的冉青庄下手。

林笙是第二天的一早来的,见到我时非常惊讶,问我怎么不找护工。

冉青庄彼时已经退了烧,只差清醒。我将钱还给林笙,犹豫了会儿,走前让他不要跟冉青庄主动提起我,如果冉青庄问起,就说压根没见过我。

“为什么?”林笙歪着头,不是很明白。

因为怕他知道是我非礼他。

我抿抿唇,想了个似是而非的理由:“说了他也不会领情。”说完背着琴转身离去。

周一到了学校,大家都在讨论高伟被抓起来的事,说搞不好还要判刑。

兆丰一见到我就问我周五那天的具体情况,听到我说高伟一击得手还想来第二下,直呼不得了。

“这可太惊险了。”周辰亦嗑着瓜子道。

冉青庄休养了没几天就回来上课了,后脑勺贴着纱布,脸色不知是心情不好还是身体不舒服,反正不大好看。

我送作业到老师办公室,无意中听到他们班主任聊起他,说他被那一棍打得有些狠,醒来不仅把周五那天的事忘了,之前两天的事也都记不清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到此我心头一松,这几天压得我喘不过气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犯人找到了,高伟伏法了,和南职的仇怨也该告一段落。我天真地以为,只要自己先开口,哪怕无法和好如初,也总能与冉青庄回归到和平相处的状态。

那天他远远走来,我举起手,想跟他问好。问问他身体怎么样了,问问小梨花怎么样了,问问他奶奶怎么样了……

张开口,手仍举在半空,冉青庄与我擦身而过,没有任何停留地往走廊另一端而去。

我这朵乌云,微不足道,甚至都没办法让他为我停下脚步。

怔然放下手,紧紧在身侧握成拳头,我回头望着冉青庄的背影,第一次对他生出了类似“怨恨”的情绪。

也是我那阵子和医院特别有缘。没过多久,我妈在家里滑了一跤,摔伤了腰,只能躺床上静养,什么活儿都做不了了。我请了三天假在家照顾她,到第四天时,她怎么也不肯再耽误我的学业,咬牙切齿地将我骂出了家门。

我妈行动不便,做不了饭,白天光吃馒头,水都很少喝。到了晚上,由于周辰亦的关系,我得以占一点便宜,每天能带三个菜回家。

虽说兆丰体谅有老有小在家等着我,将补课时常缩短到一小时,但我总觉得别人体谅是别人心善,我却不好顺杆子往上爬,占了一点便宜还要再占一点。

说好了两个小时,就是两个小时,一分一秒都不能差。

可这样一来,回到家也要九点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哥,你每天带回来的菜都好好吃呀。”小妹嘴边沾着米粒,吃得两腮鼓鼓。

虽说她也会在我没回家前吃些饼干面包之类的点心垫肚子,但仍旧饿得厉害。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我为她摘去那粒米,心里想着:这个小妹妹啊,投到我们家真是很倒霉。我好歹还享受了八年父母双全、衣食无忧的日子。可她呢,一出生就没了爸爸,妈妈忙着养家,少有温馨陪伴的时候,现在竟然连顿饱饭也吃不到了。

我这个做哥哥的可太没用了。

但凡我有用一些,也不至于让她吃这残羹剩饭。

只要得到学校的保送名额,我就能拥有一笔不菲的奖学金。钱有时候不是万能的,但对那时候的我来说,却如雪中送炭,绝渡逢舟,是至关重要的。

名额迟迟不下来,我着急地找班主任打听,最终得到消息,那唯一一个名额,会在我和林笙中产生。

那笔钱可能连他一个月零花都不够,他却仍要和我抢。

林笙就像我眼里的一根刺。

那一刻,他的存在越发地让我感到不适。

那天早晨,捏碎签语饼干,里头的纸条写着——你可能在等待救赎,可你怎么知道,你不是其他人的救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有没有人来救我我不知道,但我肯定不是冉青庄的救赎。

我只是习惯性地离开前经过那条走廊,看一眼那个柜子,然后……就看到了教室里的冉青庄和林笙。

透过门上的小窗,我不敢置信自己目睹的一切。

两人肆无忌惮地亲吻着,完全没有发现我的到来。

原来他不是恶心男人,只是恶心我。

被抢走了,他被抢走了……

为什么要来抢我的?家世,样貌,林笙明明什么都有了,为什么还要来抢我的?

他是我的,他本该是我的。

无数念头涌上脑海,痛苦却很少。

我一直盯着他们,直到冉青庄抬眼看向我。

他发现了我,却不准备停止。好似挑衅一般,手指更深地插进林笙发间,另一只攥在腕间的手更用力地将对方扯向自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笙仿佛无法呼吸似的,指尖都微微痉挛。白皙脖颈战栗着向后仰着,毫无招架之力的姿态,仿若一只脆弱的,被猛兽一口咬住了脖颈的白天鹅。

喉结滚动着,像是要把那些即将冲口而出的怒吼与质问全都压回去。我退后一步,又退后一步,远离那扇可怕的门,直到再也看不到门里的两人,这才转身仓皇逃离了学校。

那之后,我就像具行尸走肉。按照程序去补课,拿着饭菜回家,洗漱完躺到床上,睁眼到天明。

闹铃一响,我起床去学校,到大门口才觉出有哪里不对,想了一圈,发现是忘了带大提琴。

十几年来,我去哪儿都带着它,它已宛如我的半身。我却把它忘了。

我捂着脸,头疼欲裂。眼前一会儿是小妹扒着饭,吃得狼吞虎咽的画面;一会儿是妈妈躺在床上,倔强地朝我丢枕头,让我滚去上课的画面;一会儿又是林笙与冉青庄在教室亲吻的画面。

回过神时,我已经稀里糊涂地站在了教导主任的办公室门前。

我告发了他们。

将我所看到的,关于林笙与冉青庄的种种,全数告知了教导主任。

我平静地掀起惊涛骇浪,将他们一个个卷进深渊。

痛苦更少了,晚上我甚至能睡得着觉。没有愧疚,不会自责,我变得麻木不仁,没有良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现在看来,那更像是一种自我保护机制,大脑觉得我可能无法承受那些复杂的情绪,未免身体崩溃,便暂时替我隔绝了它们。

林笙转学出国后,我顺理成章得到了心心念念的保送名额。周末在家收到保送通知的那一刻,所有的情绪蜂拥而至,猝不及防地又都回来了。

我颤抖地捏着那张纸,被那些复杂的,揪成一团的情绪击倒,跪在地上泣不成声。

小妹惊恐地跑来,问我发生了什么,结果看到我手里的保送通知书一下子欢呼起来。

“妈妈,哥哥拿到名额啦!”她跑进卧室,同妈妈一起分享这份喜悦。

是,我拿到名额了,用不光彩的手段,卑劣的,藏着私心的,靠告发竞争对手……拿到了最终的名额。

我摇摇晃晃起身,没和家人交代一句便冲出了门。

之前冉青庄留堂,曾跟我说过他家大概的位置。我知道他家在哪个小区,也知道约莫是哪一栋,只是不清楚是一楼的哪一家。

我这头看看,那头望望,在两家人窗外探头探脑,没多久便被冉青庄发现。

他开门出来见我,站在台阶上,问我想做什么。

“对不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刚走向他,他就退后一步,嫌恶地蹙起眉。

我无措地停下脚步,痛苦于他对我更不如前的态度。

“你只有这些要说吗?”他站在高处,冷漠地看着我。

我也不知道除了道歉我还能说什么,如今再说任何的话都像是狡辩,甚至连道歉本身,都透着一股虚伪做作。

“对不起……我,我很需要钱。”

我将自己的无耻说的这样理直气壮,连冉青庄都有些出乎意料。

“你很需要钱。”

他平淡地复述完我的话,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往屋里走去。

我追上去一把拉住他的手,他猛然回身挥开我,似乎连我一丝一毫的触碰都无法忍受。

拳头已经扬起,手臂肌肉紧绷着。我仰着脸,闭起眼睛,不躲不闪,等着他的拳头落下,希望他的拳头落下。

但预想中的疼痛没有来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不想再见到你,季柠。”

