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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与韩非作别(1 / 2)

“若能与之同游,便死无憾矣。”

“寡人此次攻韩,不为韩城,只为一人。”

……

这段时日,嬴政看韩非苦心着书,前世若不是一意孤行,先生应当会留下更多大作流传后世。

既引先生为知己,又让先生入秦,可最终因为别人的游说而疑心,虽说不是自己毒害的,但终究没能护好先生。

嬴政志在天下,想要开创万世帝国,想要韩非做自己的商鞅管仲,可韩非终究是韩国公子,韩国虽弱但身为公子有他的责任在,总不能背弃韩国。

嬴政自比,若自己身在韩国为韩王或是公子,明知韩国危矣,可为了施展抱负能弃韩国于不顾吗?韩国的百姓仰仗他们的王上,他只能选择和自己的家国同生共死。

嬴政总想着韩非这样的大才,总该择一明主,施展自己的大才,他跳脱不出,可自己也是跳脱不出的。

身为韩国公子,背弃韩国,或许要受后世辱骂,但更多的,是为了肩上的那一份责任,明知是死路亦撞南墙。

他和李斯不同,李斯是平民,他大可选一国施展自己的雄才抱负,他一级一级往上爬,最后官至丞相,最后又被腰斩,是他贪心不足,选了胡亥。

先生同他的理念出奇的一致,有些的理论甚至让嬴政觉得醍醐灌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儒家说:“礼不下庶人,刑不上大夫。”

先生说:“刑过不避大臣,赏善不遗匹夫。”

“圣人不期修古,不法常可,论世之事,因为之备。”

“事在四方要在中央,圣人执要四方来效。”

诸如此类的言论深深刻在嬴政的脑海中,这与他的思想不谋而合,更坚定了他推行郡县的决心。

郡县不一定完全正确,但分封一定是错的。

诸如此类的着论,是自己的先生,亦是知己。

如今先生三十余岁,上一世四十七岁离世,中间十余年,写出了《说难》、《孤愤》等。

想来也好笑,他们二者活过的年岁相加,竟也不过百岁。

想是天妒英才。

若此生先生能安享天年,应当会有更多的着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商鞅也并非要在朝堂,若能读先生大作,亦是受益匪浅。

只是来日攻韩……嬴政长叹了一声,不止一次的感慨,为何先生是韩国人,即便按着先生的说法,先攻赵国,那也只是暂时保住了韩国。

一个饮的是砒霜,一个吃的是朱砂罢了。

若他日韩灭,先生可会效仿屈原?

嬴政不清楚,并非他选择了秦国,而是只有秦国的根基才能一统六国,重来一世,也是一样的。

何况,他很好奇,也很期待,见到另一个年幼时候的自己,他们的前个十三岁都是相同的,赵政的后来,是否会因为自己的到来而有所改变?

无法跳脱时间的桎梏,但如果是两个自己,那个所期望的大秦又是否会来的早一些?嬴政的眼神幽暗了几分,若两个嬴政能彼此信任互相赏识当然会,可难的就是信任二字。

是收敛锋芒,还是锋芒毕露,或许都不对,此时要到赵政身边,或许还要先取得吕不韦的信任,去他府上当门客?亦或是?

这张脸太过出挑,虽然稚气未脱,但也看得出长大后是怎样的美人,一双桃花眼多情,眼尾一颗血红的泪痣更是勾人。

人的五官,只要有一个部位足够出挑便不会难看,何况这张脸无一错处,便是比少年宋玉,也或许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太漂亮了,反而惹眼,嬴政是怕到时候还未取得吕不韦的信任,便成为第二个嫪毐,被献给他的母亲,到时候便是荒唐可笑至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赵姬最开始是吕不韦的姬妾,关于自己自然有些风言风语,但他是秦王,也只能是秦王,身上流的必须是秦国王族的血。

王室姬妾貌美,公子亦是脱俗,其实自己的本来面目也是不错的,至少足够硬朗,剑眉星目,身长九尺。

眼下的那颗泪痣或许不是原本就有的,偶尔嬴政会觉得隐隐作痛,反正他身上已经发生过足够离奇的事了,也不在乎多这一桩。

韩非结巴,不善与人交流,与其他贵族不常交往,只专心着书,这段时日与自己谈古论今,想必也是有些烦躁的。

其实自己听他说话也很烦躁,上一世初见他时,口吃没现在这样厉害,只是稍有停顿,说得慢了些,哪像如今。

可即便听得累,还是忍不住想和人交谈。

“公子,扶苏可否能称公子为先生。”嬴政扶着下巴低头给他研墨,这段时日的安逸,让他的心也沉静下来不少,相比最开始的杂乱无章,至少得了片刻安逸。

凡事急不得,这段时日吃穿住行用的都是韩非的,乱世之中一片净土,等出了韩国,或许就没这样安逸了。

如今的嬴政是韩国人,韩非给了他个身份,名为赵扶苏,一十四岁,赵姓并非姬姓,便算是寻常士族,并不会惹人生疑。

既有了身份,便不再是乞儿流民,他日造访秦国,也方便上许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当小小小……友是忘年交,只相见恨恨晚,不必称先生。”韩非像是想起来什么,又道,“扶苏大才,何不去择一明主,闯出一番事事……业,总好过……怀才不遇。

陪我在此处……着书,若你能能……施展抱负,在下也就死而无憾了。”

看来即便是先生,也不是完美无缺的,这结巴的毛病配上他的才学气质,总归有些突兀。

是这样吗?若自己能够将他的思想发扬流传下去,他便死而无憾了吗?

“先生自己这样说,当今王上昏庸无道,先生既然知晓,何不另谋高就?”嬴政即便知晓韩非的心思,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了句。

韩非只是摇头:“我只能与……韩国共存亡。”

身为韩国公子,他早就知晓自己必死的结局,如今认识扶苏,更是相见恨晚,若有朝一日,他能替自己实现那些自己不能实现的,那也足矣。

“那不如先生推荐朕一个好的去处?”嬴政想知道,抛开国家身份,韩非到底看好哪国。

“秦国,自商鞅变法……以来,历经几代,时至今日,秦最强盛。秦王政饱受磋磨,坐上了王位。”或许是结巴,所以韩非总是几个字几个字的往外吐,却是不假思索地说了秦国,“如今年幼,若得贤臣辅佐,他日必成大业。”

嬴政心中只觉酸涩,那种被知己和先生认可的酸涩,韩非其实也很无奈自己是韩国公子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先生放心,秦和秦王政必不负先生期许。”嬴政尽可能平和地去和先生说话,先生聪慧,高贵,也同样忧国忧民,明知时局,明知死路,却是视死如归。

他的韩国会亡覆,他的生命也会走到尽头。

但嬴政有一种预感,他的思想会在历史的长河中生生不息。

他会带着先生的思想和理念,开创一个让世人和后世都臣服喟叹的强秦。

人总有分别,何况是乱世,嬴政也该踏上属于他的路途,

离开的那天,已是秋风萧瑟,簌簌的落叶和南飞的鸿雁,秋风乍起,天高云淡,旅客来往,而他注定青史留名。

嬴政的草鞋也早已换上了布鞋,粗布短打换上了一身布衣,虽非华贵,但也多了几分儒雅。

这幅身子或许因为缺衣少食,既瘦弱又矮小,有几分撑不起这身衣衫,盘缠是韩非给的,说是身外之物,既是知己自不必言说。

“等一下,扶苏兄弟。”韩非的家仆带着一件粗布包裹急匆匆地跑到嬴政的面前,气息有几分紊乱,只将包裹递给了嬴政,“公子让朕把这些干粮带给你,这里面有肉干还有烙饼,果子和糕点。

肉干和烙饼都能放上十天半个月的,公子说,你现在正在长身体,他儿子和你年岁相仿却已经高出你一个头了,叫你多吃点,不能短了吃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替朕谢谢他。”嬴政接过包裹,原来被人真心实意地关心着的感觉是这样的,倒也不错,只是家仆的自称让嬴政略微皱起了眉,虽说现下秦未完成一统,谁都可以自称朕,但他还是有种被冒犯的感觉。

韩国与秦国相邻,从新郑到咸阳,路途说远不远,山高水长,总归后会有期。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韩国虽小,却有韩非和子房,然子房年幼,如今不过四五岁稚童,韩非不得重用,君王昏庸,割地求和岂非饮鸩止渴?

前世灭韩后,张良曾来刺杀过自己未遂,听说此人运筹帷幄、决胜千里,若是如此,也算得上有勇有谋。

张良后跟随刘季,的确是智慧过人。

这一世,若是如此良才定要收之重用。

楚南公说:楚虽三户,亡秦必楚。

上一世项羽一把火烧了咸阳城,这一世倒要看看,这三户之楚,能不能亡他的大秦。

前世吕不韦招揽门客三千,食邑万户,这些门客并非全然有用,但还是有经天纬地之才的,吕不韦是商贾,但并不完全是商贾,从他看上了自己的父王子楚起,到将自己的姬妾献给父王。

步步为营,用三千金换子楚性命得以归秦,最终官至丞相。

他并非眼界狭隘之人,只求眼前利益。

此时春申君、孟尝君、信陵君等公子都在各自的国家招揽人才,若不是吕不韦的门客三千,秦国后期必将乏力。

“亦招致士,厚遇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也因此为他带来了李斯。

当年六国伐秦,吕不韦率军出征,大胜而归,东周君被俘,东周领地尽归秦国,其余六国君主皆不战而退。

吕不韦出身商贾,却志在仕途,为秦国做了诸多事,即便是为自己仲父的时候,也为大秦开疆拓土,招揽人才,修建了郑国渠,门客还编写了《吕览》一书。

其中“天下,非一人之天下,天下人之天下”等诸多观点嬴政都颇为认可。

此人是有真才实学的,若不是功高震主,秽乱后宫,玩弄权利,嬴政未必会杀他。

终究道不同,不相为谋。

如今他却要通过吕不韦接近秦王政,毛遂自荐逢迎讨好的事他不想做也得做,也成了他的门客之一。

吕不韦将嫪毐送给了母后,意料之外的是他将自己献给了赵政,吕不韦惯会投其所好,赵政这个时候年幼,纵使胸怀大志也有几分玩心,正好自己和他的年岁相仿。

只是吕相有没有想过,自己这个年方十四五岁的人要比赵政更难对付,嬴政本来就是将吕不韦当做接近赵政的垫脚石罢了,如今这个垫脚石做的事倒是让嬴政求之不得。

他不是吕不韦的人,但也并非会全然忠心赵政,即便那是另一个自己,他年幼时候的自己,这世上,他最了解的恐怕只有他自己了,即便如此,要取得赵政的信任也并非短时间内可以做到的。

秋风萧瑟,枯黄的树叶落了满地,咸阳宫中,十三岁的少年身姿挺拔,如松如柏,着一墨色长衫长发束起,一双丹凤眼带着几分戾气和凶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与人比剑,招招凌厉刺人要害,呼吸有几分紊乱。

步伐踩在枯叶上,发出窸窣的声响。

嬴政只是招架偶尔还击,身法轻松自如,这个时候的自己,戾气太重锋芒太盛,自命不凡却要隐忍数年,有雄心却要韬光养晦,急于亲政终究太过年幼。

嬴政理解他的心态,因为理解所以要指正,虽说他想要坐上这个位置,但他却不希望赵政殚精竭虑也英年早逝。

能互相信任最好,若是不能,嬴政的眸色渐深,只思考着怎么培养自己的势力取代另一个年幼的自己。

嬴政不是心狠,若是可以,谁想处置自己?只是他了解自己的心态,若是不能完全信任,两者留其一,是最好的结果。

而留下来的必须是自己这个清楚历史走向的秦王政。

其实没必要这样急躁,这些迟早都是你的,而且吕不韦并非没有才能祸乱朝纲之辈。

蒙家,王家,李斯,姚贾……

这些人都会帮你成就基业。

赵政的每一招都凶横凌厉,完全不知道收力,只到差不多的时候,嬴政一击制胜收回了剑负于手微微一拜:“王上,承让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嬴政是作为他的剑术老师进的咸阳宫,也得以待在赵政的身边,虽然身形要比赵政瘦弱矮小上不少,可自有一股气质在。

两个人比试结束,侍候在侧的婢女便递了水来。

赵政的喘息声不小,只低哼了一声略微表达自己的不满,颇具孩子气。

也或许因为自己的到来,这历史有些改变,嬴政只慢悠悠地自说自话:“王上的招数,一招一式皆为了取人性命,凶横凌厉。

可这不是君王该有的剑术。”

“先生的意思是?”既然赵扶苏教自己剑术,那自然就是自己的先生,何况他是吕不韦送来的人,即便不相信,表面也要装作信任亲近,赵政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

婢女接过茶盏自觉地退下了,只留二人在此地。

微风吹过扫了一地的落叶。

二人席地而坐,只坐在树下,木剑搁置一旁,彼此的距离很近,近到可以闻到彼此身上的气息。

嬴政随手用袖袍擦了擦脸上的汗,他现在的这具身体太过于柔弱了,与赵政比试胜在技巧,一招一式皆用不上多大的心力,可若是想要谋定天下,这样一具身体是不行的,还需好好锻炼:“王上可知,诸般兵器之中,剑乃君子。

用剑不为杀人,是为守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王上的一招一式先声夺人,但需细细思量,这把剑该指向的是谁?

君王用剑,而这把剑又是谁?”

嬴政话里有话,他清楚凭借十三岁时候自己的心思,会明白的,他没必要掩藏自己,装作无能的样子。

反而是文武双全,心有经纬的自己更能引起赵政的兴趣进而取得他的信任,他清楚自己的征服欲,越强越难以利用的人他越想去让人臣服为自己办事,因为这样的征服欲,所以他留下了赵高。

死后悔之晚矣,可惜现在的赵政不清楚。

这把剑,该指向的是谁呢?赵政微微眯眸,而后低低地笑了,这个赵扶苏,似乎比想象中的更有趣,他的剑术,他的才学和心计都不是十几岁的少年人该有的。

自己的经历造就了如今的自己,也或许是自己本身就是天生的大才,要来收拾这乱局的,可赵扶苏又是经历了什么,才是这般模样?

赵政莫名的觉得人有几分熟悉感,却说不上来,这样的人很危险,但是越危险,赵政越来了兴趣,吕不韦门下竟然有这样的少年,还送到自己身边来了,看来韬光养晦的这些年,不会觉得无聊了。

“先生。”赵政歪头看向了嬴政,表情模样颇具几分少年感,带着几分调皮和无辜,“其实寡人之前一直想着,等寡人娶了亲有了孩子之后,要给他取名为扶苏。”

这是,占自己便宜?嬴政愣了愣随后又笑了:“王上说笑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是说笑,是真的。”赵政拉着人起身,“最近咸阳宫里新来了位厨子,他做的菜可好吃了,寡人带你去尝尝。”

嬴政当然知道赵政说的不是假话,他的确想给自己的儿子取名扶苏,和自己相处是什么感觉呢?

很复杂,有一种棋逢对手惺惺相惜之感,却又要百般试探千般算计,偶尔想对他好一些,毕竟他是曾经的自己,能欺辱他的人只有自己。

可有时候又不想对他好,自己经历过那样多的风雨,凭什么赵政不需要经历,何况即便嬴政清楚历史走向有些事情也不能明说,平白惹人生疑,只需要有时候出谋划策或是指点迷津。

对于旁人或许不够,但对于自己,足矣。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深秋初冬的季节,是秦国的新年,也是嬴政的生辰,他的名便来自于出生的月份:正月,是为政。秦国的一年伊始是农历的十月份。

万物丧失了几分生机,以待春日又是一片勃勃景象,秋风瑟瑟,白日里不觉得,夜里倒觉得有几分寒冷了。

也或许是穿的单薄,北风吹过带着几分刺骨的冰凉,刮过脸颊觉得莫名的干涩。

天上的星子稀疏,朗月高悬,这样的夜里再饮上三杯两盏淡酒驱驱寒气,在夜色里,月光笼成纱映在树上,形成斑驳的树影,微风吹过发出窸窣的声响,倒不是觉得怕人,不过是清凉怡人的景色罢了。

一壶酒几块肉干果脯,也算得上是过了个生辰了,遥想当年他的生辰总是举国同庆的热闹场面,每个人心中虽非真的喜悦,但祝词总是一套接着一套的。

像这样寂寥的还是头一次,他原以为这个生辰这样就算过了,虽然没有高朋满座,但乐得清闲自在。

却未想在这样的角落里,还能遇到赵政,今日他的生辰,应当很热闹才对,怎么一个人跑了出来,还坐在这风口。

不过是十三四岁的少年人,只抽条似的长高,如今高出嬴政半个头,只长个子不长肉,整个人林立在风里,瘦削的模样显得有几分寂寥,浅淡的眼眸像是这月色,清冷而孤独。

嬴政的心中好像有什么被击中了一般,这种情绪是心疼吗?

他重活一世,上一世便是孤家寡人,这一世与世界的羁绊就更少了,至今为止不过就是韩非公子亲近一些,还有就是赵政。

对赵政的感情很特殊,算不上世间诸般感情的任何一种,却总能牵动他的心绪,这世上他最了解赵政,也或许只有赵政最了解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得不承认,这样的感情影响了他的一部分判断和决策,罢了罢了,对他好一些也无妨,就当是救赎一下年幼时候的自己。

“王上怎么在这?

坐在风口小心着凉。”嬴政行至人面前行了一礼,眼前人浅淡的眸子里在看到自己的一瞬间似乎软化了几分冰冷,嬴政觉得有几分诧异,或许是一个人太孤单了,遇见个人总归能讲讲话吧。

“坐在这总归会清醒一些,不会被某些人和事物迷了心智。”赵政淡淡的解释,将石块让出来了一半示意嬴政也坐上来,“先生可曾读过宋玉的风赋?”

“‘枳句来巢,空穴来风。其所托者然,则风气殊焉。’不知王上想要怎样的风?”嬴政顺从地坐在了赵政的身边,忧思过多而又殚精竭虑,这世上无一可以真正交心的人,都道独木难支,可嬴政支撑起了整个大秦,他是一个人也只有一个人,如今见人在这风月之下独自思考这些,只莫名的觉得哀伤。

“‘清清泠泠,愈病析酲,发明耳目,宁体便人。’宋玉所说的雄风雌风我都不要,我要一场能吹散这千年腐朽制度和七国乱象的狂风,将这天地揉碎重新清洗过后掌握在寡人的手中,开创一个前所未有的帝国。”赵政这话说的轻狂,大部分人或许会当他是稚子之谈,当不得真,可嬴政却清楚,他说的话都会实现。

“王上雄才大略,总有一日会实现的。”嬴政附和了一句。

“你信吗?”赵政余光看向嬴政,他不仅剑术独步天下,才学和见识更是举世无双,吕不韦的人又怎样?他这样的人若只跟从吕不韦,那才是可惜了,他身为韩国人来到秦国,肯定不是为了只当一个小小的官吏即可的。

赵政有一种预感,他和自己是一样的人,一想到这个心情就难耐的激动,越难搞的人,赵政越有征服欲,他想让扶苏为己所用。

若要取之,必先予之,赵政眯了眯眸,他不介意表露三分真心给人看。

“我信。”嬴政这两个字说的轻飘飘的,语调却莫名的笃定,他怎么能不信自己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先生可愿做寡人的商鞅?”第一次被人认可,赵政就好像在这纷乱的世上找到一个可以并肩的人,即便他有异心也并非能够信任,可赵政还是愉悦的,将赵扶苏送到自己身边来,这是吕不韦做的唯一一件好事了。

嬴政愣了愣,他似乎又有几分看不懂赵政了,他说的话真假参半,也或许是真的这个时候的自己太过年幼了,自己又善于把控人的心理,倒让赵政产生了几分依赖来。

等以后他就清楚了,这世上没有谁是可以依赖和信任的,唯有如此,才能成就千古的基业,上一世自己太累了,如果眼前人能够帮自己承担一些呢?

嬴政莫名的觉得好笑,只摇了摇头:“商君结局凄惨,臣不愿为商君,只愿做王上的赵扶苏。”

这话真假亦是参半,不过假里有几分真就够了。

“如今时局如洪流般浩浩汤汤,纷乱倾泻而下,先生你知道吗?

有的人随波逐流,而你我,改变流向。”赵政岩石上起身,理了理衣衫,这话说的豪情壮志。

赵政说的不是我,而是你我,嬴政被十几岁的少年人弄得热血沸腾,也的确人不轻狂枉少年,何况他当然有轻狂的资本,他的未来可是自己。

“今日是王上诞辰,臣祝愿王上长寿康健。

只是王上不在和家臣同乐怎得在此地。”嬴政的祝愿,或许是最朴素不过的祝愿,也是上一世他未能实现的心愿。

赵政显然没想到眼前人会忽然调转一个话题:“他们无趣得很,倒不如一个人落得清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倒是先生,既知寡人生辰,可有备礼?”

赵政终究还是年幼,有些的情绪掩藏的不是很好,他十四岁的生辰上发生了什么?嬴政眯了眯眸,时日太过久远他有些记不清了,也或许因为自己的到来产生了一些难以预料的变故:“王上说笑了,臣两袖清风,哪里备得起什么礼。

但若王上愿意,臣倒是可以带先生出这咸阳宫玩乐。

王上安心,臣当护王上周全。”

“可以吗?”赵政来了兴致,话说回来,自从回了秦国,他还未好好地玩过呢,日日拘在这咸阳宫中倒也无趣。

“自然是可以的。”嬴政想着,这时候的赵政若是不玩一玩,等他日亲政,可就再也没得玩了,无论结果如何,且先这样罢。

二人乔装过后出了咸阳宫,虽然如今乱世,可终究是年节,宫外倒也热闹,稚童在街市上着新衣玩闹,各色的桃符倒也有趣,还有许多的小玩意和零嘴。

这些都可以回来再看,嬴政乘着夜色纵马带赵政出来可不是来看这些的。

赵政提着宫灯照亮前面的一点路径,北方刮蹭过人的脸颊,赵政缩了缩脖颈,只埋在了人的身后,许是觉得嬴政会冷,又将身上的大氅匀给了人一部分。

纵使天气很冷,抱着的人身上却是暖和的,虽然瘦弱却不失力量,闻着人身上的气息,只觉得莫名安心。

出了城纵马疾驰约莫半个时辰以后,才到了嬴政想要带人来的地方——骊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王上倒是好胆量,敢孤身一人同臣出宫,又来了如此偏僻之地。”嬴政将马栓在树干上,言语间倒不是嘲讽,只是随口一提,他当然能在这里将赵政杀了,只是赵政此刻若是死了,大秦也就乱了,于他的基业无益,第二则是舍不得。

“为君者连这么一点魄力都没有,若贪生怕死也不必做这乱世之君。”赵政嗤笑了一声,此地景致秀丽,逶迤绵延,山水之色在月光的笼罩下自是别有一番滋味。

“为君者该有的魄力是运筹帷幄的远见和胸有抱负的决断魄力,这样只能算得上是匹夫之勇。

若为君王,才更该惜命。”嬴政多久没看这骊山了,前世他将陵寝选在这,世间诸般景色唯有这骊山让嬴政觉得大气磅礴。

骏马奔驰于天地之间,山川溪流绵延不绝,若在夕阳下便是另一幅景象,过往他觉得疲惫亦或是心有郁结的时候便来这骊山看看,如今他带赵政来,是想着他应当也会喜欢的。

赵政当然明白他说的意思,只是眼前人虽然有所图谋,可赵政却下意识地以为,他不会害自己。

嬴政又开口说道:“王上喜欢这里吗?”

“喜欢。”赵政没有否认,他由心的喜欢,只第一眼看见便喜欢得不得了。

“既然王上喜欢,那便送给王上了。”嬴政说的理直气壮。

赵政愣了愣不免发笑,这倒是他收到过的最有趣的一件礼,只转头看向嬴政,月色笼罩下的他,昳丽的容貌下更多了几分柔和,光凭这相貌便足够吸引人,可他的灵魂却比这皮囊更有趣:“这便是先生的生辰礼吗?秦国的土地,每一寸都是寡人的,还需要你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王上此言差矣,若王上今日未见此地,不过是秦国的一块土地而已,今日见了才算是真正地收在了心上。”嬴政失笑,他许久未曾这样松快过了,今日倒是头一遭不需要谋划思虑什么,只是高谈阔论,和自己。

不止是秦国的,他日这七国的土地,每一寸都是他秦王政的,或许到那时候该说始皇帝。

若说生辰礼,这又怎么能算是生辰礼?

嬴政另有想法,虽然只是见赵政如此执着于生辰礼忽然想到的,可或许他要备的这件礼,是现下赵政最需要的。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先生,这是你写的吗?”赵政看竹简上的文字,只觉得笔迹莫名的熟悉,思索了半晌才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他写的字迹分明是像自己的,换种说法来说或许更准确,是自己的笔迹更像他,不像是十几岁少年人写出来的字,极为老练凌厉没有几十年的功底写不出来这样的字。

若是再过个几十年,赵政觉得自己的笔迹会和他一般无二,异样的感觉从胸中升起,赵政更好奇的是竹简上写的句子,能写下这样的文章的人定非凡人,下意识的赵政却觉得这不像是嬴政的风格。

“作者另有其人,王上好奇吗?”嬴政仅凭印象写出上一世李斯的文章,李斯不是韩非,韩非公子专心着书,留下的着作很多,而李斯留下惊艳的文章不多,更多的是在朝堂上发挥自己的才干。

除了最后的选择,其实李斯帮了自己许多,这一世也是成就大业不可或缺的人才,在此之前嬴政就私下里接触过李斯,李斯来秦国可不是为了当一个小吏的,更不是为了在吕不韦门下仅仅当一个门客那样简单。

他有野心也有雄才,他急于证明自己,更想身居高位满足他的那颗充满欲望的心,这样的人适合官场,太纯粹的人是不适合这样肮脏的地方的,譬如公子韩非。

李斯想接近王上,而嬴政无异于是一个好的选择,嬴政不介意提前把李斯送到人的面前,就当是赵政的生辰礼。

“好奇,此人若能为寡人所用,无异于如虎添翼。”赵政接过竹简反复吟诵着上面的句子,越读越高兴,只看着嬴政等待下文。

如虎添翼啊,眼前人说得倒是不错,李斯是他成就大业不可或缺的一个人,他的确能帮你许多,但终究还是差了点,不是能够站在他身边的那个人,屋内烧着炭,倒也不冷,如今的他住在咸阳宫里,屋子虽然不大,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此人名为李斯,是楚人,如今是吕相门下的三千门客之一。”嬴政同人解释,“李斯出身贫寒,早年拜于荀况门下,与韩国公子韩非师出同门。

他有真才实学,选择秦国不止是做门客这样简单。”

嬴政清楚赵政需要这样一个人,大秦不缺武将,文臣繁多,王绾、冯去疾这些,可终究理念不同,若不能得公子韩非,退而求其次,李斯将是最好的选择,何况他更适合官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寡人记得,先生也是吕相父的门客之一,何况凭借先生的才学,李斯此人明显居于先生之下,为何向寡人举荐此人。”赵政的眼神深邃了几分,似乎带着几分探究的意味,眼前这人似乎丝毫不在意自己重用李斯而冷淡他。

“王上要清楚,吕相只是朕来王上身边的一个途径。

何况,臣的存在本身就是无可替代的,王上身为君王,当然要招揽天下贤士,使他们能发挥各自的才能,才能更好的成就一番伟业。”嬴政的眼神也不退让,言语之间的是礼貌而不是谦卑,他的存在于赵政而言无可替代,他最了解他,也是最有资格站在他身边的人。

“现在寡人还未亲政,并不能给他什么。”赵政眯了眯眸,嬴政说得很对,但他这样的行径,让他有些不懂,为臣子的莫不希望王上能将信任和权势交给一个人手上,他倒要分出去这些又是为了什么?

