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合著老谢关於多年前种种过往的描述,安宁又仔细的听了一遍老谢的复述,中间还就一些细节确认了一下,琢磨了半晌,对著老谢,
“我觉得,你把她惹毛了。”
“她还把我惹毛了呢!”老谢眼角都吊了起来。
安宁摆摆手,
“我刚出校门的时候也跑过采访一线,知道与人谈话中最重要的就是不要被对方的情绪牵著走。很多时候当对方特别想表达一件事或者自己对於某件事的看法的时候会下意识的选择跳过前因後果。”
老谢看看他,
“你什麽意思?”
安宁整理一下思路,
“你看你一开始提你和她吵架的事儿,说到她的形容词都是卑鄙啊、阴险、虚伪啊之类的,的确,这都是贬义词,但这也是中性词,就是男女都适用的。从你讲述你们之前发生的那些事里面,可能你自己没发觉,除了她对著你父母假哭那段以外,你的描述,套在一个前妻描述前夫也一样适用。”
看老谢还没明白,
“也就是说,在你心里,根本没有再把她当作一个女性来看待。”
老谢似乎抓住了什麽,
“你继续说。”
“正因为你潜意识里已经有了这样的定势,觉得她在做事方面有毫不逊色於男人的果断和谋略,所以在你找上她去谈话的时候才带了出来。蝈蝈最起码提到了一个重点,就是你前妻是个美女──你说过她是校花对吧。而美女,最怕的是什麽,就是别人,特别是男人的忽视。哪怕明知道这个男人是不喜欢女人的。”
“对对,这个我可以作证。我妈上街的时候连马路边儿修自行车的不多看她几眼都会不高兴。知道我对女的没兴趣还老说让我陪她去逛街而且不让我管她叫妈。”
蝈蝈不知道什麽时候又回来了,凑在边儿上附和安宁的看法。
“这跟你说我把她惹毛了什麽意思?”
“别著急,听我慢慢说…你说你知道她在家是因为那天要进一些家具,也就是说她还没搬过来住。”
老谢转转眼珠,
“对,装修什麽的都完了,就是屋里还有些味儿要通风。”
“所以说啊,既然没搬过来住,而且连旧家具搬过来都要找林涛来帮忙看著,就是说她这里没什麽人去,她自己要是没事儿都不会多待,可你去的时候她很自然的从柜子了拿出了瓶装水,那麽,这是她给谁准备的?而且你还说了,看你上门,她一点儿惊讶都没有对吧?”
老谢非常聪明,安宁稍一点拨就明白了,眼睛慢慢发亮,
“你是说,她已经算好了我会上门?”
安宁点点头,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样,
“再回到我刚才说过的关於谈话思路那些话。如果她真的是已经准备好了等你上门,而且你又说了她是颇费了番心思介入你生活的,那她必然知道你上门要说什麽。或者干脆地说,她挖了一个坑就等著你跳呢。那麽,她为什麽还要在谈话中那麽歇斯底里一样的顺著你的话锋承认什麽。她也是律师,在做好准备的前提下,她应该有很多的方法可以绕过去的不是吗?”
老谢开始意识到不对劲了──安宁说的东西他之前的确是忽略了。没错,现在想起来,那次谈话──或者说争吵,与其说是卢疼疼顺著他承认了什麽,不如说他是被卢疼疼带著摊了自己的底牌。
“不管是你们之前发生的那些还是她这次回来先找上了林涛的事儿,我们可以得出一个很鲜明的印象,就是不管你说她装也好,是虚伪也罢,毕竟,她是个人前非常得体的女性。你真的觉得,她费了这麽多心思来引你入甕,真等到你上门了,会这麽轻易的情绪崩溃吗?”
老谢冷汗都快下来了,讷讷的,
“你是说…都是假的?”