胸口被不轻不重推了一下,我往后退了好几步才堪堪稳住身形。

再抬头,冉青庄已经关了一楼的入户门。

“咳咳……谁啊青庄?”年迈虚弱的声音自屋里传出来。

“没有谁,推销的。”冉青庄走至窗前,一把拉上窗帘,隔绝了我的窥视。

隔了几个月,我又去找过冉青庄一次,从窗户看进去,里头家具都搬空了。

我着急地向人打听怎么回事,邻居说冉青庄奶奶上个月去世了,冉青庄卖了房子,之后就不知道去了哪里。

他走了。

彻底的,走了。

他说不想再见到我,就真的再也不见我了。

那天春光明媚,街头开着大片大片拥挤的樱花,我走了一个多小时,一个人独自走回了家。到家就发起高热,病了许久才好。也不知是不是刺激太过,病好后就想不太起来关于冉青庄的事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以为是癌症,是肿瘤让我失去了记忆,但其实不是。

我没有失忆,我只是在一点点想起来,想起我曾经是那样孤单地喜欢着一个人,那样迫切地渴望着一个人,那样痛苦地觊觎着一个人。而因为这份喜欢、渴望与觊觎,自己又变成了多卑鄙、多自私、多可怕的一个人。

腥咸的海水从喉咙里呕出,我大口呼吸着,眼前被明亮的灯光照得很不舒服。

“醒了醒了!”有谁在说话,“没确认身份前,把他拷到里舱。”

“这个孩子还有女人怎么办?”

“分开关押。”

这是三天的量,前天昨天今天。

第58章本来不该是他的

白炽灯不停摇摆,起初我以为是我的视线在晃,等完全睁开眼,才发现在晃的是整个身处的空间。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吃力地撑起身,手腕传来牵扯感,我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的左手被拷在了墙角的一根管道上。

衣服还在滴水,外头隐隐传来海浪声,加上颠簸的空间,我应该是在船上……

“别乱动,醒了就靠墙坐好。”

眼镜早些时候在餐厅就掉了,是以我现在看什么都有点模糊。

眯着眼看向发声处,瞧见门边站着个二十来岁的娃娃脸年轻人,站的笔直,表情严肃,身上穿着深蓝色的作战服,头上戴一顶配护目镜的头盔,侧面有“特警”二字。

这两个字刺激着我的眼球,让我瞬间激动起来。

“冉青庄,快去救冉青庄!”我拉扯着手铐,朝对方喊叫着,完全不顾手腕上的疼痛,“他在地牢里,受了很重的伤,金辰屿还派了孔檀去杀他,快点……再不去救他就来不及了!”

对方闻言眉心一凝,往我这边走来。

“你叫什么名字?”他一只手警惕地搭在腰间的枪套上,似乎我一有异动,就会拔枪毫不留情地朝我射击。

“季柠。”我怕他不信,一口气报了自己的身份证号。

他点点头,转身往外走,边走边按住肩上的通讯器:“帮我接一下总指挥,我这里捞到一条小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对方离开了十来分钟,回来时一手拿着食物和水,另一手拿着条保温毯,已经确认好我的身份。

“不好意思兄弟,我这就给你解开。”他将东西一股脑塞进我怀里,随后掏出钥匙打开了我的手铐,“你先在里头休息一下,靠岸了我来叫你。和你在一起的是金斐盛的老婆跟孩子吧?他们也没事哈,就在隔壁,我同事看着呢。”

听到金夫人和元宝没事,我稍稍松了口气,但心里头却还是为冉青庄的安危感到担忧。

“那冉青庄那里……”

“其他人已经去救他了,没事的。”他撕开一块巧克力,笑着递给我,“给,先补充一点体力。”

“谢谢。”虽然接过了,但我只是拿在手中,没什么胃口。

冉青庄一刻不脱险,我便一刻不得安宁。

娃娃脸特警叹了口气,替我展开保温毯披上,站起身道:“我叫陶念,你有事叫我。”说罢转身出了门。

在海上航行了一个小时左右,船终于靠了岸。没有冉青庄消息的这一个小时,每分每秒都是煎熬。我不止一次追问陶念冉青庄那头的消息,他都只是无奈地摇头,告诉我他无权探听关于其他队伍任务中的情况。

我问他能不能和母巢对话,仍然得到否定的回答。

崇海码头已经全部警戒起来,远远就拉起黄色警戒线。线内停放诸多特种车辆,医护人员随时待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一下船,便被陶念推上一辆救护车。他让我待在这里,随即不知去了哪里。

“有没有觉得头晕胸闷?”手电照过我的眼睛,医生问我。

我摇摇头:“没有。”

医生用听诊器又听了下我的心音,确认我没有大碍后,让护士给我处理了脸上和四肢的擦伤。

“可能会有些痛哦。”护士替我做伤口的消毒,镊子夹住棉球,轻轻擦过我的颧骨。

我盯着码头的方向,看不断有人被船运过来,有的是已经无法行动的伤员,有的是戴着手铐的犯人……然而来来往往这么多人,却始终不见冉青庄的身影。

手指紧扣着,指甲无意识地刮擦着指关节,直到被护士制止,我才发现自己的指关节已经整个红肿起来。

“你在等人吗?”对方没有责备我的行为,只是轻轻牵起我的手,继续替我处理手上新增的伤口。

“……嗯。”

她冲我笑笑,安慰道:“没事的,对方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温柔地替我处理完身上的所有伤口,她又匆匆跑去下一个伤员那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陶念这时候也回来了。

“季柠,快过来……”他拉着我就往码头深处跑,保温毯没跑几步就掉了,我茫然地一路跑过一个又一个船只停泊位,最后在一艘警用艇前止步。

不少医护人员簇拥在下船的出口处,似乎在安抚担架床上情绪激动的伤员。

“他在哪里?”

“你先冷静下,这样对你的伤口不好……”

“他在哪里!!”

远远的,我盯着担架上的人,一瞬间甚至忘了呼吸。

冉青庄挺起上半身,挣扎着想要从担架上起来,一旁医生见状赶忙按住他,却只是让他更狂躁了。

他嘶吼着,像一只负伤的,完全陷入无差别攻击的野兽。虽然看着清醒,其实已是强弩之末,完全是凭一股毅力支撑才没有失去意识。

那一瞬间,人体内最精致复杂的存在,我的大脑,对我发出了一个简单粗暴的指示——奔向他。

它不断地命令我:奔向他,快去!优于别的任何事,呼吸、心跳、思考,都可以暂停,但你必须奔向他!不存在第二样事情要做,你必须去到他身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个念头强烈到甚至让我直接忽略了陶念的存在,只是迈开步伐,以最快的速度奔过去。

海风呼啸着,刮过耳畔,我张开口,急急呼唤冉青庄的名字。

暴躁的野兽骤然安静下来,双眼四下搜寻着,急切地想要确认声音的来源。

众人看向我,像是找到了救星,纷纷为我让开一条道。

冉青庄终于找到我。

“……季柠?”

他不确定地朝我伸出手,我几步上前一把握住,凑得近了,才发现他比我想象中伤得更重。

仿佛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贴肉厮杀,他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地方,处处缠着绷带。腰腹不知是中了枪还是刀,从绷带下逐渐渗出血迹。一只眼睛的眼白完全是鲜红的,看起来特别的可怕。

他猛地将我拉向自己,用力抱住我,以自身为壁垒,把我护得密不透风。

“别怕……”他说,“我找到你了。”

虽然已经离开了狮王岛,他的思绪却像是仍然留在上头。哪怕伤成这样,也没能叫他放下警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怕碰到他的伤口,根本不敢回抱他,只是温顺地任他一点点收紧手臂,柔声向他一再确认自己的存在。

“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他稍稍平静下来,一旁医生趁机往他胳膊上注射了一剂针剂。没一会儿他便软倒下来,松开了环抱住我的胳膊。

