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鲁骏派人过来,说他在‘宋记酒楼’设宴款待朋友,希望我派几位姑娘过去唱小曲儿,陪客人饮酒。公子,我看……你要不要混在那些姑娘里面,去‘宋记酒楼’里逮人?”
“能够如此,自然是再好不过,但是……这不会给您添麻烦吗?”
“您替吉祥更换了那贴药之后,吉祥现在身子好了许多,这就当是我答谢您的酬金,一点儿也不麻烦。”甄掌柜说道。“我已经吩咐了轿夫,就在底下等着。”
等了这么久,总算见到事件落幕的曙光,仁永逢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当面质问那家伙,究竟和他们‘仁永堂’有什么仇恨,要这样陷害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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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永逢一坐进轿子,轿夫们便像往常一样,步履轻盈地抬着他摇摇晃晃地离开‘珍甄苑’门前。
从一开始不习惯这种摇晃方式,坐着就会发晕,到现在仁永逢已经克服了这种程度的摇晃,还觉得非常有催眠的效果。
他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哈欠……嘴巴还没合上,轿子却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站在原地等什么?
仁永逢搭乘的这顶轿子是密闭式的,不像一些花俏的轿子有装小窗户,可以看看外头的情况,因此他只能掀开垂挂在轿子上的门帘一隅,往外窥看。
这不看还好,一看吓了一跳。
许多彪形大汉不知道为什么,竟将轿夫他们团团围住。
这些人是在趁火打劫吗?真是的,什么时候不好打劫,偏要挑这个自己没空应付的时候。
仁永逢决定掀开帘子,自己下去交涉。假使一些银两能打发他们,那就破财消灾吧,他抓鲁骏要紧!
“你们——”
可是他脚才跨出帘门外,人都还没站稳,就有人那一只瓶子朝他鼻下薰了薰——异常甜腻的香气,让仁永逢哼也没哼地,浑身一软,倒回了花轿内。
那些彪形大汉将轿夫们赶走之后,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一封勒赎的信函已经送到了仁永源的手上。
上头写着——
想要仁永逢活命,交上自愿让渡书。
仁永源心想,这‘自愿让渡’是要人家自愿让渡什么?根本没讲呀!但他很快就知道自己错了。他看完这封信笺,翻过来一瞧,发现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药王十全贴,无条件让渡书’的字样。
结果到头来,这些处心积虑要整倒‘仁永堂’的人们,还不是觊觎着这玩意儿,以及它背后的庞大商机而已。
“要报官府,请他们去捉人和放人吗?”华钿青问道。
“官府也不是万能的,我看靠自己比较快。”茅山辉道。“之前,我打算等你们兄弟俩都在的时候,再告诉你们我的发现。可是现在再等下去,会变成坐以待毙。你们看看这个。”
将手中的纸包掏出来,让两人瞧个仔细。
“这不是……”华钿青睁大眼睛。
“这是……”仁永源又惊又喜。惊的是贼人就在身旁,喜的是哥哥有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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呛鼻的味道直冲脑门,将仁永逢由昏迷中唤醒。
“唔嗯……”
自己似乎是侧躺在地上,脸颊贴着冰冷地地板。
“还真是个不听话的坏孩子呀,逢。”
苍老的、尖细的声音,由这个漆黑的房间的某个角落传来。仁永逢乍听见这声音的时候,被那鬼魅的音调吓出了身冷汗。
“你是谁?为什么要躲在黑暗里?出来!”
仁永逢动了动自己的手脚,发现两手被绳索捆住,一脚上则有沉甸甸的铁环,还系了颗铁球,确定他无法逃跑。
这种失去自由的感觉,蓦地唤醒了记忆底层的不愉快片段。
“你听不出我是谁了吗?逢?噢,对了,当年我并不知道你是仁永家的孩子,所以我没喊过你饿名字。我挺喜欢你这个‘逢’的名字,你呢?比较喜欢‘逢’,还是以前常喊的‘小浪蹄子’?”