安宁沈著的点点头,
“从现在缕的思路来看,的确是这样。她知道你找她的动机,也尝试著用含混的态度来跟你谈话──你说了她一直在避重就轻。但是你愤怒的指责惹毛了她,逼得她瞬间放弃了自己惯有的,哪怕跟你谈离婚的时候都保持住的风度做出撒泼一样的举动想试探你对她如此歇斯底里的反应。但是你的错误在於,你没有做出任何反应,而是继续顺著之前的话题往下进行。”
老谢闭上了眼睛──的确,在卢疼疼忽然‘承认’的那一刹那,自己是在心里过了一下‘她怎麽这样了?’但也只是过了一下而已。
“如果你当时能说一句关於她所展现面目的点评,哪怕是用贬义词表达一下你的震惊,她还能知道你是在乎她的形象的。但是你没有,所以,她在尝试性的‘表演’了一下之後就迅速又回复正常了。因为她知道,在你眼里,无论她做出什麽姿态,都没有用了,你已经一概漠视了。我们之前说过,对一个美女来说,而且又是曾经跟你有过段过去的美女,现如今得到的却是彻底的漠视…你真的把她惹毛了。”
老谢伸出两只手在两颊狠狠的搓了几下,
“那她这麽大费周章的,甚至不惜自毁形象的演这麽一出儿,究竟为了什麽?她这个人的心思有多深现在你们也知道了,她绝对不会无缘无故的用这种方式来试探我,那她究竟想得到什麽?…现在想起来,当时她登门的时候我跟她说林涛是我处了很久的男朋友是对的!好歹是个缓冲。”
“她不是想跟你再婚吧?不能啊,要是按安宁刚才说的,她应该已经知道了你对她彻底没兴趣了啊。”
蝈蝈被安宁扒拉到一边,然後怜悯的看著老谢,
“我也想不出来她做这麽多的目的所在,所以才觉得的确是深不可测。我想说的是,你拿林涛当垫背的方式确实值得商榷,但是思路绝对是正确的。这个女人…你要打起一百二十万分的小心。”
老谢可怜巴巴的看了他半晌,终於颓然,
“我知道了,一定要把那孩子稳住对吧,我会的。”
话虽然是这麽说,但是要老谢真的跑回家就去对林涛虚寒问暖他也实在做不出来,林涛的生日又已经过了。想了半天,找会计查了下年前买那批礼物的日期,在手机上做了个备忘,明年的那个时候会自动提醒自己做点儿什麽。
卢疼疼不知道是真把他的话听进去了还是怎麽的,总之一段日子没再出现。正好前一段纷扰不断的那个股权划分的案子也圆满解决了──曾经找过自己麻烦的那个股东被彻底踢了出去。老谢心情大好,再看著自己曾经撞过的那辆A6就动起了心思──他决定换车。
拿著一摞从所里拿回来的免费汽车杂志,歪在沙发上一本本的翻,
“诶你也过来帮著参谋参谋啊,我选哪款好?”
林涛最近倒是难得得学上瘾了,拉著脸过来看看,
“这我哪儿懂啊,反正哪个我都买不起。”
老谢砸巴了一下嘴,
“你说说你怎麽就这麽没志向呢,知道买不起就努力呗,总会有买得起的时候啊。”
“谁说我没志向啊?我想好了,等下个月提成下来就买俩电摩托,有那个带著客户看房子方便。”
说完起身就走,又被老谢拉住跌回沙发,
“别走啊,你说你平时老说我不尊重你,这找你问主意了吧你还拿上搪了…发动机什麽的你肯定不懂,来帮我从内饰上看看,等我换了车少不了带著小帅哥们出去兜风呢,你的意见应该管用。”
林涛白他一眼,随手指了一款,老谢连连点头,
“眼光不错啊,这款够虎实。我认识的一个人也买了一辆,说是要改装下开著去西藏呢,空间大後面能装氧气罐子…不过我身体好,後面儿装几个小夥子都没问题,哈哈哈…”
搂住林涛嘬了一口,
“生气啦?开玩笑的至於脸拉那麽长吗?不知道高原缺氧越是我这样儿龙精虎猛的越是呼吸困难啊?反倒是你这样儿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