“镇静剂,没事的。”医生解释道。

倒下去时,冉青庄仍是紧紧握着我的手,但因为药效的关系,哪怕他极力想要抓住我,手指仍无力地垂落下去。

手指滑落的一瞬间,我追上去,反手牢牢握住。

他强撑着,眨了眨眼,最后还是不甘地昏睡过去。

冉青庄身上多处伤口需要手术治疗,救护车将他送到最近的医院接受治疗,正是我一直看病的那家医院,也是林笙在的那家医院。

他在手术室里做手术,我就坐在外边的走廊上。

突然身前投下一片阴影,我抬头看去,是个五十来岁,拄着拐杖的中年人。一头白发,眼眯缝着,未语也笑的模样,瞧着和蔼可亲,特别像尊……弥勒佛。

他的形象太有特点,以致我一下子就认出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是罪案调查局的局长江龙骏,我之前读过他的升职报道。

我连忙要站起身,被他按着肩膀按了回去。

他坐到我身旁,撑着手杖,道:“我听严霜说了,这次行动你的帮助至关重要,没有你,也不可能这么轻易地收网。代表罪案调查局,我要向你说声谢谢。”

严霜应该就是母巢,果然,他是冉青庄的顶头上司。

“不……我也没做什么,不用谢我。”我是真的觉得自己没做什么,而且我的目的也很简单。我是为了冉青庄,只是为了他而已。

没有什么家国大义,不过一些儿女情长。

“本来不该是他的。”江龙骏忽然长长叹了口气,道,“但他又实在太合适了。他的身世,他的性格,还有他忠诚度,都让他成为最好的卧底人选。”

“我记得,当我告诉他可以给他一次机会的时候,他甚至没有问我为什么。”

冉铮虽然死了,但他拥有黑道背景是不争的事实,照理冉青庄并没有资格报考警校,也没有可能成为警员。

“他真的很像他的爸爸,坚韧,勇敢,重情……”

我有些意外:“您认识冉青庄的爸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沉默片刻,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

“卧底任务危险至极,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整个调查局,只有我和严霜知道冉青庄的存在。冉青庄代号‘苍鹭’,负责潜伏合联集团,从他二十岁起,至今已有五年。严霜作为联络员,负责与苍鹭接头,代号‘母巢’,有着非常优秀的黑客技术。而我则隐在幕后,负责下令,被他们叫做‘大将军’。”说到最后,他笑了下。

“而在成为大将军前,我也做过联络员……但我没有严霜幸运,我的探员死了,没有等到收网,任务就失败了。”

我愣了下,随后回过味儿来,瞪着他,一时震惊地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为什么冉青庄能够通过测试?

为什么明明是社团成员的孩子,他却可以成为警方卧底,担负如此重要的任务?

江龙骏说本不该是冉青庄的,到底是什么意思?是“他本没有资格”,还是……“不能再是冉铮的孩子”?

第59章不要随便离开我身边

我喉咙干涩,几乎没办法发出声音:“冉青庄的父亲是……”

江龙骏打断我:“我永远欠他一份情。”

满头白发,瞧着比他实际年龄还要苍老许多的江局长没再继续深入这个话题,点到为止,留给我无尽的想象空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冉铮若也是警方卧底,就不怪一个个都说冉青庄和他像了。撇去性格,单论对人生道路的选择,两个人也是惊人的相像。

你没做完的事,我来做完;你没能继续守护的人,我来守护。一往无前,虽死不悔。这轮回般的宿命感,简直让人头皮发麻。

冉青庄到底是以怎样的心情继承这份工作的呢?

当他知道自己一直痛恨的父亲到死都在被人误解,被最亲近的亲人痛恨,所作所为无法公诸于世,只能顶着污名落葬……那该是怎样的懊悔与痛苦?

他只身一人这些年又是怎么过的?

我紧紧抿着唇,舌尖抵着齿缝,心脏深处传来针扎似的刺痛。起初并不显著,还可以忍受,但随着时间推移,连绵地刺痛逐渐堆积成了腕骨割肉般的疼痛。

“你们的确不该选他。”我攥住身前衣襟,冲动地开口。

我无法控制自己的语气,纵然知道毫无立场,却还是忍不住埋怨。埋怨他们让他经历这样的人生,让他这五年来始终立身悬崖峭壁,受饿狼猛虎环伺。

江龙骏沉默下来,不做任何反驳。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我生病为什么要告诉他?我知道你担心我,想要我积极治疗对抗病魔,但我真的……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并不是盲目的放弃治疗。”

在得知自己生病时,我上网查了许多资料,已经很清楚这种病的可怕之处。

我知道南弦作为朋友,他很难接受我即将不久于人世这件事。他不想让我放弃,他想要我战斗到最后一刻。

然而我这个人,比起经历长时间的抗争到最后还是要失败,更愿意选择一开始就接受自己会失败这件事。

“我的肿瘤生长部位特殊,切除难度大,预后差,复发率高,如果进行手术,还会损伤大脑功能区域。我可能会瘫痪,可能会说不了话,可能会失明,甚至可能变成痴呆。而这种肿瘤的术后生存期,在最好的治疗下,也不过两年。”

如果活下来也只是别人的负担,那不如一开始就不要活下来。

“南弦,我情愿有尊严的度过最后的这几个月,也不要躺在床上毫无尊严,痛苦的死去。”

听完我的话,南弦久久没有出声。

我安慰他,语调轻快:“我的病程发展的也不是很快,说不准还能再活个一年半载的。”

“别这么说……”南弦音色带着些许痛苦地道,“别这么说。”

我闭上嘴,不再多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南弦过了会儿缓过劲了,告诉我他会尊重我的选择,但如果我有任何需要他帮助的地方,希望我不要吝啬,尽可能地给他打电话。

知道他是接受现实了,我笑着答应他:“好。”

冉青庄恢复力惊人,一个星期已经能扶着墙壁下地。严霜打算将我们转移到安全屋,提前一天通知我们收拾行李。

衣服鞋子连手机都是他们给买的,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就是我好多天没吃药了,就想着走前去配一些,对冉青庄就说要去便利店买吃的。

吴大夫还记得我,对我目前的状况有些意外。

“只是间歇性的失明,没别的了?头疼有加剧吗?”他问。

我摇摇头:“没有。”

他嘶了声,开了张单子,让我再做一遍磁共振。

做完检查,他看着电脑里的影像图,眯了眯眼,道:“还是原来的大小,没有变化。”

我一听,像是好事:“是不是说明,我能多活几个月了?”

“也可以这么说吧。”吴大夫道,“你还是不打算手术治疗是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手术风险太大了。”

他摇了摇头,语气无奈道:“你们这些病人啊,总是想要百分百的保障,但怎么可能呢?手术都是有风险的。”

他刷刷两下给我开好了药,要我最好每半个月来复诊一次。

我接过处方单,谢过他后离开了诊室。

便利店买了两盒巧克力,将药盒拆了,单子丢进垃圾桶,药瓶能塞口袋的塞口袋,不能塞的装便利店的袋子里,免得引起冉青庄怀疑。

往住院楼走去,我抄了近道,穿过医院花园时,还是在上次一样的地方遇到了傅慈。

他看起来精神好了一些,脸也没那么瘦削了,一个人坐着轮椅,在池塘边看鱼。

说看也不准确,他只是托着腮,百无聊赖地盯着池塘里不断浮出水面,争先恐后讨要吃食的鲤鱼。

他就在我必经的路上,怎么也算是有过一面之缘,就这么不声不响走过去似乎不大礼貌。

想着,我主动上前打了招呼。

他听到声音看过来,视线在我脸上徘徊许久才想起我是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又来看病吗?”他扫了眼我手里的袋子。

“没有,我朋友住院了,我是来看他的。”我下意识地隐瞒自己的病情。

“哦。”他看回水面,似乎是不准备再和我说话了。

我又看了一眼他阴郁的侧脸,抬腿正要走,他忽然开口,话题跳跃到我差点跟不上。

“我以前也养鱼,金龙鱼。攻击性强,一条鱼只能养一个缸,和这些鲤鱼完全不一样。你说它们被困在一个狭小的容器里,整天被围观,被饲养,难道不会觉得恶心吗?”

我没养过鱼,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他。而且就算鱼会觉得恶心又能怎样,给它们请心理医师吗?

“可能习惯就好。”我说。

他嗤笑一声,点头道:“是,习惯了就什么感觉也没有了。”

我上次来他在,这次来他还在,说的话又这么悲观厌世,让我不免有点好奇。

“您是……生病了吗?”