为了自己?赵政想到这点,不免觉得好笑。

“但这大秦的未来终究是寡人的,寡人可以许诺他。”赵政忽的笑了,“如果他聪明就该选择寡人,而不是相父。”

上一世,嬴政是十六岁上通过吕不韦的举荐认识的李斯,彼时的李斯选择了自己,而这一世也同样会选择赵政。

而此时的李斯还在吕不韦门下为着书郎帮忙撰写整理《吕览》一书。

“先生既然将李斯说得这样好,那韩非又是怎样的大才?”赵政察觉到嬴政在说公子韩非这四个字的时候,语调是不同的,带了点情绪,虽微不可察,但他还是注意到了。

“他是臣的先生,李斯与之比较,不过是星辰之光又怎么与日月争辉。”嬴政不能将他重生的秘密显露出来,只说的模糊,“臣来秦国就是听了韩非公子的意见来的,王上以后会清楚的,他是怎样一位大才。”

嬴政将人说得这样好惹得赵政更好奇了:“这位公子既是先生的先生,那寡人就更加好奇他是怎样一个人了,他既然给了你意见,自己又为何不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嬴政失笑,他尊韩非为先生,可他经历了这样多的事又活了这样久早就青出于蓝了,何况现在的韩非还没有那样惊艳,上一世他一心为了韩国,而自己一心想让他为己所用,这样的人该是天下人的,这一世他不求得到他,只想着如何保全他的性命,也让他不必那样执着于韩国偏隅之地:“他在韩国并不得重用,只是专心着书,若韩国大王重用韩非又何至于此。

他看得清时局,只可惜他是韩国的公子,不仅仅是他一个人,还有韩国的百姓。”

嬴政解释了一句,虽然简单,但赵政明白这一层:“王上有臣便胜过韩非李斯之流。

上次王上说,骊山算不得什么生辰礼,那今日臣为王上寻的这一人,可算得上是一份大礼?”

这样吗?这也是生辰礼吗?赵政心下微动,上次的那份也算的,他第一次收到这样的礼,特殊而有巧思,相较于他过往收到的礼,一切都显得那样的黯然失色。

他很喜欢的,也或许不是喜欢那样简单,他不清楚嬴政的礼也是一时兴起所想,自以为人是用了心的。

第一次被这样对待,有一丝莫名的情绪从胸中生长出来,一时间赵政分不清那是什么,只发自内心地笑了:“很喜欢,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寡人得以见上这李斯一面。”

“王上若是想,这几日便可以。”嬴政看到人的笑容只愣了愣,上一世的自己似乎从来没这样笑过。

看到这张稚嫩的脸不禁感慨,朕可真是英俊至极。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这应该是今岁的第一场雪,昨日里细霰的雪籽变成了漫天的雪花,北风呼啸着下了整整一夜。

今早推开门,倒是天朗气清的景象,万事万物覆盖着白,暖色的阳光映上去多了几分温和少了几分寒冷。

但其实化雪的时候反而是最冷的,房檐上结了冰棱,湛蓝的天与柔软洁白的雪相映成趣,偶尔飞过一只雀鸟,站在枝桠上,细长的树枝承受了雪的重量后本就被压低了高度,如今站上一只雀鸟,微风吹过只簌簌的落下雪来,这树下又下了一场小雪。

前几日,赵政遣人送给自己一柄长剑,只说是送给先生的年礼,本人却并未来,那柄剑非青铜制而是铁质,乃是精铁冶炼锻造而成。

剑柄上镶嵌着宝石和流苏,其锋利程度自是不必言说。

这世上好的冶炼铁制武器的锻造师本就少,何况是这样的一把剑。

用剑的人无不想得到一把好剑,嬴政也不例外,这柄剑起初是为了他自己炼的,如今却送给了嬴政,因为那件生辰礼吗?

当真是投之以桃,报之以琼瑶。

每每握着这把剑的时候便觉得爱不释手,恨不得日日练上几遍又反复擦拭摩挲几次,这把剑上一世他也有,正是始皇帝的佩剑,用的是陨铁,他登秦王位的时候遣人打造的武器,历时大半年方才完成。

天子之剑,如今就这样送给了自己,不得不承认的是,有些的事,因为自己的到来而有所改变了。

雪泥鸿雁,这样的环境下练剑或许是另一种逍遥,两世为人,他更多了几分成竹在胸,何况坐在那个位置上的如今也不是自己,也就不需要如此殚精竭虑,偶尔的自在快意随性而为是他上一世从未享受过的。

他现在的身份,只是宫中的一个小吏,秦王的剑术师,并不受上朝诸如此类的事情困扰,倒也乐得清闲自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身在权术之外,却想搅这七国风云变化。

踩在雪上,发出窸窣的声响,嬴政却在咸阳宫中遇见了他的弟弟:成蟜。

秦王政登基,而二公子封为长安君前往长安封地定居,彼时成蟜九岁有余,十四岁时前往韩国为官,游说韩国君主送几百里地于大秦,十七岁时成蟜攻赵,他却在屯留县降赵叛秦。

长安君的故事到此为止,其实他并非无能之辈假以时日必成大才又何必做这样的事,不过是吕相掌权又对他颇为不满,秦国并非立嫡立长,二公子的存在说是威胁嬴政的利益了,倒不如说是威胁了吕不韦的利益。

若成蟜继位秦王,他这个相父可还能做下去?

他是自己的弟弟,又小了自己三岁,年幼时候哪有这么多勾心斗角、谋求算计,嬴政是真的将他当做弟弟的,而成蟜是否如此,他不清楚。

吕不韦想害成蟜,可他总该相信自己的兄长,即便嬴政忌惮他,也并非会真正要了他的命,他叛乱的其中一部分原因便是吕不韦容不下他,想要加害于他。

而另一部分原因则是成蟜年幼,不过十七岁上下,耳根软又没什么主见,民间百姓传言自己是吕不韦所出,乃商贾之子是移花接木的窃国之举。

成蟜将信将疑,又在听了樊於期的言语之后开始行叛国之举,发了一篇檄文大肆宣扬自己非赵氏血脉,乃是窃国之人,进而要来讨伐自己,后又投敌。

当真是好气又好笑。

成蟜太年幼了,身边教养他的人不乏有异心的,封了长安君便前往封地,才有了后来这一局面,若是放在身边教养是否又是另一结果呢?

如今他来了咸阳,是来岁贡的?还是来贺岁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时日太过久远的小事,嬴政也记不清了。

只负剑朝人走去微微一拜:“君上。”

“嘘,别吵。”成蟜蹲在地上,竹篾编成的篮子覆在地上,只用一根木棍支撑,地上洒了一些谷子,成蟜做的认真,他这是要抓麻雀了。

嬴政也跟着噤声,他从未玩过这些如今瞧了倒觉得有趣,棉绳栓在木棍上只牵着棉绳步步往后走着,走到隐秘处,这便是个陷阱了,冬日里缺少食物,只等雀鸟进去便一拉棉绳,落入罗网之中。

飞禽走兽如此,人亦如此。

不过人需要的诱饵或许要有所不同一些。

嬴政跟着人躲在树丛之后,成蟜的一双手冻得通红却是兴致勃勃:“你认识我?”

“您是大秦的长安君,自然是认识的。”嬴政回答。

“我看你倒是脸生,一点也没印象。”成蟜哼了一声,只以为又是哪个宫人官吏刻意讨好,殊不知他这长安君过得最如履薄冰。

“臣进宫的时候,君上已经离了咸阳了,自然是没有印象的。”嬴政解释道。

成蟜这才转头打量了一眼嬴政,都说看人是要看眼缘的,有些人看着便心生亲近:“你这人,倒是比我的王兄有意思多了。”

“此话何解?”嬴政失笑,他不就是他的王兄,换了张皮也变有意思了吗?也或许上一世他们相处的时间太少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登上秦王之位后便不再是我的王兄了,他是君,我是臣。

他有他的威严在,即便如今吕相和太后掌权,可他们也不敢篡位,在这大秦,能呼风唤雨的只有一位,那就是我的王兄。

我还要日日担心着我的性命,你倒是说说,是你有趣还是他有趣?”成蟜这话说得很对,但也不对。

既然知晓整个大秦能呼风唤雨的只有他王兄就该寻求自己的庇佑,而不是生出异心来。

“可王上到底也是你的兄长。”嬴政沉吟片刻后竟然不知怎么去劝诫他。

“是,他是我的兄长,但他也不是凡人,虽然只大了我三岁,可他的所见所想绝非是世人可以去揣测的,因为这样所以可怕。

我有预感,或许从今往后的千年里,只会出这么一位君王。”成蟜这么夸他,嬴政倒有些不好意思,既知如此他之后又何必听人怂恿叛乱?

或许他是知晓如此,才觉得自己不会放过他?

了解但却是一知半解,也或许成蟜他不甘,亦有自己的野心也未可知。

嬴政同对方交谈着,只在这风雪里,起初觉得冷,阳光晒的久了倒还生出一丝暖意来。

“落网了,公子,拉绳子。”嬴政的五感敏锐,只让成蟜拉下绳子。

雀鸟落于笼网之中,只扇动着翅膀表达他的不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成蟜小跑着过去,将麻雀置于自己的掌心,只这样轻轻地握着,眼底是雀跃和惊喜。

“麻雀不同于别的飞禽,虽然亲近人,却豢养不了,它是自由的鸟。”将它拘束起来,无论多大的空间,最后他都会死,他适合翱翔于天地之间。

都道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可嬴政却不这样看雀鸟。

“是吧。”成蟜的手肉眼可见的紧了紧,棉绳系在了它的腿上,“可就算它死了,也是我的。”

嬴政恍然,这样啊,原来是这样,是他过往对这个弟弟了解太少了,他的叛乱他的死亡,或许就变得合情合理了起来。

“赵先生,原来您在这里啊,王上正找你呢,说要邀您一同赏雪。”宫人的脚步声自远而近,最终在嬴政面前停下。

“好,朕这就去。”嬴政应下。

“你和我王兄很亲近?”成蟜似乎没有打算嬴政能够回答他,只是又摆了摆手,“你快点去吧,王兄他在等你。”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赵政在赵扶苏的卧房里等他回来,只听说他去赴吕不韦的宴会了,他倒是很好奇吕不韦会说些什么,而赵扶苏的表现又是什么?

他对人有一种很特殊的感情,或许他对自己用心,也或许他身上那一种桀骜不驯睥睨天下的少年意气和自己很像。

赵政其实很好奇,若是他出身不凡,是他国王族,那时候又会是怎样的一番景象,是群雄割据,还是他们二人的斗争?

赵扶苏眼睛里有时候带着的情绪很有趣,看自己的眼神,亦或是看旁人的眼神,有时候赵政觉得他们之间应该认识了许久才会有这样的表现,可明明他们相识的时日甚短。

更有趣的是,赵扶苏似乎很了解自己,也或者是他擅长读懂人心,这样一个人在自己身边,赵政既忌惮他,有时候又会觉得很安心。

莫名的情绪交织,怎么也想不通。

不可否认的是,他还想进一步去了解他,越神秘的,越难征服的,他越有兴趣,看彼时是两败俱伤,还是你死我活。

也或者都不是。

前段时日下雪,与往年不同的是,如今他是王上,即便这个王上还未亲政,还有就是,他漫长的孤单岁月里,认识了一个人,再也没有比他更对自己脾性的人了,他叫了人来自己宫中赏雪,听见窸窣的脚步声目光只移向人,一瞬间觉得他比这雪景还要好看。

赵扶苏一拜,尊称一声:“王上。”

脊梁骨却比谁都要挺得直,并非因为自己没有实权而来的无礼,而似乎他本身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尊重但不谄媚。

“坐。”赵政示意人坐在他的身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廊下摆了两张席垫,一方桌案,上面的青铜角爵烹着酒,赵政亲自给他斟上一碗,除却酒食,还有一些肉干果脯用以果腹。

赵扶苏身姿挺拔如松,如今坐下来的姿态也比旁人要好看一些,明明身量不长,却总有一股气质在,正襟危坐在那说一句谢王上。

“今日叫先生来只是赏雪,不论君臣,只论师徒。”赵政不喜这样的跪坐,总有几分拘礼,坐久了只觉得疲累,倒不如随意坐之。

只他是王上,这辈子在有人的地方或许是没有这样随性的时候了,大王总不能失礼:“这场雪是今岁的新雪,下的不算大,也为到那样冷的时候,等到了冬末初春的时候,下的雪没过脚踝,再得红梅傲雪,星星点点地隐藏在雪色之中一点红。

馥郁的香气扑鼻,那才是真正的美景。

只是这样的美景转瞬即逝,只存在记忆中,画在布帛墙壁之上的未得丝毫神韵。

先生,今日可见过长安君了?”

赵扶苏没有否认,只点了点头。

“先生以为此人如何?”赵政又问。

“君上年岁尚小,稚气未脱,活泼率性,甚是可爱。”赵扶苏这话说的就虚伪了,他这样说,他自己可信吗?

“先生可喜欢寡人送你的年礼?”赵政见人所言非实便不再问。

“此剑,当世少有,吹毛断发,臣自是喜欢的。”赵扶苏这话说的倒是不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赵政与人交谈总带着三分试探,他却很享受这样争锋的感觉:“寡人给它取名为含光,视之不可见,运之不知有,其所触也,泯然无际,经物而物不觉。

冲虚经中将含光、承影、宵练这三把剑说的神乎其神。

可谁也没有见过,之前先生说寡人的剑到底指向的是谁,如今寡人也要考考先生,先生以为,这三把剑真的存在吗?”

“也或许,三剑本非剑,这三把剑,觉疾而不血刃,它会要人命,也不会要人命。”赵扶苏说的有趣。

他的见解与自己的相差无几,赵政只是笑了,捏过桌案上的果脯尝了尝:“先生说的深奥,倒像是道家的说法了,有几分玄妙,有道理,却又没有道理。

学生不懂,学生只又命人铸了一把剑,取名承影。”

赵扶苏的眼神变得微妙复杂了起来,赵政却看懂了其中的意思,含光承影,相传为孪生之剑。

他们之间的棋逢对手、惺惺相惜之感,想必赵扶苏也有罢?

那日他们高谈阔论,聊时局,也聊古今,如三家分晋,如白起廉颇这些早已作古的将军,如屈子商鞅,当年的长平之战,燕赵之战,亦或是再久远一些的商周,分封国中之国,周天子衰而诸侯国强,最终造就了如今的局面。

也聊这时局下纷扰的思想,兼爱非攻,垂拱而治,合纵连横,阴阳五行。

诸子百家中,他们不谋而合,欣赏商君之举,皆认为刑不上大夫是迂腐谬论。

他们做了半日知己,好不自在快意,等到暮色四合,冰雪消融,他们从席子上起身只泛着几分酸软各自道别休息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赵政在人屋内等人归来,等得久了便细细打量这屋内的布局,麻雀虽小却是五脏俱全,赵政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却一时间想不出什么。

干脆窝在人的塌上睡去了。

明月高悬之时,清冷的月光洒进屋子,

脚步声愈近,这样急躁的步伐,应当是生了什么气,赵扶苏这样不骄不躁惯会掩藏自己的人,还会生气?

当真是稀奇有趣,只见人莽撞着冲了进来连油灯也未点上,就坐在了塌边,连屋子里多出了一个人也未察觉。

“谁惹了先生,需要寡人为你出气吗?”赵政看着人的眉眼,即便是在这样的夜色下,一双眼眸也明亮得惊人,赵政没见过宋玉,不清楚他到底如何举世无双,便只觉眼前这人俊逸出尘,怕是连宋玉也比不上的。

赵扶苏似乎才发现自己的存在,起身行了一礼,收敛了方才的情绪眼底却还是藏着几分:“王上可曾读过八佾舞于庭,是可忍孰不可忍?”

“怎的?吕相父的宴上,用了八佾之舞?”赵政清楚了几分,但不清楚的是,这件事该大动肝火的不是自己吗?怎么他是替自己生气吗?

看着眼前人的模样,他倒是不生气了,倒觉得有几分有趣,想去哄一哄正在气头上的先生。

“呵。”赵扶苏发出一声气音,“何止八佾之舞,还有八珍之餐,钟鼓乐之。

天子八佾,诸侯六佾,大夫四佾,士二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若按礼制,即便是王上也只能享有六佾,他倒会享乐,自比周天子。”

“先生不是说,孔儒思想迂腐,如今礼崩乐坏,他既养得起这样多的人,先生又何必如此生气。”莫名的,赵政很喜欢他的表现,仿佛他和自己是同一阵营的,其实如果没有赵扶苏的表现,他或许也会胸闷郁结,只是如今不会了,“先生可愿信我?

以待来日,七国的天下尽归秦,而寡人会比周天子还要尊贵。”

他看着自己的眼神又变了,熟悉又复杂,停顿了许久才说了句话,这句话里没有君臣,他是信自己的,他说:“朕信你。”

赵政只觉心口涌过一股暖流,他一直告诉自己,你是要成就大业的,不是寻常人,得不到的,他也不需要,什么亲人知己,什么挚友伴侣,通通不需要。

自古人心难测,这世上,他能依靠的只有自己,可现在不一样了,他心中好像抓到了一点什么,不想舍弃,只觉得很重要很重要。

“先生梳洗安歇罢,寡人先回去了。”赵政穿了鞋袜出了人的房门,朗月如水,树影窸窣,他都忘了他要来找赵扶苏做什么了。

只是方才忽然涌现的情绪,是以往从未有过的,他需要平复冷静下来,这样的失控,并不好受,若要成就千古基业,这样的情绪便是多余的,甚至于还会是软肋。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长安君回他的封地去了,嬴政也乐得自在,上一世背叛过的人,这一世也不必花多少心力去给人矫正过来。

私心里却还是想着,给成蟜一条活路,即便是上一世成蟜将士来报他是反叛不成自戕而死的,又怎么给他活路。

上一世他从未在自己面前显露,也或许这一世的自己只是个宫中的小官吏,倒是可以看清他是怎样的一个人了,光凭雪地那日,便可以判断出他的性格。

他这样的人,即便没有民间的那些流言蜚语,早有一日也会不甘于长安君的位置,毕竟他的大秦,历经几代,皆是能人辈出。

若是没有自己,这秦王的位置便是他的,何况又有自己并非子楚所出的谣言,他又岂会甘心?

只是到流言四起的那时,这个年轻的赵政又是怎样的一种心情了。

因为自己的到来一切似乎有所改变,虽微不可查,但哪怕只是毫厘之分,最后也会谬以千里。

赵政的脾性似乎变得和上一世这个时候的自己有些不一样了,但似乎又是一样的,只是在自己面前似乎有所不同。

他倒是不清楚,年幼时候的自己这样好哄。

而上一世的自己其实也很好哄的,如果有一个人愿意来哄一哄自己的话,真正变成铁石心肠的时候是赵姬替嫪毐生下那两个儿子之后。

还说他们是自己的王弟,何其可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嫪毐此人,为长信侯,以山阳为封地,玩弄权术,权倾一时,不过是一个宦臣而已,嬴政只当他是吕不韦的人,想要把控权势他也无可奈何,却未想过他竟然并未受过腐刑,更是秽乱后宫同赵姬私通。

赵姬养男宠也便养了,可还生出了两个孽种,令嫪毐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算计着自己死后由这孽种继位,可他们也配?

至此以后,嬴政自诩为铁石心肠,再无半分渴求和奢望,他既然是皇帝,便也不需要这些东西。

话虽如此,可当扶苏出生的时候,瞧着孩子们一点点长大的时候,他的心还是会软,怜爱之心还是会莫名地生出几分。

他当父亲了,他也想当好一个父亲,可或许没这样的经验,也没被这样对待过的经验,终究是没做好一个父皇。

“这样多的奏章,自然有臣子替王上解忧,您又何必挂怀。”嬴政被人叫过来,却又是来看他批阅这上百斤的竹简的,他盖了秦王印后还要再盖太后印,终究不能自己做主,又何必这样劳心劳力。

他心里这样说着,其实上一世他也是同赵政一样,这些国是不自己看过之后终究不安心。

“寡人本是叫先生来与我练剑的,往日都不是这个时候送奏疏来,不过也无妨,他们想什么时候送来便是什么时候送来。”赵政虽气,却也无可奈何,离及冠太远了,即便朝中有许多忠心于自己的忠臣,可也有许多吕不韦的人,他又怎么愿意还政于君,王上年幼便是最大的理由和借口。

事无巨细,他都不能自己做主,嬴政理解他的心情,自己上一世到了二十二岁才亲政,过了弱冠之岁两年。

这一世,决计不能这样晚,嬴政的眸色渐深,嫪毐和吕不韦都要除,光有李斯、蒙骜他们还不够,不如从嫪毐下手,光他不是宦臣而秽乱后宫同赵姬私通这条罪名就足够处置他了。

若是顺藤摸瓜,假以时日处置了吕不韦也是易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上一世是秦王政九年发觉的,虽然那时候之前就有所察觉,但也已至弱冠之岁,可这一世,就是不知十几岁的赵政能否接受得了。

也或许会难过上好一阵子吧?

那时候的自己其实也并不好过。

这是自己经历的,也是他必须经历的,谁叫他们是秦王政。

“先生在想什么呢?你帮我来看看这个。”赵政的言语打断了他的思路,嬴政只接过了竹简。

是自开建郑国渠之后到现在所耗费用,也不对,这个时候这条让关中变成千里沃野的人工渠还未命名。

“王上是想,修建此渠劳民伤财,官员们颇有怨怼是吗?”这条渠名为吕不韦同意修建的,可其实吕不韦也犹豫过,是那时候的自己坚持要修这条渠。

历时十年,终于完工,自瓠口始,绵延三百里,是功在千秋的基业,他吕不韦或许还没有这样高的远见。

“韩国派水工郑国入秦,献策修此渠,劳民伤财,是为疲秦之计,真当寡人看不出吗?

可秦国的基业,又岂是这一条渠可以拖垮的。

何况等此渠修成,关中必是千里沃野,到那时我大秦必定粮草充盈,统一大业何愁不成?”赵政执笔,尾指处沾染了墨迹,到底还是十几岁的少年人,在宫中也有了一个可以倾诉的对象,如今的模样倒是颇为可爱,“哼,皆是一些愚臣,鼠目寸光之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寡人要守的可不是只是这秦国的土地。”

“王上的选择是对的,臣相信您。”嬴政将竹简递还给了赵政,这件事赵政自己可以解决,自然不需要他,只是他想同自己倾诉一下罢了,韩国有韩非,竟然也能想出这样愚蠢的计策,韩国当真是该亡。

是从什么时候,赵政开始选择相信自己的呢?

或许并不是全然相信,但也够了,到了这一步他就可以慢慢地往后谋划了,而不是守在赵政的身边想着如何取信。

嬴政每一次说的相信他里面不含半分逢迎的虚假,因为他知道眼前人就是自己,所以他相信他。

但赵政选择相信自己,是因为自己对他能力的信任和肯定,是自己给他的生辰礼,是惺惺相惜棋逢对手之情,是那夜的八佾之舞?

那个月夜,嬴政可以明显感觉到赵政的情绪不对了,起初他想不通,后来却明白了,他因为吕不韦的八佾之舞而生气是因为他就是嬴政,吕不韦在他面前光明正大地将野心摆上来,又送自己到赵政身边。

那夜不仅是八佾之舞,还有吕不韦向自己询问赵政的近况而自己又只能含糊其辞卑躬屈膝而生气,他想将赵政培养成一个庸君,但他生来就是龙,而非长虫,又岂是能为吕不韦左右的。

赵政却不明白自己生气的原因,而误以为自己为他而有此姿态。

他过往或许从未被这样珍视偏爱着对待过吧,无心插柳之举倒是得了他的信任。

重生至今,嬴政才隐隐有种感觉,他是自己,但又不会是自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时局会因为自己的到来而改变,而一开始就在他的谋算之中的赵政更是。

他们会重合,但也是分开的两个人了,或许因为历史的走向不同,性格也会变得不同。

嬴政不是未来的他,也不是现在的他,他们的过往一般无二,可因为自己或许会重新开辟一个大秦,相似却又不同的大秦和历史走向。

含光承影吗?有趣。

在分清了这一点后,他该怎么对待这个赵政?既想不通,不如走一步看一步,虽然这不是他的性格,但如今也只能这样。

“不看了,不是有人乐意代劳吗?来陪寡人练剑。”赵政起身走到人的身边,两个人并肩的时候,才像是发觉了什么,“先生,你好像长高了一点。”

“是吗?”嬴政微微弯了弯眼,眼下的一颗红痣熠熠生辉,其实不止长高了,也变健壮了一点,倒不枉费他这样多时日的刻苦。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一段时日不见,赵政怎么就和赵高玩到一块去了?

嬴政受赵政所托,更多的也是为了自己,去帮他督查修建水利去了,毕竟不在赵政吕不韦的眼皮底下,有些事好办一些,他从几十年后来,清楚历史的走向,也就方便他出宫门外笼络人才。

修渠之事虽然不至于掏空国库,但所耗的财力未免也太大了,这才有此一遭,至于自己被赵政托付出去做什么了,这件事吕不韦也清楚,这件事没必要瞒。

“早就听闻赵先生大名,如今一见才知所言非虚,果真是俊逸出尘当世无二。”赵高上来就先是一顿溜须拍马,让嬴政忍不住皱眉。

赵高算得上是自己的远亲,且身世凄惨,童年的遭遇也是如此,因为父亲之过,导致后世微贱。

他的出生让他学会了看人脸色逢迎讨好,不论地位高低,哪怕是个宫婢,他遇见了也能夸上几句。

这样谄媚狡黠的一个人,或许这就是他的生存之道。

此时的赵高十二岁,而赵政也不过十四岁,正是贪玩的时候,又有着同样不大好的过往,无论是这一世还是上一世,秦王政喜欢他都是情有可原。

他会从宫外带来许多没见过的吃的玩的,又善于揣摩人的心思,彼时自己不过是十几岁的少年人,即便再有雄心壮志,也到底刚被架上秦王的位置,玩心一时间难以收敛,这个时候赵高就入了他的眼。

不仅是如此,赵家的人或许就没有不聪明的,他学习能力极强,练了一手好字,知晓自己认同法家学说之后,更是去研习精通了这一学说,极其了解秦法,总能给自己提出恰当的建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样的人,又因为他是宦官,无法搅弄朝局,又焉有不用之理?

他们有着相似的童年,又共同度过了吕不韦把持朝政的这些年,他用他,也的确是离不开他了。

但是上一世的错误,这一世便不能再犯。

到底是赵高会揣摩人心一点呢?还是自己更了解自己?

若是错了,自己定是要取而代之的,到那时,说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就不是陈胜,而是自己了。

嬴政现在这个身体终究出身微贱,连吕不韦如此有野心都不敢公然篡位,只是把持朝政而已,而自己又怎么取而代之呢?