眼睛骤地大张,仁永逢缩着身子,想远离那个声音。
不可能、不可能……我不可能又遇上那时候的……他们不是已经全部被捉走,被砍头了吗?
爹爹,你是骗我耳朵吗?
“说道缘分,实在是个非常奇妙的东西。本座每回发展点小生意,就会被你这孩子捣乱,弄到草草收场,你说气人不气人?”
躲在暗影中的人物,笃笃笃地以手杖敲着地板,表达愤怒。
这声音……
仁永逢想起了在那大宅院有这么一号人物,总是旁观那些男人对他上下其手,一边还会指使那些男人该怎么凌虐,且绝不自己动手,要是那些男人做错了,就会听见这笃笃笃的声音。
笃笃笃……把他的腿打开点儿,这样本座看不清楚!
笃笃笃……在干什么?怎么又晕过去?快泼冷水把他叫醒!
笃笃笃……再塞!不够、不够!明明还可以再多赛几粒的,快点!
听上去冷酷到极点的声音,总是夹杂着变态的亢奋。
他全部想起来了!
虽然那大宅子里的禽兽,全部都叫人作呕,可是其中有一个最令他深恶痛绝,恨不能手刃的家伙……一股寒意与恨意,由心中直往外窜,让他蓦地开始瑟瑟发抖。
“怎么了。都成这样?会冷吗?”暗影中的家伙,不知对谁吩咐道:“去拿一些火盆到这儿来。”
火盆陆续送了进来,全部摆放在仁永逢身子四周,将他赤裸的皮肤烘得发烫……荧荧火光也让黑暗的房间登时染上一片橘红光芒。
“怎么样,这样子暖和多了吧?”
自称本座的老者,也终于暴露出他的容貌。
一双绿豆大、浑浊无比的眼,鹰钩般消瘦的鼻,干瘪龟裂的唇,满布皱纹的脸。可是这些岁月痕迹不是他相貌美丑的关键,而是在那张看上去仿佛活了上百年的老脸上,并没有乐天知命的满足,而是比饿虎更狰狞的贪欲。
“呵……真是漂亮的皮肤,光滑可比上等美玉。”坐在他面前的老人家舔了舔舌,朝他伸出骨瘦如柴的手。“假使皮肤能够换,我真希望能拿我这皱皮,换你那身美肤啊……”
仁永逢惊恐地瞪着那双手。
——不要!我不要让这个人碰!我不要!
拼命闪躲。
幸好老人家说话的兴致高,并未真的碰到他,便又说:“你知道以前你待的那间人口贩子的大宅院,其实是我的,我呀,在那儿挑选了许多中意的小童儿,净身之后,带入宫内训练。我还怜悯你们,一旦入宫就和情爱无缘,于是让那些人口贩子陪你们玩。你还记得吗?”
“住口!你这……”将自己的快了建立在他人痛苦之上,竟还沾沾自喜、洋洋得意?“你难道不怕下地狱吗?!”
“地狱?”老人格格邪笑。“地狱是我来的地方呀,傻小子。”
看见老人脸上那半疯狂、半痛苦的神情,仁永逢相信他说的也许是实话。
但是你来自地狱,并不代表你就可以拉其他人一块儿陪葬!
“只可惜,当年就差那么一点,没将你拉入那个地狱里面。”老人家遗憾地瞅着他说:“如今你已经长得这么大了,对我已是毫无用处。”
言下之意,老人只对狎弄有兴趣?自己可以不必担心他故技重施?假使真是如此,仁永逢感谢上苍让自己长大了。
“你现在唯一的价值就是等你的家人,送来十全贴让渡书。”
老人家坐回椅子上,说道:“柳宗群那兔崽子,也不想想我让他吃香喝辣度过多少好日,竟敢卷走本座的棺材本!他该受罚,你们‘仁永堂’也难辞其咎。要不是你们恶性竞争,抢走他的生意,他怎么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