他闻言微微偏过脸,睨向我,表情似笑非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一激灵,忙不好意思道:“抱歉,我唐突了。”

他没有生气,看起来还挺高兴:“不,不是生病。”他扯开自己的衣襟,露出苍白胸膛上一道狰狞的疤痕,“我是病好了。”

傅慈这人真是阴沉地叫人心里发憷,匆匆与他道别,我快步穿过花园,有两名护士正好相对走来,边走边互相打招呼。

“去哪儿啊?”

“去叫傅先生回去吃药。”

两个人碰到一起,小聊了两句。

“就是那个……换了未婚妻心脏的那个检察官啊?”

“对,就是他。”

“真是怪可怜的,未婚妻当年才二十多岁吧。据说两人都快结婚了,结果因为他遭黑社会报复,被撞成了植物人,躺了十年没醒,死了还把心脏给了他。”

“傅先生这十年也没有再娶,还是很深情的,现在移植了未婚妻的心脏,也算另一个层面上的和心爱的人永远在一起了……”

傅先生?难道是说傅慈?他胸口那道疤原来是心脏移植手术造成的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两个人又继续说了些什么,我脚步不停,没有再听下去。

回到病房,冉青庄问我怎么去了这么久。

我骗他说路上遇到个老奶奶不知道怎么挂号看病,就陪她一起去看了医生。他不疑有他,轻易相信了我。

第二天一早,冉青庄坐在轮椅上,我推着他,特警小哥替我们拿着行李,一行几人下到停车场,坐车前往安全屋。

车是七座的,冉青庄靠窗单独坐着,倒也宽敞,不会挤到他。

“冷吗?”车里开着冷气,我怕冉青庄气血虚受不了,摸了摸他的手。

他捏了捏我的指尖,道:“还好。”

医院的停车场只有一个出入口,行径道闸,车速慢下来,等待升降杆放行的过程中,对面有一辆车正好下来。

那是辆漂亮的黑色奔驰g级越野车,任何男人看到都要忍不住多看上两眼的车型。

辆车交汇,我与冉青庄同时看了眼对面车的驾驶座。

我不知道冉青庄那一刻是怎样的心情,但当我看到驾驶座上的林笙时,我仿佛听到了命运的号角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笙没有看到我们,直接走了,冉青庄愣怔一瞬后,猛然回头,视线牢牢粘着那辆车而去。

他没有叫停,我们的车缓缓前行,很快离开了车库。直到再也看不到道闸,出了医院大门,冉青庄才出神地收回自己的目光。

我垂下眼,注视着被冉青庄松开的手,慢慢握紧成拳。

有些事情无法阻止,有些缘分不可斩断。

命中注定的人,就算千难万阻,离散多时,也会在一个小小的道闸前擦身而过,一眼万年。命中无缘的人,哪怕死缠烂打,历经艰险,最后也要死于癌症。

第61章只是让你擦背,别乱摸

安全屋在崇海的郊区,非常偏僻的地方,从市区过去足足开了两个小时。

道路两旁放眼望去全是大片的金黄色油菜花,一栋栋两层小白楼零星散布其中。

有妇人在院子里晾晒衣物,看到我们的车,随意地瞟了一眼,回头盆里抖出件衣服又继续挂上晾衣绳;脏兮兮的大黄狗在河边翻找垃圾;男人们端着碗藏在阴凉的树荫下下棋;手持水枪的孩子互相追逐打闹。

倒的确是一个看起来就挺安全的地方。

“这是大榕村。”停在一栋小楼前,特警小哥让我们下车,“你们住这栋,我们就在对面那栋。平日里窗口都会有瞭望,两人一组轮换,24小时有人,有事电话联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安全屋是与村子里其它建筑瞧着差不多的两层小楼,外墙灰白,半边爬满爬山虎。院子设有一道大铁门,四周用砖石围砌起来,里头的花草除了一棵枫树全都枯死了,米白的花岗岩石桌上都是枯枝杂叶,墙面长满青苔,地上野草横生,看上去颇为萧条。

下了车,我直接转到车后,抢在特警小哥之前便将行李拎下了车。

门半开着,我用肩膀推开,一进屋便看到有个人叉腰站在客厅里。

听到动静,对方转过身,圆脸圆眼,笑起来颊边有两个酒窝,一幅不显年纪的娃娃脸长相。

“……陶念?”我愣愣站在门口,愕然不已。

那天晚上乱成一团,最后我随冉青庄的救护车去了医院,匆忙间都没来得及跟他道谢,以为没机会遇见了,想不到竟然在这里重逢。

“你们可来了。”他抹了抹额上的汗,笑着道,“我打扫半天了。”

两人一组,一共四名特警,陶念便是这四人中的队长。

“毛斌,张庆,卫大吉。”陶念简单地一一为手下队员做了介绍。

毛斌搀扶着冉青庄,进了一楼唯一的一间卧室。张庆后头推着轮椅,轮椅上放满了行李。卫大吉是刚才的司机,一进屋便将车钥匙给了陶念。

陶念收下了,另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小些的车钥匙丢给我,道:“车库里的车是给你们用的,你们平时要是去市里可以开那辆。狮王岛上你们的私人物品全都给搬来了,你们看还缺什么,我回头再让人去找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茶几上摆放着几个大纸箱,打开其中一个纸箱盖,是一些零碎的杂物。我的手机安静地躺在里头,虽然已经没电了,但还算完好无损。

一旁的空地上横卧着一个扁长的大纸箱,我预感到那是什么,丢下手机便扑了过去。一番手忙脚乱地拆箱后,熟悉的银灰金属琴盒映入眼帘,颤抖着手,我拉开琴盒,老伙计静静躺在那里,久未见人,闷出了一点木头的清香。

离开它的时候,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它了呢。

抚了抚琴弦,我抬起头,眼底含着点热意地冲陶念道了谢。

“小事一桩。”陶念不在意地摆摆手,“那我们先走了,剩下的你慢慢整理。每天村头那家小饭馆的伙计会送三餐过来,你们没事可以在村子里走走,但尽量不要走远。”

我送他们出门,看着他们直接进到对面的院子里,随后关上了院门。

从纸箱里翻检出自己的东西,与冉青庄分开两个纸箱存放,理了大半个小时,终于理完了,我将自己的东西全都拿到二楼。

二楼有两个房间,一个卧室,一个书房。书房小小的,阳光很好,可能怕我们无聊,书柜里塞满了各式各样的书籍,还配了台电脑。

再往上,是个顶楼的大露台,摆着落地衣架,是用来晒衣服的。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粗粗整理了下自己的行李,额头上都出了层细汗。我卷起袖子,快步下楼,将冉青庄的东西都给他搬到了屋里。

“你放着,我等会儿自己收拾。”冉青庄靠坐在床头,声音有些低沉,听起来很疲惫。

两小时的长途颠簸,彻底颠散了这两天他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一点气色,眉心紧隆着,双唇泛白,看着就很不舒服。

都这样了还怎么收拾?

我只做没听到,背对着他,照旧一件件将箱子里的东西取出。

衣服塞进衣柜,证件放进抽屉,手机插上线充电,林笙的戒指……

林笙的戒指……

蹲在纸箱前,我捏着那枚古旧的银戒指,闭了闭眼,轻轻呼出一口气,再睁开时,已经将那些复杂的、灰暗的、不必要的情绪全都扫到角落。

“这枚戒指放哪儿?”我起身走向冉青庄,语气尽可能地自然,脸上甚至还带着微笑。

他靠在床头,从假寐中睁开眼,视线自我脸上,缓缓下移,落到我的指间。

他长久地盯着那枚戒指,伸出手,从我手中接过了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们谁也没提道闸前的那个擦身而过。他不主动提,可能是觉得与我无关,我不主动提,单纯是不知道要怎么跟他谈论林笙。

强迫自己挪开视线,我捡起地上的纸箱,往门口走去:“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我……我去休息了,你有什么事叫我。”说完飞快带上门,生怕眼角余光刮到一点他深情款款的模样。