若是他和赵政长得宛如双生子也就罢了,嬴政只能看着赵政的脸怀念自己从前的姿色而终究不能再拥有了。

取而代之何其艰难,或许彼时还真的只能带着自己的势力谋反,然后喊一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嬴政用人向来不在意出身,但如果要名正言顺地当大王亦或是天子,世人的的确确会极其在意出身和血缘。

八百年商周,往上查去,说不定自己这具身体上流的也是贵族血脉王室后裔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嬴政收敛了神色,回了一句:“谬赞了。”

赵高极有眼色只拜了一拜:“王上素日里便念叨着先生,既然先生回来了,定是有许多话要说,如此奴便先告退了。”

赵政摆了摆手示意人先退下,嬴政却叫住了人:“不必称呼朕为先生。”

嬴政不想听赵高称呼他为先生,他还不配。

赵高脸上的神色有那么一瞬间的僵硬很快便被收敛去了:“是。”

而后恭敬的退下了。

如今的赵高不过十二岁的年纪,却已然有如此心性,按理来说,自己心思也深重,出身不同阅历不同,心思用在哪里,自然也是不同的。

赵高的步步皆是谋求算计,为的是他自己,而嬴政的谋求算计,胸怀的是这天下,不一样的,从始至终就不一样。

“先生出去这些时日,可有有趣的所见所闻?”赵政将人迎进了他的殿内,“其实我也想出去的,去看看大秦的黎民,也去看看大秦的山水,而不是在竹简上看别人说的如何如何。”

在宫墙之中,无异于坐井观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有机会的。”嬴政从不敷衍他,如果按着上一世的进展,明年就会有一次蝗灾,而赵政会借着这个时候出宫微服一段时间,这次微服不仅可以看秦国的现状,还会发觉吕不韦私自拟定的国策。

赵姬知晓,但自己并不知晓。

“先生可是和赵高有仇?”赵政又问。

“没有,臣与他素昧平生,怎么会呢?”嬴政下意识地反驳,这一世的确是素昧平生。

“我想也是,先生是韩国人,赵高自幼生长在咸阳,又怎会相识。

只是先生是朗月清风一般的人物,还是第一次见先生对谁产生这样大的敌意。”赵政咕哝了几句,先生这般有趣,还不让赵高称呼他为先生,仿佛先生这个称呼是自己独有的。

如果不是清楚嬴政对赵高的敌意太大,赵政会以为先生这是在吃醋,他出去这段时日,自己又找到了新的玩伴而吃醋。

赵高可不是先生,不过是偶尔让自己开心解闷的奴才罢了,哪能像先生一样懂自己关心自己又同自己谈古论今分析局势呢?

“赵高此人,王上可用,但切莫重用也勿过于信任。

此人太过圆滑,懂得趋利避害之道,自私自利,他所做的皆是为了自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是不会真正忠心王上的。”嬴政说的委婉,按他的说法来说,这赵高能不用则不用,有些的人,即便你胜负欲再强,也永远无法征服。

“若依先生所说,今日不过初见,先生又何以看得这样明白?”先生说的这些他都懂,只是宫墙之中无聊,总该有个人来逗弄逗弄。

“赵高今日不过于臣初见,上来就是溢美夸赞之词,他知晓王上重视臣,此乃趋炎附势,是也不是?

之后他识趣的自觉退让,臣让他不必的称呼。

王上,他不过十余岁的年纪,就有如此心性。

出身下贱,却心比天高,您该警惕一些。”嬴政认真的同人分析,他没经历过自己经历的所以不清楚,如今正是狂妄的年纪,也不知道听得进去与否。

“先生也不过十余岁的年纪,又有如此心性,又该如何?”赵政这话说的不假,却带着几分开玩笑的语调,他知晓两个人虽然心思都重,却是不一样的,先生认真的同自己分析这些,是因为他担心自己,若先生说他见不得自己同旁人这样亲近,或许赵政会听对方的话,从此便不再理会赵高了,“先生放心,寡人有分寸。”

听得这般言语,嬴政便知晓他没有听进去,算了,来日方长,若是必要,一个宦臣自己还是处置的了的。

“总之,赵高是个很有意思的人,他胸中并无多少才学,寡人自然不会重用他。”赵政的桌案上堆着一些小玩意,“这个是竹蜻蛉、叶子做的蚂蚱、还有陀螺……”

赵政如数家珍的同自己介绍,嬴政看着人的目光柔和了几分,上一世他也是这样被赵高忽悠的,十几岁的少年人坐在秦王的位置上,束之宫墙,终究是太孤独了,即便没有人理解他的思想,他的雄才大略,有人陪他玩玩也是好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可是低估了赵高的学习能力了,他现在许是没有多少才学,过不了多久就会让你觉得惊喜,进而开始离不开他,嬴政看人的喜悦之色,是因为自己回来所以高兴呢?还是因为这些小玩意?

“王上,其实臣也给您带了东西。”嬴政从袖袍中拿出一块精巧的木质的八卦锁递到了赵政的手上,“此物名为八卦锁就是鲁班锁,是公输班所创,亦拆难装,王上无聊的时候可以慢慢玩。”

“呵,寡人若是一刻钟之内给它装回去,先生可有什么奖励?”赵政听说过这八卦锁,本不以为意,只听先生说难,那便是来了兴致了。

“臣两袖清风,哪有什么好给王上的。”嬴政被年幼时候争强好胜的自己打败了。

“许久未见先生,思念甚深,不若寡人将这锁装了回去,今夜便先生便同寡人抵足而眠?”赵政莫名地来了兴致,反正他已经将这八卦锁拆的七零八碎的了。

嬴政在思考赵政说这话的真实性,这个时候的自己经历的事情说多不多,说少却也不少了,夜里却异常警觉,难以入眠,若是身边多了个人真的能安心?

“一言为定。”嬴政答应了对方。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月色苍凉如水,映入窗门,带着几分春日馥郁的花香洒入屋内。

这样静谧的环境下反倒可以让赵政很好地整理思绪,百无聊赖地摆弄着手中的八卦锁,显然一刻钟他装不回去,许是他小瞧了这锁的厉害。

这八卦锁,赵扶苏之前应当玩过,才会这样轻易地答应了自己的要求,他并不想同自己同塌而眠,其实即便是自己赢了同人抵足而眠也未必会睡得着。

只是有时候他觉得赵扶苏离自己很近,有时候又觉得他离自己很远,赵政第一次这般看不透一个人的心思。

他原以为赵扶苏这样性子的人是不会刻意从宫外给自己带什么的,可他就是带了,从吕不韦把他送到自己身边起到如今的这三份礼都不算贵重,但每一步都极具巧思,件件都像是极为了解自己的投其所好。

赵扶苏并不是趋炎附势的人,他的冷淡仿佛这万事万物都与他无关,但又极具野心,这样一个人对自己这般好,其实是有所图的,世上本就没有无缘无故的好,很多时候他的意见和想法都和自己不谋而合,而很多时候他所表现出的态度和所作所为的的确确是为了自己好。

他清楚自己的雄心壮志,也在为自己铺路。

自己之前分明不认识他,可他了解自己的程度就好像是另一个自己一般,总能进退得当,极具分寸。

赵政自诩为也是心思深重之人,一个人要谋求自己的信任不容易,哪怕赵扶苏多一步亦或者少一步都不会有今日这般局面。

可以确定的是,他身上有很深的秘密,往日的桩桩件件,深想下去,不免觉得细思极恐,如果这个人是敌人,一定是强敌。

赵政喜欢挑战,却不喜欢失控,这世上每一个人当他以为失去掌控了之后,他都可以毫无负担地将人杀了,除了赵扶苏,他的心告诉他,如果有一天,这人背叛了自己,他可能下不了手。

有一瞬间他甚至想,如果赵扶苏想位极人臣,也不是不可以,这世上任何一个人都不配,但这个人配,他的思想不仅是和自己不谋而合这样简单,同时也教会了自己许多,称一声先生不为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做的桩桩件件,或许不是在投其所好,也不是为你好,或许这些事情里有一些事情夹杂着个人的感情,但更多的是为了他自己。

但又和赵高不同,赵政困意上涌,赵高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而先生是为了他的理想抱负。

你说这样的一个人,他该不该信?

当然可以信,但也不可信,赵政丝毫不怀疑,如若有一天自己做错了什么,或是和他的想法背道而驰,而二人各持己见的话,他会是第一个过来捅刀的人。

先生是当世无二的奇才,当然也骄矜自负。

七国之中,他只能选择自己,也只有自己和他如此相似,如果真的有那个时候,是否会手软?赵政不信赵扶苏可以为了他的理想抱负全无情感可言。

是人都不能免俗,赵政深觉,就连他自己也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

这八卦锁就不是短时间里可以拼凑起来的,的确是可以玩上一会的小玩意了,或许是他的胜负欲驱使,赵政半夜未眠,用了几个时辰将这八卦锁拼凑完成。

赵高倒是一大早就来伺候了,只替赵政整理着衣冠:“这是赵先生带给王上的吗?好精巧的玩意。”

“不许唤他先生。”赵政下意识地说道,“先生待我,自然是上心的。”

后一句话,赵政说的颇为自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既如此,那奴又该如何称呼?”赵高倒是为难了。

如今赵扶苏虽为自己的剑术老师,居于宫中却无官职爵位,这倒为难了赵政,先生之名也是赵高配叫的?

赵政忽然想到了嫪毐,不过是一个讨得母后欢心的宦臣而已,也配封为长信侯?

若是嫪毐能封候,那先生至少也是孟尝君、春申君之流。

“你且称呼他为赵先生罢。”赵政带着几分不悦,旁人称他为赵先生,只自己称他为先生,母后封个长信侯说封就封了,自己想给先生官职爵位都要反复斟酌考虑。

这个王上当的可真憋屈,还有六年方才及冠,到那时,他们又是否真的会还政于君?

“是。”赵高低眉顺眼的模样还是有几分讨人喜。

赵政穿戴梳洗完毕拿起八卦锁就要去寻赵扶苏。

“王上还未用早膳。”赵高在后面喊住了他。

“寡人先去寻先生,早膳送至先生处即可。”赵政一夜未眠拼凑起这八卦锁,总该找先生炫耀一下。

而另一边,嬴政还在束发便听见敲门声,这样早的时辰,嬴政去开了门,赵政面带兴奋只迎面撞了上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嬴政还未束起的的发又散落了下来,伸出手去抱住了赵政,这样的姿态,当真是一点都没有王上的样子。

赵政从嬴政怀里钻了出来,先生的怀抱很温暖,赵政只觉有几分恍惚,有几分猝不及防,虽喜欢但却也不适应:“先生,看寡人的八卦锁。”

赵政目光灼灼地看着嬴政,这幅姿态莫名有些熟悉,像是年幼时候的扶苏背下一篇策论,自己查问功课扶苏侃侃而谈的模样所差无几。

嬴政以往不懂,后来却懂了,这幅模样是要自己夸他:“王上很聪明,比臣第一次玩这八卦锁的时候强多了。”

彼时的自己只是将这当做一个解闷的玩意,还未有赵政这般的胜负欲,自然拼凑得慢,只是看赵政眼下的青黑,许是一夜未睡,将精力都放在这上面了。

“当初先生用了多久?”赵政的眼睛又亮了亮,是被夸赞和认可的喜悦。

“三四日。”嬴政说的不是假话,见人不信又道,“若是花在这上面的时间也有数个时辰。”

“就说先生哄我,先生又岂会如此愚笨。”赵政低笑了一声,其实他很喜欢先生哄他,最好能一直哄他。

“先生不愚笨,倒是王上该歇息了。”嬴政的语调有几分无奈。

这句话轻飘飘地钻入赵政的耳中,觉得绵软又舒服,他很喜欢听,被人关心着的话语,和赵高的逢迎不同,先生的关切许是切切实实的关切,也或许是他先入为主了,觉得眼前人怎么都好:“先生先陪寡人用完膳。”

“嗯。”嬴政继续坐回了塌上束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二人沉默良久无言,

“若是先生信寡人,那寡人可以信先生吗?”赵政想要一个承诺,只要先生说出口,他就不会愚骗自己,先生骄傲,也不是这样的人。

嬴政的目光看向赵政,带着几分探究,自己了解他是因为他就是年幼时候的自己,而赵政不清楚这一层,却是将自己的心性琢磨了个透,来这里要承诺来了。

也或许他本就是将自己与他归为了一类人,推己及人。

“可以。”嬴政这话声音说的轻飘飘的,却是笃定,他要承诺,那自己便给他,赵政在自己的谋划之中,若他按着自己规划的路走下去,且彼此信任的话。

那这一世的始皇帝,便让他做吧。

毕竟做皇帝也挺累的,但若是他偏离了,亦或是自负到听不进去自己的言语,亦或是因为自己的谋划举动让人产生了嫌隙,那这就不算在承诺里了。

“先生的头发好软。”赵政看人束发的模样,许是心念一动,便凑近了摸了摸人的发,既然得了承诺,那以后他便可以放心的依赖先生了,再不是一个人的筹谋算计。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院内的荆桃开了,粉白的云霞层层叠叠,微风吹过,便下起了漫天的花雨。

这三春盛景以前不曾有多少机会欣赏,嬴政上一世穿了一辈子的玄色,这一世倒也穿一些浅色了。

赵政说:先生穿玄色显老,不过是十五六岁的年纪,总是板着一张脸跟五六十岁似的,还是穿赤色月白色好看一些。

可不就是五六十岁吗?嬴政忍俊不禁,若是真的十五六岁的少年人有自己这样的心思那才真的可怕。

“吕相叫你着书,这份差事你倒做的勤勤恳恳。”嬴政无聊的时候混迹与三千门客之中,偶尔也去找李斯说说话。

他倒是想忙,只是现下赵政的年岁,急不得,赵政都沉得住气,五六十岁的嬴政就更沉得住气了。

“吕相的门客这样多,每日都要交上好多篇文章来,总要好好过目,该剔除的剔除,该删改的删改。

若是都收用了,就不该叫做一字千金的奇书了。”李斯干一行倒是爱一行,哪怕不甘居于此位,也做的勤勤恳恳,让人挑不出错处来。

以往嬴政总觉得,李斯和韩非公子虽是同门,但人的气质外貌倒像是个腐朽的儒生,只站在那便是要满嘴的仁义道德,李斯的这外貌就很适合站在朝堂上。

看似没有锐气,仿佛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江山社稷和王上。

但事实上这个人是有野心的,譬如那夜同自己谈的时局变革,再比如那卷谏逐客书,只是气节不够更看重自身利益而已。

上一世,他倒是和王绾颇为不对付,王绾此人是大才,不然嬴政也不会要他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他同李斯一样,是自己的左膀右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王绾是大秦的士族,嬴政还是大秦的王族呢,他当然知晓推行郡县会引起其他六国士族的逆反心理,王绾的意见是郡县和分封并行,徐徐图之。

只是之前的自己太过急躁了,总是害怕自己死了之后,没人继承他继续做下去这些事情,若这一世统一六国早一些,又活的久一些,王绾的意见倒是可以采纳几分。

“扶苏也来秦国这样久了,又是王上的先生,韩非公子的门生,怎么不交一篇策论来?”李斯见人不答话,余光看向人,他就这样坐在光里,眉眼淡淡的,周身的气质不像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

起初李斯对这位叫做赵扶苏的少年并不服气,他凭什么能当王上的剑术先生?

后来他来找自己几次,李斯认同他的才学,却不至于折服,毕竟他是韩非的弟子,也就是自己的师侄,又怎么甘心认输?

赵扶苏说:你想跟王上,还是吕相?我可以让你和王上见一面,你再做打算。

赵扶苏说:王上此刻不能承诺你什么,但等他日亲政,你必是他的左膀右臂,你可以先跟着吕相,好处总归少不了。

眼前人都这样说了,李斯能怎么办?他当然不甘心做一个小小的着书郎,说他贪图富贵也好,爱慕虚荣也罢。

李斯自觉他的才学配得上这些,他不知晓赵扶苏是怎么找上自己的,也或许是听韩非说的,见过王上之后才知这个十三四岁的少年来日必成大器,既然这样,又有什么好选的?

只是对待赵扶苏的态度愈发微妙了一些。

嬴政眯了眯眸,并没有及时回答他:“朕让你到王上的身边,是因为王上需要你这样的一个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没有你,也有其他人,但你要知晓,什么人该嫉妒,什么人不该算计。”

他可不是韩非,除了满腔热血和才学之外,一分肮脏的心思都没有,嬴政不屑于取代李斯的位置,他也没必要有这样重的危机感。

他可以把人捧上去,自然也可以将人摔下来。

这世上就没有什么是无可替代的,不过是习惯了,懒得再去找或是再培养一个了。

李斯哑然。

“韩非公子是朕的先生不错,但只是朕为人处事其中一方面的先生。”嬴政其实不明白这些人心中为了这些事情的谋求算计有什么意思,但于他们而言或许是有意思的吧。

嬴政微微眯眸,他在这里也坐的足够久了,膝盖都酸软了,只起身一拜挥袖而去,独留下李斯一人愣神,心里莫名的生出几分尊敬和畏惧来,不为什么,只为他说话的语调和一瞬间的气势,他比王上还要像王上。

嬴政松泛着酸软的关节,他其实并不喜欢坐上太久,更喜欢卧在塌上看书,亦或是一个人随意坐着不需要那样多的礼节。

这个时辰尚早,也不知赵政下朝了没有?不如回宫去麒麟殿等他下朝?

今日比较有意思的是,赵政要给自己封侯封官了,以后就可以上朝论政,替赵政结交一些大臣也方便一些。

唯一觉得比较麻烦的是五更天上朝他或许也起不来,重生以后因为不需要如此勤勤恳恳,也就犯了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话是这么说,但是要成大业,这不过是小困难而已。

这件事是他们之间商量过的,吕不韦对自己虽不十分信任,但为了笼络自己,肯定会给自己加官进爵,若这件事由赵政提出,吕不韦便会觉得自己是取得了赵政信任的,或许会阻挠几分,但肯定还是由着王上胡来的。

赵政的年岁尚小,但又不是全无心机,吕不韦问起便说五分藏五分是最为妥当的,也不至于让别人来当这个奸细。

一路上无聊,本来赵政说要给自己一个伺候的人,嬴政拒绝了,他已经不是十五六岁的少年需要宦官奴婢来逗趣解闷,吃穿住行也不需要人伺候,左右不过是深在宫墙之中只知唯唯诺诺的物件,由此便知赵高该多有趣。

话虽如此,但偶尔也会觉得无趣,否则就不会去找李斯寻不自在了,除此之外,他也有旁的想见的人的,只是他如今的身份不方便。

嬴政在路上随手折了一支荆桃当做一柄木剑舞,听说也有剑士是以木剑为剑的,或许如道家所说的那三把剑一样,只是嬴政自认为没做到那种境界,手中有那把冷冰冰的利器才会有安全感一些。

“先生。”赵政穿着玄色的冠服迎面而来,脸上有几分讶然,似乎是讶异自己回来接他。

这种事就跟接孩子下学一样的,上一世他没接过扶苏,等反应过来扶苏已经大了,自己的第一个孩子也是最喜欢的,可惜错过了他最需要父皇的时候,之后便是儿臣儿臣,臣大于儿了。

也因为如此,之后又好像对胡亥这个小儿子溺爱过了头。

如此说来,这是他用心教养的第三个孩子,只希望他能出息点,不要让自己再操劳一世,虽然他是过往的自己,但毕竟年幼经历的又没自己这样多,而嬴政自觉年老阅历深,的的确确是按着教孩子的经验对待赵政的。

“先生如今便是郎中令了。”赵政凑过去告诉人,只是似乎他的先生又长高了些,不用对人低头说话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九卿之一?嬴政眸色渐深,郎中令这个位置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却管着咸阳宫中的兵卒,关系到王上和后宫中人安全。

吕不韦愿意给自己这个位置,若说他半点心思也无,也是不可能的,至于赵政,约好了彼此信任,那从此他们便是一条心了。

“这是先生给寡人折的荆桃吗?”赵政的目光看向嬴政手中的荆桃枝。

嬴政亦低头看向手中的物件,开了的花瓣都掉落得差不多了,剩几个花苞在枝桠上,光秃秃的,嬴政张了张口,将荆桃枝往后藏了藏:“这枝不好,若王上喜欢,宫中还有许多。”

嬴政其实是想否认的,可是看着人的眼神,终究没有舍得,嬴政倒是不知道这个年岁的自己这样喜欢收礼,大到人小到一支荆桃枝,他都能表现出喜悦来。

“可寡人就要先生的这枝,寡人要带回寝殿中找个瓶子养起来。”赵政边说边动手去夺,指尖触碰到人的手,暖意从肌肤中一路蔓延到骨骼心口。

他忽然很想牵一牵先生的手,只是先生应该不喜欢这样。

嬴政见人的动作,也没同他闹,只将荆桃枝递给了他,前段时间一直下着雨,今日的日头倒是不错,适合踏青。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嬴政上一世过的都是前呼后拥的生活,这一世过上了普通人的生活又觉得所遇之人颇为无趣,亦或是虚伪。

这样的天气适合踏青,左思右想却不清楚同谁前往,要邀请赵政吗?他倒是会答应,不过到底是身份不大方便,不如一人前往,游于天地之间倒也快哉。

嬴政是这样打算的,可最后赵政开了口:“今日日头正好,又是春暖花开的日子,先生不如带我出宫吧?”

赵政将荆桃枝插在了黑白纹的陶瓶中搁在桌案上,这冰凉空旷的殿宇中,多了一角春色。

他们之间,有时候还会存在心有灵犀这样的说法吗?他是自己,有时候却有不是自己,在嬴政把他们两个人区分开来的时候,又莫名的会因为他的言语举动重合在了一起。

罢了,也便不想了,至少和人在一起的时候是自在舒适的。

“王上想去骊山吗?还是城郊?”嬴政就算是答应下来了人,“不若臣先回去取剑,而王上先换身衣裳。”

“好。”赵政回答人,“寡人更衣后便来寻先生。”

“王上要出宫是否不妥当?”赵高侍候人更衣。

“哪里不妥当了?”赵政反问他。

“是否有些不安全?王上出宫只同赵先生一人前往吗?”赵高斟酌着语句,“奴只是怕若是在宫外出了什么意外,赵先生一人保护王上甚是乏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带的人多了,才是危险。”赵政不由得想起先生的话来,赵高此人,的确心思颇深,进退有度,言语间没有任何一句诋毁先生的话,倒是有几分尊敬,但却总让人多想上几分,可他赵政不是其他人,先生也不是其他人,既然选择了彼此信任就不会被旁的挑拨。

“是,奴多虑了。”赵高替人更完衣后识趣地退下了。

咸阳城中柳絮飞花,满城春色更是热闹繁华,不像是乱世中的都城,倒像是一片盛世景象,也或许即便是乱世,君主脚下的城池都是安宁太平的吧。

这里聚拢着整个大秦最富有的商贾、最高贵的士族、最有才学的门客、最好的大夫、还有最美的美人……

是整个秦国最富饶之地。

“你家公子,您这药在下真的抓不了,是会出人命的。”

“这只是治疗咳疾的药,在下用了许多年了,怎么会出人命?”

“兄台不是秦国人吧?您这药量不对,一副药里这枇杷叶就要这样多,你这药罐还装得下吗?”

“实不相瞒,在下是燕国人,游历至咸阳,阳春三月,满城飘絮,实在是咳得厉害,您就帮帮忙吧。”

“兄台这是先天之症,在下有心帮您诊治,无奈医术有限,也是无可奈何。”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间药铺前,一位锦衣华服的公子随侍小厮同大夫在门口争论着:

“说了不抓,若是你家公子出了事,我这店铺的清誉可就毁了。”

……

燕国的公子?看这衣着和气质,倒像是出身士族的,眉眼间自是一股风流态度带着几分病弱,唇色苍白掩唇低咳的模样平白惹人心疼,这样的公子也要游历四方吗?

嬴政上一世并不认识这位公子,燕国倒是认识那么两位,一位是燕国太子姬丹,曾是年幼时候的玩伴,同为赵国质子。

只是后来,一位成了秦王,一位成了太子,在不同的国家自然是不相为谋,即便旧事情意再深厚,来日再见也是相顾无言,到底成了兵戎相见的关系。

他们有各自的理想,也有各自要为的国家和子民。

而另一位便是荆轲,荆轲此人,所谓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孤身入秦,是勇士,只可惜不是自己人。

穷图匕见,燕国自有他的气节,和齐国的不战而降哪个更好,或许说齐国的君主识时务,那时的大秦已经吞并了其余五国,于百姓而言这样的选择是最好的选择。

而有的人,却是慷慨悲歌,宁死不屈。

“几位可否让朕看看这药方?”嬴政同赵政对视了一眼,来了兴致,他们倒不知出宫一趟还有如此收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位燕国公子只是一拜:“兄台请。”

小厮将那张素色的布帛递给了嬴政,嬴政只是接过叫来了大夫:“七国之中度量衡都各不相同,白芥子是一钱,枇杷叶三钱……

这样是不是妥当了许多?”

“是是是。”大夫接过布帛,眼底皆是欣喜之色,若没有眼前人的帮忙,或许他还要同人争论上许久,“我这便帮你们去抓药。”

嬴政同那位燕国公子相视一笑,燕国公子只是一拜:“在下陆玄,是燕国的商贾之子,多谢兄台帮忙,如此大恩,若有来日,定当相报。”

嬴政回了一礼:“在下赵扶苏,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而后又回头看了一眼赵政,赵政心中有疑惑或许要等会同人解释了,自己为何连这些都清楚。

“在下赵高。”赵政看向人,临时将赵高的名字借来用了用。

“今日得见几位小友,是陆玄之幸,本该请二位恩人小酌一番,只是在下今日身子不爽,要回客舍煎药休憩。

在下住在骊山客舍,若是有缘,改日再聚。

彼时再同二位不醉无归。”陆玄又是一拜,言语间皆是客气,余光打量到嬴政腰间的佩剑,眼神颇为复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过是偶然的缘分,他若是不愿结识,那也便罢了,什么商贾之子,又是什么陆玄,或许他用的都是化名。

赵政拉过嬴政的衣袖往后退了退:“既如此,我同先生还有事要办,有缘自会再会,告辞了,陆公子。”

嬴政虽然也想告辞,但还没赵政这样急躁,少年人急着去踏青,如今在这里耽误时间,或许烦躁一些也是应当的。

“七国皆是周天子的分封之国,可如今,文字、语言、度、量、衡、钱币,诸般事物,皆不相同。

都是炎黄后裔,同根同源,却成了这样的局面,游历诸国,连抓个药尚且都这样艰难。

七国分治群雄割裂便是妥当之举吗?

北有胡族,南有百越,说到底是同一祖先,这样割裂的局面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赵公子,朕想要的不是权势,而是一个海晏河清,天下归心的盛世。”嬴政和人解释,他说的模糊,他总不能说他重生过一回,所以懂得这样多,“朕出身贫寒,父母早亡,自年幼时候便开始游历诸国。

看得多了,懂的也就多了。”

前半部分,赵政信了,后半部分,赵政半分也不信,他不说终究有他不说的理由,嬴政的模样气质看起来可不像是个苦寒之人,举手投足间的气质和胸襟,若是普通人家是养不出这样的人的。

先生比自己考虑得远,这些事情,他偶尔也有疑惑,却从未想得这样远,可眼前人不过只比自己大上一两岁而已,如今听人这样一说,却是豁然开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心跳的很快,是被先生的言语激励了,只觉得热血沸腾,指尖发烫,他碰了碰身边人的手,带着几分忐忑,或许是鼓起勇气,终于握了上去,他的声音很小,语调却很坚定:“先生所愿,亦是我所愿。”

先生所求,亦是我所求,平生得一知己,足矣。

嬴政僵硬了一瞬,似乎是不适应旁人的亲近,可终究没有挣开人的手,掌心带着几分温热,让人觉得有些无措。

咸阳外的风景很好,漫山遍野的映山红,夹道而生的垂柳荆桃,馥郁的花香充斥在鼻腔,令人觉得心旷神怡,花开花落又是一年。

渭水边盛开着一株海棠,朱色开的艳丽大气,不似荆桃温婉。

“海棠又叫思乡草。”嬴政喜欢这样轰轰烈烈的花,他的一生也是如此。

“先生思乡了?”赵政见人不答话,微微蹙眉斟酌道,“我是说,若有一日,秦攻下了韩,先生可会……”

“不会。”嬴政是在想他过往的几十年,活的轰轰烈烈,却如过往云烟,有时候颇为怅惘,这一世的人只知眼前的秦王政,而不知那一个统一六国、北击匈奴,南击百越的始皇帝,也不知那个二世而亡的大秦。

若是如此,那自己又是否是存在着的?到底这个是梦境,还是那个是梦境呢?

