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碧如歌不敢置信,脱口道:“皇上,漪妃将来若要产子,还需……”
“朕知道。”
夏桀冷冷的打断她的话,回眸望着漪房,无限温柔,“朕知道,漪房当然要生下朕的骨肉,必须生下,不过朕早就答应过她,不会再和别的女人生下皇子皇女,既然需要同源之血,廉亲王为朕之亲兄,廉亲王之母赵太妃也是朕母后的亲姐,朕想,同源之血,廉亲王之子,是再适合不过了。”
五雷轰顶!
碧如歌瘫软在地,她看着夏桀脸上的笑,和慕容艺窦祖年脸上一样的快意,只觉得天塌地陷起来。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她还以为自己算计了这个天子,岂料这位天子早已算好了一切。
同源之血,她竟然妄想以一个同源之血来逼迫这个男人宠幸她,生下皇子,可她忘了,天家兄弟何其多,以如今的时局,那些闲散亲王,若是能舍弃一个孩子为漪妃试毒,就能获得天子的重用,有多少人会前赴后继!
同源之血,不一样非要皇子不可,亲王之子,一样可用,尤其是廉亲王,和皇上,几乎是一般的血脉。可一样的血脉,不一样的人!
廉亲王庸碌无为,寻花问柳,是皇室最蠢笨的人,也是残暴之人,活生生打死了三位王妃,将她指给廉亲王,这分明就是惩治!
不,她走到这一步,绝不甘心就此失败!
“如何,难道你不愿意继续为漪妃出力?”
听到夏桀冷酷的话,碧如歌猛地抬眸,阴狠道:“皇上,您忘了廉亲王至今无子,奴婢纵使身负医术,想要有廉亲王的骨肉,也非短时之日能做到的事情,可漪妃娘娘,未必能等这么许久。”
“无妨,廉亲王无子,乃是因不愿生出庶长子,是以府中姬妾有孕,都会赐以汤药,你嫁过去,便是正妃,朕也会提前告知廉亲王此事,他定会为朕分忧解难。至于你的医术,若是不够,朕想,倒可把碧如风接入京中,你们姐弟联手,想要早日有孕,该是不难。”
碧如风三字,传入耳中,碧如歌的脸色,刹那间,惨白一片,她睁圆了眼,看着唇寒笑意的夏桀,妖媚精致的脸,带给她的,此时此刻,唯有刻骨的恐惧和恨意。
如风,如风,她一母同胞的弟弟!她在这个世上最在乎的人,竟然也落在了面前这个男人手中。
碧如歌觉得自己已然全身脱力,斗志全无。
从碧家众多女儿中脱颖而出又如何,算无遗策又如何,到头来,还不是一场空。
她刚刚自作聪明的将夏桀逼到退无可退,只能亲手扼杀了窦漪房腹中的骨肉,现在,夏桀立刻就给了她最致命的一击,要将她许配给最丑陋不堪的男人,要让她生下那个男人的子嗣,还要让她的孩子成为试药之人。
她原来愿意让自己的孩子试药,只因她知道若是夏桀之骨肉,不管如何,到了最后,她解了孩子的毒,孩子平安生下,夏桀终还是孩子的父亲,不能不认,可若是廉亲王之子呢,她生下来,解了毒又如何,一个亲王的孩子,夏桀有千万种方法让他消失,而且,廉亲王,朝廷大臣们最厌恶的廉亲王,这个孩子生下来,即使平安养大,也不可能在朝廷中谋得一官半职,更不能为碧家带来多少好处。一个不能为碧家谋得好处的孩子,碧家,如何会重视。难道她将来的人生,就注定要过丈夫厌弃,娘家抛弃,生不如死的日子。
但她还能不答应吗,如风在夏桀的手中啊!失去了这个弟弟,她也会生不如死。
退无可退,只不过此时形势已然逆转,此时无路可退的人,成了她自己。
碧如歌瘫软在地上,十指死死的抠着地面刚硬的石板,鲜血从指尖溢出,她的唇,咬出了一片潋滟。
“皇嫂,你还不谢恩。”
夏桀淡薄的话音在碧如歌耳边响起,如穿心之箭刺入她心头,她一痛,却只能直起身子,恭敬地磕了一个头,麻木道:“臣妇多谢皇上!”