给手机充上电,开机后跳出了99+的未接电话,点开一看,都是南弦的。

上网看了几篇新闻报道,狮王岛的殒灭毫无征兆,但又似乎在所有人的预料之中,哪怕过去一周,社交媒体上仍然讨论激烈。

【这么大的行动,策划了这么久,竟然也能让金辰屿那厮逃了,组织内部是不是有叛徒啊,无语。】

【楼上别什么都张口就来好吗?你知道为了这次行动牺牲了多少人吗?金家火力强劲,攻下狮王岛实属不易。光bb谁不会?你这么牛你发个金辰屿定位来啊!】

【虽然狮王岛打了个寂寞,但抓到金斐盛也不算亏吧,希望能赶快定罪,把他关到死。】

【我表哥当晚就在狮王岛上,不过他不是岛上的人,是去赌钱的游客。据他说当晚jc冲进来的时候,他差点都吓尿了,抱头蹲在墙边蹲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差点腿都直不起来。不是我说,能不能考虑下平民的安全?行动前就不能疏散下游客吗?万一中枪了怎么办?】

【感恩所有在狮王岛行动中牺牲的、受伤的警员,感谢他们的付出,没有他们就没有我们和平安定的社会[祈祷]】

各种流言蜚语,满屏据说好像,越看越烦躁,索性丢开手机起身去书房找书看。

随便挑了本散文集,陷进柔软的懒人沙发里,看了一会儿,困意上涌,书本倒扣在胸前,渐渐睡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再醒来,窗外已经日头西斜,看一眼时间,都要下午五点。

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书本砸到地上,我迷迷瞪瞪就往楼下跑。

冉青庄右手肘部支着拐杖助步器,立在水池前,正用水壶接水。桌上摆着用塑料盒盛放的饭菜,还未动过,隐隐冒着热气。显然刚刚有人来送过饭了,还是冉青庄开的门……

“你怎么……怎么不叫我?”我上前夺过他手里的水壶,填满水后放回底座上加热。

“接完水本来打算上去叫你了。”他撑着助步器,在桌边坐下。

“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有什么事要叫我啊,你这样动来动去伤口不容易好。”我跟着来到桌边,替他掰开一次性筷子,递到他手边。

我知道他不习惯麻烦别人,但他手上一刀、腿上一刀怎么也是为我受的,于情于理,我照顾他都是应该的。

他没再说话,接过筷子,低头安静吃饭。

睡过一觉,那些被颠去的精气神似乎又回到他身上。一人一盒的米饭,我只能吃掉半盒,他一个人就吃了整一盒。米饭吃完了,他好像也只是吃了七分饱,仍然不停扫荡桌上剩下的一点菜,吃得格外香。

“不吃了?”他看了眼我那半盒饭,伸手讨要,“给我。”

我盯着自己沾了菜汁的饭,道:“我吃过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专心夹菜,头也不抬地勾勾手指,示意我“来”,我只好将那吃剩的半盒饭都递给他。

仿佛秉持着吃得多睡得多就能好得快,自从能进食了,他的饭量越发大起来,比以前都要大得多。

风卷残云地将最后一点汤汁都吃完,他利落地收拾起桌上残局。

我忙让他坐下:“都说了让我来……”

将餐盒归进垃圾袋里,再丢到外头的垃圾桶,回来时,便见冉青庄拿着衣服往浴室走。

我立马有些头疼,向他跑过去。

“你做什么?”

他回头看我一眼,眼里满满的“你在问什么屁话”。

“洗澡。”他简明扼要丢下两个字,继续往浴室里走。

“你……你伤口不能沾水的。”我一把拉住他。

他转过身,看了看被我抓住的胳膊,又看看我,突然笑了:“那你说怎么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薄薄的背心贴着皮肉,若隐若现地显出胸肌的轮廓,胳膊上残留着一些血痂和淤青,一只眼还带着未褪去的血色。虽说这几日因为受伤稍有清减,但绝不会有人将他与“脆弱”挂钩,相反,因为这些伤,他看起来更危险了。

我咽了口唾沫,踌躇片刻,顶着压力道:“你躺到床上去,我给你擦擦?”

他垂眼看着我,微一挑眉,挣开我的手,转过了身。

我以为他不听我的,还欲再拽他衣服,就听他道:“去拿个凳子过来,澡可以不洗,但我必须洗头。”

手一下松开了,我在原地愣了几秒,跑去厨房拿了只塑料圆凳过来。

这小楼上下有两个浴室,上头的小一些,下头的那个大一些,不仅有淋浴,还有个大浴缸。

给冉青庄肩上披上毛巾,让他弯腰冲着浴缸。我挤了些洗发露在手心,轻柔地抹上他的发梢。

他的头发又粗又硬,浸了水都有些扎手。好像听说过,头发硬的人,脾气都不会太好。

“疼吗?”我问他。

“你可以再重一些。”

“我是问你的伤,你这个姿势疼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顿了顿,道:“不疼。”

虽然他说不疼,但我想了想,他是可以面不改色往自己身上捅刀子的人,疼了应该也是不会承认的。

未免压裂伤口,不管他疼不疼,我还是加快了手上的动作,速战速决替他洗完了头。

搓揉着他的湿发,本还想给他吹干,但他说自然干就好。近几天温度已经很高了,他这么短的头发应该很快就能干,我就没有勉强。

“要我给你擦身吗?”说着我动手去扯他下摆。

他乖乖让我脱去背心,背对着我,叫我给他擦一下够不到的后头就好。

覆着均匀肌肉的脊背新伤旧伤交错,青紫一片。我小心地擦拭着,回过神时,指尖已经颤抖地抚上肩胛骨下端,一大块刺目的淤痕。

骗人,这怎么可能不疼呢?

当初背上纹身的时候,那么细的针我都好疼的……

被我抚过的肌肉全都反应剧烈地绷紧起来,显出更清晰的轮廓线条。

“季柠……”冉青庄不胜其扰,蹙着眉回过身,捉住我的手腕,嗓音微哑着道,“只是让你擦背,别乱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第62章他对你不好!

这就好比性骚扰被抓个现行。

我尴尬地挣了挣手,小声为自己辩解:“没有乱摸,我就是看看……”

他像是不太满意我的回答,一下子更紧地抓住我,往自己身前带了带。我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条件反射地往相反的方向用力,脚下抗拒地不再往前。

他见扯不动我,看着我,没有继续使劲,过了会儿慢慢松开了手。

“剩下的我自己来,你出去吧。”

双唇嗫嚅着,本还想留下来帮忙,可一触到冉青庄那双格外深邃的眼眸,喉头便紧的一个字也发不出来了。

我将毛巾给他,讪讪地走了出去。

天气逐渐闷热,今天干了不少活儿,出了几轮汗,给冉青庄洗头时,裤子还弄湿了一些,我索性回二楼自己也洗了把澡。

换完清爽的衣物,擦着头发走出浴室,一眼便扫到床头柜上还在充电的手机。我一下定住脚步,远远地注视着它,有那么好几分钟都静止在那里,维持着同一个姿势陷入沉思。

既然不可斩断,为什么要拖拖拉拉?我还在等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该是我的就不是我的。

我之前做了一次小人,愧疚了八年,这次怎么也不能把愧疚带到地下去了。

林笙虽然不怎么样,但谁叫冉青庄喜欢?

要是冉青庄拿着戒指去找他,我就不相信他能拒绝。不可能的,不存在的,他想也不要想。

我憋屈不要紧,冉青庄高兴就行啊。

我脑子里乱七八糟地想着,开始翻箱倒柜地找笔和纸。卧室找不到,还去书房找。找了一圈,终于在电脑桌的抽屉里找到一支圆珠笔和一本巴掌大的笔记本。

撕下一页纸,点开手机通讯录,记下林笙的手机号码。写完了,我久久盯着那小片带着粉色花纹的纸,将它对折起来,拿在手里。

世人常说“死者为大”,这是站在活人的角度。别人怎样我不知道,但就我一个快死的人来说,我觉得还是“生者为大”。

活着才有未来,活着才有希望。死了就是死了,一捧黄土,一座孤坟,不会再有任何变化。

所以,我理应要为活着的人多想一想的。

我妈没了我,还有小妹,我给她们留了足够的钱,到小妹工作,没有大的波折,这些钱应该是绰绰有余的。她们彼此依靠,问题不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南弦虽然婚姻不顺,但好在双亲俱在,年轻有为。我打算把我的琴留给他,随便他是自己用还是赠与有缘人,也算是一份宝贵的遗产。我死了,他或许会悲伤,但总会振作起来。

我的至亲不多,朋友寥寥,如此便算是大部分都照顾到了。只有冉青庄,只有他,让我很放心不下。

或许他压根不需要我的“放心不下”,但如果能在死前把他的终身大事也照顾一下……在他,能获得幸福,在我,能了却一桩心事,怎样都是不亏的。

下到一楼,见门开着,冉青庄不再屋里,我出去一看,发现他正坐外头石凳子上抽烟。

“你怎么伤没好就抽烟?”我抢了他桌上的烟和打火机塞进裤兜,打算找个地方藏起来。

他淡淡瞥我一眼,不以为意道:“你没收吧,收走了我让陶念明天给我再送来。”

你能再送,我难道不能再收吗?