即便他是始皇帝,却偶而也会有这样的想法,“大丈夫要有所舍得,即便朕是韩国人,可于万世基业来说,这是必须要走的一条路。

朕会走的义无反顾,也不会难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更何况,他不是韩国人。

赵政张了张口,似乎还有话要说,却被嬴政打断了:“不是说今日踏青吗?难得的惬意,还是不要说这些事情了。”

嬴政可算是知晓自己为什么会死在四十九岁了,眼前人十四岁的年纪就这样劳心劳力,思虑这样多。

二位只站在渡口,嬴政招呼了船家:“老人家,我们不渡河,可否带我们游一游这渭水,钱照付。”

赵政余光看向人的眉眼,眼前人似乎比想象中的要心狠,要能成大业,在他以为人有情的时候,他又是这般无情。

却又在听见人接下来的言语心情平和了几分,无论眼前人是怎样的一个人,这都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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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思却不在此处,有几分出神。

郎中令的位置上一任还未卸任,移交需要时间,先生说:不如再等等,到岁末再上任也不迟,只是那时候臣就不能像现如今这样自由了。

现下臣要向王上告假。

“先生要去做什么?”赵政知晓他若是告假必然是有事,赵政不欲寻根究底,若眼前人愿意,便同自己说上一说。

“趁这段时间空闲,替王上去寻一人。”

“何人?”

“此人不在李斯之下,只不过李斯安内,而此人有三寸不烂之舌,一人有时候便抵得上千军。

臣早年游历至魏国与之有缘,只不过此人出身寒微,不受他国待见。”

“先生也出身寒微,却是世之英雄,只能说他们有眼无珠。”听赵扶苏这样说,赵政倒是来了兴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与臣,与李斯都不相同,此人爱财,将功名利禄写在脸上挂在嘴边。

王上现下可知他为何不被重用了吗?世人眼中的名士绝不是这样追名逐利的泛泛之辈。有时候,臣倒觉得他这样的人才算是真实。”

赵政明白了,世人皆追名逐利,那些自诩清高的名士皆是如此,一方面是想自己的才学有用武之地,而另一方面又何尝不是想建功立业史书垂名:“先生此去,寡人又当无趣矣。

寡人想与先生同去。”

“臣亦想与王上同往,若王上不是王上的话。”赵扶苏说这话倒像是打趣,不过赵政却听得很舒服。

“既如此,我该是什么人?嬴姓赵氏曰政?先生不若唤我为政?”赵政以我为自称,本就是玩笑之语,却见人神色复杂了几分,赵扶苏没有再看自己,再看向自己的眼神像是怀念又像是旁的,赵政一直觉得先生对待自己的感情很微妙,他事事为自己考虑,但又不全然是为了自己考虑,若是真的只是为国为民,便不必对自己如此好,他们志向相同,即便不如此亦是知己。

而有的好,更像是下意识表露出来的,而非刻意为之。

“王上说笑了,臣万万不敢。”赵扶苏起身一拜。

“先生何日动身?”赵政可不是说笑,他很想知道赵扶苏若是唤自己一声政那时候的自己又是何种心情。

“明日一早便可启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赵扶苏此番离开,不可兴师动众,赵政即便想相送也不能:“既如此,今夜政与先生当不醉无归。”

“此次先生归来之时,可会为寡人带礼?”赵政是舍不得眼前人,可大丈夫顶天立地,如今只是暂别,纵有千言万语,最后只当是年幼稚气所语。

先生不在的时日百无聊赖,和上次的心情却是不同,多了一丝旁的情绪,连赵高的那些小玩意也觉得无趣了起来。

先生只身前往魏国,可曾带足钱粮?可会遇见歹人?

先生生的如此俊秀,若有人起了色心……

赵政坐在殿中越想越偏,到了黄昏时分,奏疏还有几十斤未批阅。

读万卷书不若行万里路,不离开这偏隅之地,又何以知这天下时事,嬴政选择在这个时候动身,是因为这或许是他没有职务的最后一段时日了,李斯已来,而姚贾身在何处?

不得不承认的是,因为自己的到来,有些的事情已经有所变化了,若是按着上一世的进展,姚贾迟早会为秦所用。

可若是生了变故,姚贾为他人所用,只怕在一统的路上徒生变故,上一世他以唇枪舌剑解了诸国合力伐秦之危。

有些的人,无可替代,像姚贾这样的人,只有一位,断不可为他人所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若是不能为己所用,不若杀之。

也因此,嬴政愿意舟车劳顿前往请人仕秦,想必姚贾不会拒绝。

“此次先生归来之时,可会为寡人带礼?”

“嬴姓赵氏曰政?先生不若唤我为政?”

看着熟悉的面目,唤自己为阿政吗?现如今嬴政是万万说不出这样的称呼的,陛下、王上、父皇……

又有多久,嬴政没听见有人称呼自己为阿政了。

上一次离开他们是君臣,这一次分别,是嬴政自请的,似乎有什么东西变了,不止是赵政舍不得自己,就连自己离了赵政都觉得平白多了几分无趣。

现如今,他竟要引自己为知己吗?可普天之下除了自己又无一人可与自己这般交谈。

“岁末秋风起时,朕会回来,彼时再同阿政过年。”嬴政未言君臣,皆凭本心,这算不算是礼?

看人微弯的眉眼,应当是算的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对自己,终究是狠不下心。

秦与魏毗邻,从咸阳到大梁路途尚远,星夜兼程,来回也得数月。

秦王政二年,姚贾不过弱冠之年,“世监门子,梁之大盗,赵之逐臣”,此时姚贾还未仕赵,也未被赵驱逐。

的确还在为“梁之大盗”。

大梁不若咸阳繁华,但每处的风土人情不尽相同,既到了魏国,嬴政先想到的是庞涓孙膑二位,此二位可与李斯韩非相比。

二人师出同门,庞涓自觉不如孙膑,砍其双足想使其埋没世人,可若是当年选择的是二人共事一主,这统一六国的事,或许就不是由秦国来做了,百年前也许就能平定这乱世。

英雄垂暮,生逢乱世又代有才人出罢了。

秦国有嬴政是秦之幸,嬴政是秦国公子,乃嬴政之幸,天时地利人和,如此而已。

嬴政至大梁,还未打听姚贾住处,倒是先遇见了这位大盗,不经意间的相撞,腰间的财物被人摸了去,看手法当是老手了,嬴政勾唇反身钳制住人的肩膀将人袖中的钱囊又摸了回来。

真当是缘分,看来这姚贾是注定要为秦所用的,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姚兄做这大盗做的可算是愉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认识我?”此时的姚贾,不过二十余岁,还未留须,穿着破布麻衫游于市井之中,长发用一木簪束起,带着几分面黄肌瘦,满身的市井气哪里像是以后以三寸不烂之舌退四国百万雄师的上卿。

“朕识得汝,汝却不识朕。”嬴政不擅长与此类人交往,却不得不与之结识。

“什么时候,我姚贾也有这样大的名声了?既然如此,不如兄台请我吃顿便饭?”姚贾叼着一根枯草,语调说的理直气壮,头发虽然束起,却是未好好打理过,只杂乱无章。

若不是嬴政认识对方,他还真当以为他寻错人了,有时候,市井之人或许比士族更有用,嬴政答应了对方:“既如此,姚兄挑地方吧。”

“兄台好生慷慨,如若不弃,愿同汝皆为异姓兄弟,还未请教兄台高姓大名?”姚贾赶着架子就往上爬了,倒是丝毫不认生,结为兄弟是假,看上自己的财物了却是真,“听口音,兄台不是魏国人吧?看谈吐气质当是哪国的公子,游历至此,怎会与我这种低贱之人交往?”

“赵扶苏。”嬴政打下了身侧想要搭上来的手,余光瞥向人看了一眼,“你当真以为自己是低贱之人吗?”

或许陈胜吴广有一句说得很对: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若你当真是不世奇才,想要什么便自己去争取。

“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门将之子,可不就是低贱如牲畜。”姚贾嗤笑了一声,这些论调可不是市井之人应该懂得的。

“姚兄此言,自己可还认同?你当真愿意做一盗贼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若是有一国,刑过不避大臣,赏善不遗匹夫,能者用之。

姚兄可愿前往,为自己谋一前程?”嬴政只看着人的神色略带几分探究。

姚贾有一瞬间的愣神,而复又笑了:“君子爱财,也想取之有道,奈何无人赏识,若不是无可奈何,谁又愿意做这遭人唾弃之事。

听闻各国皆养着千人门客,可这些人中又有多少是真有才学,自诩清高之辈倒是不少,顶着师长的名头皆是碌碌无为之辈,可我偏不愿意这般惺惺作态。

如赵兄所言便是极好,可这七国中用人皆看出身,又何以会用我。”

“现在没有,以后有,不会久的。”嬴政低笑了一声。

姚贾对这个突然出现的人来了兴致,他说的话也很有意思,他却并未回答他,不过一面之缘,他当真能看清自己是什么人吗?

街市上织席的和卖鱼的又吵了起来,说因为他的鱼弄湿了他的这张席子,如今带上了腥味是卖不出去了。

“卫叔,不如这样,我替你将这席子卖出去,你便分我二成利润?”姚贾没有先跟嬴政吃饭,反而留在这里卖席子,不过两个时辰,这些席子便卖完了,嬴政算是真正看见了什么叫做舌灿莲花,他这一副口才便是这么来的吧?

游历于市井之中,知晓人生百态,这样的经历是他们这些王公贵族所没有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其实来的客人不同,说的话也需不同,你要清楚他想要什么,又想达到什么目的,有时候其实可以通过迎合和退让达到自己的目的,许多人其实凭借气质穿着长相就可以判断出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又该说什么样的话。

就比如赵兄你,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可你愿意结交我这样的人,又同我说这些,全然不计较我盗你财物之事反而请我吃饭。

你这样的人,若不是蠢,便是胸怀天下之志,我猜你是后者,赵兄来此一遭,我便不能叫你失望。

我出身贫寒,可那些书籍我也看过。不可否认的是,有些的道理的确很有用。”饭桌上,二人对坐着,食不言这句话对于姚贾无用,他只喋喋不休,吵得嬴政有几分烦躁,“现在的这些仕子,只会引经据典,舞弄笔墨。

可真正的大才,不是引经据典之人,他们说的话做的事,本身就会成为经典。

只在书房之中,即便是查阅五车典籍,便懂天下时局了吗?

兵无常势,水无常形。

能因敌变化而取胜者,谓之神。

世道也需如此,如今时态时时变化,又何必从经典中找出谋图大业的方法,往上数八百年商周,可有一年是与今年相同的。

我最不喜文武大臣遇事便是张口闭口:谁谁有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当今时局,不仅是诸国贵族的争权夺利,也有平民参与其中。

若是看不懂,不如同我一起贩席。

我既已言语至此,赵兄还不表明来意吗?”

嬴政停下了碗筷,他可真是能洞悉人心,但又和自己不同,他能很快地看清一个人的性格特点,进而知晓怎么做让对方觉得舒服而又达到自己的目的,更重要的是,他这张嘴,能敌千军。

嬴政低笑了一声:“实不相瞒,此番我便是为你而来。”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嬴政违约了,岁末或许是赶不到咸阳了,不知咸阳的那位秦王政会不会难过,亦或是生气?

重生时,他自诩为是最了解自己的人,可现如今,他也有些把握不住自己的情绪。

秋风乍起,枯叶落了满地,漂泊异乡的旅人该回家了。

“我从大梁至咸阳,乘此牛车,一年半载,也便到了,你也说了,少主年幼,如今谋图大业甚早,又何必如此急躁。”牛车本就行驶缓慢,姚贾弄来的这只牛更是苍老,怕不是隔壁邻居家犁不动地的老牛被姚贾唬来了。

嬴政倒是不急,一年半载,他是怕途中生变,虽说姚贾舌灿莲花两面三刀,相较于儒生,更像是一位游侠,可到底是孤身一人,无甚武艺,一年半载之后抵达咸阳,又约定在何处碰面。

嬴政拿出一袋钱随手抛给了姚贾:“你耽误朕的行程也便罢了,又在朕临行之际说这样的话。

朕既说大秦求贤若渴,以姚兄之才来日即便是以千金养之也是应当的,姚兄又何必弄来一辆又老又慢的牛车来哄我钱财。

只是朕来往匆匆,并未带太多的财物,这便算是定金,够姚兄路途花销之用,等到了咸阳,去寻吕不韦门下着书郎李斯,说明来意,朕便再来安顿你。

你啊你,你可是我花了数月时间寻来的上卿,可不要叫朕失望。”

嬴政策马扬鞭未曾道别,白衣卿相,莫不如是,走的潇洒,只留姚贾一人一牛于此。

姚贾牵着牛车,叼着枯草,数着里面的钱币掩藏不住的喜色,至于是为这袋财物而喜,还是为千里马终遇伯乐而喜便不得而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姚贾此人,初见不喜,却是越聊越有趣,认识的久了,也就不甚在意他这一身放浪形骸的姿态了,只是那位沉稳的姚上卿与如今的姚贾相去甚远,或许年少气盛,等上了年岁倒也有几分士族大夫的姿态。

“哦?为我而来?扶苏兄弟这是要折煞我。

我既无管仲乐毅有安邦治世之才,也非白起廉颇有马上定乾坤之能,如你所说,不过梁之大盗,又何以劳烦你舟车劳顿呢?”姚贾笑了,整个面部都带上张狂的笑来,眼底却是自嘲,他这样的人也会有人赏识?

嬴政从未如此坦率过,他表明来意姚贾却还要用这样的话堵回来,只抬手给人斟酒:“英雄不问出处,姜子牙也曾是一垂钓老者,而管仲也曾是是一小商贾。

何况朕也是出身贫寒之人,不过是担个韩非弟子的名头,如今也可做王上的先生。生逢乱世,姚兄便甘心在这市井之中草草一生吗?

姚兄并非无才之人,岂不是有些时候,能退三军的并非是武将,能治世安邦的也并非要士大夫之族、

姚兄此人,就很有意思,不是吗?”

如今是日薄西山,天色暗沉,店家来点了一盏油灯。

姚贾愣了愣,也复笑了起来,:“赵兄也很有意思,岂不知你既是韩非弟子,便已不算是出身寒微,何况扶苏之才想必在那久负盛名的韩非公子之上。”

“实不相瞒,朕是想请姚兄前往咸阳共谋仕途的。

秦国国富兵强,当今秦王有雄才大略,颇为赏识姚兄,只是王上年幼,如今许多事都做不得主。”姚贾说自己在韩非之上,嬴政愧不敢当,不过是多活了一世罢了,“姚兄可愿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同朕,同王上一起等待,以待来日,姚兄若真有能力,王上定拜汝为上卿,以千金养之。”

“你同我说这些,无异于画饼充饥。

只听你一言,我便前往秦国?且不说秦王政到底赏识我与否,只说这个等待二字,我便觉得荒唐。

易地处之,若有人同赵兄这般说,此人与你第一日相识,你可会信?”眼前人描绘的太好,姚贾不信,也不敢信。

姚贾所言,嬴政预料到了,他不远千里来到大梁,所谓求贤若渴,当然也不打算只待上这一两日:“朕所言,向来一诺千金。”

嬴政这话说的颇有气势,眉眼温润却是不怒自威,自有一股君王气度听得姚贾愣了几分,有那么一瞬,他深信嬴政所言。

姚贾一日未下决心,嬴政便在此处耗上一日,不知不觉间已入了秋。

姚贾此人,平日里也不见他读书,从不与读书人混迹一处,偶尔下河摸鱼,偶尔游于市井,偶尔端着个陶碗行乞,偶尔行些小偷小摸之事,同他在一处久了,嬴政觉得自己都被影响了几分。

“见你素日里做的事,即便我是哄骗与你的,你在大梁做得,在咸阳自然也做得,又有何不同。

再不济不过是路上耽误一些时间罢了,姚兄这点都赌不起吗?”嬴政说的话是事实,也是激将之法。

若他真的不甘于此,赌上一把又何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既如此,我便去一趟咸阳,你若哄了我去,我便在秦落地生根,做秦之盗贼。”姚贾可算是应了下来。

“如此便好,只是秦法甚严,凡事可要三思而后行,你若下手不干净出了事,朕可不去救你。”嬴政半开玩笑地说了句。

可在大梁耽误的时日也是晚了,他带的这些钱财也所剩无几,嬴政对衣食住行并无甚要求,考虑到姚贾,他多带了些财物,可姚贾似乎比想象中的还要耗财。

嬴政抵达咸阳的时候,已是月上柳梢之时,抵达咸阳他的一颗心像是落到了实处,数月未见,不知赵政那里如何了,未按时抵达他可会怪我?

若不是天色已晚,他倒是想见一见赵政。

行至住处,却见屋内点着灯笼着炭,透过窗户见赵政随意地坐在案桌前读书,慵慵懒懒的姿态坐在席上,一身玄衣,颇有几分少年姿态。

他怎的就住进了自己的屋子?只怕是时日到了,在宫中百无聊赖,思念甚深,自己又违约了,便来住进此处等自己了。

嬴政又何尝不是,从大梁到咸阳,一路上连个说话的人也无,无聊至极,憋闷至极,他急着回来,竟比他离开的时候还快了几日,若不是马匹劳累,怕是要星夜兼程。

嬴政立于寒风前,一时间不知怎么同人解释,始皇帝做事从来无需向人皆是,如今倒是有个需要他去解释的人了,一时间分不清心中的情绪,只能判断得出,并不厌烦。

清辉月凝,嬴政伸出手微微抬起敲了敲门,声响清脆,在这夜色中清晰而又突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只一瞬间,便听见屋内的声响,木门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赵政出现在面前,脸上的情绪是喜是怒且不去管他,一瞬间只钻进了嬴政的怀里:“先生失约了。”

嬴政的一双手无处安放,而后右手抚上了人的背脊:“臣错了,倒是王上怎得在臣之住处?”

“宫中没了先生,便失了生趣,想着即便先生未至也该在回来的路上了,于是寡人便在此处等先生来。”赵政松开了人后退了几步,方才的举动是情之所至,嬴政的怀抱有几分冰冷,可莫名的却觉得温暖,赵政怕抱的久了,会贪恋进去,“屋内烧着炭,温暖如春,先生身上冷,先进去罢。”

赵政拉着他的袖子进了门,将寒风抵挡在了屋墙之外。

暖色的光映着人,屋内温暖如春,赵政似乎长大了一些,而自己的这幅身子,也快长开了,若是不受腐刑,却也该搬出宫去住。

只是赵政应该舍不得,而吕不韦也不愿意。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虽来不及和赵政过年,但除月的蜡祭还赶得上,和祭天筹神不同,这是君民同乐,共襄盛举的一个祭礼。

蜡祭是祭祀祖先和五祀的,和祭祀诸天神祗不同,没有那么庄严,却多了几分热闹。举国上下同乐的日子,祭过先祖的酒肉也可自食之,也因此便是百姓最为期盼的一个祭礼。

蜡祭的时候,要洒扫屋子,酿酒宰羊为乐,谢神许愿,祈求春来的风调雨顺。

越热闹,便觉得越无趣。

而今岁,许是不同了,那日赵政趁着夜色回了自己的住处,可看人眼底的犹豫不舍,嬴政知晓,他是不愿离开的,既引为知己,其实抵足而眠也无妨,只是他们身份有差,二人皆有顾虑便是了。

王上蜡祭过后,诸般酒食便分与百姓。

赵政身着玄色祭拜,读过祭文后转身自高台而下,虽不过十四五岁,已有了君王气度。

“皇天后土,天佑大秦。”

声音激昂,自信而威严,他不是在祈求天佑大秦,而是笃定天也会站在秦国一边。

嬴政在台下看着他,目光相触,赵政眼底的冰冷化开了几分又心照不宣的移开了视线。

王族的大祭,亦是黎民的小祭,祭祀过后,朝臣散去,各自回家祭拜先祖五祀,而多余酒食自有人分派给黎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嬴政和赵政又兀自出了宫,一是看这盛况,二是姚贾怎得还不至?

难不成他哄了自己一袋钱财又是用牛车赶来的?嬴政并未与姚贾同行,因着自己与赵政有约定,便急着赶来,姚贾还有事未交代,便不与之同行了,只让人到了咸阳便去寻李斯与之传讯,怎得都快开春了还不来?

他既答应了自己,便不会失信,想是出了什么事,又被什么绊住了。

左右在宫中无事,不如出去看看。

这样的日子里,连来往的客商贩卒都少了,没有院子的百姓人家便在路上廊下设置香炉供台祭祀。

一路上过去,甚是热闹,这样重大的日子里,赵政与嬴政穿的都是一身玄衣。

二人也不想叨扰百姓,便这样一路游荡过去,想去王绾、蒙骜等人的府上拜谒一番,却在途径李斯住处的时候遇见了姚贾。

“我都说了,我是要见扶苏,他赵扶苏叫我至咸阳来寻你。

你这人不识才也便罢了,竟将我拒之门外,赵扶苏这个蠢人,也不给我个信物,害我在这里碰壁吃灰。”姚贾踹了一脚人的大门啐了一口痰,一转身便看见嬴政在身后,只尴尬地挠了挠头讪笑了几声。

“朕什么时候未给你信物了?你不会将我给你装钱财的锦袋也拿去卖了换钱吧?”嬴政算是知道姚贾为什么这样久都没来消息了,这个时候的姚贾,李斯看不上,只说是来见自己的,不见信物,仅凭言辞,只当是江湖市井的骗子。

莫说李斯看不上姚贾,只怕这个时候的姚贾文武朝臣之中,那怕是连赵高也是瞧不上的,若不是嬴政活过一世,第一眼也是瞧不上此刻的姚贾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也或许如此,上一世嬴政初见姚贾时,他沉稳可靠了许多。

“哈哈哈,谁知李斯这厮有眼无珠。”姚贾心虚,这便是承认了。

姚贾许是食不果腹的日子过的多了,竟也这样爱财,嬴政忍俊不禁,目光移向身侧的赵政。

赵政从未见过这样的大才不免咋舌,目光早就在嬴政身上打量,先生似乎又高了一些,如今的身量和自己相仿了,相比以前瘦削矮小的模样,更多了几分气质和华贵:“这便是先生历经几个月替寡人寻的大才?”

言语间不是鄙夷,倒是惊讶,他先前听先生说过,他自然是相信先生的,但在见过本尊后还是不免讶异。

“正是,此人名曰姚贾,王上可以为奇人否?”嬴政的语调随意二人亲近如兄弟一般。

“当真是奇人。”赵政回答他。

一旁的姚贾便是看清楚了,赵扶苏不仅是王上的先生,而秦王政也极为信任他,赵扶苏的承诺和说辞未必是信口开河。

“王上,扶苏兄弟。”姚贾近身一拜,“草民如今就住在这附近的客舍中,若是不弃,可愿前往一叙,也可避一避这严寒。”

“既如此,那便去吧,寡人有意结识先生说的奇人。”赵政微微颔首,嬴政随侍在侧,而姚贾在前引路。

姚贾住的客舍当真是寒酸,可即便是寒酸也能避风寒,嬴政在门口侍候,而赵政和姚贾在屋内相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嬴政其实也可不避,只是他若不避,此二人又如何交心?

君用臣,臣忠君,无需从第三人的言语中达到此目的,二人互相了解试探商谈过后,才能更好的成就彼此。

“姚先生喜欢看吕览?”赵政看人案上放着的竹简,坐下后随手抽过一看便是吕不韦及其门客所着之书,“姚先生请坐。”

“既已来到了秦国,便要看看这能删改一字便赠千金之书到底有何妙处,如今一看,的确是精妙至极。”姚贾坐在赵政的对侧,也未给人上茶,这屋内竟是连炭也未烧,姚贾穷苦惯了,只倒了碗水给赵政。

“呵。”赵政嗤笑了一声,便将竹简随手搁在了一侧,“吕不韦府上门客众多,集百家之言编纂此书又与庖厨将鸡鸭鱼肉诸般物什炖一锅乱煮何异?”

“王上此言差矣,诸般珍馐炖一锅乱煮也未必不美味。”姚贾将竹简捡过整齐搁在桌案旁,“王上此言,是真的觉得集百家之言无一用处,还是因为编纂此书之人是吕相?”

姚贾还未等人回答又道:“若是因为吕相而错过,不免可惜。王上既是王上,便不该心胸狭隘。

若是因此书是百家所言而觉得杂乱无章,那草民想说,当今诸家言论也未必都对,也未必都错。

王上认可法家,可行军打仗何不用到兵家所言,儒家又岂全是愚昧之言,孟子所言民贵君轻,孔夫子所说君子成人之美,说的不也有道理?

集百家所言未必会对,若是以法家为骨集百家之所长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姚贾说的先生也曾说过,《吕览》并非一无是处,先生说及此事的时候总是带着点遗憾,也不像姚贾这般有理有据,舌灿莲花。

先生或许也会说这些,可在与自己相谈的时候,总不愿多说,赵政见状也不愿多问,总觉先生经历了什么悲痛的往事,而不愿挑起人的回忆。

“先生说姚贾是奇人,今日得见果不其然,然寡人年幼,今日并不能承诺你什么,便以宅邸一间千金相赠,改日托先生送来。

若是姚先生愿意,也可先往吕相处谋一前程。”赵政不清楚嬴政什么时候结识的这样的人,但先生为自己寻的每一位,的确都与他之后的大业有益,姚贾这样的人,去做说客,是最好的。

李斯治国安民,而姚贾以唇枪舌剑敌千军。

“王上觉得草民这样的人吕相会看得上吗?”姚贾先笑了,“也只有王上和赵先生慧眼识珠。”

姚贾从席子上起身只对着赵政跪下一拜:“若王上不弃,草民当誓死效忠王上,以报王上知遇之恩。

草民愿陪王上一起等。”

等待王上亲政,搅弄着七国风云。

赵政起身将人搀扶了起来,他如今倒觉得眼前此人比李斯还要顺眼一些,李斯面貌看似平和,肚量却极小,又惯会趋利避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姚卿客气了,先生还在外等候,这个时辰了,不如同去吃几杯酒水驱寒?”赵政礼贤下士,也是他此刻拿不出什么东西许诺人,此时愿意跟从他的,便都是功臣。

“恭敬不如从命。”姚贾有几分愣怔,似是发觉了什么似的,“王上似乎和赵先生十分相像。”

“扶苏他是寡人的先生,自然是相像的。”赵政不以为意。

“不对。”姚贾摇了摇头,不是这个相像,秦王政思索时候的小习惯还是坐着的姿势以及方方面面,包括言语顿句都和赵扶苏如出一辙,不是相似而是相同,即便是双生子也未必如此相同,秦王政就好像是另一个赵扶苏一般,一个还未成长起来的赵扶苏,姚贾都有几分怀疑是赵扶苏给秦王下了蛊,“王上可曾刻意模仿过赵先生的语言和行为习惯?”

赵政愣怔在了原地,他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许久以前,那日月色下,他一人在先生房中,只觉得有一种熟悉感却无从言语。

今日听姚贾的言语如拨云见日,是了,赵扶苏房中的布局和自己的寝殿一般无二,笔墨摆放的位置,塌边搁置的物什,各类竹简摆放分类的习惯,包括赵政觉得熟悉的字迹,这些小习惯,若不刻意,根本无从察觉。

赵政习惯先生房中的布局,也未觉得有什么不对,如今细细想来,竟觉得细思极恐,这个人未免太了解自己,又和自己过分的相似了。

而他们相识的时日并不久,与其说他是自己的知己,不如说,他更像另一个自己,一个成长起来的自己来替现在的自己铺路,这样的小习惯小动作若不是积年累月养成的,根本无从模仿。

对自己这样的了解,赵政的眸色渐深,双手藏于袖中渐渐握拳,他一直知晓先生有秘密,且是个不小的秘密,所以先生,你到底是谁?

而自己这样久未注意的事竟然被姚贾察觉了,此人察言观色的能力,不免让人心生几分警惕,先生替自己找的人,果真出色,不枉分别几个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赵政低笑了一声,从自己的思绪里回过神来,警告姚贾道:“姚卿眼色极好,心细如发,岂不知有些的事情说不得?”

