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翠道:“等着挨骂罢。”
坐立不安地等着,须臾方凯和其夫人便快步走了过来。
“之晴,你这两天怎的连人都见不着了……你这眼是怎么回事?!”
看着自家老爹吹胡子瞪眼,方之晴道:“昨、昨日摔了一跤……”
“你当你爹老糊涂了!”方凯道,“又是摔下河,又是彻夜不归,还跟人斗殴……你说说你,这成何体统!”
方之晴心下虽高兴自己爹学会用成语了,此时在挨骂,也不好表现出来。
方之晴他娘拍了拍方凯的背给他顺气:“老爷,先别气,说正事要紧。”
而后对方之晴道:“我跟你爹前儿个商量,你这年纪虽说有些早,不如把这亲事先订了,收收心。有个贤内助,赶明儿上京赶考也好,收拾布庄也罢,总算多个照应。”
方之晴寻思着爹娘这什么意思。
上京前给他弄个媳妇儿,不是添乱嘛。可要他收心整顿布庄,也说不通。
布庄不用他操心,虽说亲弟还是玩拨浪鼓吃糖葫芦的年纪,可他爹尚是壮年,身子骨好得很,这生意上一二十年内不会有什么大变动。
“大丈夫,壮志未成,何以成家?”方之晴看看他娘再看看他爹。
“你们读书人就是死心眼。”他娘拍拍她的手,让小翠取来一木盒,“成与不成的,看看再说。”
从木盒中取出一画轴展开,画中人年纪不大,看着倒是小家碧玉,温婉贤淑之貌。
方之晴瞟了眼木盒。
虽不懂什么木材,但看得出木盒的质地是极好的,面上光滑,花纹雕刻也细致,盒中绸缎一看便是上品。
至于画轴……
方之晴上前掂量了下,沉甸甸的,竟是玉石轴心。
上上品。
“这是哪户人家的姑娘?”方之晴问道。
方凯面有得色道:“城东赵家。”
方之晴一怔。
这赵家虽说不是皇亲国戚,但,是皇亲国戚的亲戚。
当今皇上的亲弟八王爷的王妃的亲妹的夫家的舅舅,便是如今的赵老爷。
这关系虽说不近,也不远。上个月皇帝来这江州游玩,便是住到了赵家。
按理说赵家的小女儿不管怎么说,也应当把这精心预备的画像送往京城,找个当官入仕的,才叫门当户对,怎么就偏偏选中他方之晴了?
别说这亲事八字还没一撇,就算真成了,他也替赵家憋屈啊。
“这门不当户不对的,我觉得不成。”方之晴思虑良久,把画轴往边上一推道。
方凯道:“人家闺女偏偏是看上你了,甚么门当户对,待他日我儿高中,谁高攀谁还不一定呢。”
方之晴想想,那倒也是。
保不齐是哪天诗会或者上街溜达的时候,被人家姑娘相中了,回家嚷嚷非君不嫁什么的。
再看看那副画像,当真是眉清目秀,唇红齿白,便越看越是喜欢。
“那就这么说定了?”方之晴他娘问道。
“嗯,也好。”方之晴点点头。
只是定个亲,最少还有半年呢。再过个把月见上人家姑娘一面,上京回来再提亲,挺好。
又听他娘道:“既然这么说定了,待会儿我便去赵家一趟,跟亲家商量商量何时办事。”
方凯道:“此事便交给夫人做主了。”
下午方之晴正喝着茶,方夫人回来,见着他第一句话便是:“日子挑好了,下下月初八良辰吉日,拜堂成亲。”
一口茶水喷出来,方之晴顾不上擦擦连忙问:“不是定亲便好了么?怎的突然便要拜堂?”
“择日不如撞日啊,离家赶考,家里还有个娘子等着你,多贴心。”方夫人说道。
方之晴一看他娘便是被人家诓住了。
心下觉得奇怪,怎么这赵家比他们还着急?该不会那赵小姐有什么问题?