心里暗暗腹诽着,将手里的纸条递到他面前。

他看了眼上头的长串数字,不明所以,没接,只是徐徐吐出一口烟,用眼神示意我解释一下。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林笙的手机号。”我说。

他整个人一怔,抽烟动作都停了,唯有嘴里的薄烟被气流带动着,仍旧生动灵活。

“我早就知道他回国了,他是新和医院的医生。”说着,我又将纸条往他眼前递了递。

他左手虽然受伤,手指却还能动弹,伸过来夹住那张纸片,看了两眼,放到桌上,问:“你早就知道他回国了?”

我心虚地垂下脸,不敢看他,点头道:“嗯。”

“你之前没有告诉我,现在又为什么要说?”

我仍是低着头不说话,一副知道自己做错事认骂认罚的模样。

过了会儿,他沉声又问:“你想让我联系他?”

我盯着地上一片不知年头的枯叶,低低道:“在岛上,我们那是为了任务逢场作戏,是吊桥效应,我都知道,不会放在心上。当年是我不好,拆散了你们,现在你们好不容易重逢,这是老天做媒要你们再续前缘……你应该联系他的。”

静默许久,一直等不到冉青庄出声,鼻间闻到一丝若有似无的焦糊味,我一下抬起头,就见他将烟头按在那张纸片上,任高温一点点吞噬上头的电话号码。

“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真是谢谢你这么为我着想。”他唇角勾起抹笑意,嘴上说着谢谢,眼底却平静无波,无端让我觉得寒冷。

然而只是一个对视,他便垂下眼皮,撑着助步器站起身,不再让我窥视他的情绪。

“但我和他已经是过去的事了,我不想突然出现打扰他的生活,他应该也不想看到我。这样是最好的。也不是,就不要动不动再续前缘了吧。”说完,他掠过我,径直往屋里走去。

之后的几天,他都不太理睬我,好像是怪我多管闲事,同我生了气。

一早起来,厨房、卧室、院子里都找不到人,推开后门往车库一看,车不在了。打了个电话给今日值守的卫大吉,对方一听我是打探冉青庄去向,有些惊讶。

“他没说啊?老大一早送他去医院拆线了。”

“哦,好……”我讷讷挂了电话,坐在沙发上开始出神。

我这么操心是为了谁?没良心……

我算是明白有些个家长忙着帮子女张罗对象,结果遭到子女冷脸对待后那种委屈又失落的心情了。

辛辛苦苦,还不是为了你好?难道是我要结婚吗?你不找对象,我死了你怎么办?谁来照顾你?

冉青庄虽然不是我的崽,但我现在俨然已经是一副慈父心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手机铃声忽地响起,打断我的思绪。

一看来电,是个意想不到的人名——兆丰。

“喂?”我按下接听键。

“季老师,没打扰到你吧?这两天有空吗?出来聚聚啊。”兆丰一开口便直奔主题。

这两天我倒是很空,也挺想跟他叙叙旧的,可是大榕村地处偏远,我又不好随便走动,怎么聚是个难题。

“大榕村?”想不到这在兆丰看来根本不是难题,“巧了,我今天正好在附近考察新项目呢,晚点我来找你?你把定位发我。”

虽说我确实想跟他临走前叙一下,但说来就来也太让人猝不及防了,而且……冉青庄是另一个难题。

“我现在不是一个人住……”我委婉提出。

“和对象一起呢?”

“不是,是……”

“那有啥关系?”他大咧咧地表示并不介意,“说好了啊,我大概12点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飞快挂了电话,最后也没听我把话说完。

哭笑不得地看着手机屏幕,想着要不要给他发条短信说一下,犹豫片刻,还是作罢。

算了,提了冉青庄就要提别的,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等会儿直接带他去小饭馆坐坐吧,别跟冉青庄撞上就好。

看时间差不多,与卫大吉打了声招呼我就出门了。小饭馆在村里最繁华的一条小道上,与它并排的还有卫生所,五金店和一家修车铺,前头就是村子里标志性的大榕树。

小饭馆本身不大,还兼具小卖部的功能,柜台后头摆满了烟酒零食。

我进到饭馆里,卫大吉就在外头榕树下蹲着,看老头们下棋。随便选了张靠窗的桌子坐下,过了半个多小时,兆丰也到了。头发比之前见到的时候长了不少,颜色掉的差不多了,下半截显得有些枯黄,上半截则是新长出来的黑发。

他一坐下就叫来伙计,点了不少的菜,还要了酒,说要和我不醉不归。

“你怎么住在这里?隐居啊?”他环顾着四周问。

伙计很快上来两瓶冒着冷气的啤酒,我替兆丰满上,开玩笑道:“采风。”

“采风?你拉大提琴也要采风哦?”他笑着,明显地不信。

菜陆陆续续上来,我们边吃边聊,聊补课那会儿的事,也聊他后来考上专科的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在崇海打拼多年,存了一些钱,明年想买套房,在这里安居下来。

周辰亦继承了父母的饭店,去年结了婚,今年老婆孩子都怀上了。在博城过着自己的小日子,一直说要减肥,但还是一年更比一年胖。

“你记不记得当年那个你们学校的……”聊高兴了,兆丰一杯接一杯下去,人就有些微醺,“打架特别厉害,差点还跟我打起来那个……叫啥来着……冉啥……”

我虽然也喝了点,但一直很节制,只是面颊微烫的程度,大脑还很清醒,是以一下子就猜出他说的谁。

“冉青庄。”我笑着道。

“对,对,冉青庄!就是他……”

说话间,兆丰背后的玻璃门从外头被人缓缓推开,冉青庄撑着助步器走进来,本来直直走向柜台的脚步,在听到自己的名字后,下意识一顿,往这边看来。

而我也在第一时间发现了他,隔着兆丰,恰好与他四目相对。

“他真不是东西,他对你不好!”兆丰义正言辞道。

第63章他是不是比我重要?

这真是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抓包现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冉青庄虽然左手仍缠着一圈绷带,但看起来比之前要轻巧灵活许多。不过不知道怎么回事,脖子上原本纹身的地方贴了一块纱布,跟受伤了似的。

“一包玉溪……”冉青庄视线看着这边,嘴里对坐在柜台后的老板娘说道。

面对巨型猛兽时,无论心里怎样胆怯尖叫,起码表面上要作出一幅游刃有余,与他势均力敌的模样。不能移开目光,不能转身逃跑,不然等着你的只有死路一条。

与冉青庄对视时,脑海里不自觉浮现以上文字,此后我便一直维持着看向他的姿势,仿佛忽然被人点了穴。

“季柠?”兆丰见我久久不应,又一直呆傻地看向他身后,疑惑地顺着我的目光回头看去。

然后,他就也看到了冉青庄,并且认出了对方。

背脊一僵,兆丰很快转回来,边用手掌敲打自己脑门,边惊恐地说道:“我擦,我出现幻觉了!”

我冲他笑笑,虚弱道:“不是幻觉。”

“啊?”兆丰抬起头,一脸茫然,“可是……”

冉青庄买完了烟,朝这边缓步走过来,而随着他的靠近,我的背不断弯曲,脸都要凑到碗里。

恍惚间,仿佛历史重演,魂穿八年前被他抓到我给兆丰补课的那一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好久不见,兆丰。”他在我们桌边停下,准确叫出兆丰的名字。

“冉、冉青庄?真是你啊?我他妈还以为自己喝多了出现幻觉了!”兆丰终于回过味儿来,“等等,季柠你说的同居对象不会是……你们住一起?!”他震惊不已。

我稍稍抬起脸,含糊地点头。

随后,冉青庄与兆丰二人便陷入到了在外遇到老熟人时,常常会触发的经典对话中。

“在吃饭吗?”