无论赵扶苏是谁,这都是他与先生的事,他既然选择了相信先生,即便心中有再大的疑团,也无可奈何。

先生找来的人,当真是各有不同,先生此人更有趣。

“是臣妄言了。”姚贾低头欲拜却被赵政扶住了。

“先生等得久了,姚卿还是先与寡人同去吃几杯酒水罢。”赵政不再思索这些只转身去开了门,见门口站着的人眉眼微弯,喊了声先生,侧头与人低语,“先生可真是替寡人寻了一能人,连寡人都害怕他。”

嬴政侧头看向赵政,脸上略带几分不解,只是挑了挑眉,姚贾察言观色的本事的确令人心惊,但其智谋却稍见逊色,若说害怕倒不至于吧?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赵政似乎发现了点什么,但重生这样荒谬的是只要自己不主动说,那便是任谁也无法疑心到这点上,纵使心中有再多的猜疑也是无可奈何。

有些的习惯是他几十年来的习惯,又岂是一朝一夕改变得了的,既然赵政发现了,那他也不必再去刻意改了,无论他想得通也好,想不通也罢,他迟早会放下的藏于心中的。

赵政放不下自己又不能逼问自己便只能留下自己,何况他选择了自己便不会动摇,因为他是秦王政。

如此而已。

无论如何,他们已是彼此心中最为独特的存在。

在章台宫的阶梯上看夕阳很美,层层叠叠的云霞渐染,华丽的宫殿在这样的光华之下,更显庄严大气。

初春的时节,梅花一夜之间尽数开放,咸阳宫中飘散着馥郁的香气,和上一世并无甚不同的是,开春楚国使臣送他的公主芈漓来和亲了,芈漓并非楚王嫡女,自然也当不得秦国的王后,不过是利益的勾结驱使,她比此时的赵政还大上一岁,是帮秦王政初尝情事的人,也是扶苏的母亲。

照理来说,这个时候楚国公子昌平君还在秦国为相呢,按血缘来讲,昌平君是自己的表叔,他也帮自己平定了嫪毐之乱。

可他究竟是楚国公子,又怎么会眼睁睁地看着楚国亡覆,之后的叛乱情有可原,有些的事情是无可奈何的,譬如韩非,譬如熊启。

嬴政记得的是,这个时候的自己并不高兴,意料之中的是赵政传唤自己去章台宫陪他。

“寡人在此之前都没见过她,如今说要做我的姬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寡人不是王上吗?为什么婚姻之事都做不得主?”楚国使臣来见,带来了他的公主,国与国之间和亲是习俗,娶一个女人于国于己都有利无害。

赵政即便不愿还是要笑着去问母后,赵姬只一句话,便将这芈漓送进了咸阳宫中,即便赵政清楚利害,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但他又怎么会高兴呢?

他是一国之君,是秦王政,可连婚事都不是他自己选的。

“王上如今一十五了,的确也到了该娶亲的年岁了,臣也该出宫了。”嬴政侧头看向赵政的模样,他在自己面前似乎不怎么掩藏情绪,将不悦之色摆在脸上。

“寡人不许你出宫,吕相也没让你出宫。”赵政侧头看了嬴政一眼,他就坐在这章台宫前望着着层层殿宇,他是王上,就势必先带上层层枷锁,如果嬴政不在身边,那他便更无趣了。

嬴政忍俊不禁,他倒是不知晓赵政会是这般无理取闹的模样,年幼时候的自己是不是被自己宠坏了一点?

“臣是正常男子,王上就不怕臣淫乱后宫吗?何况臣迟早要出宫的,臣也要娶亲的。”嬴政说的很现实,他任由赵政牵着他的手这样的肢体接触,似乎有几分习惯了。

“呵,先生要是看得上那楚国公主,便送与先生又何妨。

寡人只恨先生不是女子,若是女子便光明正大地将先生娶了,先生便可以长长久久地陪着寡人了,也不必说什么出宫不出宫的。”赵政宛若赌气般的言语。

嬴政只当他是一时气话,殊不知如果一个人能说出这样的气话的话,说明他心底也许真的潜藏着这样的想法。

嬴政哄着他:“王上说笑了,都说楚地多美人,想必那公主定是个绝色美人,王上也不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及先生美。”赵政下意识地反驳了一句。

嬴政上一世娶了许多女子,有几十个孩子,何况眼前人便是曾经的自己,想必只是一时间婚事不能自主难以接受罢了,真不怪他没意识到赵政言语中的不妥,只顺着赵政的话接了下去:“好,若来世臣投生为女子,再来嫁与王上。”

这是他胡说来哄小孩的,谁料赵政一副当了真的模样:“那便一言为定。”

且不说有没有来世,就说能不能自己娶自己这件事,若真有来世他们会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

嬴政的手很好看,宽泛有力,指节修长掌心带着薄薄的茧是练武练出来的,整个人却瘦弱白皙得像个文弱书生。

赵政的指腹摩挲过人的茧,带着点粗粝感,觉得酥酥麻麻的勾人心痒,一瞬间他看向先生的侧脸,他清楚先生是哄他的,他说的是一时气话,可到后来似乎当了真,即便先生是男子也很俊美。

先生是这世上唯一一个能懂自己的人,赵政又怎么能不喜欢,在他听见先生说他也要娶亲的时候,心里一丝莫名的情绪萦绕,似乎比自己娶亲还不舒服。

“王上,你现在不能选,但迟早有一天,谁也无法逼你作选择。

你不能选,但男人尚可三妻四妾,岂不知那楚国公主也无从选择呢?

女子从父从夫,她们从生到死,嫁与谁还是卖与谁,都是无从选择的。

王上既为秦王,她既为公主,便有自己的责任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楚国公主既已入了咸阳宫,你就该给楚国一个交代,给太后和吕相一个交代,大丈夫尚能舍生取义,何况如此,还是说王上万分看重自己的贞操?”嬴政同赵政缓缓说着话,最后一句带着点调侃意味,如今他尚能心平气和地开导赵政,殊不知日后的他心中也会生出几分悔意。

上一世的他如此选择,这一世他还是无从选择,实际上他将一生都给了大秦已经够了,婚姻为何还要交代出去。

“既如此,寡人现在便去宠幸这楚国公主。”赵政有几分气急败坏的起身,但至少不是悲伤和难过了。

嬴政看着赵政的模样不免发笑,这些道理其实他都懂,不过是想有个人哄与他听,赵高终究是奴才,赵姬虽然是母亲但从来不亲近,左右赵政只有自己了,他拉住了人的手不让他动身:“王上也不必如此急躁,若是不喜欢,缓缓也是可以的。”

可暂缓,但终究不能冷待,以后的赵政无人能逼迫,但现在的赵政却有许多身不由己,一丝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名为心疼,他不管旁人是否自愿,成大事者需要无情,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君王无情才是对世人最大的公平。

但对于自己,嬴政始终都是偏心的。

“先生。”赵政转头看向嬴政,金色的光映在人的脸上,带着几分温暖,先生其实并不常笑,何况是真心实意的笑,如今笑意从眼底晕染开来,勾得赵政愣了神,无论先生是谁,他对待自己却是用心的,至少这世上有一人可以理解他,懂他,无论是抱负还是心情,他不纠结了,近乎调戏的话语,赵政的语调温柔,“先生笑起来,甚美。”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嬴政到底还是搬出去了,吕不韦送给他一处宅邸,赵政允许自己自由出入咸阳宫,如今看来,他倒是吕不韦三千门客中除嫪毐之外站的最高的一位。

只是无论如何,他一男子住在宫中,即便是住的偏远,也是于理不合。

两个人即便不舍,但也清醒,之前倒还好,如今赵政娶亲了,便不能再住下去,他们之间彼此信任,但如今却不能因此遭人诟病,男子及冠才算是真正地长大,不然吕不韦就该在他娶亲的时候就还政于君。

赵政娶亲这件事于国于己到底是有益的,于嬴政也有益,他一直知晓赵姬和嫪毐和吕不韦的奸情,王族公子早慧,于这些情欲之事也有所了解,只是嬴政一直念着如今赵政年幼,他是想让人早一些面对这件事,只是这些香艳的场面自不必太早。

如今赵政娶亲想必也懂得经历过这些男女欢好之事,这些场面也该让人面对了,虽然赵政聪慧成熟,但嬴政看年幼时候的自己,总忍不住将人当做稚子,不想让人过早接触这些事带坏了赵政。

现如今时机刚好,上一世他被蒙在鼓里,赵姬移居甘泉宫,孽种都出世了还被蒙蔽着,只是听得些风言风语,这一世怎么能让赵政也等到那个时候。

趁早了断,也趁早断了母子之间的妄想。

耳闻不如一见,嬴政想着什么时候让赵政亲眼瞧一瞧这场面,倒不是对赵政心狠,而是这本就是他迟早该经历之事。

与其在甘泉宫中听赵姬抱着孩子狡辩,同嫪毐谋划自己什么时候死好让他们的孩子登秦王位,倒不如趁早。

如今他们私通小心谨慎,又有吕不韦只手遮天,要找证据摆到赵政面前却是艰难,倒不如让他看见来的方便。

只是亲眼瞧见自己母亲与他人苟且和上一世自己知晓母亲和嫪毐谋图自己的位置,生出两个孽种还说是怕自己一个人孤单替自己生了两个王弟,哪个心更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嬴政亲政前,赵姬和嫪毐有私情传入他的耳中,嬴政遣人去查情况属实也便罢了,还生了两个孽种,还想着两个孽种能够继位。

大秦世代都是赵氏的,可不是他嫪毐的。

嫪毐叛乱,赵姬选择站在了嫪毐一边,赵姬亲自将太后玺给了他后又为人盗来了王玺,嫪毐借此调动军队发动叛乱。

他有军队,有门客,有钱财,有朝臣支持又何妨?他不过是以色侍人登此高位,又并无真才实学,叛乱不过是乌合之众罢了。

嬴政是从风霜雨雪里成长起来的,怎么会怕?

只是觉得难过,平定嫪毐之乱后,嬴政亲自前往了甘泉宫,一路上的心情难以言喻,她毕竟是自己的母亲,生养了自己。

在赵国为质时,是父王先跑了,留下母亲和他,母子彼此相依,那样苦的日子都过来了,为什么回秦国后,便不和自己一条心了呢?

即便生疏了,嬴政总以为他们之间是有感情的,只是权势让母亲迷了眼。

即便她不忠于父王,即便她有了其他的孩子,嬴政也在为人开脱,父王去世得早,母后只是太过孤单了,嬴政并不纵欲,也不了解情爱,但从书中可以窥得一些。

彼时的他,对母子之情,是抱有一丝期待的,即便是始皇帝,但也是人。

他去甘泉宫,本不欲幽禁赵姬,也没打算杀了两个孽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天,甘泉宫的阳光是真好啊,明亮得嬴政都有几分睁不开眼,宫人看见嬴政和他身后的随从的第一眼是慌乱,但还是跪下喊了一声王上。

第二件事便是急匆匆地前往殿内通报。

可是此时的嬴政都已行至门外,又怎么来得及?

阳光映在殿内,赵姬慈爱地抱着怀中的孩子的眼神变作慌乱,在她眼中她的大儿子便是什么洪水猛兽吗?

嬴政闭了闭眼,指甲嵌进了掌心的肉里极力掩藏着自己即将要崩塌的情绪,而后睁眼一拜唤了声母后:“母后,儿臣胜了,你高兴吗?”

嬴政更像是自言自语,看着眼前美艳的妇人因为他的言语逐渐变得害怕的眼神只觉得心冷“儿臣诛了嫪毐的三族,中大夫令齐这些人也已经斩首示众了。

对嫪毐施以腐刑,如今正在街上游行示众呢,母后说,儿臣该如何处置他?”

明明那么害怕,但还是抱着孩子跪了下来,母跪子,这不孝的罪名他是担定了:“政儿,母后只是太寂寞了,这些年嫪毐对我很好。

这么些年,母亲就你一个儿子,如今你多了两个弟弟。

母亲与嫪毐,他也算得上是你的假父啊,你就饶了他的性命吧。”

“嫪毐的太后印和王印是怎么得来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嫪毐叛乱,母后可知道?”

“若是今日是儿臣败了,母后可会为儿臣这般求情?”

“寡人血脉高贵,嫪毐怎配当寡人的假父?这两个孽种也算得上弟弟?”

“听说,母后打算让这两个孽种继秦王位?”

“母后将儿臣置于何地?”

“母后是打算怎么让他们继位呢?”

“满城关于儿臣的流言蜚语,母后做这些事的时候,可曾考虑过儿臣?”

……

嬴政负手而立,微抬下颚没有去看跪在地上的赵姬,只微微闭眸唇瓣张合,字字句句语调冰冷而无情,他是君王,他日是要功盖寰宇的,这种没必要的感情不需要,即便这样蒙骗自己,可心里还是酸得很。

这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以孝治国什么的嬴政都顾不得了,只低头看着沉默无言的赵姬,死死地护着她的孩子提防这自己的姿态。

怎么?他就这般可怖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赵姬被人的字字珠玑说的心虚,又像是想起什么来的:“你也是母亲的骨肉啊,你可曾记得年幼时在赵国的时候,为了躲避赵王的追杀,你我东躲西藏流离失所的日子,母亲也曾给你缝衣服,为了养活你,母亲受了许多苦。”

是,他不曾忘,不曾忘才对赵姬心怀期待,可这期待也渐渐变作了失望,若不是赵姬,王玺和太后玺又岂会落入嫪毐之手,这次反叛阵仗又岂会如此之大。

赵姬知晓嫪毐想做什么,甚至帮了他,她料定儿子亲政后要处置嫪毐,不如先下手为强,从始至终她可想过自己?

这段时间嬴政想明白了,她本就是吕不韦的姬妾,物以类聚,吕不韦为了名利前程,跻身仕途能将赵姬送给子楚,而赵姬竟没有丝毫的反感反抗,反而去讨好取悦父王后又生下自己。

子楚之于赵姬,或许是她牟取利益的工具,或许并无感情可言,而在赵国的不离不弃或许是她等待在归秦一步登天的时机,若抛弃了自己,父王未必舍不下一个姬妾,唯有其子尚在,才有回秦的可能。

自己这个儿子,和赵姬情之所至心甘情愿生下的自然是比不得的。

“若你还念几分骨肉亲情,便放过嫪毐和两个弟弟吧。”赵姬的每一句话每一个举动都在往嬴政心口上戳。

即便天下人说他不孝,他也不想见眼前这人了。

“母后自然还是寡人的母后,只是这两个孽种却做不得寡人的弟弟。”嬴政低头看向赵姬,只是笑了,笑意未达眼底带着几分冰冷,“来人,将这两个孽种带出去杀了。

至于太后,移居青阳宫,无诏不得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嬴政甩袖转身而去,有些的东西,或许本身就是他的妄念,他不该想的。

“赵政,你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徒,不配为君。”

“我诅咒你不得好死。”

“早知如此,我当初就不该生你。”

“你这样做,你会为天下人耻笑的,你会留万世骂名。”

……

身后的辱骂声渐渐地远了,他想要的从来都不是流芳百世亦或者遗臭万年,做完自己的又哪管史书后人评说。

嬴政是君王,他走在最前面,身后跟着许多随从却无人看得见他此刻的神情,他的步调坚定而无情,只坐上了轿辇整个人才卸下了强撑着的所有气力。

没有的,便不需要了罢,后来所有人都在替太后求情,所有人都在说他错了,只有他觉得,他是没有错的,可即便如此,他还是不得不妥协。

他们只瞧见了自己做的事,又可曾见过这些人往自己心口扎的刀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世人皆说他铁石心肠,嬴政也这样觉得的,这样久远的事情,他以为他记不得了,可还是横在心里忘却不了。

因为自己经历过,所以不想赵政再经历一次,早一些或许会好一些,只是此时的自己年幼,也不知到底是好是坏。

若是可以,他倒是想替现在的赵政承担一些,可既然他是秦王政,这些事无论是多是少,是重是轻,这都是他必须经历的。

嬴政经历过了,如今的赵姬是赵政的母后。

一时间思绪万千,竟没注意到敲门声,家仆只在门外禀报:“大人,吕相有事找您,让您过去一趟。”

“听见了,我即刻更衣过去便是。”嬴政从塌上起身只整理着衣衫,屋外的阳光真好啊,只是心境不同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吕不韦此人,即便手握重权,也不敢随意篡位,第一是秦王赵氏历经几世,深得民心,朝中也有几世文武重臣的拥护,若吕不韦篡位,秦国必乱。

第二则是,吕不韦算得上有雄才伟略之人,但他保守更在意名声,他更愿意给后世留下一个好的名声。

可是你手中握了权利了,便会不由自主的想要越握越紧,现在秦王政年岁渐长,吕不韦却想着最好大王能够是个昏庸之君,他才更好掌控。

吕不韦不方便时常出入咸阳宫,便找了嫪毐替代。

他怕赵政脱离他的掌控,便找了自己,这件事嬴政应该谢谢他,但其实凭着赵政的心计,迟早都会脱离这几个人的控制。

这也是上一世嫪毐和吕不韦在自己即将亲政后,自危的原因。

嬴政二十二岁亲政,并非弱冠,吕不韦和太后不想放权,即便朝臣百姓议论纷纷,他们还是赢拖了两年。

不过此刻,嬴政需要思考的显然不该是这件事,他受赵政的传唤进宫,路上偶遇赵姬然后被人“请”到了她的宫殿。

对于赵姬,嬴政是避之不及的,他还没有做好准备见她,何况是私下单独见她,看着眼前人熟悉的面庞,一双眼眸风情万种,水波潋滟。

唇红齿白的模样,身段也极为出挑,嬴政自诩见过无数美人,可有赵姬这样艳的,却是少之又少,怪不得子楚对其迷恋至此,有时候他怀疑他的父王放不下的不是在赵国的自己,而是在赵国的赵姬。

原先他在咸阳宫中住了这样久,都刻意地避开了赵姬,如今只是偶然进宫一次倒是和赵姬打了个照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便是政儿的剑术老师?”赵姬衣着华贵前呼后拥只走在路上便引人注意。

嬴政自觉地行了个跪拜礼,想他这一世还要对人行如此大礼,不免有些自嘲:“回太后的话,承蒙王上看得起臣,有幸教王上剑术。”

“早就听说你了,今日倒是头一回瞧见,免礼吧。”赵姬的语调就在耳畔,“年纪这样轻,教得好政儿吗?

生的倒是一副好模样,听说你是韩国人?

到我的宫里吃盏茶不会耽误赵先生吧?我有事要同你说。”

身为臣下却是不能看赵姬的,嬴政垂眸跟在人后,余光偶尔看向赵姬的背影,原来他再看母后还是会有所触动。

赵姬的住处华贵非常,世人皆重孝,孔子云:父母之所爱亦爱之,父母之所敬亦敬之。

那些儒生所说的孝道,他做到的似乎没有几条,他做不到爱父母所爱的,也不能让父母高兴,赵姬最后郁郁而终的时候嬴政后悔吗?

或许吧,可即便后悔了,君王也是没有错的。

“赵先生,坐罢。”赵姬先趺坐在了案桌前,塌着腰慵慵懒懒的姿态,她是太后,自然怎么坐都是对的。

而自己如今也只有在面对赵政且私下里只有彼此的时候才会趺坐,嬴政跪坐在了赵姬的对侧,宫婢们上了茶水果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意料之外的是,嫪毐侍候在宫中,也不知他在太后宫中呆了多久,仗着自己“宦臣”的身份瞒天过海,倒是比谁都来的自由。

“长信侯。”嬴政又是一拜等嫪毐回了礼再坐了下来,迫使自己的目光不再看向那碍眼的人只按捺着心中的情绪。

赵姬拿过一只橘子,衣袖往下落一些露出一截皓腕来,细白的指节剥着橘子慢吞吞地说着话,声音像勾了丝:“政儿怎么说也是我的王儿,但你是吕相举荐来的剑术先生当初我也没有异议。

如今见了你,才知晓你是年轻了些,瞧着身段瘦弱长得倒是俊俏。

王儿交给你,我倒是有些不放心,听说政儿很喜欢你?”

第一次听赵姬用这样的语调同自己说话,嬴政搁在桌案下的手紧了紧只垂着眸不去看她,带着三分撩拨几分试探,是嫪毐满足不了她了吗?

“喜欢不敢当,只是王上瞧得上臣罢了。”春日里屋外淅淅沥沥地雨声传入耳中,倒是平复了几分心绪。

“赵先生谦虚了,我这王儿,也曾很是乖巧的,只是不知什么时候与我生疏了,想当年我怀他又拉扯他可费了我不少心力,如今倒是苦尽甘来了。”赵姬剥着橘络,橘皮随意地搁在了案桌上,“我这心中却没有多少高兴,春寒料峭,听说政儿最近有几分咳嗽,可曾好了?”

听此关心的言语,嬴政的心便再也无法静下来了,抬眼看了眼眼前的美艳妇人,自己重生才有此一遭,嬴政深吸了一口气,指甲嵌进了掌心,他以为他铁石心肠,有时候终究是自欺欺人。

母后心中有过自己吗?终究是十月怀胎,即便她不喜欢子楚,数年的相依为命,有时候的关心并不是假的。

只是坐上了那个位置,有了更在意的存在,权衡利弊之后,自己在她心中的位置太少了,嫪毐、那两个孩子、还有她的权势,或许都要比自己重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回太后,王上只是夜里吹了风,年轻人身体好,吃了两副药便好了。”嬴政回答他。

“如此便好。”赵姬葱白的指甲剥了一瓣橘子塞入口中,身子微微前倾看向眼前这个俊俏的少年,“你年纪比政儿大吧?可曾娶亲?”

既然关心,为什么不亲自去问呢?她这关心是真是假?是试探吗?亦或者是知子莫若母,她知晓赵政提防吕不韦,进而也提防她?

毕竟赵姬和吕不韦曾经的关系并不是密事。

上一世十二岁之后和赵姬的相处时间太短了,连他也不甚了解也猜不透了。

“不曾。”嬴政回答。

“我见你便心生亲近,总觉得很熟悉似的。”赵姬将一瓣橘子伸到嬴政的面前眼含笑意微微颔首,“尝尝?甜得很。”

“谢太后。”嬴政伸出手犹豫着还是接下了,的确很甜。

三分挑逗,两分和善,嬴政第一次见这样的赵姬,复杂的情绪翻涌着,迫切地想要逃离。

“晏子曾说,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赵先生可曾尝过枳的味道?

听说你如今担着郎中令的位置,政儿很倚重你,望你也不要辜负了他。”赵姬话里有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要自己不要站错了位置,赵政和吕不韦,她选择了自己的儿子。

嬴政闭了闭眼,或许吧,终究是母子,本就没有什么绝对的对错,吕不韦为了前途将母亲献给了子楚,赵姬就从未恨过他吗?

或许不甘寂寞和吕不韦有所纠缠,但还是选择自己的亲子。

女子可悲,丈夫亦或是父亲要将其送给谁卖给谁都是不能自主的,后来啊,嬴政觉得他也不能太怪她,到底她养活了自己。

“臣知晓了。”嬴政颔首,以另外的身份见赵姬,说不出好坏,彼此之间不是母子关系,便不以片面的关系了解眼前这人,似乎更了解了她一些,而又更看不懂了她一些。

“大王到。”殿外宫人的声音传来,而后踏进门的便是赵政。

一身锦衣华服,自是天潢贵胄,眉宇间的王气更是让周遭都失了色,嬴政从位置上起身一拜:“王上。”

而赵姬也起了身,赵政走到人面前也是一拜:“母后。”

“这个时辰王儿怎么来了?”赵姬将人扶了起来上下打量了人一眼,“王儿壮了一些,也稳重些了,成亲了就是不一样。

这楚国公主可还喜欢?”

“儿子左右等先生不至,问了人才知在母后处,这便寻了来。”两个人一问一答,都显得十分客套,“芈漓很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坐坐,深宫无聊,王儿和母后说会话吧,今儿晚膳就在我这里用吧,赵先生也一起。”赵姬这样说,便是定下了。

这顿晚饭,四个人都用的十分无趣。

等到回了赵政的地方,才算是自在了许多,只随意坐着下棋:“王上怎么来了?”

“寡人倒是想知道,你为何会被母后叫去,寡人这是怕你被为难。”棋子落下,发出清脆的声响,赵政随意的咕哝了一声。

嬴政看着眼前人的模样,似乎是长开了,俊秀硬朗颇具王气,却还有长高的余地,这幅皮相要是给自己就好了,用习惯了总看不惯现在的自己。

上一世,他同赵姬之间,已经是难解的绳结了,走到那一步也是无可奈何,说他心狠,不孝,不近人情都好。

他步步为营,如这棋局,一着不慎满盘皆输,他坐在那个位置上更不能举棋不定,每一步走的都狠绝,他往上攀登,有时候忽略了许多,譬如沿路的风景。

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感情的关系总是处理不好。

这一世,眼前这人和赵姬之间,是否会缓和一些?

“先生心思不在这棋上,不下了。”赵政将手中的棋子随手一砸,略带几分不悦,嬴政有心事,不是他们的大业上的,也不是朝堂上的。

与他自己有关,或许与今日母后同他说了什么有关,也或许与自己有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阿政。”这是嬴政第二次直呼其名,语调低沉而温柔,目光看向赵政,像是透过这幅皮相怀念什么似的。

“先生有心事不必一人担着,可以同我说说。”赵政觉得有时候嬴政很累,活的比自己还累,他比自己年长两岁不到而已,担着这样重的心思,这秦国的重任他看的似乎比自己看的还要重要。

嬴政看着人愣了愣,他即便想同人说,又从何说起?

他明白赵政,赵政也懂自己,不过是一句话而已,他却莫名的不知该如何是好,第一次有人说可以跟他说,有人会替自己承担,即便那个人是自己。

一种莫名的思绪缠绕,似乎有什么感情生长了出来。

要他取而代之,除非赵政犯了什么大错,否则他再也舍不得了。

嬴政看着人的眼光炽热,赵政只觉得耳廓发烫。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那晚的嬴政最终选择了缄口不语,而赵政也没再逼问。

可第二日赵政却戴着斗笠出现在了自己的府上,他是来哄自己了,这样的感觉难言,他忽然很喜欢这个时候的小赵政,他有着自己所有的优点,却没有自己的缺点,多了几分人性少了几分薄情。

对于自己的尊重和了解,以及那些关心的话语,总能触碰到他内心以前从未抵达过的地方。

“王上怎么来了?”嬴政略微表现出几分讶异,还未来得及将人迎进屋内就被人扣上了一个斗笠拉出了府外。

“先生有心事了,即便不愿说,我也该哄哄先生才对。”春日里的雨珠落入眼中,带着几分温柔和生机,“今日早朝没机会同你说,下了朝便想着出宫来寻你。”

“王上要去什么地方吗?”嬴政的手被人拉着,在雨幕里疾行,衣袖稍微润湿了一些,略带几分冰冷的雨珠落在手上,更多了几分清醒。

下一刻,嬴政就知道赵政要做什么了,毕竟他们的过往一般无二,曾经的自己年幼不快的时候,也喜欢这样做,那时候他还未继任秦王,带着几分稚气的宣泄方式,却是再自在不过。

赵政在路边买了个饼便带着自己上了这咸阳城的高楼,极目远眺看这咸阳的繁华盛景,看这大秦的大好河山,微风吹过,胸中自有天地,那时候再不好的情绪都会消散一空,因为看到此景你想做的事情远比这重要得多。

嬴政看着远方的风景深吸了一口气,他几十年未曾这样做过了,此楼临渭水依咸阳,将这人间繁华和世间美景结合在了眼下。

世人悲秋伤春,其实花开花落皆是定数罢了,又关风雨何事?