婚姻大事不可儿戏,方之晴道:“不可如此草莽,赵家为何如此急着嫁女,娘,你有头绪么?”
方夫人显是被喜事冲昏了头:“不必操心,那赵小姐我才见过,人长得比画儿还好看呢,又懂事,当你媳妇是你小子赚了。”
“不是,我是说……”
“哪儿有那么多事。”方夫人打断他的话头,“之前不是已应承了么,定亲或是拜堂有何区别,无非早晚罢了。”
看着他娘怒目而视,方之晴只好叹了口气。事到如今却是赶鸭子上架了,婚姻大事总归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成亲便成亲罢。
方夫人这才喜笑颜开,开始絮叨既然办便要大办,聘礼都买些什么。
这些规矩方之晴不怎么懂,正待出门去看看云欢怎样,便被方夫人捉住去量尺寸做喜服。
“不还早呢?”方之晴一惊,怎么说风便是雨的,再说他家便是开布庄的,衣裳要穿多大,布庄都记着呢。
“前些日子不是刚量过么?”
“又不是不长了,勤量量,做得也合身些。这大喜将至,先做两身体面点的衣裳,充充门面。”不由分说方夫人便拽着他,走到自家铺子里,让下人正反面换着捯饬。
“那我现在量了万一下个月再长呢?”
“那就再量。”
方之晴伸着胳膊无语问天。他本应正忙着科举考试,谁想先是云欢那事儿,后又匆忙间定了婚期,还让不让人安生读书了。
折腾了一整日,方之晴心想总算可以歇歇,第二日又被大清早叫起来,梳头打扮,去赵家登门拜访。
“何必急成这个样子!”方之晴越发觉得有猫腻,“赵家急切已然古怪,怎么连咱家都好似被刀驾着脖子,到底怎么一回事?”
方之晴坐在自己床沿上连外衣都不穿,摆明了不告诉他就不干了。
方凯闻讯赶来,连声骂他傻小子:“上京不是要推举信么?”
“是啊。”方之晴道,而后突地反应过来。
一般都是由本地官吏推举有才学的人上京,这赵家的面子,可是比本地父母官大多了。虽不能走正规路子,但让赵家这暗中向上头一打点,比单单一封信管用多了。
原来是因为这个。
一想明白,方之晴便坐不住了:“你们怎么不提前告诉我啊。”
“提前告诉你你能答应么?”方凯道。
方之晴想想,还真不能,就连现在他都想悔婚。
按理说这么一成亲,佳人也好仕途也好,都顺理成章,可他心里就是觉得别扭。
别扭着跟爹娘去赵府拜会了未来老丈人回来,趁着还没其他事,方之晴急忙做贼似的溜去了云欢家。
将情况这么一说,方之晴眼巴巴地看着云欢:“你觉得如何?”
云欢前两日的淤青还没消,嗑着瓜子道:“我说你这两日怎么没来,原来被喜事冲昏了头。”
“我也觉得是喜事,可这心里就是不舒坦。”方之晴道。
云欢带着口水的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不就是娶个媳妇儿,娶了再说呗,又不是之后不能纳妾了。除非那赵小姐是个丑八怪,那是死也不能要的。”
方之晴道:“倒不是因为这个,一来我还没见过赵小姐本人,二来……为了那个劳什子的推举状,总觉得我是把自己卖了。你不知那赵老爷见着我一通打量,简直是……”
方之晴脑中冒出睇相论银四个大字。
云欢有点不耐:“那有什么?正常。你看就算我……就算皇帝为了拉拢李相,也纳了李家小姐不是?”
“皇上跟咱们平民百姓可不一样。”方之晴道,“他都收那么多房了,再多一两个也不多。”
云欢有点恼火地看他一眼。
随即站起身道:“既然如此,那便待我先看看赵家小姐究竟长什么模样。”
“使不得!”方之晴道,“我今儿个去赵家都没见着人,估计人