“……啊,是啊,你吃了吗?”

“还没。”

“不然……一起?”

冉青庄没有立刻答应下来,看着我道:“会不会打扰到你们?”

“不会不会,加一个人也热闹些!”兆丰抬手叫来伙计添加餐具,我默默不语地自觉让出座位,往里头挪了挪。

冉青庄不再说什么,从善如流地坐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哎呀,季柠早点不说,要不然就叫上你了。”兆丰拿起酒瓶给冉青庄倒酒,话语间全是社会人的圆滑,“他可能也是怕我们尴尬,但以前的事是以前的,都多少年了,早就过去了。男人嘛,说开了都是好兄弟,是吧?”说罢端起自己的酒杯,要与冉青庄碰杯。

不得不说兆丰也是成长了不少,都能面不改色说瞎话了,仿佛刚说人家不是东西的不是他一样。

“是,以前是以前,说开了都是好兄弟。”冉青庄与他碰了碰杯,一口气将杯子里的酒饮尽。

见他喝得这么猛,我在桌子下轻轻扯了扯他的衣摆,小声劝道:“你伤还没好呢,少喝一点吧?”

冉青庄看了我一眼,我手一抖,松开了他的衣服。他放下杯子,给兆丰满上酒,又给自己满上,但这次喝得很慢,每次都是一小口。

“你这是怎么搞的?”两杯酒化解了彼此间的过节,兆丰本也是个活泼外向的性格,马上不见外地打探起冉青庄一身伤的由来。

“从楼梯上摔下来摔的。”冉青庄眼也不眨地骗人,“不是什么大伤,已经快好了。”

“那就好。你还真是多灾多难,从以前就老进医院。”

惊吓褪去,酒意便又涌上来,加上兆丰一杯杯的始终没停过,醉得也就更快了。聊着聊着,前一刻还在说自己工作,后一刻毫无预兆跳跃到学生时代。

“你那会儿贴狗皮膏药被我发现,算是我运气,不然你也不会给我补课,我也不能考上大学……”他打了个酒嗝,举杯要敬我。

“你少喝些吧,都开始说胡话了。”我意思意思咪了一小口,表面尚还能维持云淡风轻,心里却有些怕他说着说着把当年的事抖落出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如今再说那些,不过平添烦恼,毫无意义。

“季柠真是特别好的一个人。”他撑着自己下巴,神色迷离,一根食指摇摇晃晃点着冉青庄,道,“你真不是东西,当初季柠一听高伟要揍你,飞地就过去了……你看他对你多好,你再看你自己怎么对他的?你没有心!”

刚还夸他成长了,结果几杯啤酒下肚就原形毕露。这样的酒品他竟然也敢喝这么多?

冉青庄闻言杯子举到半空,眯眼看向我:“那天你也在?”

“啊?”他的注视魄力十足,好似能穿透人心,我努力克制着自己才没胆怯地移开视线。

“哦哦,是那个!我想起来了……”我作出恍然大悟状,“那天我没赶上。”

“你还要打他!你不配得到他的友情!你有本事跟我打啊,谁怕你啊!”兆丰继续说着醉话,情绪激动起来,手指往冉青庄面前挑衅地勾了勾。

卧底五年,冉青庄的脾气收敛许多,能忍常人不能忍,但面对兆丰探到鼻前的这根手指,他并没有很想忍。

五指收紧,握着那根手指用力往下,兆丰“哎呦”一声,脸上显出一点痛色。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我吓了一跳。刚刚还好好的,怎么说动手就动手了?

“他喝醉了他喝醉了,你别跟他一般见识!”我连忙去掰冉青庄的手。

我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兆丰叫得更大声了,致使店里另一桌客人频频往这边看来。

怕冉青庄一冲动真把兆丰手指给掰断了,我急起来,拍了桌子,语气也不免严厉几分。

“冉青庄!”

他一下松开力道,兆丰满脸痛楚地缩回手,捂着食指在那儿直抽气。我想过去看看他有没有事,刚起身,冉青庄一把拽住我的手腕。

抓着我,又什么也不说,只是仰头望住我。

“我去看看他……”语气软和下来,见他没有反对,我挣开他的手,蹲到兆丰身边,询问他的情况。

“啊?我没事啊。”兆丰不解地抬头,完全是记吃不记打的傻样,“我们俩闹着玩呢,季柠你干嘛这么严肃?”他勾着我的肩,几乎要跟我额头碰额头。

我往后仰了仰,这边才松一口气,那边冉青庄撑着桌子站起身,在我和兆丰头上投下一道阴影。

他本来就高大,又长得一副冷冰冰、凶巴巴的样貌,没什么表情地从上俯视下来时,便格外得有压迫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一激灵,就听他道:“我还有点事,先走了,你们慢慢吃吧。”

说完不再看我,拄着助步器,擦过我身边,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欸?这就走啦?酒都还没喝完耶?”

兆丰屁股离凳,一副要去追的模样,我牢牢拉住他,把酒瓶里剩下那点酒全都倒进吃剩的菜里。

“行了别喝了,我叫车送你回去。”

冉青庄走了,兆丰醉了,我也没心情继续吃下去。买完单,我扶着兆丰东倒西歪地出了小饭馆,卫大吉见状远远跑过来,帮了把手。

叫的车没几分钟就到了,我送兆丰坐上后排,随后挥手与他道了别。

回到住处,一进门就见冉青庄正靠在石桌旁抽烟,小小的院子满是缭绕的白雾,味道呛人。

想着好歹两个都是我朋友,朋友和朋友闹了矛盾,我这个中间人怎么也要调和一下的。

踌躇着,我主动走过去,道:“兆丰喝醉了,不是有意说那些话的,你别放在心上。”

他用左手夹烟,右手翻着花样地把玩着自己新买的打火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知道我们现在为什么要待在这里吗?”

我一愣:“预防……合联集团的余孽报复?”

烟雾上行,将他笼罩其下,幽暗的瞳仁仿佛也沾染了一点灰蒙,显得冷冽异常。

“那你还带别人过来?就这么信任他,迫不及待要见到他吗?”

卫大吉没有阻止,加上就在村子里,兆丰又是知根知底的,我以为不要紧,经他这样一说,我也吓一跳,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闯祸了。

“我,我不知道你们会撞上,而且……而且我也没想往家里带。”在他的逼视下,我越说声音越小,到最后都要轻若蚊吟,“对不起,以后不会了。”

或许是见我认错态度良好,听了我的话,他眼里冷色稍有和缓,但眨眼间又覆上更厚的寒冰。

“你们一直有联系。”

他语气笃定,仿佛看过我和兆丰的聊天记录。

“没有,就……不久前才重新遇上的,今天他才联系我……”我大概说了下和兆丰重遇的过程。

他点点头:“哦,你们好不容易重逢,这是老天做媒要你们再续前缘,你应该联系他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就觉得这话耳熟,一回忆,想起是之前给他林笙手机号时我自己说的。

他竟然也会拿话刺我?

知道他这是说反话,其实还是在怪我私自联系兆丰,但因为我有错在先,也只好乖乖任他刺。

低垂着头,我又说了遍:“对不起,我错了……”态度诚恳,心口如一。

半晌无话,我偷偷抬眼看他,见他视线落在别的地方,脸虽然还是很黑,但像是也没什么要盘问的了,就想悄悄溜走。

指尖才触上门板,身后便再次响起冉青庄的声音。

“季柠,你当年为什么要给他补课?”

我紧张地浑身一颤,稀里糊涂发了张好人卡:“……他人不错。”

身后静了片刻。

“不错?不错到你宁可跟我闹翻也要给他补课,那是真的不错。”他极短促地笑了声,顿了顿,语气微沉地问我,“季柠,在你心里,他是不是比我重要?”