原来他小时候还有这样的情致,他险先忘了,后面越来越忙,劳心的事情也越来越多,也就再也没有想过来这里一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斗笠就这样立在墙边,雨水从斗笠上滑落下来在地上形成了一滩水渍,二人的头发都微微有些散乱,却是另一种美感。

赵政还在一旁掰着他在路边买的硬如猪骨又难以下咽的饼,这饼不是蒸的松软,也不是像胡饼那样烤出来的酥脆。

是寻常百姓生存所用之物,少油而又夹杂了一些谷壳,便十分的坚硬无甚口感可言。

赵政终于掰成了两份递给了嬴政一份,嬴政接过咬了一口,啧,一如既往的硌牙且难以下咽,但像是宣泄情绪似的,你咬一咬这个,心里也就好过些了,或许没有这饼太难对付,就没有心思再去想旁的。

彼时的自己也会买上一张饼来这里啃,不过那时候是一个人。

赵政的声音温柔,像是这春风拂面,只娓娓道来,他说:“想必先生知道我的故事,你知道吗?

长平之战后,秦愈盛,赵愈弱,在我两岁的时候,秦进攻邯郸。也因此,赵王容不下父王,可惜他已经在吕不韦的帮助下逃了回来,留下孤儿寡母,赵王便把矛头转向了我和母后。

我和母亲只能逃回她的母家,东躲西藏疲于奔命。

有一次,有官兵来搜查外公家,我们便逃出去在别处住了一段时间,住在破旧的屋子里,来的仓促也没带几分财物。

饿的极了,邻居家大娘送来了一个饼,那饼是真的硬啊,还带着苦味。

可对于他们来说,这已经是很好的食物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时候,帮我们的不是士大夫贵族,而是连自己温饱都成问题的所谓的街坊邻居,大娘说看我们孤儿寡母可怜,她也是能帮就帮。

我有时候想,其实征战沙场马革裹尸的,大多是这些百姓,孩子的父亲、老者的儿子、妻妾的丈夫。

但地不是他们的,军功也与他们无关。

迟早有一日,这六合皆为秦土,我想他们可以通过自己的军功获得地位和土地。”

嬴政的思绪随着赵政的言语飘远了,他怎么会不记得呢?赵国的那段时间苦的很,苦的嬴政恨极了赵国人,可回头再想,竟然体味出一丝甜来,听赵政讲自己的故事,又是另一种感觉,他未想过赵政为了哄自己,竟会说这些。

嬴政艰难地将口中之物咽下,这世上终究只有自己才最理解自己:“所谓赏善不遗匹夫,荀况说君舟民水,若没有这些平民百姓,士大夫贵族又怎么能坐在高高在上的位置上以他们的出身为傲且沾沾自喜。

王上想的,是原因之一,还有一层便是,若是这样,他们上了战场才会拼命厮杀,种田地才会更加关心收成,世人皆利己,有利可图才会全力以赴。”

嬴政在看风景,而赵政盯着眼前人目不转睛,嬴政的字字句句都凿在他的心上,他们的思想,仿佛是共通的:“你看吕不韦的三千门客,哪个不是出自名师,哪个不是出身贵族,大多沽名钓誉自诩清高之辈,可实际上个个都贪慕虚荣。

倒不如有些人,他生来就高贵。

赏善不遗匹夫这句话真好啊,先生说的吗?”

“不是,是朕的先生,韩非公子。”嬴政很喜欢这句话,偶尔总会拿出来用,可他忘了现在的韩非还未写出这句话,也或许他的着论还未名扬天下,是他大意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以前就听先生提起过韩非,他与李斯都是荀况门生,寡人想,他们二人之间,谁优?”赵政见先生脸上的崇敬之意莫名的有些不悦,这个韩非是有多好,让先生这般崇敬在意。

其实是上一世的嬴政引韩非为知己,但二人终究立场不同,这一世自然是彼此更了解彼此,他们站的立场从来都是一样的。

“各有千秋。”嬴政缓缓地吐出四个字,这是他能说出的最客观的评价了,其实自己活着的话,于秦国而言,李斯更优,但他对于人的感情始终是复杂的。

嬴政给了人信任,给了人一人之下的地位,他也了解自己。

韩非之死,是因为韩非自己一心向着秦国,也或许是因为李斯姚贾的说辞自己的默许,也或许是因为李斯的嫉妒,也或许是李斯信誓旦旦地说为了大秦为了王上考虑为自己除祸患,嬴政信了几分。

这些都可以是,但嬴政死后,却明白了,归根结底只一条,他为了自己,无论是出于嫉妒还是为了大秦诸如此类的原因他都是为了他自己,为了权势富贵,为了始皇帝的器重。

李斯此人,嬴政一直觉得他像是酸腐儒生,出身不高一心想往上爬,却端着几分清高劲。

帮了自己许多,无论是统一大业还是统一六国之后的事情,他做了这么多,嬴政是真的信他为了大秦,为了施展他的宏图抱负的。

可李斯这人,到了真正需要他清高的时候,却少了几分清高,少了几分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死后嬴政才看清,此人从来不在意谁当皇帝,从来不在意大秦的兴衰,他在意的是自己的利益,他从自己这里得到了想要的,选择胡亥是为了保全既得利益。

嬴政拟遗诏的时候,李斯也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其实他并不是胡亥的人只是那时候选择了胡亥而已。

他也清楚自己的选择,他对扶苏也是颇为欣赏的,更是为数不多知道真相的人,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在朝中颇有权势和威望。

彼时扶苏有蒙恬,有几十万大军,若是李斯选择了扶苏选择了真相,扶苏带着蒙恬南下,凭借扶苏大公子仁善的名声和李斯的威望,其实有很大的胜算,秦也未必会二世而亡。

但他不想赌,选择了和篡位之人一起隐瞒真相拥胡亥为帝,以为这样便能保全他的富贵荣华,可他小瞧了赵高的狠辣,他又怎么会放任始皇帝的重臣留存在朝堂上,何况李斯的人脉关系错综复杂,最终落了个不得好死的下场。

嬴政这才意识到,此人何其虚伪,相比于赵高嬴政有时候觉得李斯更为碍眼,同样出身不高,姚贾就比他好许多,也不会自命清高,他爱财就是爱财。

而李斯这个人已经虚伪到一种令人恶心的境界。

但这一世嬴政还是要选择用他,因为李斯的确有真才实学,只不过更了解了他的为人一些,更知晓该怎么用他。

“那我呢?先生。”赵政笑意吟吟地问他,似乎非要从人的口中问出个高低来。

“王上喜欢听真话吗?”嬴政不及人回答,兀自往下说着,“王上同臣一样,注定不是凡人。”

不知不觉间,嬴政已经将手中的饼咬完了,听到上楼的脚步声,又有一块饼塞进了自己手中,是赵政未咬完的那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嬴政看着赵政的神情,来的人似乎是客?他难得出宫一趟,不止是来哄自己的,嬴政早该预料到的,这才是秦王政的作风。

秦王拿着这样的饼终究是不好,难道自己拿着就雅观了吗?

赵政颇为无辜地看了嬴政一眼,而后出现的是蒙骜和蒙武。

老将军精神矍铄,本是齐国人,却是四代老臣,他将一生都给了秦国和历代秦王,其子其孙亦是猛将。

且不说吕不韦损害了老臣的地位,且说这些武将都不像文臣一般软骨头,一根肠子能拐个十七八个弯,对秦王政自然是忠诚的。

嬴政无奈,将小半块饼揣在袖中朝老将军一拜,不得不说的是,的确因为赵政,他所日所思所想带来的情绪已经消散了大半。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赵政此番,明里是登门拜访郎中令赵扶苏赵大人,暗里却约了蒙骜,百般权势之中,兵权最重。

吕不韦把持的不仅是秦王的权利,他更动了这些老臣贵族的权利,谁甘心一个商贾之人坐在他们的上头,这也是他们支持赵政的原因。

此番相约,一是为了安抚老臣,笼络人心,二则是为了让这些人在朝堂上给吕不韦施压。

如果不是嫪毐,吕不韦未必会被举家流放蜀地,他是自己的仲父,虽然嬴政从未承认过,但在朝堂上的势力根深蒂固,有许多人为之求情,何况嬴政虽然厌恶吕不韦,但此人的确有才,把持王权是真,为秦国做了许多事也是真,嬴政是有几分不忍的。

只是吕不韦聪明过了头,怕自己流放他去蜀地只是安抚宾客辩士的权宜之计,目的还是不想放过他,遂饮鸠自尽以求不牵连家人族亲。

看着赵政游刃有余的模样,只得感慨,不愧为秦王政,年纪轻轻就已经有了如此胸怀抱负,胆识韬略。

不是因为嬴政是他的先生与有荣焉,而是因为这就是年幼时候的自己而与有荣焉,虽然有些事改变了,但大体的走向只会更加顺利。

这里地方偏僻,蒙骜将军以老者的姿态前来,自是不会引人注意。

后送走了两位将军后,赵政才笑意吟吟地过来问嬴政:“先生此番,心情可大好?”

“何以见得?”嬴政将袖中的饼又塞回了人的手上叮嘱他,“切勿浪费。”

只可惜了他的一只衣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此地山川秀丽,人杰地灵,可登高眺远。”赵政看着人的眼睛说话,“这都不是最主要的,还有就是,寡人此番出宫也并非全然为了和先生的儿女情长,今日更是为我们的大业谋划。

先生一定很欣慰吧?嗯?

我一直想,先生喜欢什么呢?要什么才能让先生开心,金银珠宝权势地位先生不是这样庸俗的人,寄情山水游玩市井,先生也不是这样避世碌碌无为的人。

若是盛世,先生或许会这样,但是如今乱世,先生坐不住的。

如此,唯有学生争气,先生才会欣慰喜悦。

这不是哄先生所为,也是学生自己的谋划。”

在嬴政谋求算计的同时,赵政也在步步为营,从他即位起,扶持昌平君这样的新臣,也在笼络着蒙骜这样的老臣,收敛锋芒隐忍待发,令自己为郎中令,这桩桩件件都在等待时机。

这还不够,这只是为了亲政做的准备,而其中有些人,则是为了扫六合打下的基础。

赵政真的很了解自己啊,嬴政做了几十年的君王,很讨厌被一个人看穿心思揣摩的这样透彻,可偏偏那个人是赵政,莫名的情绪缠绕,做自己的知己也无妨,如果一个赵政不够,两个是不是可以?

赵政是自己,但他的未来绝不会是自己,嬴政是既欣慰又感慨:“王上用词不当,你我之间不该是儿女情长。”

“是寡人失言了。”赵政话这样说,但却自知没错,他如今的一颗心除却在大业上,便是在眼前人身上,他同先生,并非血亲,也非夫妻,莫名的感情缠绕,像是知己但又不是知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此人很危险,却不会害自己,赵扶苏无缘无故的好,赵政不得不一步步陷下去,这一陷连自己都无法自控,只盼着他是以真心换真心。

不得不承认的是,他已经离不开赵扶苏了。

嬴政知晓眼前人是无心之语:“王上不是想知道,臣的心事是什么吗?

其实也不是心事,而是长信侯的事。”

赵政有几分豁然开朗:“长信侯此人身居高位却并无才干,只知玩弄权术,只不过是一介宦臣罢了,深得母后宠爱便这般恃宠而骄。

吕不韦门下还有这样的门客,当真和先生是天壤之别。”

嬴政摇了摇头,赵政说得对,但又不对,嫪毐无才玩弄权术更没有自知之明,他一个外姓人外头谣言他是赵姬的情人,他反叛,天时地利人和无一可占,徒徒连累了同他相关之人。

吕不韦聪明一世,做的最蠢的一件事便是将嫪毐送给了赵姬。

他接下来要说的事需要赵政绝对的信任,即便是一点怀疑最后都会反噬给自己:“既是吕不韦的门客后为何入宫为宦?

长信侯虽无须,但是你看他和赵高有何不同之处?”

嬴政说的隐晦,但凭借赵政的智慧,是肯定能够想得通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是说,他和母后?”赵政不敢往下深想,“你说这些,可有证据?”

嬴政说的很清楚,他疑心之处,赵政并非没有疑心过,只是赵姬是自己的母亲,人心偏长,有些的事,他不愿深想。

“信与不信,全在王上一念之间。

若是不信,臣便再去寻证据,若王上信,岂不知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听及赵政的言语,嬴政便已经放下心来。

“从嫪毐下手,牵一发而动全身,先生是等不及了?”赵政倾身过来对人耳语,即便他脸上含着笑若无其事的模样,嬴政也明白,如今他们的关系颠倒过来,是该换他哄对方了。

一瞬间他想,他是否真的心狠,这件事便是一刻也等不及了吗?即便对自己,也如此这般?

“此事还需长久谋划,臣只是怕王上蒙在鼓里,悔之晚矣。”嬴政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若等到孩子生出来,确实是晚了,嫪毐加上她的两个孩子,赵姬与赵政之间便又成了死结。

他并不是急,只是找证据需要时日,照理来说两个孩子便是最好的证据,只是这一世怎么能让他们出世。

“并非臣多疑,王上岂不知太后对臣,也是有几分心思的。”嬴政虽不忍,但为了以后还是心狠地添了一把火。

赵政没有再回答他,模样只莫名的有几分可怜,嬴政思索了再三,一只手最终搭上了人的肩头:“太后心里是有王上的,昨日她还特意问过臣王上的咳疾是否好了。

有些的事情和道理王上并非不懂,无论来日如何,阿政还有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寡人又岂会因此而心哀手软。”赵政倔强的样子真的与自己如出一辙,只是彼时无人与己比肩,而现在嬴政看见了赵政眼底的脸上的神色,绝不如他的言语和背影那般无情。

他们啊,或许秉性如此,也改不了了。

嬴政便这样陪着他,或许还需要去买个饼,等到了处置嫪毐及其残党的时候,才是真的伤心,自然不是为嫪毐伤心,是为了自己。

这一世,应该会有所不同一些吧?

“没关系的,我只在意先生。”楼下忽然吵闹了几分,赵政像是想通了似的,“先生说的,我便不疑。”

“下去看看吗?”嬴政见人这般探头探脑的模样颇为有趣。

二人一同下了楼才知是姚贾在此处拿着炭条在墙上写字,好好的一堵墙被人画的乌七八糟。

“那没办法,我已经很认真地教了,刘伯,就算你学不会,那你的那斤油也不能退的。”姚贾的声音在喧闹的人群中格外清晰。

“这个字我已经教过了,下一个。”姚贾的语调颇有几分不耐。

嬴政同赵政对视了一眼,化开了几分柔软,他是真的想成为赵政的依赖,若非无奈,他不会背弃年少的自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赵政也不必期待不该期待的感情。

二人挤开人群到了姚贾身边,只见人又在墙上写下一个天字。

“姚兄在咸阳混的如鱼得水,好生自在。”嬴政的语调里带着几分戏谑,二人出现的突兀,姚贾有几分猝不及防的尴尬之色。

王上在此,像是微服,他是跪还是不跪?最后只是一拜:“二位赵先生安好。”

“好的很。”赵政听及姚贾说的二位赵先生,不免心生几分喜悦,原来这楼下的这些碍眼的大字都是此人留下的,“倒是你在做甚?”

“教贩夫走卒黎民百姓习字。”姚贾说的像是什么关心百姓的君子一般。

嬴政失笑:“然后收取一些财物补贴家用?”

赵政微微蹙眉,显然不赞同这样的举动:“将收了百姓的东西还与他们,若真心的,便该无偿。”

姚贾欲哭无泪,他才不是真心的,他只是想赚点钱物而已,谁成想这样倒霉。

周围的百姓都在说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嬴政像是看热闹的一般:“今日遇见了阿政,你就自认倒霉吧,千金与这点小利谁重?朕知晓你收取钱物合情合理,儒家说有教无类,他们想学,就教他们,他们生存也不易,若都像你这样,这世上的先生便都富可敌国了。”

他心知姚贾之心,如今不缺财物,只是这一张嘴若是闭上了便是要了他的命:“你这般空闲,倒是同李斯相处的如何?”

“我与他?”姚贾嗤笑了一声,“互相看不上罢了。”

嬴政可记得后来这二位颇为亲近,年轻如此气盛吗?

“我不论你怎样,这墙上的字给我弄干净了,要教便好好教,开个私塾也未尝不可。

若是弄不干净,你且等着。”赵政威胁了人一句拉着嬴政便走,心里暗自想着方才先生在旁人面前唤他阿政,真好听。

留下姚贾看着二人的背影,总觉得二人之间的气氛诡异又莫名的契合。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嫪毐之事,毕竟时机未到,相较于此事目前更重要的却是几月大旱加上蝗灾,百姓颗粒无收,逃荒的难民随处可见,盗贼四起,纷乱不断。

秦王政三年,赵政十五岁的事情,嬴政虽然经历过一次,但如此天灾,他也无能为力,即便重来,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发生。

比赵政好一些的是,他住在宫外,能更好的了解民情,咸阳城乃王城,不收流民乞丐,但咸阳城外却是住下了许许多多的老弱妇孺。

赵政此刻看着堆积成山的公文应当是心急如焚,可他还未亲政,有什么意见和想法只能去告知母后或是吕相父。

他想开仓赈粮,也想微服私访。

嬴政进宫见他的时候,赵政刚从赵姬处回来,此时的赵政急于在世人面前证明自己,多了几分冲动少了几分稳重。

三个人之间的商谈,各有心思,若是场面未变的话,那可当真有趣的很,嬴政微微眯眸,思绪渐渐地远了。

“我乃一介妇人,如今蝗灾肆虐,我又有什么办法呢?我能做的只有日日祷告上天罢了。

倒是王儿和丞相可有什么良策”赵姬泫然欲泣的模样,像是那么一位不知世事的妇人。

嬴政的意见是从国库中抽调几十万石粮食安抚百姓,使流民安定不必四处流亡,可这样终究不是长久之计,百姓靠天吃饭,而一个国家是否强盛,粮食是否充足也是很重要的一点,此时更应该微服私访,体察民情,针砭时弊,让老百姓有所耕作,蝗灾早日过去,而不是困于咸阳宫中看着成山的奏章无能为力。

“不可,王上年幼,又生逢乱世,如今微服,若有万一,于秦国如何?臣知晓王上忧国忧民,但又何必事必躬亲,王上之虑,自有臣下替您分忧。”吕不韦事事站在秦王政安全角度考虑,一会说他年幼,一会说如今乃多事之秋,他们是担心自己的安全,若是自己出了点什么事,如今继位的就该是长安君了,他们还能如此呼风唤雨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之后嬴政据理力争,几盏茶的唇枪舌剑,最终还是赵姬下了定论,同意自己微服出巡,不过要顾好自身安全。

这个不用他们说,嬴政也会顾好的,毕竟他还有大业未成,又怎么甘心在此时出了事,自己出了宫,赵姬便可以和嫪毐更加无所顾忌为所欲为。

而吕不韦的确担心自己的安全,更怕自己微服的时候查出些什么,于他的利益有所牵扯。

赵政看见来人,眼下皆是喜悦便迫不及待地同嬴政进了殿门:“先生,寡人将要微服出行,先生与寡人同去?

再带上赵高和几个侍卫亲信,乔装成流民体察民情你说如何?”

怎么又是赵高?嬴政如今听见这两个字便不免心生反感,只见赵政在拟开国库赈灾济民的诏令。

这几十万石粮食,被贪官污吏层层克扣下来,就没有到百姓手上的了,倒不如派个可靠之人押送粮食亲往,只是如今的赵政想不到这一点,微服之后便清楚了,嬴政也不想提醒他,有些的大事他帮着承担,而这些事则是对他的磨炼。

赵政见人不答话又兀自说道:“寡人在这咸阳宫中,听人上的奏疏,可有些事,亲眼见过才好。

何况我也想见见这地方上,大秦的官吏到底是做不做事的。”

诏令拟好,交与侍候在侧的赵高,赵高领着诏书出去了,赵政这又才开口道:“先生素来不喜赵高,不若此次微服便不带他?”

“我便是看不惯他又待如何?”嬴政如今面对赵政,也就不像从前那边口是心非地说一些冠冕堂皇的劝谏之语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赵高此人,为是势利小人,心狠手辣。

但并非无才学之人,有过目不忘之能,只跟在寡人身边一两载,学识才能更是一日千里。起初,我只是觉得他有趣又会揣度人心罢了,也可留在身边解闷,如今倒是觉得他可堪用。

先生愿意用李斯姚贾之流,同谁人都能虚与委蛇一番,又何故会如此这般不待见赵高?”赵政总是觉得奇怪,他与先生向来心有灵犀,所思所想不说相同,也都是相似的,唯有在赵高一事上,二人的见解有所不同。

听赵政的言语,还是要用赵高?正是因为嬴政知晓自己的心性,算得上是知人善用,也极会看人用人,赵高出身让赵政的心偏颇了两分,此人又聪明惯会隐忍讨好人,赵政有时候有些自傲也有些征服欲,李斯堪用,赵高却不堪用:“此人是从深渊里爬出来的恶鬼,本也是贵族子弟,却生在牢笼,仰人鼻息。

后施腐刑,早已不是常人,看似逢人三分笑,却如阴暗处的蛇蝎至毒,但凡松懈一刻,便比猛虎都要可怖。

有些人,即便有才,也是用不得的。”

这世上谁人都可用,吕不韦都可留下,但赵高不行。

嬴政作为游魂的那几年早就对其恨之入骨,恨不得食其骨肉这世上孤苦可怜之人多了去了,又只他这样?

嬴政在人身上栽了一次,又为何要给人第二次机会?

“先生所言,未免夸大其词。

夫英雄者,吞吐天地之志也。先生并不是不能容人之人,为何容不下一个赵高。”赵政咬了一颗枣,手上还沾着点蜜,又伸入口中舔舐了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枣干裹上蜂蜜,甜得有些腻了,这个时候的自己却格外喜欢,或许到底是没有长大,嬴政活着的时候也以为是夸大其词,赵政不信也是应该的,他信自己,是因为自己和他不谋而合,他不信,则是有了自己的见地:“臣自是不想同王上争论此事,天下不乏有才之人,王上又何必重用一宦官?

臣只怕有一日失手,教含光饮血。”

嬴政想,他的这柄含光剑,还未杀过人呢。

“若是如此,此番便带赵高出去。”赵政才不想因为此人和眼前人生嫌隙,先生若日日得见这般交谈,又何以需要赵高这些奴才,“先生杀了便是。”

嬴政摇了摇头:“等王上亲政后吧,如今王上身边亲信少,堪用之人也少,王上还需要赵高。”

不论赵扶苏与赵高有何私仇都无所谓了,赵政在谈笑之中将赵高的性命交了出去博先生一悦,即便如此先生还是在为自己考虑,赵政整个人从席垫上起身,半个身子攀在了金丝楠木的桌案上,几卷竹简被扫落在了地上,赵政手上拿着枣带着几分俏皮的要喂与嬴政吃。

嬴政下意识地后退了几分,且不说他现在已经不喜欢吃这种东西了,再者说赵政的这两根手指方才放进嘴里过,他嫌弃自己的口水,计上心头,嬴政直接跪倒在地:“承蒙王上厚爱,臣惶恐。”

“先生嫌弃寡人?”赵政不知何时已经坐在了桌案,眼前人除了朝堂之上,何曾行过如此大礼,他该说先生懂礼呢?还是同自己生疏呢?

“臣不敢。”嬴政深觉大丈夫能屈能伸,有时候跪一跪也无妨。

赵政从案桌的另一头走了下来,行至嬴政的身前蹲了下来,将枣递在人的面前:“先生尝尝吧,很好吃的。”

吃个枣也如临大敌,赵政将枣覆在人的唇瓣上,唇瓣柔软红润,隔着枣摩挲了几分,唇瓣上覆上了几分蜜勾得人心痒,先生此刻的唇瓣尝起来应该很甜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旖旎而荒唐的心思生出,赵政心乱了几分,怎么会有这样大逆不道的想法?正当他进退无措的时候,眼前人将枣吃了进去。

赵政这才收回了手拿帕子擦拭着指尖,他明明没有触碰到先生的肌肤,却总觉得指尖带着莫名的温度,这缕温度顺着指腹到了皮肉之下,勾得人心跳快了几分,赵政故作镇定地坐了回去,他对先生,似乎不止是知己之情。

荒唐,太过荒唐了,赵政将这缕旖念压了下去。

这味道,恍如隔世,嬴政没来得及注意赵政此刻的表现,既是大王用的食物,是已经去了核的:“王上此番微服,公主又当如何?”

“她在宫中,锦衣玉食,宫人照顾,如此便好。”他与芈漓,皆是不由自己罢了,他日后还能由自己,只可惜了芈漓。

生死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想他读诗经,却不解此诗的情深如许,他有大业未成,自不必儿女情长,如今看赵扶苏,忽然明白了这首诗的几分心境。

“王上可想给孩子取个什么名?”嬴政看着人的模样,忍俊不禁,楚国公主是倾城之色不假,可即便再美,终究是旁人塞给你的,何况现在的赵政不过十五,洞房花烛夜更是有人伺候教导,翌日还要禀告太后。

如此这般,这般如此,自然不喜。

但孩子降世的时候,还是不胜欣喜的。

赵政神色古怪地看了一眼人,缓慢地吐出两个字:“扶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知为何,寡人总觉得寡人的孩子应该是叫扶苏的。”赵政又接着说了句。

嬴政:……

“好了,不说笑了。

寡人一直想不好,不如先生帮忙想一想。

只是寡人见芈漓,无故想到母后,母后与父王,或许也是这般吧?”赵政竟然想到了这一层。

是啊,赵姬与子楚,赵政与芈漓,相似但又不同,赵姬是被她丈夫送出去的,芈漓则是被她的父王送出去的,心境不同却同样悲哀,男人还可三妻四妾,女子呢?

嬴政偶尔也想见见现在的芈漓,可如今的身份是臣,她又不认得自己,又如何见她,总是不方便的。

芈漓此人,到底是一国的公主,有自己的骄傲,赵政不愿,她也是不愿的,不过婚姻之事父母之命罢了。

不似后来的女人争宠,多了几分清高,生下扶苏后,或许她对楚国的任务也就完成了,没过几年便郁郁而终。

惋惜又当如何,这一世还是解不开这样的宿命,嬴政是活过一世的人了,若要他选择,若是芈漓有了心上人,放她出宫再婚又有何妨,对楚国只说是病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只是此时的赵政未必愿意,无论如何,也是他的人,怎么能容许生二心,即便是杀了也不会放过。

“相敬如宾,也未必不能白头偕老。”嬴政取过笔墨在手中写下一字,“王上看钰字可好,玉石乃温润之石,金石为至坚之石,皆为珍宝矣。”

嬴政希望这一世能教养好扶苏,保留他的温润仁善,更多几分坚毅果决的刚强。

“先生说好便好,寡人倒是瞧着,寡人的孩子尚未出世,先生便如此上心,倒像是你的一般。”赵政这语调里带着几分赌气,“相敬如宾是好,可若得一心人,又怎么甘心只相敬如宾?”

嬴政摇了摇头:“王上休要妄言。”

这话荒唐,而赵政的后一句让嬴政觉得有几分陌生,赵政和自己似乎有些的不同了,上一世的自己,活了几十岁都是说不出这样的话的,即便后宫佳丽众多,不过是纾解欲望罢了,她们囚于宫中过衣食无忧的日子,或为了自己或为了族亲。

这世上的女子,终究是如许穆夫人的少,而更多的活的如傀儡般无趣罢了。

因为没见过那个一心人,便也不奢望,彼此相识相知相守何其难也。

赵政的后宫,嬴政自不便多言,话语又调转了个头:“赵高此去,这般久未归,是该说他识时务吗?”