“如此甚好,你好生下去准备,朕等着你和皇兄的好消息。”
碧如歌再也无话可说,局面变到如今,她早已没有了选择,只不过,在转身退出去的那一刹那,她看着夏桀凝望着床上之人的满目柔情,唇,开开合合,眼底,全是讽刺。
骗去她的解药又如何,一个人,若是生无可恋,再多的解药又怎能活的下去,夏桀你算计的了天下,我倒要看看,到最后,你是否真能把你的掌中之宝算计回到你的手中。
第一百零四章(3167字)
当夏云深在龙阳宫冰冷的石阶上跪到晕倒后,似乎是终于被人想了起来。夏桀以太子远在西北为由,赦免了他管教太子妃不力的罪过。至于夏云深请旨废除太子妃的名号,夏桀也驳回了,可华云清也依旧还是紧闭在藏漪宫的暖阁之中,不得有人去探视,但一应份例,都按照太子妃原来供给,华云清,也依旧交由淑妃照顾,似乎,除了华李氏被送出宫中,一切事情,都没有改变。
但夏云深坐在东宫的书房,看着眼前明灭的烛火之时,他知道,一切,变得太多太多了。
他这次回宫,先去龙阳宫请罪,就是想要弥补华云清为他造成种种不利,不管最后夏桀如何处置他,只要他虔诚请罪一事,传入朝堂,至少,会让御史清流改变一些看法。
可夏桀偏偏什么都不做,这样的大度,也在他的意料之中,他的这位叔父,和他之间,十年相处,早已练就驾轻就熟的彼此虚伪,谁都想要笼络更多的人心。
可是,对于华云清,他本有准备,夏桀会借机斩掉他的一只臂膀,华家,会就此淹没在朝堂。华家屹立朝堂百年不倒,掌管大夏兵权,但此次,华长空为了华云清之事赶回京中请罪,只要能够留下华长空,而且是名正言顺的留下华长空,华家就是一盘散沙,华家的兵权,就会收到夏桀的手中。但夏桀,同样什么也不做!
这叫他看不懂,他当初敢上折子,就已经抱定壮士断腕之心了,难道夏桀居然会放过这样的良机?
华云清留在宫中,不关不放,又是为何,夏桀,到底享用华云清做些什么,难道华云清伤了漪妃,夏桀还会想要放过她!
漪妃二字在脑海之中浮现,夏云深就感觉到了心脏处传来尖锐的痛感。
他想到了今早的那道圣旨,碧如歌,赐给廉亲王为妃,生子为漪妃试毒。朝野哗然,有御史上奏,碧家女不可再入皇室,但被驳回,也有朝臣劝诫,以亲王之子为皇子试毒,恐遭诟病,可都被驳回。
夏云深苦笑,他当然明白试毒之意,也终于清楚,当初他的那些怀疑,都已成真,夏桀,果然爱上了窦漪房。1
可为何他希望能够左右夏桀心绪之人终于出现,他的心,却没有半丝喜悦。
漪房,漪房,你我,终是错过。
眼前重又浮现那张绝色的脸,夏云深走到桌案之前,提笔,浓墨稠稠,运笔如飞之下,是一个女子的面孔隐隐浮现。
笔收,夏云深看到自己一挥而就的画卷,凝视半晌,指尖缓缓摩挲过画中女子的眉梢眼角,全身都宛如浸泡在苦水之中。
漪房,漪房,你对他失望了,是不是,你等着我,我会救你,我会帮你,总有一日,我会让你光明正大的留在我的身边,江山我要,你,我更不会错过。
微风吹来,画卷的一角,掀起波动,夏云深以手摁住,眼角一片温润。
夏云深沉浸在自己的臆想之中,可却只有片刻的安静美好,就响起了敲门之声。
“太子殿下,宫中传来消息,漪妃娘娘,病危了。”来的侍卫,跪在地上,心里,对于这个消息的禀告,不知道为何,竟然有丝忐忑。
“什么!”
手骤然收紧,画纸被捏成一团,刚点过朱砂的画纸,将夏云深的手,也染上了一丝鲜红。
面对夏云深明显的情绪大变,侍卫静默片刻,终于有些了然,重又道:“殿下,宫中传来消息,漪妃病危。”
轰然一声雷动,一拳重重挥下,从来被人看做温雅男子的夏云深,此时画作恶魔,神情狠厉无比,眼前的硬木长桌刹那间化为齑粉。
侍卫不敢抬头,却在心中暗叹一声。
早就看出太子对漪妃的不同寻常,可如今正是关键时刻,为了保太子妃平安降下嫡子,他们已然损失太多明面上的势力,可偏偏太子妃还闯下此等祸事,将他们陷入困居,如今太子若是再为漪妃动了心思,只怕……
但这些,他都不能说,也说不得,太子看上去温和,可又岂是善于之辈。
“将青山居士送入龙阳宫中。”
“太子殿下,青山居士身份特殊,若是送入宫中,只怕……”侍卫大惊失色,他没想到,自己的主子,为了一个得不到的女人,竟然会要交出这样一步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