第64章我怎么变娇气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在岛上,那会儿我记忆缺失,对冉青庄爱而不自知,做了许多披着赎罪外衣,实则一往情深的事,没有一点悬念的把自己的内心暴露了个干净。

冉青庄起初一直拒绝我,也再三警告我不要对他心存妄想,直到我掺和进他的任务。

那时候他对我到底是感动多一点,还是吊桥效应多一点,亦或两者都有,现在谁也说不清楚,我觉得连他自己可能也分不清。

然而这种突兀的激情,注定无法长久。如此一想,这些天他的冷漠或许也不是因为怪我多管闲事,只是错位的情感归位,形似爱情的东西不见了。他在慢慢恢复理智,重新拉开与我的距离。

但就跟许多心理上的疾病一样,治愈需要时间,也需要一点机缘,不能刺激,一刺激就容易反复。

本来,他已经走过桥的大半,要是没意外,估摸着再十天半个月便能彻底走出这座摇摇欲坠的桥。结果偏偏这时候,杀出个兆咬金,拦在桥头,一脚把他踹回了桥当中。

危桥再起波澜。我到底为什么弃他选了兆丰?在我心里是不是兆丰比他重要?这些问题,源于八年前的心病,也源于那点仅剩的、虚妄的错觉。

兆丰跟冉青庄比有没有可比性?

我对兆丰并无意见,也很尊重他,可他跟冉青庄确实没什么可比性。

但我能不能就这么承认?

不能。当然不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于是我握着门把,背对着冉青庄道:“你和他都是我的朋友,没有谁比谁更重要,在我心里,你们是一样的。”

身后又是一静。

“我和他是一样的……”冉青庄喃喃着,嗤笑一声,像是觉得可笑,又像是无法接受我将兆丰与他并列。

我忍着回头的冲动,咬牙道:“是,都一样的,为你做的事,我也会为他做。”说完推开门快步进屋,一口气跑上了楼,生怕冉青庄还要追根问底,问些我难以作答的问题。

自此以后,我与冉青庄的关系就更冷淡了,除了吃饭碰不到一块儿。有时候为了与我不坐在一张桌上,他还会在餐前故意出去抽烟,等我用完了餐再回屋。

撕裂与他的联系,远比我想象的更痛苦。

心脏上生出的,原本与冉青庄相连的那根线,现在连着皮肉,鲜血淋漓的被拔去了。那里缺少了一块,持续地疼痛着,伤口一天更比一天恶化。

无时无刻,我都在压抑自己,不去看他,不去碰触他,不去在乎他。有那么几个瞬间,躺在床上难以入眠的时候,甚至会期盼最后一刻的来临。

是不是死了就不会这么辛苦了?

赶紧的吧,我太累了,也太疼了。

夏日一场骤雨过后,滚烫的大地终于得以降温,体感也舒适许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严霜在傍晚时分来到大榕村,踏着半干的水迹,按响了小楼的门铃。

她与冉青庄坐在餐桌边谈话,我就在后头给他们烧水沏茶。

这次来,严霜带来了合联集团一案的最新消息。

经过一系列的劝说,金夫人目前已经同意做为污点证人出庭作证,来换取与儿子的平静生活。

区可岚搭上了国外臭名昭著的黑手党家族,放话谁能替她母亲报仇,谁就能获得一百万美金的酬劳。

金辰屿还在追捕中,线索一直有,但他非常狡猾,在一个地方不会停留超过三天,往往查到一个落脚点冲过去围捕,他早就已经人去楼空。而就像耍着人玩一样,这种事一再发生,周而复始,叫警方恨得牙痒。

“局长会为你授勋,仪式不对外,不公开。等开庭你做完证,案子了结,我们会给你新的身份,新的名字……”

将沏好的茶一杯给严霜,一杯给冉青庄,听到这里,忍不住插嘴:“他不能……回去继续当警察吗?”

严霜谢过我,耐心解释道:“那太危险,目标也太大了。虽然对外,我们宣称老幺已经死了,但一旦开庭,消息就会走漏。背叛社团,出卖兄弟,这是犯了大忌,哪怕不是合联集团的人,也能得而诛之。”

我怔然地听完,去看冉青庄的脸。他垂着眼,盯着茶杯中悬浮的茶叶,面色平静,毫无反应,显然早就知晓不光是现在,就算很久的以后,自己也会一直持续这样的生活。离群索居,受人保护。

这是铲除金家这棵庞然大树必须付出的代价,想来在成为卧底前,他已经将这些想得很清楚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光是冉青庄,我们也给你安排了新的身份,同时会派人在暗处保护你的家人。”可能想安慰我,严霜道,“你相对好一些,只要不想与坂本信袁结仇,道上的人就不会主动招惹你。”

纹身竟成了保命符。那我要是一直和冉青庄在一起,是不是也能替他挡一些灾?

可我马上要死了,死了这张皮也就没有价值了。

我心事重重地离开餐厅,瞥见厨房里的刀架,脑海里阴暗地生出一些血腥可怕的念头。

能不能我死了……但纹身留下?

停停停,不行,这也太变态了。我甩甩头,将还没成型的念头甩出脑海。

就算我愿意冉青庄也不能愿意,我想什么呢。

晚饭前严霜就走了,我与冉青庄一道将她送到门口。

“对了,过几天主诉检察官会过来,我等会儿把他联系方式给你,你记得接他电话。”她叮嘱冉青庄。

“叫什么?”冉青庄问。

她打开车门上车,想了想道:“傅慈。你可以在网上查到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听到这个名字,我不由自主“啊”了一声,冉青庄看向我:“你认识?”

我连忙摆手:“没,不算认识,就是在医院里见过两回。”

这也太巧了。

晚上我偷偷上网查了查,还真查到了傅慈的相关信息。

罪恶克星,悲剧检察官,身残志坚,浴火重生……都是网上对他的标签。

傅慈从小患有心脏疾病,身体虚弱,但凭着惊人的毅力,仍旧完成了学业,成了一名优秀的检察官。他对罪犯从不手软,总是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在他人生的前二十七年,虽然有波折,但事业顺利,爱情美满,也算是过着令人称羡的生活。

但就在他二十七岁那年,一切朝着最坏的方向策马狂奔。由于拒绝了犯人的贿赂,他被人在车子里动了手脚。未婚妻开着他的车出了意外,命救回来了,人却再也没醒过来。

十年后,未婚妻死于多器官衰竭,基于她意识清醒时签下的器官捐献协议,医生将她的心脏给了傅慈。

十年浴火,一朝重生。去年一整年傅慈都在医院休养,等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一回归,上头便将金斐盛的案子交给了他,足见对他的期许。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无论冉青庄还是傅慈,一个个真是硬骨头。似乎……就算失去再多,也不会动摇他们仗节死义的决心。

看了傅慈的相关报道,我心绪难平,有点睡不着,就想下楼倒水喝。

一到楼下,没想到冉青庄也没睡,正裸着上身在客厅中央做俯卧撑。不知道已经做了多久,满背的细汗密密覆在他麦色的皮肤上,再顺着肌肉起伏凝结成更大滴的汗水坠到地上。

感觉喉咙更干了。

我舔了舔唇,转去厨房。从冰箱里拿出事先冰的凉水,大口大口灌下肚,喝了整整一杯,才像是压下了一点心里头乱窜的邪火。

门边传来响动,我握着杯子看过去,冉青庄做完俯卧撑进来了。

他往我这边走过来,热气腾腾的,鬓角发根全都是汗,朝我伸出了手。我僵硬地定在那里,一动不敢动,直到那手越过我,去够料理台上的玻璃水壶。

“还喝吗?”他问我。

凑得近了,我甚至能看到他勃颈处随着呼吸起伏不断隐没又浮现的细长脉络,再凑得近一些,应该就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汗味了。

“不喝了。”

我才说完,杯子就被他夺走。毫不顾忌地,就着我那杯子,他一连喝了两大杯冰水,直接将壶里的水都喝干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明天我要去一趟医院。”喝完了,他用手背抹去下巴上的水道。

我看了眼他脖颈处还留有一点黑色痕迹的纹身残留,道:“去洗纹身?”

数字纹身是合联集团的标志,他都已经不做卧底了,留着没用,看了还糟心,再说这个纹身对他隐秘行踪也很不利,是应该早点去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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