赵高明白赵政是刻意支开他,如今便识趣地不来了,这样的眼力,嬴政以前也只当他懂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禀王上,长史大人李斯求见。”殿外宫人来报,如今李斯也升官了,一切还在他们二人的谋划之中。

“既如此,臣便先告辞了。”嬴政起身拜别。

赵政却叫住了他:“你可知,寡人与李斯初见,他说了什么?寡人下次说与你听,先生为寡人寻的,当真都是奇才。”

时日过去这样久,赵政却急着与自己分享了,他是按捺不住了吧?李斯所言,嬴政岂会不知,虽时日过去这样久,他却记了一辈子。

嬴政拜别行出殿外,瞧见李斯只是颔首,倒是未想到赵高侍候在门口。

“王上待赵先生有所不同,赵先生乃世之英雄也,又何以留不下一个小小的赵高?”赵高只低声同嬴政说了句。

嬴政看了人一眼并未答他只迈步离开了,殊不知千里之堤毁于蚁穴,秦建咸阳城,历几世百年,毁了它却只需要一把火一个月。

他不承认错误,可这件事他不得不承认,他做错了,赵政无论如何也不能再犯了。

如今秦强而六国弱,自商君之法以来,到如今国富兵强,秦穆公虽强却未得时机,如今九鼎归秦,是统一大业成就千古功业的最好时机,王上非常人,难道只想做一个小小的秦王,与其他六国并称群雄吗?

仁政在乱世无异于扬汤止沸,大争之世,以仁平不了天下,倒是秦国严明法度,如今繁荣昌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李斯愿为王上效犬马之劳成千古功业。

李斯那日说的便是这些话吧,虽然有所出入但大体是这个意思,也因为如此,自己颇为欣赏李斯,重用了他一辈子。

如今赵政旧事重提,想必是要与自己分享了?

李斯的论调高明,可终究不是最了解赵政的那个,嬴政和赵政走到今日,连嬴政自己都觉得有几分莫名其妙,他们不像是君臣,也不像是师生,似乎比知己还要亲近信任一些。

他们站在彼此身侧共同承担风雨谋图大业,这样的感觉很不错。

那颗枣,也很甜。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即便已经入了秋,却还是酷热难耐,

灼热的气息从脚底一路蔓延到心口,汗如雨下,那轮金乌还在天边高悬,田地间一片荒凉之色,连目光所及之处的树木也被啃食的只剩下树干。

且不说家禽,便是连本该奔驰于天地间的骏马也被杀了烹食,如今只剩下森森白骨堆砌在了路边。

他们出咸阳往东走去,先是见到咸阳城外的难民破布麻衫衣不蔽体的模样,便是一双草鞋在走了这样久的路也磨破了,无论这些贵族是否真心,但他们是真的施了粥粮笼络人心的。

这也好,至少这些百姓有了活路。

赵政一行七八个人,扮作逃难的百姓模样,一路来到了华山脚下,传言受灾严重的地方都在大秦的东边,上一世大秦总共遭遇了许多次这样的灾害,便有传言说,始皇帝不得上苍认可,大秦才有此灾祸。

嬴政偏不信,难道要他写罪己诏然后焚香沐浴祷告上天吗?

洪涝蝗灾又不止他大秦有。

不过如今比这更满目疮痍的是,他们不仅是一路步行来的,还在此处花光了粮食,是花光了,而不是吃光了,连赵政最喜欢的枣干也给了出去。

村庄里冷冷清清,大多年轻力壮的都逃难去了,只留下老弱妇孺。

赵政看一稚童实在是可怜,便给了他两块肉干,之后一群人便望风而来,赵政被困于人群,到底是给还是不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其实嬴政知晓给那稚童两块肉干的结局,只是这个时候的自己还未长成,相较于后来的自己更多了几分仁善,不是自己愿意变成那副冰冷无情的模样的,而是被所有人推着一步步地走到了那一步。

重来一世,嬴政倒愿意保留赵政的那分仁善,或许他会比自己成为更好的始皇帝。

嬴政倒是没有虐待自己的习惯,只是这番微服本就是对赵政的磨炼,让赵政成长的过程,他即便知道途中所有事情的原委,也不能告知他。

因为一时心软导致如今弹尽粮绝,王上得负全责。

“今日晚上吃什么呢?”赵政拽着嬴政的衣袖,语调里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

此刻他们穿着粗布短打戴着头巾也难掩几分贵气,带来的行囊倒是空了一大半,只剩下一些钱财和衣服,在这样的地方钱财是最无用的。

蝗灾过去了,但作物也已经没了。

“阿政岂不闻,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

你要么就不给,要么就都给了。

你瞧着吧,你这般做,到时候他们还要为你给的食物而闹出人命。”嬴政没有心软的意味,左手只持着剑,兀自走着,看到断壁残垣下的一抹绿意这才停下,“王上看,野草蜉蝣,都说朝生暮死,却可以生生不息。

万物皆有轮转,来年这片沃土必然又是一片绿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道家儒家的话都让你说了去,先生可真是集百家之所长,”赵政有些赌气的语调。

嬴政也没理他,小孩子就这样,饿一顿就好了:“朕只是觉得他们的有些话说的也有些道理罢了。”

“我前段时日已经拟招拨粮了,如今我们行至此地,按理来说,粮食早该到了,为何还是这般景象?”赵政不免蹙眉,其实他已经猜想到了几分,即便秦法严苛,但依旧有贪官污吏,天高路远,官官相护,大王又怎么知晓他们是否阳奉阴违。

分封诸国的弊端更是比这要严重上许多,诸侯国强而周天子弱,他们的岁贡若真的是缴纳足够的,又怎么会诸侯国强周天子弱?

“阿政心中不是早有猜想了吗?”嬴政告诉他说。

“不要在这里了,去县里。”赵政拉着嬴政便往回走,在回去的路上如嬴政所料,那帮人果然打了起来,这时候赵政倒是无情地路过了他们而面不改色。

如今这世道,强者才能存活下来,上场奋勇杀敌的将士如此,这些人也是如此,东西他已经给了他们,至于谁存活下来,那便看他们能力如何了。

这时候的赵政心怀仁善却不过度悲悯,悲悯世人的人不该做君王,而该去做神仙。

他们行至县城内已是黄昏时分,这里的几位皆是习武之人,除了赵高一脸菜色之外,其余的只是湿了衣衫略带几分疲惫。

几人皆坐在路边休息,即便是这样了,赵高还能从衣服里拿出几块肉干一块饼来献与赵政,你说这样的人,赵政怎么能不喜欢?

嬴政如今看着只觉得好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哪里来的?”赵政抬眼看了赵高一眼。

“奴藏着的,想着若是主子将食物都分给了难民,那主子吃什么,于是就藏了点。”赵高眉眼含笑地回答道,那一双脚想必都起了燎泡吧?也是真能忍,一路上无怨无悔心系秦王,这份心,怎么能不动容。

“你有这份心,我会记得的。”赵政只拿过了一块肉干,“剩下的你们分了吧。”

随后又挪了挪位置到嬴政身边来,肉干递至人面前:“先生吃罢?”

“你吃。”嬴政拒绝了。

“先生脸色不好,是累了?”赵政将肉干掰成了两份,递到了人的手上不容拒绝,“那你我一人一半。”

不是累了,是这副身子或许病了,嬴政几日前便有所察觉,许是水土不服,这副身子本就孱弱,这几年有心锻炼方才健壮了许多,可这些时日,无论是吃住皆太过寒酸,也或许就病了。

嬴政不免觉得好笑,原来这副身子得的是富贵病,若不是自己,只怕这具身体是没有那样的富贵命的,恐怕不及长大就死了。

“找个客舍住下吧,不必装什么难民了。”赵政说道,一路打听过来,也够了。

“店家,向您打听个事,不是说,大王已经颁布诏令,说是开仓济粮吗?怎么这里还是这样?”赵政将摸出了几枚钱币递给了店家要了几间房,县城里人都不多了,都逃难去了,哪里还会有人来这边,客舍的生意也自然冷清。

“你问朕?你问县令去。他们这些当官的,哪里管百姓的死活,如今城中缺粮,米面价格暴涨,如今还在这县城里的,除了一些老弱妇孺便是富绅商贾了,其余的都逃难去了。”店家说起这个,隐隐有几分气愤之色,“只可惜了,即便蝗灾已过,百姓也无种子耕种,即便有,等它长出来,人早就饿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就不怕王上怪罪吗?”赵政又问。

嬴政只在一旁听着,这又是一个自称朕的。

“此地离咸阳多远?王上住在宫殿之中,锦衣玉食,又怎么知道百姓的疾苦?官员就算做了什么,大王又怎么知道?”店家将房门钥匙一一给了他们,“不说这个了,我带你们去房间。”

他们在廊上走的时候,迎面撞上来几个人,其中一个是他们认识的,燕国的商贾之子,名为陆玄。

他怎么在这?等人离去了,嬴政还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燕国的人,手持佩剑的剑鞘上刻的却是齐国文字。

而赵政显然也注意到了,两个人的余光相触而后又移开。

赵政自觉地跟着嬴政进了屋子,而反锁上了门,两个人似乎都有话要说,且无从说起:“先生先说。”

“王上先说。”这个时候倒是开始谦让了起来。

“陆玄身份有疑。”嬴政跟着人坐了下来,这房间空荡荡,却是连个吃的都没有,也没有书籍可读,颇有几分无聊。

“寡人知道了。”赵政接话道。

“你何以知晓?”嬴政记得此时的自己并不识得多国的文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跟在陆玄身后的其中一人,先生可曾注意?”

嬴政沉吟而后摇头,他并未注意陆玄的随从,第一眼便被那把剑夺去了目光。

“此人身材精瘦矮小,却颇有力量,目光锐利。看气质像军营里出来的,手上一道疤,约莫三十岁左右的模样,皮肤黝黑,五官刻薄像是耕作的农民一般,警惕性极高,寡人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他就注意到我了。

先生可知,这样的人若是在三军中,担任何种职务?”赵政的条理清晰,分析的头头是道,嬴政是对人身份的猜疑,而赵政则是对人来秦国目的的猜疑。

“斥候,勘测山水,绘制地图,搭桥修路,探测敌情。”嬴政想,若真是这样,倒是我不犯人,人来犯我了,若此时的赵政年长个几岁,又由得他们来为所欲为。

“是,他游历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又是否真的病弱?他要的是秦国的一份详略的地图,还是不止秦国的,他是要将地图献给本国的王上,还是大秦邻国的王上?”赵政说了许多问句,这些问句层层递进,是赵政的疑问,也是嬴政的疑问。

“若是朕,朕便将此图献给赵魏二国,给秦国的周边之国,待鹬蚌相争,他且坐收渔利。

若秦国得其他六国地图却是有用,若他国得秦国地图却是无益。

大秦具天时地利人和。而他国衰微,即便有此,不过是豚犬与虎斗罢了。

除非六国勠力同心,共同伐秦,只是人与人之间尚且互相猜疑,何况国与国之间,只稍使离间,便可使他们兄弟阋墙,倒戈相向。”嬴政的指尖轻扣桌面,“这件事,王上回咸阳可以命人查一查。

朕注意到的却是另一件,陆玄说他是燕国人,可他手持佩剑上却是齐国文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是在齐国为官,还是本就不是燕国人?又跑来大秦做甚?”

“将他杀了吧。”赵政唇瓣张合,随口就是一条人命,杀了也就省的想这样多了。

嬴政摇了摇头,只怕是陆玄不会回来了,此人心思缜密,又怎会不知他们二人出身不凡,又怎会不知他们二人对他有疑心。

“算了。”赵政起身,“先生权且休息,寡人出去一趟。”

嬴政弯腰倾身,勾住了人的手指,只抬眼看着他:“我同你去。”

“先生脸色不好,且休息着,寡人只是去一趟米店,看看店家所说情况是否属实,若是属实再来与先生商议。”赵政的食指被人握着,回头看了眼嬴政,见人仰着头,从下颚到锁骨处的寸寸肌肤,像是刻意撩拨他似的,看得人耳热,赵政收回目光不再看他,“先生安心。”

嬴政收回了手,他方才注意到赵政忽然炽热的目光,莫名的觉得有几分不舒服,只告诉人:“你快去快回。”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嬴政有时候觉得自己许是上了年纪,有时候觉得时间过的太快,壮志未酬便已经埋入黄土,白驹过隙寒来暑往又是一载。

是天地广大还是时光飞逝呢?

纵使快马扬鞭,书信往来也需月余。

重生后的他一门心思扑在如何改变历史上,剩下不多的精力便放在赵政身上,如果不是听旁人言语,他都想不到他早就过了该娶妻纳妾的年岁。

大业未成,他对这些男女之事本就没有多少兴趣,不如欣赏这壮丽河山来的愉悦,至于子女,上一世的几十个孩子又有一个是顶用的吗?

银色的月光流转,本该是文人骚客吟诵欣赏的美景,却映衬得蝗灾过后的土地更为悲凉。

赵政一身玄衣骑在枣红色的马上,月色如薄纱笼着清梦衬得十几岁的少年人芝兰玉树的像是诗中描绘的公子,锋利的五官多了几分柔和。

赵政侧头身子微倾,一只手拉着缰绳一只手朝嬴政伸来,掌心向上于嬴政的眼前,是邀请的意思。

少年人的手掌宽泛有力,面含几分笑意地叫了声自己:“先生。”

嬴政眼尾微挑带着几分戏谑,桃花目流转,一只手握向了赵政,借着少年人的力量,一个翻身而上坐在了赵政的后面,将少年人笼在了怀里。

赵政的身躯似乎有些僵硬?也是,两个人共乘一匹马总有一前一后,嬴政偏不想顺赵政的意,坐在后面的才能掌握主动权,无论是纵马还是由着前面的人纵马,这个姿势就很舒服,但是他低估了自己这一世的身高,赵政坐在前面似乎有些阻碍视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要不坐前面去?坐前面他总觉得会是赵政骑马而他被人的手臂圈着,赵政如今是王上,他又不好太忤逆他,这幅画面他光想想就接受不了,他还是喜欢赵政的这幅身子容貌,那可当真是优秀至极。

当嬴政还在思考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的时候,赵政很快从僵硬里调整了过来,这匹马是他临时从镇上买的,事情紧急,他不得不先起身星夜兼程赶回咸阳:“寡人先去咸阳处理要事,你们慢慢赶来便可。”

“是,主子一路上小心。”赵高礼行的极为恭敬,绝对是这些人里腰弯的最深的那个。

嬴政不想抱人的腰,只是双手搭着人的肩,一声骏马的嘶鸣,他们在夜色里踏上了回咸阳的路。

不出所料,这几天果然没有再见陆玄的人影,至于他在筹谋什么,谋划什么,嬴政并不十分了解,这个人在七国之中无甚名声,至少嬴政没听说过,但是见人的气质修养,却不像是无能之辈。

但是于历史走向无甚干系的一个人,至少在他的视角里,并没有他的人。

马背上颠簸,晚风迎面而来,带着几分凌厉又有几分寒冷的意味,倒不是他们急,而是这些百姓等不得了。

大秦的明天仰仗秦王,仰仗朝臣,仰仗将军,也仰仗这些平民的耕作或是奋勇杀敌。

这几日的明察暗访,方才知晓诏令和粮食早就到了地方上,却还是如此这般惨状,当地县令暴戾,民众颇有怨怼,如今他和粮店的老板勾结,哄抬米麦的价格,用官粮赚钱,当真是该死。

才至一处县城,便是这般景象,赵政觉得到底是这样巧呢?还是地方上的官员烂了一片?

如今他才带了几个人,出于妥当和自身安全考虑,他必须先赶回咸阳再作决断,咸阳城不像他们一路上看的破败,赵政此次微服是对的,如若不出去身在这安乐窝里又怎么知道现实的触目惊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知道百姓已经到了活不下去要起义的地步,城中张贴告示的墙边围着熙熙攘攘的一群人,赵政让嬴政牵着马挤进去看了方知是什么荒唐的内容:粟千石,拜爵一级。

一张布帛上的黑字,乃是当朝丞相的谕书,富商缴纳千石粮食便可以封官加爵了,那那些在战场上拼力厮杀的将士怎么办?

商贾之人为官?商人皆趋利避害,只知敛财而不知天下兴亡,他们进了官场,大秦怕是要亡,怕是吕不韦出身商贾,想拔高商人地位之举。

“王上看完了?作何打算?”嬴政饶有兴味地看着人从人群当中出来。

“先生知道是什么内容了?”赵政反问。

“听百姓说的,当真荒唐,这样的事,不需要告知王上吗?”嬴政一时口快,险先失言。

“寡人打算先去问问吕相和母后。”赵政回答人。

“不可。”嬴政上一世就是这样做的,结果就是双方互相妥协,封爵未拜官,这样的结果,嬴政并不满意,到时候商贾之人的土地越来越多,百姓没有耕作又该如何生存?替那些富商耕作,饱受压迫欺凌吗?

土地若分给百姓,便不可买卖霸占,这一世要将这条加进去。

上一世大秦亡的时候便是如此境况,重活一世,总该在一些错误中找到对的路。

“今日王上先处理赈粮之事,至于这件事,等我晚上进宫再同王上商议。”嬴政将缰绳递给了赵政,言语中笃定而不容置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样的语气赵政并不喜欢,可他还是下意识地去信任眼前人:“先生不同寡人进宫?如今去做甚?回家吗?”

赵政这个家字说的微妙,于他而言,家是什么呢?皇宫偌大也可以当做家吗?

“吕相和李斯以及一众门客在方才路过的那家楼里宴饮,朕身为吕相的门客,如今回了咸阳,怎么能不去呢?”嬴政语调轻得只彼此可闻,但这话说的意味深长,赵政透过人的目光,连他都觉得眼前人心思难测又可怕,偏他还说赵高如何如何。

若不是眼前人与自己是相同的志向,又待自己好的很微妙,没有所求,更多的像是下意识而为之,赵政觉得自己或许是斗不过他的。

“先生一路上风尘仆仆这便去了?”赵政见人的模样多了几分疲惫,哪有原先那般玉树临风前的模样。

“这不去,又怎么表露忠心。”嬴政觉得他这人,重活一世为人臣子,可是勤勤恳恳兢兢业业,帝王术当然也包括看人说话这一项,游刃于朝臣之间,不过是信手拈来。

“先生去吧。”赵政看人的脸色心下莫名的有些难受,这段时日先生清癯了许多,如今回了咸阳,定要给人好好补补。

赵政回宫后不及用膳,只吃了点糕点便去章台宫拟诏令,内容大抵是派人去处置赵政遇到的那个贪官,而后又任命昌平君几人为巡行使,巡视受灾城镇督查粮食发放情况,并给了这几个可靠的官员先斩后奏之权,若再遇这样的贪官污吏便可按律例严惩。

拟完诏书后直奔太后宫中,请安过后说明情况,让太后盖印。

王上欲行国事,还要太后和吕相的同意,即便心中无限感慨,如今的境况也是先将诏令颁发下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至于买卖官职爵位的事,既然先生说了等他,那便等他。

明月高悬半空,赵扶苏方才进宫拜见。

赵政烹了茶等他与人提神解腻,想必在吕不韦处吃饱了,也不必为人准备酒食。

赵政摆上了棋盘,二人对弈上一句喝茶为乐,赵政不喜欢和先生两个人端坐着什么也不做谈论时局和政事,总觉得生疏客套许多。

他同赵扶苏,从来都不想只做君臣。

“还请先生赐教?”赵扶苏手执白子先下,他干脆第一子落了天元,该说他胸怀天地之志呢?还是说他让了自己一子?

本来先落子的白子是占优势的,可如今却没了优势。

“以米粟换官爵这件事,本身就是吕相颁布的谕令,他既然趁王上不在做了这样的事,想必是下了决心的,也想过应对王上的对策。

这样的政策,是可以解一时之难,却是累万世之祸矣。

王上若私下同吕相太后商议,若他们不允,又该如何?退而求其次?不允官允爵?”赵扶苏只是替赵政分析了一番,说的还不甚明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却只这样,赵政却明白了他的意思:“这样必不可行,所以先生是想,寡人明日上朝之时,再行责问这件事。

彼时满朝文武,以军功封爵本就是从商君时候定下来的政策,从那时起,大秦便日益强盛。

士卒征战无不卖力拼杀。

如今缴纳米粟便可以分封官爵,以利弊说之,再以先祖压之。

秦孝公定下来的国本,如今这般篡改变化。

彼时吕不韦迫于朝中的压力,必然会妥协,只是这番如此,必定会惹吕不韦不快,可寡人与他之间,本就是互相不喜相互猜疑的关系。

他即便手握重权也不敢篡位,若他聪明的话,就知晓其实他并不得人和。

先父留下的孩子,如今就寡人和长安君,难道他要废了寡人立长安君?

凭借他和母后的关系,凭借长安君和吕不韦的关系势同水火,他必然不会这样做,便只有这样而已。

至少这件事上,是我们胜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先生,你说是吗?”

赵政长篇大论,慷慨激昂,等一语毕,却听见棋子落于桌案发出的清脆声响,目光看向赵扶苏,才知他已经是倦得睡着了。

昏黄的灯光下,先生一只手支撑着头颅,睫毛卷翘,投下了一片光影,浅浅的呼吸声在这样的深夜却是清晰。

赵政早知先生是世间无二的相貌,如今睡着了,更多了几分温和。

先生的体质并不算健壮,虽然这两年好了许多,可却如此辛劳,岂不是又退了回去?

就这样睡去了,先生这样的人,想必很放心自己吧?

看着人的模样,赵政的心柔软下去了几分。

只脱了鞋子踩在地上,怕惊醒了眼前人的清梦,行至人的身边弯腰将人抱了起来抱上了自己的床榻。

其实他同先生的关系,抵足而眠也未尝不可,只是在身体触碰到人的一瞬间,总会莫名的颤栗,生出许多旖念来。

即便他对男子有想法,这世上所有的男子都可以,但是赵扶苏不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眼前人与自己而言,很重要,他是男子,更是心怀天地之志的人,他于自己而言,比俞伯牙钟子期的高山流水之情还要深厚。

他不愿意以这样肮脏的念头玷污了他,毕竟男子之间为世人不齿。

官宦人家的玩乐还好,哪有摆上台面的。

先生这样的人,应该给他个身份,他如清风明月,而自己都有了后宫,又怎么能有这样的心思?

被先生发现,他会生气吧?会不会气的让他那柄含光剑饮血呢?

只是美人发怒的模样,或许也很惑人吧?

赵政心想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却不由自主地越想越深,最后试图摆脱这样的想法熄灭了油灯跑去了偏殿睡。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长安君成蟜在开春的时候回了咸阳。

秦王政的大公子也出世了,嬴政想,这一世他不需要耗费心力,就多了个儿子,他的人生既然得以重来,扶苏的人生也不该是这样悲情的结束的。

那日,他实在太过疲倦,便在赵政的寝殿里睡着了,重活一世,他总算睡了一回自己的床,一夜好眠至天明。

嬴政是同人下棋的时候睡过去的,赵政意气风发地说着他的长篇大论,而自己就这样在人面前毫无防备地睡了过去,还睡得深沉。

赵政睡在偏殿,比自己醒的要早,看一切晨起一切熟悉的布置,觉得有几分莫名的怅惘,上天给了他机会,可他终究不再是秦王政了。

是物是人非,还是上苍眷顾?

他过完了意气风发的一生,最终败给了英雄迟暮,而用这些经验,给现在的赵政铺路。

可在第一眼看到赵政的时候,这样的情绪便消散大半。

嬴政心知,他对赵政的感情和看法变了,或许不再想着取而代之,也渐渐的将他与自己区分开来,他们是两个秦王政,也是两个独立的个体,而赵政因为自己的到来,有所变化。

他是最了解自己的人,嬴政待他的心却不像是知己,他过往待自己的桩桩件件,有时候总能让他心口发热。

或许从未有人这样待自己过,原来他也是需要这样的温暖的,只是这样的对待,竟是重来一世的赵政给自己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嬴政对赵政的感情不得不逐渐微妙起来,可这里面的事情太过复杂,即便是他也理不出什么头绪。

直至扶苏的出生,才隐隐抓住了一丝什么,大公子的出生,他是高兴的,他一直觉得他上一世教育子女不当,这一世或许能亲自当人的先生好好教导他长成。

可又复想到赵政之后会听从朝臣的建议遴选女子,充盈后宫,还会有几十个孩子,就生出了点莫名的情绪。

芈漓入宫的时候嬴政并没有这样的情绪,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改变,妻妾儿女成群,便会高兴吗?

即便是繁花似锦的簇拥,愈热闹,有时候反而越孤寂,他需要的从来都不是这些逢迎讨好争权夺利之辈。

始皇帝也同样是人,他需要爱吧?是了,需要有个人真心实意的对待他,关心他冷暖,也知晓他所思所想,在人身边只是因为他是他,而不是因为他是秦王政,也不是因为他是始皇帝。

他和赵政,都一样的。

嬴政终其一生都没有遇见这样的人,家人也好,朋友也罢,亦或是妻子妻和子,他希望赵政得偿所愿,而不是为了泄欲,或是迫于压力,浪费了女子的年华,也同样荒唐了他自己的。

扶苏出世了,嬴政总找不到理由见他一面,总不能对赵政说:臣想见见王上的大公子?臣很喜欢他?

还有十几日便是扶苏,哦不,现在该叫赵钰的满月宴,那时候嬴政就可以见到他了,为此,嬴政拿出自己的大半家当,又亲自绘了图找了个首饰铺子让人打造一个长命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却在铺子里遇见了昌平君,他似乎也是来为大公子备礼的,如今撞到一处去了,白衣卿相的装束白玉的发冠用玉簪束起,此人有远志也颇为忠诚,出身王族却能体察民情,只可惜不识时局,最终同他的大楚共存亡。

他欲做兴周之吕望姜子牙,若一直仕于秦,虽说差了吕望千万,但亦能辅佐左右开创另一个盛世,对后世的影响比八百年大周深远数倍的大秦。

只可惜,他是楚国公子,如今的大秦只对韩赵魏发难,他便安心仕秦,来日伐六国的时候,他便是背叛的彻底。

其实也不算背叛,他在秦国的时候,是忠君的,只是他的身份让他需要为楚国,为楚国的百姓站出来,抵挡大秦的铁甲。

“昌平君。”嬴政一拜,叫住了拿着两只银镯欲要出门的他。

“赵大人?”熊启眼里总带着温润的笑意,王室的子弟长得总是不错的,熊启偏好读书胸中也有才干,却有几分读死书的味道,这样的人老实,只可惜生在了乱世,“我只是楚国公子,如今既在秦国疆土又仕于秦,赵大人如此唤我不妥。”

熊启将手上的镯子收了朝嬴政回了个礼起身。

嬴政作恍然大悟状一笑,又躬身拜了拜:“如此,便是扶苏失言,熊大人。”

不止是大人,以后还会跻身相位,和吕不韦抗衡,武将更不必说,到那时就是收拾嫪毐吕不韦的时候。

“赵大人乃是大王之师,自不必多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今不知赵大人有何赐教?”熊启跟着嬴政见人叫来了店家看样子是要打造一长命锁,眼前人深得王上器重,可毕竟是吕不韦门客,熊启对人颇有提防。

“只是偶遇熊大人,便打个招呼罢了。”嬴政漫不经心地说道,将手中的图交给店家,“请问店家以纯金打造这样一枚长命锁要多少钱?”

“既然这样,多久能做好?”

“朕便十日后来取,多谢店家了。”

……

是嬴政先同熊启打的招呼,如今先冷了熊启的还是他,等到事情忙完才像是反应过来似的:“熊大人,既然如此巧遇,不如到朕府上喝盏茶?”

“不了。”熊启婉拒,“我府上有事,先告辞了。”

“既如此,便改日再会。”嬴政也不留他,也没有留他的意思,在人转身欲要离去之时叫住了人,“熊大人。

朕与熊大人之心,是一样的。

欲开创天下盛世,欲与兴周八百年之吕望相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嬴政雄韬伟略,他所作所为,自认为与吕望相比,那是抬高了吕望,嬴政偶尔也觉得自己狂妄,可世人若有自己这样的胆识、远见、魄力,或许更狂。

他同熊启说这话,是告诉人,不必因为他是吕不韦的门客猜疑,他不屑于朝堂争斗,志向更是不同。

只见那昌平君顿了顿,终是缓步离开。

如果没事的话,他是想同人好好聊聊的,毕竟来日也是大秦之丞相,只是现在他想见赵政,许是几日未私下里见过,竟有些想。

他之前出走数月都不会有这样思念的感觉,想他活了这样久,除了这大秦江山让他放心不下之外,如今竟有了牵挂。

嬴政求见的时候,成蟜也在,两个人似乎在商量着一些什么,准确来说不是商量,而是争论。

“先生来了?”赵政见了自己方才眉眼舒缓上不少,又倒了一觥酒推至空位上,抬眼看着嬴政,“先生坐。”

“你方才说的可以继续说。”赵政看着成蟜的神色犹豫,只是赵政遇事都不会避着他的先生,即便嬴政不来,之后也会同他说的,避与不避,都一样的。

“弟想前往韩国入仕。”成蟜又重复了一遍。

嬴政的神色倒是复杂了起来,如今成蟜才十三岁,他记得上一世是十四岁时候的事情,怎么现在他就觉得自身难保了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才几岁?何况韩国君主暗弱无能,你去了能做什么?”赵政一觥酒一口闷,显然是有些不悦。

“王兄十三岁已经是秦王,臣十三岁为何不能前往韩国?”成蟜这样咄咄逼人的时候很少,这算是第一次,见人又咕哝了一句,“暗弱无能才好。”

嬴政笑而不语,是暗弱无能才好,不然成蟜又怎么诓骗游说韩王将几百里地献给秦国,既然抵抗无用,不如献城,得一时安宁,即便是饮鸩止渴,也顾不得了。

“要我说,不如放了君上去,也好建功立业。”嬴政笑着打断了二人的剑拔弩张。

“为他国建功立业?

有识之士都是前往强国以求施展抱负的,那韩国迟早要亡。”赵政又饮了一觥酒,脸上泛起几丝红晕,恼怒的模样有几分可爱。

上一世的自己不是这样的,他虽然对这个弟弟有情,但没有这样在意,更多的是忌惮,所以放了人去韩国。

可如今的赵政,更像是个人了,而不是那个为了成就大业什么事都做得出的始皇帝。

“君上想见见世面,总归是王上的手足兄弟,想必心性有相似之处,王上拘着也不妥。”嬴政想成蟜绝不是世人口中的无能之辈,不然又怎么使得韩献几百里地于秦,他有雄韬伟略,大秦却容不下他。

而且成蟜并不安分,迟早兄弟之间都是要兵刃相向的,只怕赵政来日会伤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想去,便去罢。”赵政大手一挥,这事便定了下来。

成蟜起身一拜:“既如此,便谢过王兄了。”

赵姬和吕不韦都容不下他,他有赵政的允许便已经足够。

偌大的宫殿里,如今只剩下他们二人,

“王上是知晓成蟜为何要去韩国的吧?”嬴政问他。

“为了保全他自己。”赵政答,因为知道,所以不悦,成蟜即便有异心,那也该由他来处置,而不是因为吕不韦这些人迫使成蟜出走他国。

“既然是王上之弟,血脉相通,便让他去罢,说不定还能为大秦立功呢?

只是王上,长安君颇有城府,还要小心。”嬴政自认为年纪大了,不像赵政般豪饮,毕竟这般吃酒伤身。

“寡人知道。”赵政当然了解这个弟弟,他在意他,也忌惮他,更是因为吕不韦做的事太多了,让赵政这个秦王当的颇为憋屈。

不,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他造反的时候,讨伐你的名头都是在往你的最痛处,你的心口戳,他说你并非子楚所生,乃是赵姬和吕不韦之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可是这件事,嬴政不能告诉人知道,若到了那时……

嬴政的手紧了紧而后又舒展开来,看向不远处的琴:“臣为王上弹琴吧?”

“好,寡人要听阳春白雪。”

“阳春白雪,曲高和寡也,王上倒是惯会挑这样难的曲子。”

“先生又舍不得拒绝寡人,知音难觅,即便和寡,有一人足矣。”

嬴政指尖抚摸过梧桐木制的琴,指尖触碰上琴弦,发出清雅之音,余光看向赵政,总觉得人的眼神不一样了。

有时候的话里有话,连嬴政也看不懂眼前人到底是把自己当做知音,还是旁的。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又是一年荆桃开,微风吹过,粉白的花瓣如雨般飘零散落一地。

牡丹华贵,秋菊高洁,红梅映雪,是各有千秋之景象,嬴政偏爱春日里百花盛开争奇斗艳的景象。

万紫千红岂不比一枝独秀更有趣?

花如此,人亦如此,有比较才有高低,有竞争才会有危机感。

搬一案台席垫于院中,伴着花香鸟语抚琴,这一颗心却怎么也静不下来,什么时候,赵政慢慢地脱离自己的预料,从而瞒着自己去承担和解决一些事情了?

孩子长大了,慢慢地有了自己的心思和想法决断,这是好事,秦王政从来都不会受人桎梏的,即便是自己的先生也该是如此。

可当嬴政意识到他慢慢地开始无法掌控和猜透赵政的心思时,却并不愉悦,赵政注定是鸿鹄,即便经历的事情有所不同,他也不会是燕雀。

或许吧,或许是自己掌控欲太强了,没有人是真正的白璧无瑕,总归有所缺陷,但人是有强弱之分的,亦有高低贵贱之分,真正区分贵贱的不是血统和爵位,而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墙头窸窣的声响让嬴政停住了动作,一只手搁在桌案上微微仰头看向发出声响的方向,带着几分饶有兴致的笑意,他或许猜到是谁了。

墙头忽然出现十六七岁的少年,双脚跨坐在墙上目光扫视了一圈环境,最终将目光锁定在嬴政的方向,脸上扬起一抹粲然的笑意似是比这三春盛景还要好看,少年人注意到嬴政的目光,只朝人招了招手:“先生。”

然后还不及嬴政回应他,一个翻墙跨越的动作,从墙头栽了下来,整个人就这样翻倒在了地上然后痛呼出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嬴政忍不住蹙眉,还是从位置上起身朝人走了过去,步调有几分优雅的急促,看人从地上坐了起来好不狼狈的模样,衣衫上沾染了泥土,手上脖颈上有些被枝桠划伤泛着狰狞的红。

“你故意的?”嬴政在人面前蹲下身,劈头盖脸地便是这样一句话。

赵政扬起一抹无辜的笑来,松泛着手上的关节:“先生疼我的,寡人是怕先生不理寡人了,还是生着寡人的气。”

“你这样朕才生你的气。”嬴政心想自己什么时候变成了这幅没脸没皮的模样,将人从地上搀扶了起来又掸了掸人身上的尘土,“可有摔伤?”

“不生寡人的气?称病说是闭门谢客谁也不见,可这琴声可是悠扬啊,寡人是情非得已了才翻墙而上的。”赵政与人的距离近在咫尺,看得人喉咙微微有些发痒,只略微移开了目光又忍不住再去看人一眼,“就被树枝划了几道,并未摔伤。”

“下次不要这样做。”嬴政告诉人。

“那先生可原谅我了?”摔是故意摔的,可他也是有分寸的,权且是为了哄先生的,那件事瞒着先生是他的不对,可他是秦王,不需要事事与先生商量,他有自己的打算,有时候先生也未必是全对的。

“没有怪你,朕只是在想自己的事。”嬴政拉着赵政到水缸前用水瓢为人清洗伤痕,他想替赵政铺路,可赵政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他可以理解,他们都是不受桎梏的人。

“什么事?”先生的手指抚摸过脖颈的感觉很舒服,带着小心翼翼的温柔,被划过的肌肤带着几分滚烫的温度,热意蔓延到心口,赵政觉得既舒服又有些失控。

“吕相欲要将他女儿许配给臣。”嬴政回答道,其实娶谁都无所谓,可他偏不想娶吕不韦的女儿,无异于往自己身边放了一双眼睛,“他开始疑心臣了,对臣并不放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可以娶她。”赵政下意识的反驳了一句,随后就后悔了,先生迟早要娶妻生子的,不娶妻又该如何?

自己的旖念要是被人发现,先生会讨厌的吧?何况自己已经有了妻子,又以怎样的立场约束嬴政?

“朕已经婉拒过他了。”嬴政脑中想的其实不是这件事,前段时日,嫪毐的事发,嬴政才知晓赵政已经用他的方式处置了这件事。

此时的嫪毐权势未盛,其实他是不是宦臣,脱了便知,一切便不言而喻,赵政用一绝色的宫婢引诱之,待时机成熟,便找一宦臣去捉奸,小内侍看见人的时候,那二位还在颠鸾倒凤呢。

吕不韦会以为是嫪毐控制不住自己秽乱宫闱而被人发现许是巧合,即便有疑心也不敢发作。

此时秦王大怒,对嫪毐处以腐刑剥夺其爵位收回封地便是理所当然的事,又将嫪毐送回了赵姬的身边,对于二人的私情只字不提,算是保全了太后的颜面,这件事千错万错便是嫪毐的错。

吕不韦和赵姬只担一个识人不清的名声。

这样的结果,是损失最低的结果。

这样的大事,嬴政却是一概不知,他替赵政铺路,可赵政有时候未必需要他,赵政有了自己的打算,用这样的一条计策这样早的处置了嫪毐,又惩戒警告了吕不韦和赵姬。

吕不韦和赵姬势必会提前对赵政心生忌惮,赵政在意他的母后,他不是自己,没有那样心狠,即便心中有所想,他也依旧还是十六七岁的少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此时的赵政,有自己的心胸和谋略,也有扶苏的人性和仁慈,知晓君王有所为有所不为,这个王上,他做的比自己好。

“王上此举,嫪毐必定对你怀恨在心,你是想太后对人有情还是无情?”嬴政知晓此事第一句话便是说的这句。

“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

他一个宦臣,即便能掀起风浪,又有多少人会支持他?

若母后真的对人有情,便不会嫌弃他,也该知晓寡人是格外开恩了。

若是母后只是重欲,那即便有几十几百个嫪毐来,寡人也拦不住。”赵政的言论很清楚,他考虑好了自己做这件事所可能发生的一切后果,才去做的,“寡人知晓先生有更好的法子,你想的法子寡人未必想不到。

斩草除根,以绝后患的法子。

可是先生可曾考虑过,她是我母亲?”

她何止是你母亲,也是朕的母亲,嬴政不禁扪心自问,他是否过于心狠了一些,像这样退一步,又是否真的能海阔天空呢?

赵政保全太后的颜面,太后是否也该顾全儿子的颜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不知道,这个决断和选择嬴政无从猜测起,可他却明白,赵政此刻选择的,是他以前想选择却无法选择的。

嬴政尊重人的决策,可事态脱离自己的掌控的无奈和失控,让他心生了几分茫然,于是乎便闭门了几日,他不是生赵政的气,而是要好好地规划一下未来的路。

他自诩为了解自己,可他忘了,既然赵政是年轻时候的自己,那他便不会事事听一个人的,信任的依赖和一味的顺从是两码事,即便赵政也懂自己,可他也会有自己的思想和打算。

嬴政不能控制他,让人事事跟着自己走,而该在合适的时候引导他,他会长成比自己还要合格的始皇帝。

人非圣贤,如果做错了什么不算严重的事,再改正过来便是,只要他听得进去自己的话,如果有一天听不进去了。

嬴政眸色微暗,心道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他带人到了屋内给人涂药,指腹抚摸过人的脖颈,轻柔而缓慢。

冰凉的触感让赵政微微缩了缩脖颈:“这样便好,吕不韦的女儿不能娶的,到时候只会是先生的羁绊。”

“王上可有喜欢的人了?”嬴政觉得这段时间,赵政言语里对于男女之情总是表现出一种崇拜向往的感觉,他是情窦初开?还是有了心仪之人?

按理说应该不会,赵政在自己未曾注意的时候接触了什么女子吗?又是什么奇女子能入赵政的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鉴于自己过往几十年的辉煌战绩,嬴政在这方面从来都是深信不疑,从未将人喜欢的对象往男子身上想过。

“没有,只是看了一些书,心向往之。

大业未成,儿女情长未免太过虚无渺小。”赵政心里咯噔一下,不免感慨嬴政的心细,只下意识地否认了。

先生年纪也不小了,如今拒绝了这桩婚事是出于大业考虑,那以后呢?孟子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虽说先生并不尊儒法,但这自古以来腐朽的观念便是如此,何况人皆有七情六欲,如果有一日,先生要娶亲的话?不如就将先生掳了进宫锁起来?

“王上有这样的想法是好的。”嬴政觉得这样的才是赵政,全然不知赵政心中所想,“大公子最近怎么样了?”

“长开了一点吧?好歹没那么丑了。”赵政漫不经心地回答了一句,而后看着眼前人的眉目又道,“先生这么喜欢他?

或许比喜欢我还要喜欢。

到底是我长大了,先生就不疼我了。

先生喜欢小孩?还是说自己想要小孩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又开始胡说了。”嬴政无奈,赵政怎么感觉越长越回去了?什么叫做丑,岂不知扶苏以后会长成怎样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臣只是觉得大公子面善,自然的心生亲近。”

“所以用大半积蓄给他打了长命锁,先生从未送给寡人如此贵重的礼过。”赵政这话像是与小孩子吃醋一般。

“王上说这话可就冤枉臣了,王上稀罕这些金银饰物吗?

臣送与王上的礼,哪一件王上不喜欢?”难得他们未谈国事天下事,只是这样随意闲聊着,几日的思绪都舒缓下来的自在。

直到小厮过来说吃饭了,嬴政才带着人起身:“既然王上来了,还望不要嫌弃臣家中的饭菜简陋,一起留下用个饭吧。”

“好啊,不嫌弃的。”赵政仰头看着人,喜悦又率真的模样。

嬴政有几分无奈,赵政吃准了这幅姿态自己会心软,可不知什么时候露出獠牙来又做一些自己都无从预料的事。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这世上,有一些人臣服于理想,有一些人臣服于情感,而有一些人他只臣服于强者,当那个强者不再的时候,便生了谋逆之心。

赵高属于后者,嬴政活着的时候他兢兢业业了一辈子,而死后即生了谋逆之心,他心中一直有反骨,只是被强者压着隐忍不发。

而蒙家、王家,则属于前者,他们世代为秦所用,更不用说平六国之时六国之中有五国王家都占据大功,称得上功高震主。

但嬴政依旧重用他们的后世子孙王离、蒙恬,这些为秦立过大功的武将都得以善终。

并不是嬴政自负自己觉得能镇得住他,而将几十万的兵权交与他们,若有万一,必又生乱。

而是他们足够忠,他们臣服于大秦,臣服于王上,臣服于理想,嬴政觉得,他重用的武将长的都是风骨,而文臣长的都是心眼,蒙恬随着扶苏去了,王离被俘虏后也死了。

赵政让姚贾去做县丞了,李斯太虚伪,昌平君又太朴实,王贲地位太高接触的也少,思来想去,嬴政找不到一个可以消遣的人。

他想去找赵政,又不想去找他,他和赵政可以推心置腹到无话不谈的地步,可以因为人的一句话一个表情就可以猜得出来他下一步想做什么。

但是,因为赵政很长一段时间对自己的微妙态度让嬴政觉得不适,便下意识地想要远离,他们之间的关系太近了,嬴政活了几十年,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近的仿佛你的每一寸生活都已经有了被人入侵的痕迹。

即便那个人是你自己,嬴政一时间也接受不了,或许是自己的出现让这个时候需要情感的自己产生了不正常的依赖。

嬴政心中闪过一种异样的念头,一时间却没能抓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反正赵政从来都是可以独当一面的存在,且让他先一个人操劳去吧,嬴政这段时日只练剑习字抚琴,好不自在惬意。

可即便这样,赵政是王上,他要传召自己,嬴政还是要去的,毕竟他是王上,而且嬴政想远离一点人,但并不想他们之间的关系产生嫌隙。

嬴政对咸阳宫是很熟悉的,因为不想遇见太多的人,便挑偏远的路走着,重生后的他肩上的担子有了可信任之人扛着,他偶尔也就犯犯懒。

这个时候,秦国将士攻下赵魏二国的城池若干,在东方又设立了东郡,因为是赵魏二国遗民加上语言文化的不同,其实并不安定。

不如就向赵政请辞去东郡呆上一两年再回来,那个时候秦国朝堂内部的不安定因素应该已经处理完毕,而赵政也应该亲政了。

只是这样是否心狠了一些?

明明之前,嬴政说,他会陪着他,怎么就不做数了?

其实没有自己,赵政也能成长起来,那时候他或许对待自己的的态度就会在正常的界限里,而一个人经历过这些动乱,他也能心狠一些。

嬴政舍不得的,因为他经历过比这还要难过的动乱,彻底抹灭了他对感情的期待和向往,他又怎么舍得赵政一个人去面对这些。

百般挣扎之下,嬴政一时间也难以作出决断,倒是这样偏僻的路上撞见了他一直想见一面的人:“夫人。”

嬴政移开目光不去看她只是一拜,恪守着男女大防,这位夫人是赵政的芈漓夫人,上一世也是自己的夫人,可惜他了解人太少了,只知晓她有几分气节,不是在后宫里争风吃醋的小女子,等想开始了解,又来不及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是深得王上喜爱的那位先生吧?”芈漓倒是不避,只盯着人看,“先生这是去见王上?

若是不急的话,我想同先生说说话。”

芈漓的邀请让嬴政愣了一瞬,好歹她也是赵政的女人,第一次见面便这样热情相邀,是不是不好?

嬴政是不介意芈漓能另觅有情人,但是她不能瞒着赵政找上自己吧?

真不怪嬴政想太多,自古以来后宫女子同前朝臣子就不能走的这样近的,还这样热情相邀。

“臣不胜荣幸。”即便如此,嬴政还是应了下来,他想知道芈漓想同自己说什么。

“既如此,便陪我走走罢,这里清幽,树影窸窣,光影交错,甚是有趣。”芈漓走在前头,也不管嬴政是怎么想自己的,又是何种态度。

“我不喜欢赵政。”芈漓微扬着她那高昂的头颅说道,“其实他也不喜欢我,我们两个,一个是一国公主,一个是一国王上,为了两国的和平是假,皆身不由己是真。”

芈漓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低低地笑了,她可记得洞房花烛夜的时候,赵政像个三贞九烈的贞洁烈妇一般,若不是外边有人守着,他怕是就跑了,自己都不介意的事,他又介意什么,后来算是明白了,他是心里有人了:“赵政说,等他亲政了,天高海阔,便放我自由,届时便告知我的父王我因病去世了便罢。”

“为什么?”嬴政的为什么问的是许多事情,譬如说,为什么和自己说这样的事?臣子应该没必要知晓王上的这些私事吧?何况他和芈漓才第一次见。

为什么赵政愿意这样潇洒地放开芈漓?上一世这个时候自己的想法是自己的所有物,即便是死了,不该是自己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和往日的自己大相径庭。

还有就是,芈漓为什么可以这样潇洒,甚至可以放下扶苏?不似一般女子儿女情长,她对扶苏是有情的,所以嬴政才有这样的疑问。

“你问的是哪个为什么?

赵先生,我第一眼见你,便觉得你和他很像。”气质上的相像,怪不得赵政会喜欢这人,只是这位赵先生可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为什么同你说这些事情吗?

可能是后宫太无聊吧?没有人可以说话,见你便心生亲近。

我已经用自己尽完我对楚国的责任和父王对我的养育之恩了,你肯定很好奇,我为什么是这样的一个女人。

我是楚王庶出,并不受待见,扔在外面养了几年,需要我了才想起我来。

我是女子,但并不束于宫墙。

我见过大海的波澜壮阔,在高山之巅俯瞰过天地的宽广,也曾在山水之间泛舟,在汨罗江凭吊过屈子。

我见过文人墨客的风雅,游侠将士的挺拔。

见过这些的我,怎么愿意从一个囚笼换到另一个囚笼了此残生,只贪恋于儿女情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赵先生,我儿时曾立志,不求成为像妇好一般能征善战的将军,也不求能成为像许穆夫人一般有才情的诗人。

但要成为胜过寻常男儿的女子,我想要的国泰民安是去战场上打下来的,而不是靠公主和亲得来的。

何况大秦攻下韩赵魏之后,真的能放过楚国吗?

即便大公子有一半楚国人的血脉?”

嬴政惊讶于芈漓的豪言壮语,也佩服她的远知卓见,大秦的目标从来都是统一,而不是吞并一点土地就可以满足的。

即便现在的大秦和楚燕齐交好,那也是因为离得远,远交近攻循序渐进,是从秦昭襄王时候就定下来的政策。

“大丈夫志在四方,七国人都曾是周天子之臣,又何必在意自己的血脉?”楚国还想靠着秦王政的大公子,未来的王储保全和平吗?嬴政觉得这样的想法倒是有趣。

怪不得,扶苏是赵政和芈漓的孩子,如果不是上一世他不会教孩子之后又让淳于越教导他的话,定然能带大秦走向繁荣,只可惜……

“先生曾是韩国人,如今替秦国效忠,是有资格说这番话的。”芈漓回头看了人一眼,他自信的模样真的和赵政很像,她也这样想过,但或许她是公主,总归跳脱不出家国的桎梏,那个自由描绘的太远了,而且赵钰她其实是放心不下的。

自己不愿意桎梏后宫,赵扶苏这样的人会臣服于赵政的喜欢吗?只怕未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是我叨扰先生太久了,王上只怕是等你等的急了,先生先去吧,我一个人再走会。”芈漓在人离开的时候又补了一句,“赵先生,江山社稷是很重要。

珍惜眼前人也未必不重要。

我看得出,你心里很孤独。”

嬴政只是点了点头,芈漓有些话说的嬴政云里雾里的不解其意,或许是上一世的缘分让芈漓觉得面善吧,才会说上这样多。

是啊,见过那些的人,又怎么甘心做困于宫墙之中的雀鸟呢?她是公主,生来高贵,到头来也成了牺牲品。

嬴政是有过女儿的人,因为他有女儿,所以有时候便更能理解女子的艰难处境。

人活一世,各有各的难处,即便他贵为始皇帝,很多时候也不能随性而为,在苦难中寻找快乐罢了,那为数不多的愉悦便是你活下去的理由。

“先生最近在躲着寡人?”赵政见到人第一句便是这个,或许是他藏不好自己的情感,先生又心细,让人觉得不舒服了,可有些的事,是他的情不自禁,“东郡刚设立,如今还不太安定,不如先生替我去管一管东郡吧?好过扔在吕相父手里,大秦的将士打下来的,他倒是觉得功劳最大。”

嬴政还未自请,赵政便先将他派出去了,嬴政像是松了口气似的应下:“是,臣一定尽心尽力。”

心里有些莫名的失落,一时间分不清是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要你尽心尽力,寡人是见先生这些年太累了,让你去东郡调整休息一段时日,为期半年,先生得回来帮我,我离不开先生。”赵政主动放人走,总比他开口说要来得好,他给人空间,也给自己时间想通一些事情,不是想政事,而是私事,他和先生之间的事。

最开始的一丝旖念疯长,到了难以自控的地步,或许彼此都需要分开冷静下来,先生清风明月,他不该对人有这样肮脏的心思,可是有些的事本就难以自持,他是怕被人发现了之后会失去先生,他是王上,怕失去的不是他的人,而是他那颗不自觉对自己好偏向自己的心。

先生的心思全在他的大业上,又怎么知道他一个十六七岁少年人的春心。

嬴政神色复杂地看了眼人,他不知道为什么赵政会有这样的决断,他似乎越来越不了解这个赵政了,嬴政最后说了句:“是。”

“既然先生要离开咸阳了,不如再陪我去一趟骊山吧?”赵政邀请道。

这一次嬴政没理由再拒绝,只得应下。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信任绝非顺从,嬴政有他的计划,赵政也有他的打算,嬴政比赵政的法子永远都要冰冷到不近人情几分,这样的法子赵政并非想不到,这是最快最好的法子,但是对自己太狠了,狠到赵政有几分怀疑嬴政对自己的偏袒和关心的真假。

赵姬是自己的母亲,赵政又怎么会忍心呢?

可他不知道的是,嬴政在他的计划里已经尽量去保护和考虑到赵政的心情了,这件事是赵政迟早要面对的,嬴政曾经经历过的和下的决断比这还要狠。

可赵政没经历过这些,也不清楚嬴政的想法,于是乎他瞒着嬴政有了自己的决断,更温和的决断,给他们母子之间留有余地和喘息的决断。

但这绝不是他们之间关系变化的理由,赵政有时候的难以自控让人觉得不舒服了,他们之间的亲近过了界。

先生不是女子,更有吞吐天地之志,为了他的大业仿佛一切皆可抛,他活着的一切目标便是如此,但是和自己的志向不同。

赵政对那个描绘的未来充满了期待和想象他近在眼前又远在天边,即便成竹在胸也会有几分不确定。而赵扶苏看起来就像是那个未来曾经到来过,笃定而确信的姿态,却又带着几分怅惘。

他对赵扶苏有无数的疑惑和不解,可既见君子,云胡不喜呢?

一切的心思都化作了喜悦,这样的喜悦和在政事天下事上谋划算计过后的自得的喜悦是不同的,大抵是一种如黄河之水奔腾不绝证明自己和疲倦劳碌过后得到回馈的喜悦。

而另一种是山间清泉涓涓细流见到他你便高兴了,这样的喜悦让人觉得甜蜜,又苦涩且无需回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在确认自己对赵扶苏的喜欢之前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喜欢上一个男子,可在确认过后又觉得理所应当,仿佛除了赵扶苏之外,他是不会喜欢上任何人的,赵扶苏这样的人物才值得他满腔的热忱。

但若是把他们之间的感情用寻常的男女之情来比较也是不够的,赵政对人有占有和侵略的欲望,可愿意为了诸般因素克制住这样的欲望,他是王上,想要什么没有?可他想要的不是想得就能得到的,人心是世上最难揣测的东西,何况是先生的真心呢?

喜欢不是将人绑在身边,让人觉得拘束,他有了喜欢的人,便更理解母后的心思,又为何不喜欢自己。

就像自己对赵钰的感情一样,或许是复杂的,如果没有先生的存在,赵政又管后宫中有多少夫人,他又有多少儿女,可现在不同了。

而母后曾是他人妇,其中的心情也或许更为复杂。

感情于大业而言是最无用的,可他又被这旖旎的心思羁绊住了。

这样的感情并不影响赵政对未来的判断,而赵扶苏看重大秦的程度更不会比自己低,也因此,赵政放纵了自己,权且走一步看一步,若是必要,也可以挥剑斩情丝。

并不是赵扶苏不重要,而是这天下比赵扶苏重要,他们有自己的责任和使命在,如果让赵扶苏选的话,他也会这样选。

这世上没有一个人在自己心中可以与赵扶苏相较,也或许包括了自己,但是千秋大业和赵扶苏,他会毫不犹豫的舍弃后者。

说他狠心也罢,绝情也好,若是有那时候,他会比那些指责他的人更心痛和无可奈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或许无情才是君王对黎民百姓最大的公平,若说如此,先生比自己其实是更适合当这个秦王的。

骊山绵延逶迤,山清水秀之色,若是能在这开垦出一亩三分地,于此终老也是好的。

赵政今日将他的承影剑也带了出来,含光承影相传为双生之剑,可他和先生的默契和心有灵犀或许比这双生之子还要来的微妙一些。

侍从跟从在后,不远处的书生成群地扎在河边,或许趁此风和日丽的天气在此处饮酒作诗,高谈阔论天下时局。

“先生不日便要启程,已许久未考察学生课业,如今学生想在这里向先生讨教一二。”赵政持剑一拜,便是不容拒绝。

他喜欢和人争锋相对的肆意潇洒,只听赵扶苏说了句:“既如此,那便恭敬不如从命。”

赵政清楚,一直以来都是赵扶苏在给自己喂招,若是真的打斗起来,赵政是完全比不过人的。

君王持剑,不必争强好胜,处处逼人,这把剑该为谁而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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